苏锦霓不懂她表外甥要干啥,诧异地问:“你还要找那个坏差差呀?他只会白吃白拿不干活!”
“我琢磨着老王魂飞魄散,还有凌戾早死这事儿,还是得问一问地府!其实吧,凌戾自个儿也认识白无常。但谢宁安可不是普通的白无常,他到底是个啥,我也不清楚,就是直觉吧……”
苏锦霓被她表外甥绕糊涂了,听不明白,坏差差不是白无常,难不成还是黑无常啊?
她叭叭小嘴说:“叫吧,叫吧!”
她拢着小手,扬着小脸儿,一副包租婆要收租的嚣张表情。
哼,就算这回要不回来她的纸兽,她也得收点租金。
夏映浅燃了符咒,默念谢宁安的名字。
秋风吹的窗户呼哧呼哧的响。
可能是要变天了。
苏锦霓和她表外甥大眼瞪小眼的干瞪了许久,谢宁安那个老鬼仍就没有显身。
幸好,夏映浅留了一手,没在玄学会的人面前叫谢宁安,要不然可就丢大人啦!
好的吧,那就没有什么好问的了。
啊,不如问问今天老方过得好不好吧!
鬼使神差的,夏映浅拿出了手机,给老方打视频。
叮叮叮的铃音,一直响了好多声,居然也没有人接听。
夏映浅觉得自己是没看黄历,今天不宜与任何人鬼联系。
他怪没意思地撇了撇嘴,一扭脸却看见窗户外面的那张鬼脸,吓了他一跳。
按照阳间的时间,谢宁安来的至少得有五分钟了。
一开始他听到夏映前的召唤,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等他马不停蹄地到了地儿之后,又有点近乡情怯的那种感觉。
谢宁安害怕夏映浅会问起逍游神。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按着本心和盘托出。
谁都有点秘密,鬼也一样。
想当初谢宁安是怎么死的呢?
是冤死的!
自古以来,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只要是冤死的,还真是各有各的冤。
谢宁安见夏映浅看见了他,便穿了进来。
“阿浅……唤我……”
夏映浅硬邦邦地说:“啊!”
谢宁安觉得自己还是稍微解释一下的好。
“逍游神与我有恩,但我与他不是一伙的!”
夏映浅今天压根儿就没想问逍游神的事情,反正问了他也不会说。
不过谢宁安都主动提起了,夏映浅道:“可你明明知道他在干啥,也并没有阻拦。”
谢宁安焦虑的都想学苏锦霓戳戳手指头了。
他急道:“我阻拦过的!他用妖丹给乔思修造魂之时,我便去找过他!”
“他怎么说?”
谢宁安抓了下头,叹气。
“若是谁想找他便能找到的话,他也就不是逍游神了!”
既然都开了个头,那就彻底把话说开好了。
谢宁安回忆了好一会儿,毕竟他死太久了,方道:“我活着那会儿,给皇帝献计,让皇帝削藩。就是你们现在历史书上说的变革,变革不成功,藩王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皇帝老儿都快吓死了,只有杀了我才能平众怒,但杀了我还不算完,居然还要诛我九族,是逍游王救了我谢氏七十六口……
他与我有恩,我便不能不还他的情。也是他,让我起了不去轮回的心。只是他在做什么事情我确实不知,连他死活也不知。后来出了红茵那事儿,我弄残乔思修之后,听说有一个游方道人给乔思修造了魂,我才知道他竟真的活了这么久!
我还特地去地府查过,城隍说他是堕仙,生死不归地府管!天雷倒是能劈死他,但不知为何这么长时间没有降下天雷,这事儿恐怕只有天道才知晓了!”
说完后,谢宁安还摊了摊手,意思是自己真的就只知道这些。
夏映浅快速总结完毕,没什么有用的信息,这老鬼就是在洗白自己。
但他听见堕仙那两个字时,脸色还是不大好。
谢宁安证明了逍游神是堕仙的话,那他表姨还真是陨魔了?
夏映浅不敢让谢宁安看出异样来。
他强行转换话题道:“哦,今天叫你来其实是有其他的事情!”
坏差差的故事有点无聊。
但作为一个有格调的好孩子,是不会打扰别人讲故事的。
苏锦霓好不容易才找到插话的空间,“对,我表外甥说的对,今天叫你来是还钱!”
