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X不会这么认为,他一直对你怀有歹心。”黎云恪道,“你和他接触太多,总是没有好事,现在居然还受伤了。”
谭青阮深吸一口气,很明显,她并不喜欢这个话题,耐心也有点耗光了。
“我都说了,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们要逼威胁总局的幕后主使现身,不付出一点代价怎么可能?”
“付出代价是应该的,但没必要由你来付。”
“那由谁来付?”
“不是有群执行院的余党,上赶着要冲锋在前吗?”黎云恪单手整理好领口的那颗纽扣,举步就要往洞内走,“正好,今天来也来了,我也该去会会他们。”
“……算了。”谭青阮一抬手拦住了他,“他们目前状态都不太好,不适合陪你聊天。”
黎云恪闻言反而笑了:“姐,你在怕什么?我又没准备和他们动手。”
谭青阮蹙眉:“既然如此,你又和他们不熟,就更没必要见面了。”
“再怎么说当年也打过不少交道,不能算不熟。”
谁知话音刚落,忽有清脆女声自身后响起,是唐星巧和齐夙走出来了。
唐星巧一看到黎云恪,就气不打一处来:“咱们是不太熟,但架不住你这人自来熟啊,否则你给我们使了那么多绊子是为了什么?”
“我听不懂你在胡扯什么。”
齐夙似笑非笑:“听不懂没关系,黎总长心里有数就行了。”
而此时此刻,借着不远处一座山石的掩护,钟澄和尹玉曦正在暗中窥探。
钟澄问尹玉曦:“K来了,你怎么不去见他?”
“不太方便。”尹玉曦严肃道,“被总长看见我和你这种执行院余党混在一起,有渎职嫌疑,影响不好。”
钟澄无语:“既然你觉得这么做不对,为什么还要陪我出来?”
“就事论事,于公不正确,但于私你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尹玉曦振振有词,“所以和救命恩人搞好关系,也在情理之中,这个尺度我是能够把握的。”
“……”
果然,怎么都是她的道理。
尹玉曦朝山洞方向观望许久,疑惑自语。
“他们到底在聊些什么?听不清啊。”
钟澄也听不清,但他猜也能猜到。
“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是双方在互相阴阳怪气。”
“……你们竟敢对总长阴阳怪气?真是没半点执行院余党的自觉性。”
“我们应该有什么自觉性?我们又不是审判院的成员,对K不负有任何责任。”
“喂,当初对你们的赦免令,可是总长亲自签下的,你们就没半点感恩之心?”
钟澄望着远处黎云恪的身影,温柔的眼睛里也有着难以言说的怨气。
“我们会有今天,原本就是拜审判院所赐,成王败寇我们认了,但你还要我们感谢他,这是不是就有点过分了?”
尹玉曦一愣:“据说当初总局内乱,是审判院前任总长挑起的争端,后来多亏了现任总长拨乱反正,你们要怪也怪不到现任总长啊。”
“K没有做迫害者,却做了强盗。”
“……强盗?明明是你们替X拐跑了谭青阮,人家的未婚妻诶,究竟谁是强盗啊?”
钟澄叹息一声,转过头来正视着她,一字一句反问。
“你所看到的就一定能相信?你以为K的说法就是全部真相吗?他或许是个称职的审判院首领,但这不代表他在感情方面没有做过亏心事。”
“……”
“尹小姐,世间的人和事,哪有非黑即白的道理。”
……
另一方面,黎云恪与谭青阮,外加齐唐二人,依旧在山洞门口僵持。
黎云恪迎视着唐星巧和齐夙充满敌意的视线,显得冷淡且漫不经心。
他说:“你们老大呢?叫你们出来挑衅,自己却躲着不见我,这算什么策略?”
唐星巧向天翻了个白眼:“我们老大在休息,没空搭理你,你当自己微服私访吗,还得大张旗鼓远接高迎?”
“就算不远接高迎,最基本的礼貌总该有吧?”黎云恪冷笑,“当然,我也理解,反正他这些年散漫惯了,也不懂什么叫作礼貌。”
齐夙也笑:“面对K总长这样的人,还需要礼貌吗?那是多余的东西。”
“我没有闲心和你们俩斗嘴,总之X我今天是必须要见的。”
“如果我们不让你见呢?”
“你们大可以试试,于我而言,赦免令随时能撤销,执行院的余党也随时能杀。”
“多少年了,你这股子自信还是非常招人讨厌。”
双方剑拔弩张,眼看着分分钟就要起冲突,这时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易骁来了。
他醒了。
谭青阮转头望去,正与他对视,她神情复杂,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易骁移开目光,示意齐夙和唐星巧让开,他站在黎云恪面前,纵然脸色苍白,唇无血色,可那双眼睛依然清亮锐利,星辰般寂寂生辉。
他薄唇轻扬,懒洋洋地一笑。
“听说黎总长要找我,有何贵干?”
作者有话要说:高能预警,明天阮阮和K要翻脸。
第36章 对峙
在茫茫山风中, 易骁与黎云恪相对而立,两人保持了许久沉默,但彼此冰冷的敌意却如有实质, 几乎将空气也凝固住。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久到钟澄和尹玉曦在山石后面实在蹲累了,不得已收敛存在感, 悄悄归队。
尹玉曦很尴尬, 她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才好,最后还是钟澄难得强势,用力拽了她一把, 将她拽到了自己身后。
她着急地拍了一下他的手:“你干嘛?”
