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佳忍着作呕的感觉说，“怎么能保证我和我爸都没事呢？”
“我把你俩送出国，给你在国外买一栋大房子，以后，隔上一个月我去看你一次。”他靠过来，手开始不老实。
“王叔叔。”吴佳退后了一步，“我爸还在那边躺着呢。”
“对，对，我太心急了。”
吴佳说，“我去洗手间。”她转身朝门外跑去。
看到门关上。那位王叔叔立刻走到病床前，在老吴面前弯着腰，神情自若地说，“咱俩关系好，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你这事情这么大，不如就按我说的办，以后我照顾吴佳。到了国外我立刻给你找个疗养院，至于去澳洲还是新西兰，我已经让他们去问了。”
老吴躺在病床上嗷嗷地叫着，却一个声音也发不出，自己的身子更是抬不起来。
这个人已经让人去打听到了国外的事情，证明来之前心里都是盘算好的。
他的朋友拍了拍他的手，“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这句话，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儿子现在失踪了，女儿国外银行一分钱都没有。她这次回来，你让她一个弱女子以后怎么办？”
老吴如果能够爬起来一定咬死他，他们两个是朋友，老王跟他年龄一样，有老婆有儿子，现在把手伸到他女儿的身上，还当着他的面。
“就算把你俩弄出去，我也是担风险的。”老王笑眯眯地说，“还好你把女儿这些年养得还不错。你看那身材气质，所以，为了她铤而走险我还是愿意的。”
老吴只觉得又有那次想要中风之前的感觉，他强迫自己不要生气，不要再生气，千万不能够再中风！
再中风他就完蛋了，他如果真的完蛋，他的女儿说不定为了报仇脑子发热。会去卖身给一个老头。
这个他倒是有点高估他的女儿了，吴佳对他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她也没有想去报仇，毕竟她在国外一直长大，对于这种必须为父报仇的心态，并不是这么强烈。
她在厕所外犹豫再三，实在没有人可以求，她决定去求蒋韶南，毕竟两家人以前有父亲一辈合作过的背景在。定了第二天的机票她就去了。
蒋韶南现在是城中名人。在网上就能够查到他新公司的地址，她到了公司楼下的时候才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竟然在短短时间，站到了这么可怕的高度。
一整栋楼都是他的，她看着那个高楼，感觉就像她在国外金融城见过的任何一家国际银行，或者跨国公司总部的大厦。
她到了一楼前台，前台里面竟然有五个接待小姐，她说明了来意。
接待小姐有礼貌地请她坐在旁边稍等，拿起内线电话。
吴佳刚刚在沙发上坐了没有2分钟，就看到小贾带着人，速度很快地出来，她欣喜地站起来，来接她的速度这么快？
小贾停都没有停，直接冲到大门口，电动玻璃门向两边开，外面一辆车停下，有个女孩从车上下来。
隔着透亮的玻璃，可以看到那女孩身型利落，容貌娇美，她扬手一扔，车钥匙到了小贾旁边那个人手上。
小贾陪着说话，女孩神色骄傲却不讨人厌。和小贾一起向内走，她走路的姿势特别英姿飒爽，像是部队上的人。
可是部队上的人应该不可以留长发，这个女孩是长马尾，高高的扎在头后面。
吴佳没有过去，她突然生出一种伤感，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大概去年这个时候自己还是这样意气风发的吧。
她的运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好的呢？就从她的父亲开始肖想让她高攀蒋韶南的时候开始的吧！
她以为那次去饭局，会是她人生仅有的挫折。没想到父亲还给她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为了她竟然去害人。
“看到了吗？那个就是追咱蒋总的那个军区首长的女儿。”前台的接待凑在一起八卦。
另一个说，“这身份也配不上咱蒋总呀。”
“你懂什么，人家她外公姐姐姐夫，全都如日中天。我听咱们经理层那边的消息说，蒋总也希望和上面建立良好的关系。那肯定是要找这种有政治资源的。”
“你胡说的吧？”
“那是你不懂，你觉得咱们老总有钱就无敌了吗？像人家这个女孩这种家庭的人，人家一般才不和外部联姻呢，都是内部消化的。其实能看上咱们蒋总，完全是咱们蒋总太优秀了。”
