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烟是真戒了?”赵小瑜问着,话语里难掩调侃。
“嗯。”颜杳轻声应着。
她本就知道烟不是个好东西,只是以往都不曾下定决心要戒,也觉得没什么理由值得她这样。为一个男人而戒烟是颜杳以前想都不曾想过的事情,但如今真到这地步时,竟也觉得不赖,像是在茫茫大雾中突然亮了盏灯,而她从此也有了前进的方向。
“浪子回头金不换,咱们江教授真是好大的本事。”赵小瑜搂着颜杳,随后指了指旁边一处昏暗的小道,“我记得这儿有条捷径,穿过去就能到大马路,咱们往这儿走吧。”
颜杳被拽着走进小道,耳边是赵小瑜的嬉闹声。
平日大晚上的,赵小瑜定是不敢一个人走,但今日身边多了一个颜杳,胆子自是也大了起来。
夜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格外安静,整条小道上似乎也就只有他们两人的身影。
颜杳和赵小瑜走到一半,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异样,顿时停下了步伐。
下一刻,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颜杳猛然转头,却见三两个身高体壮的男人从远处渐渐逼近,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凶狠,却也绝对不和善。
心下一紧,颜杳蓦地沉了脸,反手拽着赵小瑜的手腕便准备往前跑,然而没走两步却又被一个男人给堵住了去路。
“有事?”
颜杳冷声反问道。
挡在身前的男人甩了甩手,面无表情地开口:“兄弟几个没什么事儿,就是受人之命,来给你添点麻烦。”
……
第56章 “别怕,我在。”
颜杳拽着赵小瑜的手不断收紧, 脸上的神情极为阴沉却丝毫不显慌乱。
夜里的晚风还在呼啸,远处的大道上偶尔一辆汽车驶过,激起一阵‘呼呼’的风声, 小道边上一盏破败的路灯时而一闪, 许是电路老化的原因,忽明忽暗似是下一刻就会直接罢工熄火。
月黑风高杀人夜, 冷清的晚上无人会来光临这处僻所, 而周围也没有摄像头, 摆明了是‘找麻烦’的好地方。
颜杳暗暗骂了一句该死,随后侧头朝着赵小瑜低声道:“一会儿我先拖住他们,你找准机会就跑, 打电话报警。”
赵小瑜长这么大就从没见过这种架势,以前在玛丽苏偶像剧里瞧见时, 她还在暗戳戳地期待男主能来一出‘英雄救美’好推动一下感情线的发展,可如今哪儿来的英雄?她的英雄还在天上飞呢,唯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身边的这位美女了。
只是颜杳细胳膊细腿的,又怎能抵挡眼前这三个膘肥体壮、尖嘴猴腮, 一看就知道不遵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臭男人?
赵小瑜的确是怂,在这个时候两小腿肚都已经抖得发颤, 可心中却又莫名燃烧着肝胆相照的义气,可谓是感天动地姐妹情。
“不行,我们说要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怎么能丢下你不管?”
颜杳没想到在这种紧张危机的时刻, 赵小瑜还能说出这番耍宝的话。
她怎么不知道, 她们什么时候义结金兰了?
“傻逼,你在这儿的战斗力等于零,留着给我拖后腿不如赶紧帮我叫帮手, 懂?”颜杳冷声说着,在这个时候也不忘发挥她嘴毒的本性,“记得跑的时候先别叫,等跑远了再说,不然届时他们肯定会把你抓回来。”
赵小瑜看着颜杳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竟好似泛着英勇雄伟的光辉,令赵小瑜顿时红了双眼,落下两行清泪。
呜呜呜,真的太感动了,还嫁什么狗屁男人,等这茬过去之后她直接以身相许得了!
那帮来找麻烦的‘□□’见两姑娘嘀嘀咕咕了半点,好心好意等她们交代完之后,这才语气轻蔑地开口:“说完了没?我们兄弟几个也不会把你们怎么样,顶多身上挂点伤。”
他们这种事情干多了,下手绝对有分寸,毕竟若真伤得严重,关个一年半载也难受。
只要落下些皮肉伤,到时候就算落局子里,也顶多坐几天拘留,事后就能拿到一大笔钱,这生意自是划算。
颜杳渐渐松开了赵小瑜,暗暗活动了下筋骨,随后嘴角一勾,毫不畏惧地嘲讽道:“就雇了你们几个?”