吃了她表外甥的,拿了她表外甥的,用了她的,全部都得折现。
夏映浅发愁地道:“表姨,咱不要钱,他那阴阳钱咱要了没用,让他卖苦力吧!”
苏锦霓很郑重的点了点头:“也成!”
谢宁安:“……”
就知道叫他来,没啥好事儿。
这边,姨甥俩带着谢宁安回了房间。
夏映浅第一时间拿出了手机在群里吆喝。
“请各位速速前来我房间,有事详谈。”
他发完信息后,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面,其实他与这些人的关系还很浅。
他又没说清楚是什么事情,这些人肯不肯来都不一定。
如果这些人不来的话,那就算了。
可能是缘分没到,别怪他不够热心。
手机叮叮了好几声,夏映浅探了头去看,群里还真热闹呀!
“蓝之安:马上。”
“出马仙老王:立刻。”
“苗疆整蛊王阿部:开门呀!”
“凌戾:卧槽,阿部,你真快!等着啊,我刚到超市准备买点吃的,再买点啤酒,咱们整起来。”
站在夏映浅门口的阿部,看了一眼信息,心想,哪里是他真快呀!这不是被逼无奈。
他斜眼看了看一旁的清鹫。
清鹫面无表情地吩咐:“买糖!”
“啥?”
阿部一时间竟没有get到他们家小祖宗的意思,但是他还不算太笨,下一刻就反应了过来。
“卧槽,你怎么知道他们在信息里发了啥?”
阿部就知道他问了清鹫也不会回答的。
他这一句看似问话的感慨,纯属吐槽,完了之后,他点开了手机吩咐凌戾:“买糖!”
很快,凌戾得得瑟瑟的回复就来了。
“知道,还用你交代!”
大约是半个小时之后,玄学会的这些人聚在了夏映的房间里。
气氛有些凝固,但并不焦灼。
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谢宁安的身上。
谢宁安有一种他回答的不好,可能会被灭掉的错觉。
他下意识瞥了瞥一旁,吃糖下飞行棋的三小只。
啊,少年不知愁滋味啊!
想吃糖!
小狐狸可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被个老鬼羡慕嫉妒着。
他的危机感很重。
原本都化成人形了,可转念一想,当人其实没啥优势。
他又变成了小狐狸的模样,卧在苏锦霓的脚边,想冲对面的清鹫呲牙。
可狐狸嘴巴还没有咧开,就被苏锦霓用小手一把捂住了。
她家教很严地说:“你是狐狸,又不是狗,别张着嘴巴露舌头!”
第152章 何方妖孽 大骗子!
小狐狸想要嘤嘤嘤的心情,无以言表。
狐狸和人一样,时不时总会产生一种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懊恼。
要知道以前他可是田七婆的唯一。
但自打给苏锦霓做了保家仙之后,就变成了唯五六七。
按照进入清明观的时间来算,他是小六,蛟是小七。
看这阵仗,哼,小八很快就要来了!
以上的怨念,蛟来的时间,他也有。
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厉害。
因为眼看清明观已经没有能住的地儿了。
苏锦霓一手捂着小狐狸的嘴巴,一手扔了骰子。
飞行棋嘛!
是孩子唯一会下的棋,就是骰子扔了几点,就走几步,看谁先到终点,不费脑子。
苏锦霓扔了个六点,因为上回扔的是五点,所以这回她小小地惊呼了一下,表示好开森啊!
不过,如果她想的话,其实她可以回回都扔六点。
但唯恐这样清鹫会觉得她耍赖,就不跟她玩了。
苏锦霓拿了自己粉色的棋子,连跳了六步。
该清鹫扔骰子了,他才抬了手,小狐狸的眼睛就盯紧了他,准备抓他作弊。
小狐狸真的抓到了的,他感觉到了一股不一样的气。
但是骰子落地,才五点。
小狐狸偷偷地呲牙,没有揭穿他。
哼,作弊了才五点,菜鸡!
说起来也奇怪的,一局飞行棋,两人扔了十几次骰子,但清鹫一回都没赢过。
没有挑战的游戏,瞬间就不香了。
苏锦霓还差三步,就能走到头。
她悄悄作了个弊,扔出了三点,好的,游戏结束。
苏锦霓把飞行棋又装回了小盒子里,“咱们不玩了吧,去听坏差差怎么说。”
清鹫偏了一下头,眼看着苏锦霓蹦到了沙发那边。
谢宁安没怎么说!