“那也不一定，蒋总那么硬气的男人，怎么可能委屈自己，看得上这种政治联姻？”
“怎么不会，咱们蒋总以前被人骗过谁不知道，那个女的有什么好，付出真心还被人笑，那还不如政治联姻呢。起码以后公司有更强硬的后台，爱情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哪里有公司发展重要。”
吴佳听不下去了，她忍着心慌心痛离开了，上次见面，父亲还想撮合他们，现在一眨眼，她就变成了这么落魄，再要去求他，她忽然觉得开不了口。
天已经凉了。
她站在蒋韶南公司的门口，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家里没有钱，公司也没有钱，别墅，都已经拿去拍卖了，所有的房产也都被查封，她马上就要付不起住院费了。
最关键，后面还会有巨额的债务。
其实自尊算什么？
走投无路的时候，人家该笑的时候怎么都会笑她的。
活下去才重要。
她转头又进去了。
直接过去问前台的小姐，“我还要等多久？”
“我再帮你打一次电话。”前台的女孩说。
吴佳走到一侧去坐下，这五个女孩千篇一律的，让她都分不出她们的区别，就像超市货架上千篇一律的商品，她从小就是被像奢侈品那样呵护长大的，可现在她宁愿自己是她们，有一份简单的工作，不用背负巨额债务。
过了几分钟，女孩挂上电话走过来和她说，“我们总裁助理贾先生说，他不方便见你。他让你想办法找到你的哥哥。”
吴佳很慢很慢地站了起来，手脚冰凉。
电视上经常演一些女孩，为了等公司老板在地库里面等着对方的车，这种想法被她1秒钟又否决了。蒋韶南那个人，就算在地库里拦下他的车又能怎么样？
她再次站到门口，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车来车往，想到好多自杀的人，现在，她有点明白那些人为什么会自杀了。
但她自杀了她爸爸怎么办？
远处路边有一个卖红薯的，她的肚子叫得声音很大，她想起来好久没吃东西了，走过去买红薯。
这种东西她以前是不屑一顾的。
卖红薯的大爷特别热情，给她挑来拣去。
红薯热腾腾的拿到手上时，她觉得这是别人千挑万选才给她的。
她忽然发现这大概是一种销售技巧！
他每一个红薯这样翻一翻，其实未必是在挑，但是买红薯的人拿到手上之后，依然会觉得这个精挑细选给自己的，心里就觉得很高兴
她已经僵化的脑子，突然觉得对方也许是一个很有生活智慧的人，她说，“大爷，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那咋个不行呢，”大爷说，很重的方言。
“如果欠了别人很大一笔帐，永远都还不清的那种，应该怎么做？”她问。
心里想的是当然是努力工作，尽量有多少还多少。
大爷说，“那肯定是找着那个借钱给你的，问问人家想你怎么还。你这么漂亮，也许人家给你一份工作，你可以慢慢工作着给他还呀。”
吴佳站着不动，车流在身后的大街上来来往往。
对呀，为什么要四处找办法？这完全是走错了路子。
她应该去找夏婷！
她不需要夏婷给她工作，但她要夏婷知道，自己不是她的敌人！
夏婷是债主，她是欠债的，她应该先去问债主，债主最想要什么。
******
债主夏婷很不好，她最近的工作热情越来越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以前老徐见她都得预约，现在夏婷到了下班时间就打电话找他。
老徐很头大，夏婷没什么朋友，以前她忙的时候他不觉得，现在她心情不好，他就看出她的可怜来，身边以前绕着那么多人，也没几个真心的。
现在她和蒋韶南闹开了，开了身边的男秘书，连季年和蔚铭也忽然都消失了。
夏婷倒是和远晴好，远晴在学校上学呢。
她没有家人没有爱人，就自己这一个朋友吧，能帮她的也有限。
还好和他们开发楼盘的钱总今天来了，正好可以一起吃饭。
他不是不爱和夏婷一起吃饭，就是最近夏婷太闷了，当然以前她也很闷，可是最近整个人都萎靡不振，和她吃饭她也不说话，无精打采的，还不让他早散场。
就像今天，夏婷来了就坐在那边吃着自己的菜，喝着自己的茶。
钱总当时被直接通知，让朋友的公司都撤出和老吴的合作，此时见到夏婷，自然先说老吴的事情。
“他的公司撑不下去了，今天我听说在放盘。”钱总看向夏婷问，“夏总，你估计这个公司最低能被人压到什么价？”
夏婷心不在焉地说，“没有人会买的。”