混混们似是没想到这婆娘硬气得很,长得漂亮不说,这嘴也不简单,张口那股嚣张味儿令哥们几个顿时没了好心情。
“呵,我劝你可别自找苦吃,兄弟几个第一次揍女人,这心情不好时控制不好力道,届时把你这小脸都给打破相了,可就勾不到男人了。”
“揍女人还被你们说得这般理直气壮,在社会主义教育事业繁荣兴旺的小康社会还能教出你们这群畜生,真是不容易。”
颜杳平日里话不多,可怼人的时候那可是字字诛心,听得站在一旁的赵小瑜都忍不住想要拍手称快。
社会混混们都没啥学历,此时见嘴上功夫打不过人家,于是顿时翻了脸,凶神恶煞地往一旁‘呸’了一下,毫无半点卫生意识。
“妈的,这么会哔哔赖赖,你们别动手,看我不打得她哭爹爹叫奶奶!”领头的男人怒声道。
颜杳见此,神色骤然一紧,在对方冲过来的一瞬间便狠狠地推了赵小瑜一把,示意她赶紧跑。
原本抖地双腿发软的赵小瑜被这么一推,就像是机器上了发条似的,踩着高跟鞋如兔子一般匆匆往外跑去。
因为时刻谨记着颜杳的话,赵小瑜跑的时候死抿着嘴唇,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身后突然传来一记叫声,混合着粗俗的脏话,一道传入赵小瑜的耳朵——
“他妈有个人跑了!”
“啊——卧槽!”
“妈的别管她了,把这婆娘干了就走!”
……
一阵接着一阵的拳脚声在安静的小巷内响起,将本是静谧寻常的夜晚平添上两分刺激。
颜杳很早之前就学过格斗术和柔道,美国的社会并不太平,她当初刚去美国的那几年也吃过不少亏,光是抢劫就遇见过两三次。在孤苦伶仃的外乡,没人能帮她,她也只能自己救自己。
眼前的几个混混明显没料到颜杳是个有功夫的,因此最初动手的那人就被狠狠收拾了一番,鼻梁惨遭暴击,血痕顿时从两个鼻孔钻出,将原本就狰狞的面孔衬得越发面目可憎。
对方抹了一把鼻血,随后又暴躁地吐出两句脏话,紧接着便也认真了起来,举起拳头就要往颜杳的脸上捶。
说实话,颜杳真的很嫌弃他沾了鼻血还要来打她的手,敏捷地侧身一躲后又劲身来了一个回旋踢,狠狠踹在了那人的脑门上。
整个动作干净利落,甚至堪比电视剧里的武打片,还能品出点萧飒的美感,只可惜并没有观众。
原先站在一旁看戏的两人也觉得局势不对,纷纷加入了混战,颜杳的处境顿时变得极为艰难。
终究只是一个女子,一人难敌六拳,颜杳纵使在技巧上能投机取巧,但在绝对力量和体能上还是落于下风。
……
那一头,好不容易跑出小道的赵小瑜已然是哭得泣不成声,她用尽全身力气在跑,半途还因穿高跟鞋被扭了一下,平日里极为娇气的她在此时也顾不得喊疼,强撑着脚腕的疼痛继续一瘸一拐地先前奔去。
大道旁,赵小瑜仓皇无措地环视着周围,马路上阵阵汽车呼啸而过,可行人道上却不知为竟是空无一人。
赵小瑜急得不知所措,又抖着手从斜挎包里掏出手机,不知为何竟是第一时间打给了江砚。
电话响了两下被接通,不等对方开口,赵小瑜便哭着出声道:“江、江砚……你快来!颜杳被人打了!你快过来!”
那头,正在车上准备去接两人回家的江砚浑身一僵,下意识地踩住了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车厢内的空气在顷刻间骤降至冰点,江砚拽着方向盘的手猛然一紧,心跳也在此时漏了一拍。
“你说什么?”男人瞳孔微颤,脸色也在刹那间极为苍白。
陷入惊慌和焦灼中的赵小瑜并未没发现,江砚此时的声音有多抖。
被堵在车后的汽车疯狂按着喇叭,纷乱的道路上,每辆车后的红色警示灯晃得人心失措,像是要滴出来的鲜血,逼得江砚喘不过气。
握着手机的手用力到掌心发麻,江砚强撑着自己保持冷静,“先别哭,你们在哪儿,把定位发给我。”
“立刻,马上!”
