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翻身后——画七
时间:2021-03-13 10:29:28

  流焜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不论成与不成,都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了,若是万一撑不住了,千万不要犯傻。
  流焜整个人都浸没在黑乎乎的药汁里,药液里至阳至刚的灵力纠结,像是一颗颗锋利无比的小钉子,在他瘦弱得不堪一击的身体上钉出无数个血肉模糊的伤口。
  他咬碎了牙,愣是未曾吭半声。
  直到那些灵力开始击碎他的骨骼,摧毁他的筋脉,抽取他的血液,他才知道,先前的那些疼痛,不过是小打小闹。
  胜过死亡的疼痛,足以摧毁人所有的信念。
  他额上的冷汗大颗大颗掉落,滑落在肌肤上,又融进药液里。
  他甚至能够感知到,自己没了骨骼的皮肉,撑不起他的重量,他像是一张肉饼一样,慢慢地往药池里沉,原本就不甚明晰的意识像是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霜。
  他想不起自己是谁,想不起自己在哪,也想不起自己要做什么。
  他的灵魂离开了肉身,在半空中冷眼旁观。
  南柚一直站在池边守着他,身形单薄,唇色乌白,眼下的乌青尤其明显。
  她的身侧站着那名实力不俗且好看得过分的大妖。
  狻猊直到现在也没有现身。
  流焜转身,看到了泡在药池中的自己。瘦小的男孩全身的皮都皱到了一起,眼中已经没有半分生机,那具身体下的呼吸十分浅淡,像是风中的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终于要结束了吗?
  也终于要解脱了。
  对他这样的人来说,一辈子生活在别人的嘲讽和祖辈的庇护下,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此时此刻,他甚至没有生出一丝责怪南柚的想法。
  甚至还有点感谢她。
  谁知,下一刻,南柚从空间戒里拿出了一把匕首,匕首长一寸,还未出鞘,高涨的杀意就已经令整个空间灵气动荡不稳。
  孚祗面色微变,眉头紧蹙,声音头一回沉了下来:“姑娘想做什么?”
  “我联系不上狻猊。”
  “我想了好几日,才知父君为了让它尽快成长起来,给它设置了结界,保它沉睡之时不受任何人、任何事的影响。”南柚看了眼池中乌发雪肤的小孩,轻声道:“我骗了他。”
  “但好在,我也拥有着不逊狻猊的血脉。”南柚轻声道。
  “姑娘。”孚祗伸手想去夺她手中的匕首,“你处在蜕变期,本就虚弱,而且星界皇族血脉成长期漫长,你若是此时将自身精血本源分一道出来,身体亏空得太厉害了。”
  “孚祗,退下。”小姑娘的声音稚嫩,又带着不容忍拒绝的意味。
  南柚微微垂下眼睑,她掐着精准的时间点,将清凤压在自己雪白的手腕上,殷红的血线淌出来,一颗接一颗地滚落进药池里。
  但流焜需要的,显然并不是普通的鲜血。
  紧接着,她双手贴在额心,默默地念出繁琐而晦涩的咒文。渐渐的,从她那道伤痕里流出的血液,开始变幻成耀目而浓稠的金。
  这种金色血液甫一淌出,就开出一丛丛绚烂的金色小花,从半空中,一路掉到药池里,馥郁的甜香立刻充斥着整个山洞。
  滴答。
  滴答。
  两滴金血,将浑浊的药池都变了种颜色。
  流焜的妖魂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扯了回去。
  剧痛袭来,每时每刻皆是煎熬,流焜的眼中淌出两道血泪,整具身体都在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散去,余韵仍绵长的留在骨骼和血液中,一股陌生的,前所未有的充盈之感传到他的脑海中。
  哗啦的水声在寂静得近乎凝固的空间中格外引人注目。
  南柚坐在药池边上的巨石旁,靠在孚祗的肩膀上,明显已撑到了极致,眼睛都只能睁开一小条缝。她不肯走,愣是要等着他出来,怕眼睛一闭,他就在池子里发生意外了。
  饶是已经虚弱成了这个样子,流焜仍然能从小姑娘的声音中,听出如释重负与雀跃之感。
  “成功了吗?”她问。
  流焜喉头蓦的哽咽了一下,他低下头,握住她凉冰冰的小手,眼一眨,一颗泪落在了她看不见的地方。
  他说:“我活着出来了,阿姐。”
 
 
第25章 太子
  深渊之外,南柚抽取自己血脉之时,星界宫里正在设宴,款待九重天初立的少天君穆祀。
  因为与南柚自幼玩到大,穆祀来往星界,熟门熟路,顶多只能算是半个客人。照理说,星主不必摆出如此大的欢迎阵仗,但因储君新立,为表友好,各族各界皆会如此。加之深渊开启,许多临近种族皆有长老护送亲至,索性便办得热闹了一些。