“你现在过去有什么用?”钟澄说, “他显然正在气头上,又不敢对阮阮讲重话, 你过去他就把火气撒在你身上。”
“……”
所幸黎云恪也没注意到尹玉曦, 他的眼神,自始至终只阴沉盯着易骁一个人。
他终于开了口:“X, 多年没有真正意义的实战, 没想到你依然宝刀未老。”
“黎总长过奖了。”易骁淡声道,“对我来说战斗是本能, 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退化。”
“可终究是有点力不从心吧?否则也不至于把自己搞成这副狼狈样。”
“黎总长可以亲自去试试迎战四大神兽,也许结果会比我更惨一些。”
黎云恪嗤笑一声:“我不像你,被这群只能打辅助的队友拖累,如果只有我和阮阮联手,说不定会更轻松。”
易骁点点头, 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不必这么自我安慰,其实是因为没有谁愿意给你打辅助。”
“你是真的很有自信。”
“比不上你,永远不可一世, 擅长高估自己和低估别人。”
“那你不妨试试。”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黎云恪反手往腰间一探,那柄从不离身的白金短剑于半空划过一道凌厉寒光,直击易骁心脏要害。
易骁利落抽刀,只听“沧啷”一声,短兵相接,他格挡住了这雷霆万钧的一击。
两人顷刻间已过了数十招,相比起黎云恪的步步杀招,此时的易骁受伤之余,又刚动用狂战力,明显不是最佳状态。
不久前包扎好的伤口再度裂开,血渗出纱布,狂战力的后遗症,令他全身骨骼都如打碎重组,几乎能将痛感扩大十几倍。
但战神就是战神,纵然如此,他也依旧铁壁防御,半点不落下风。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可眼神却更加明锐摄人。
这是多年以来,他第一次和黎云恪正面交锋。
沉淀了漫长时光的等待与不甘,被以阴险的手段夺去挚爱,还要当面寻衅,他不愤怒吗?他不恨吗?
他当然恨,可他知道谭青阮仍念着黎云恪的好,不管在她心里黎云恪占据着什么位置,终归是有位置的。
所以他无法痛下杀手。
然而黎云恪不会手下留情,黎云恪是故意的。
“X,为什么不拿出真本事来?”
山路猝不及防出现裂痕,大面积向下塌陷,且位置正处于易骁脚下。
易骁分神躲闪,只是这一瞬间的破绽。
锋芒刺目,转眼已欺近他的心口。
唐星巧尖叫一声,钟澄下意识就要上前阻止。
不过有人的速度,比他更快。
谭青阮飞身拦在两人之间,折扇半开,准确挡住了袭向易骁的短剑。
她站在那,气场肃杀,却是不折不扣守护的姿态。
就像曾经很多次那样,是出于本能的选择。
黎云恪迅速收剑,他有些紧张,忙低头察看。
“姐,没受伤吧?”
谭青阮没回答,她合起折扇,冷声反问:“怎么,对执行院余党的赦免令,你打算不签署文件,直接口头撤销?”
“……没有,赦免令依旧有效。”
“既然有效,为什么突然对他动手?”
黎云恪看出了她的怒意,略显迟疑:“我只是想试出他的真正实力,切磋而已。”
“切磋?切磋需要赶在他受伤的时候,使十成十的杀招,还趁他不备动用土系能力偷袭?”
“……”
“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觉得他非死不可?”
毋庸置疑,这话也正巧戳中了黎云恪的心坎,他牙关一瞬咬紧,沉声问她。
“那你呢姐?你究竟有什么必要护着他,你到底站在谁的一边?”
“我不是护着他,我是就事论事。”谭青阮并不退让,掷地有声,“再怎么说,X和他的队友们,如今也算是站在审判院的立场上追击敌人,你身为审判总长,本就不该对他出手,更何况还胜之不武。”
“你以前从来不会计较这种事的。”“只是我以前没有遇上过这种事。”
齐夙闻言,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反正黎总长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胜之不武。”
黎云恪冷眼望去:“这有你说话的份吗?”
“我又不是审判院的人,不属于你的管辖范围,什么时候说,要说什么,都是我的自由。”
黎云恪怒极反笑:“之前你们的热情和积极性那么高,我还以为你们很盼着能为审判院效力呢。”
“那是你想多了。”
“不必口是心非,这样吧,我跟你们老大谈一谈。”黎云恪转向易骁,看似是笑着的,却并掩饰不住眼底的戾气,“X,不如接下来也由你们几个作为先遣队,去各个空间追击幕后主使,直到危机解决——这是你们执行院的老本行,不是吗?”
易骁看着他,神色渐冷,沉默不语。
“当然,我也会给出可观的条件。”黎云恪道,“等一切尘埃落定,论功行赏,我会允许你们全体进入总局任职,给予新的身份,让你们不必再像过街老鼠一样,背负着过去的骂名活着。”
好一番冷嘲热讽折辱的话,好一出居高临下施舍的戏。
易骁咳嗽两声,手指回拢,用力攥紧了刀柄。
可他面上仍是云淡风轻,眉梢轻挑,漫不经心地笑了。
“好啊。”他说,“我接受黎总长的提议,但还有个附加条件。”
“什么?”
“我要求谭副长跟我们一起行动,继续监督指导。”
“……你在做梦。”
“我倒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谭青阮环着双臂,淡定接口,“身为金一席,冲在前线替审判院分忧,是我的职责所在。”
黎云恪眉眼间阴云密布,他难以置信:“姐,你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毕竟我和你的初衷一致,都是为了审判院。”
“……”
她抬起折扇,在他肩头不轻不重地一点,声音依旧如往常一样温软,只是不带半点笑意,反而越听越让人心底泛出凉意。
“云恪,在我彻底生气之前,别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
黎云恪在谭青阮说完那句话之后,就脸色铁青转身离开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很意外的,谭青阮也没有去追,她随众人一起回到了山洞。
尹玉曦跟在后面,忍不住低声嘀咕:“你怎么都不去追总长啊?万一总长遇到什么危险呢?你可真没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