“他们那么多地块，好歹也值个十几亿。跟韶南他爸之前那个公司规模差不多。”老徐说，“如果没人买，就可怜的是公司员工，工地那边已经开始因为工程烂尾，拖欠工人工资了。”
夏婷说，“都知道买了是跟我们公司作对，怎么可能有人买这样的公司？”
“我听说明天有人要去老吴的医院那边闹事。好多民工，就是靠那么一点钱，还有城中村当时一期没有抢到房的，都买了二三期的楼，现在全都烂尾，那些人也倒霉，老板中风在医院，他们想退房公司已经倒欠账了。”
夏婷猛然意识到，这是给她在说呢。
她试图宽慰自己，这样的事情就是自认倒霉的事情，就像当年老吴因为看上蒋韶南对她动手，她也是被殃及的池鱼。可现在她对老吴出手，打击的却是他手底下靠老吴吃饭的员工。
员工何其无辜，是不是，和当年的她一样无辜呢？
她不耐烦地说，“咱们那边的地产公司加紧成立，让这些人都来咱们公司工作，商业社会就是这么残酷的，所以老板要对企业和员工负责，不能任性妄为。我回去也会检讨一下自己的，这件事我莽撞了。不应该选这种手段的。”
每天都来报道的郁闷感觉又来了，她把酒杯放到旁边，从来不喝酒的她，对老徐指了指他手边的茅台。
“我最近是怎么了？”她实在受不了自己昏招迭出，“我虽然没有故意安排今天的局面，可是作为成熟的投资人，我应该一早预料到这种情况的。我是怎么了？”
老徐把酒给她慢慢地倒上，很不忍心地看了她好几眼，最后说，“看你这么迷茫，我就说实话了。你这是失恋了，自然工作状态不好。”
夏婷抬手端着白酒，学她的女秘书仰头，一饮而尽，酒杯扣在桌上说，“胡说八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7章
第二天,夏婷派去x市的人回来例行开会，老吴公司的情况比预想的更为糟糕。
“今天一早，被欠款的员工就围堵了老吴的医院。他的女儿吴佳在处理这个事情,但她是个外行，除了道歉什么也不会。”
夏婷的头有点疼，作为一个合格的老板，造成这么大的失业潮，那些套现走人的朋友公司。老徐，老吴他们做生意的日子都尚浅,根本不可能提前预知这些后果。
所以这一次她自己要付全盘责任。
问道,“还有什么？”
“就是他们二三期的烂尾楼,这个问题最大,当初中兴退出,找的合作方本来就是挂名，这个工程清算完,老吴的公司得倒欠上好几亿。他们之前也是本地大型开发商,压着外头不少款子，他公司清盘,那么连带外头不少小公司都会倒闭。”
夏婷抬手揉着额头,就算她能解决所有老吴公司失业员工的就业问题,这些连带公司的倒闭,她也有点头大。
这件事,她真是太鲁莽了。
门上响起敲门声，她喊了进,她的小秘书进来说，“有位律师，说是蒋先生派来的。他没有预约,问能不能见你？”
夏婷空了几秒，清晰地感觉到心脏狂跳了几下。
她说，“让人进来吧。”
挥手示意X市的负责人先出去，和他一进一出，来了一个中年律师。
夏婷站起来，示意人家坐她总裁办公室的会议桌那边，律师坐下，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她。
“这是蒋总的特助贾先生让我送来的。”律师说。
夏婷不明所以，拿过信封，就想到当年自己拿着这样的信封去骗老何。文件被倒出来，她看了几页，脸色就变了。
从过年那段时间，她说给审计局递材料开始，蒋韶南同时间让人开始查老徐。
这份资料很详尽，只是时间线就在前面列了好几页，从一开始蒋韶南就知道老吴背后有关系，但之前没有直接冲突，老吴的关系是他们的变相助力。但下令的时候，已经直接指示了让查老吴背后审计局那边的关系。
她的脸火烧般的燃烧起来。
那天在他美国的家里，其实他知道老吴也许有审计局的关系，她打印举报材料的时候，他纵然知道没用，也不能明着落她的面子。只是让人暗自去查。
后来跟上老吴的助理，那个助理也被季然跟上，不过季然不知道老吴背后的关系，蒋韶南怕他碍事，把人就先一步控制住了。
上面写的很清楚，只等弄到证据，一次性举报，可以让老吴直接坐牢。
而最小程度的影响老吴的公司，只是对他个人的讨伐，不会有人失业，不会有人因此公司倒闭，也不会有人，因此作为池鱼被殃及。
夏婷的浑身冰冷，脸上热辣辣的，就像被人兜头兜脸扇了几个耳光。
她什么都不干，现在坐着看老吴坐牢多好！
还怕她不知道，偏偏派个律师过来通知看热闹，夏婷气闷地问，“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律师说，“迟点审计部门那边大换血，蒋总说这部分失业的几个人和您都是没有关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