  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宴行至一半,妖主和流襄的脸色隐隐有些不对劲了,他们相视蹙眉,又都有些不确定,面孔板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星主先是跟穆祀饮了一杯,又面向他们的方向举杯,可不知怎么,身体突然顿了一下,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他手一抖,精致小巧的酒杯哐当一声歪倒在案桌上,引起了不少目光的注视。
  他却无暇顾及这些,当即闭目沉心,认真感应,再次睁开眼时,唇角急促地动两下,眼里的惊恐震怒之意喷薄欲出。
  殿中悦耳的丝竹声和交谈笑闹声渐歇,直至彻底消失,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妖主和流襄霍然起身,目光如刀,从在座每一个人的脸上刮过,眼神中震怒之色并不比星主少。
  “朱厌,你代孤行地主之谊,务必好生款待诸位,多玩几日。”星主一字一句地吩咐,说完,便起身出了宫殿,妖主等人也是浑身低气压,黑着脸跟在星主之后离开了。
  突遭变故,在座各位不明所以,沸议不止。
  “这突然变脸,是发生什么变故了?”有人不解。
  “妖主脾性古怪,喜怒不定,公然翻脸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星主却不是个鲁莽的,很少有失态的时候,能让他如此的,除了流枘夫人,就是他的女儿了……”
  右侧,少年长身玉立,原本没什么心思去管星界内部的事情,但耳朵里进了那句话,手中的美酒瞬间就失了那么一两分滋味,他有些意兴阑珊,将酒盏不轻不重地放到了案桌上。
  他静默了片刻,睁眼,对身边的从侍道:“走,去看看。”
  青鸾院里,流枘难得蹙眉,手边的热茶一动未动,星主在屋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安抚般地揽一下她的肩。
  “怎么样?联系上了没?”星主第三次开口,问同样皱着眉盯着手中黯淡留音珠的流襄。
  流襄摇了摇头,将留音珠置于桌上,好让大家都看得清楚些。
  “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老三会遇到生命危险,为何右右的血脉会被人抽取,又为何,老大和老二迟迟没有音讯?!”流襄实在不敢去深想这件事,他终于按捺不住,跟星主一样,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走动。
  屋内的气氛一时之间十分凝滞,大家都不说话,除了两人走动的脚步声,其余没有半分声响,安静得可怕。
  “王君,夫人,太子殿下来了。”云姑进来禀报。
  星主的头顿时更疼了,他沉默了一会,旋即摆了摆手,道:“去请殿下进来。”
  穆祀贵为九重天少天君,地位特殊,比一应皇族子弟的身份更高一些。
  “伯父安,伯母安。”穆祀先向妖主等人微微欠了欠身,目光在几人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不动声色地挪开,谈吐言语,既显关心,又不唐突:“方才见伯父先行离席,子谦心中不安,不请自来,望伯父伯母见谅。”
  他跟南柚自幼相识,也算是星主看着成长到今日这般程度的。
  “你有心了。”星主有点疲累地摁了摁眉心,伸手往旁边指了指,道:“坐下说。”
  “云姑,上茶。”流枘勉强笑了一下,轻声吩咐云姑。
  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剑眉星目,俊逸非凡,得封少天君,态度也依旧如常,所有礼节的把控恰到好处,半点也不透露自己的心思。
  饶是星主和妖主这等见多了各类天才俊杰的人,也不由得在心里暗叹一声,不论是九重天的底蕴,还是天君育人教人的手段,都属上上之承,方能培养出如此后辈来。
  热茶很快被奉到穆祀的手旁,他轻抿了一口便放下,声音清越:“伯父提前离座,可是深渊出了什么差错?”
  星主点了下头,面色沉沉,声线紧绷:“方才宫宴上,大统领感应到第三子出现生命危险,故而失态。”
  流襄的第三子,南柚那个不能修炼,血脉尽废的表弟。
  穆祀不动声色垂下眼,心里绷得稍紧的那根弦松了下来。
  他是个淡漠的性子,若不是方才殿中的那句话,也不会掺和进星界的内政中,现在得知不是南柚出事,出事的是谁,是生是死,都与他没有关系。
  但既然问了这句话,该表示的关心还是得表示一下。
  “大统领不必过于担心,深渊之中,大家意在兽灵,自相残杀的事,少有发生,且三公子福大,不会出事的。”
  “也只好再等消息了。”流襄手掌撑着额心,嘴上说着稍安勿躁,声音却比谁都焦躁。
  穆祀慢慢地品茶,心思根本让人猜不透。
  他是来找南柚的,没想到晚了一步,也没想到南柚竟会跟着进深渊。
  他没什么兴趣陪在这多待,正欲放下茶盏,就见星主一拳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声音近乎咬牙切齿:“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让右右进深渊!她还那么小,又处在蜕变期,遇见谁都没有胜算。”
  穆祀眼皮不轻不重跳了一下,声音跟着沉了下来:“右右出事了?”