他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了解眼前是个什么情形。
然后满心的怨念,怎么什么事都找他呢?
还有,夏映浅怎么想不开,什么事都往他自己的身上揽?
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了?
可惜谢宁安一点都不想当救世主。
也不是,他没死的时候,确实想当救世主来着,改变当时的社会制度,改变贵族乃至百姓的思维,重建社会秩序。
但失败太过惨烈,以至于一千多年了,他都没能爬得起来。
所以,谢宁安不止自己不想当救世主,也不想让夏映浅当。
好好的做个普通人不好吗?抓抓小鬼,遇见boss就喊爸爸。该当爷的时候当爷,该当孙子的时候就当孙子,这样的人生才叫快乐。
当然他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台。
谢宁安的鬼眼,正盯着说话的出马仙老王。
这老王有点啰嗦,正在讲的是他们家祖宗八代的故事。
其实根本就没啥好讲的,一句话就总结了,就是全部魂飞魄散,完事。
但人家老王不,倾诉欲爆棚,还是端水大师。
每个祖宗都讲两件事儿,一共十六件,一件不多,一件不少。
可他只关注到他们家祖宗八代的水有没有端平,没有关注到周围小伙伴的情绪。
还给不给其他人说话的空间啊?
凌戾窝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嘎叽嘎叽地咬着鱿鱼条,其实他有点想咬老王。
凌戾是玄学会的元老级人物。
蓝之安创立了玄学会之后,他是第一个加入玄学会的,比老王早了三天。
是以,就老王家的故事,他已经听了好多好多遍了。
老王入会时一遍,阿部入会时一遍,还有老王每回喝醉了必讲。
凌戾也是奇怪了,每回都得这么讲,老王怎么就讲不烦呢?
不过他也仅仅是内心愤恨,不干人事的一个耳朵听一个耳朵冒,却绝不会出言打断。
其实在座的玄学会成员也一样,烦归烦,但没人会打断老王。
不为啥,像凌戾吧,四十五岁死了之后还能投胎。
像蓝之安吧,疼死了,也还能有下一辈子呢!
老王经常说自己是玄学会里最倒霉的人。
关于这个称号,没人能跟他抢。
他们还有希望。
只有老王没有。
一个没有希望的男人,总是让人怜悯的。
八个祖宗没什么特色的故事讲完,老王喝完了两罐啤酒。
人一喝点酒,就会显得沧桑。
配上老王略微秃顶的形象,此时此景,那就更显得沧桑了。
凌戾把手里剩下的那半包鱿鱼条扔给了老王。
“嗐,今朝有酒今朝醉!”
他是个长眼色的。
一眼便能瞧得出来,那鬼差脸上写着的表情——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该怎么办?
夏映浅兴致冲冲的把他们聚到一起,确实是真心想帮他们解决问题来着。
可这牵扯到一个能力的问题,不是说眼前这个鬼差的能力不行。
而是……
算了,凌戾承认了,他就是觉得眼前这个鬼差不行。
再换句话说,他没抱什么希望。
在座的,别说是他了,谁还不认识一两个鬼差呢!
所以不是没问过,而是问过之后得到的答案是统一的“功德簿上记着呢!”
凌戾不止一回想过,这句话一定是地府员工培训手册上,顶顶重要的一句话。
要不然怎么个个鬼差都会背呢!
房间里寂静的片刻。
又像刚刚一样,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了谢宁安的身上。
不对,比刚刚还严重,刚刚还在下飞行棋的小表姨,这会儿就坐在他的面前,双手托着小脸,一眨不眨地瞪着他看。
小表姨的眼睛可真好看,从各个角度去看,眼睛里溢出来的光都是不一样的颜色。
更绝的是小表姨的眼睛仿佛会说话。
这会儿说的是:我在看着哟,好好说哟!不好好说,嘎巴嘎巴,让纸兽把你脸踩歪哟!
谢宁安硬生生将那句“功德簿上记着呢”,给咽了回去。
他大眼一瞅,屋子里这群愁人的人,叹了口气说:“你们的故事都讲完了,要不我给你们讲讲地府的故事吧!”
众人也不知道这鬼差卖的是什么关子。
互相对视了一眼,倒没有人反对。
苏锦霓一听又有故事听,眨巴眨巴大眼睛,“好好讲哟!”
别讲些孩子听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