  “几乎就在老三遭遇生命危机的同时,右右的血脉本源被人抽取了。”流襄越说越后怕,“他们两个联系不上,就连老大和老二,也没有音讯。”
  他们在外面干着急跳脚,里面是什么情况,根本一无所知。
  他的话音落下,穆祀的脸色像是覆上一层寒霜,他再也没什么心思品茶,刚准备起身告辞的冲动平息下去,成为了无声等待回音中的一员。
  而直到深夜,留音珠那边才传来回音。
  是流熙联系的他们。
  “父亲。”那头的人才唤了一声父亲,流襄就冲上去握住那颗珠子,一连串发问:“你在何处?你们遇到了何事?老三和右右呢?老三和右右怎么样了?”
  他一向山崩而不改色,少有如此着急的时候,流熙立刻意识到了不对,他瞳孔微缩,道:“老三和右右留在了万仞城的第二层,他们说实力不够,无法跟我们一起上来,我们便分开了。”
  “糊涂!”流襄气得险些仰倒,他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骂:“老三的身体和修为是个什么状况你不知道吗?!右右还小,星族在幼年期不似别的种族,她根本就没有自保之力,还进入了蜕变期,你居然还真就放心将他们单独留下,你是什么脑子?你怎么当的兄长?”
  “流熙,你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流熙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也没心思为自己辩驳,连声问南柚和流焜的情况。
  “听着,你现在立刻带着老二和芫芫回万仞城第二层找老三和右右,同时联系与我们交好的几族,让他们帮忙寻找,同时在城中张榜寻人。”
  流熙将情况跟流钰和流芫一说,三人本来还为顺利进入第六层而高兴,现在流芫一听,眼睛当即就红了,她捂着脸,不知想到了什么,崩溃地道:“二哥上次给右右的留音珠,右右也给了我,他们就算是想求助,我们也听不到。”
  在他们为打败竞争者高兴的时候,也许流焜和南柚正被人逼入绝境,无人可求助。
  流钰脑海里想起小姑娘昔日娇憨情形,陡然握紧了手中的赤莲鞭,手背上现出细细的青筋来,“我们连夜下去。”
  而在深渊外听着他们商讨的人更是坐立难安,明知干坐着也于事无补,但谁也静不下心来,就想听着留音珠另一边传来他们安然无恙的消息。
  “三日,若是三日还找不到,我就强行轰开结界。”星主的手握成了拳。
  “轰开结界?里面的人才进去了多久?现在全部出来,那些老家伙发起难来可都不好糊弄,兽灵也会因此消亡不少,这些都且不说,直面冲击的,必定是身为深渊之王的狻猊幼兽,它若出了意外,对右右来说,岂不又是一重伤害?”妖主毕竟沉稳,他沉下心来,道:“比起这个,我更好奇,到底是谁对我们两界有如此大的意见,连孩子都不愿放过。”
  “有劳伯父即刻开启深渊之门,孤要亲自进去走一趟。”穆祀站了起来,缓声道。
  “不行。”星主丝毫没有犹豫地拒绝了他:“你身为九重天储君,身系天界百族安危,若是在深渊里出了闪失,我该如何同你父君母后交代,又如何跟天族子民交代。”
  星界和妖界的孩子前脚出事,若是穆祀这里再出闪失,那星界就真的要乱套了。
  “伯父。”穆祀勾唇笑了一下,问:“敢问这四海八荒,万岁之内,能与孤匹敌者,有几人?”
  少年意气风发,英姿勃勃,简单一句话,就令在场的几位息了声。
  因为他所说之话的底气,不是天族势大,不是九重天储君的身份,亦不是外面人以讹传讹的吹捧,他的信心,来自于血液,来自于百族榜第一,无可匹敌的战力,来自于被他击败的无数少年天才。
  没有人会觉得他狂妄。
  因为这是事实。
  星主沉默了一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叹道:“那这事,就拜托殿下了。”
 
 
第26章 相见
  绿色疯狂纠缠的山脉之间,横亘着数道溪流,像巨人垂下来的丝缕银发,偶尔有不知名的野雀山兽穿梭,引起异动连连,又很快没了踪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内。
  南柚与流焜就生活在山脉的深处。
  流焜血脉重塑之后,对修炼便格外上心。他本就是天资绝好的一类,又多年积压,所服天材地宝甚多,加上那池药的反馈,修为灵力增幅十分之快。
  他的打算,是在半年之内尽可能的提升灵力,而后陪南柚上去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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