男人说到这儿已是用吼的了,支离破碎的嗓音像是被人拽着心脏喊出来似的。
在关于颜杳的事情上,男人总是难以找回理智,而此时更是急红了眼,在说完这话之后便直接挂断了电话,在刺耳聒噪的喇叭声中,狠狠地踩下了油门。
……
狭窄的小道里,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颜杳被狠狠地压在了一旁的墙面上,额头在打斗间撞破了皮,沁着血,看起来颇为狼狈。
另一边,两个男人一个捂着肚子一个捂着手臂,身上皆是带着各种不同程度的擦伤,此时正乏力地跌坐在地上,看起来反倒比颜杳还要惨烈。
对方是收钱办事,因为要给自己留下余地,所以都没敢下狠手。
但颜杳不一样,她一拳一脚可都是往死里打的,狠起来令三个大男人都有些后怕。
可纵使是这样,颜杳终是在体力不济时被领头那人给制服。
男人的手掌狠狠压着颜杳的头,脸上的表情极为阴沉,嘴角青肿,此时看着眼前的颜杳,心下不免被她的身手所折服。
往一旁吐了一口血沫,男人紧皱着眉头,哑声道:“拿钱办事而已,兄弟们也都手下留情了,冤有头债有主,到时可别怨我们头上。”
颜杳扯了扯嘴角,觉得他这话着实有些可笑。
既是做了这般下三滥的勾当,如今还怕被她报复,岂不是个笑话?和当了婊.子又立牌坊有什么区别?
“大哥,走吧,再不走刚刚跑掉那婆娘就要找人来了。”捂着肚子的那人开口。
被称为大哥的混混听此,轻声嗯了一句,随后又像是气不过哥们三个被一个娘们给打成这样,因而又往颜杳的肚子上揍了一拳。
颜杳略显痛苦地皱了皱眉头,一阵闷哼响起,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轮胎摩擦地面的刹车声,带着两分粗暴。
兄弟三人表情一沉,下意识往声音的源头看去,发现小巷的一头已然被一辆黑色的路虎堵住了去路。
“走!”被称为大哥的男人冷声一喊,原先坐在地上的两人也知大事不妙,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而便准备往另一头跑。
颜杳脱力地跌坐在地上,捂着刚刚被打的肚子,脸色极为难看。
然而,想要逃跑的三人刚走出几步,却见小巷的另一头有一人背光而来,脚步匆匆,在安静的巷内透着几乎要弑神杀神的气势。
混混组三人面面相觑一番,心下也知道是那刚逃走的婆娘叫来的帮手。
果真,堵住巷口的车上匆匆跑下来一个女人,一瘸一拐地赶来,嘴里还大喊着颜杳的名字。
“妈的,晦气!”领头的大哥愤愤吐槽了一句,随后冲兄弟两人比了一个眼神,下一刻三人齐齐往那陌生男子的方向冲去,似是准备速战速决。
然而,就在第一个拳头即将落在男人身上时,却见他狠狠拽住了对方的手腕,随后用力朝着诡异的方向一拧,不等惨叫声响起又抬起另一只手,带起一阵凌厉的风声,狠狠地砸在了男人的脸上。
“啊——”
惨烈的叫声穿过清冷的小巷,令人心惊肉跳。
此时,赵小瑜也赶到了颜杳的身边,神情担忧地蹲了下来,关切地询问道:“颜杳,你没吧?卧槽,什么傻逼玩意儿,居然敢把你打成这样,不想活了?!”
颜杳捂着肚子,耳边是赵小瑜焦急的关心,可她的视线却是黏在了不远处突然出现的男人身上。
小巷的光线并不充足,她看不清脸,却也清楚,他是江砚。
接二连三地吃痛夹杂着拳脚声又混合时不时的脏话,在寂静的夜里奏起奇妙的乐章。
向来温和儒雅的男人如今却像是发了疯似的,一拳一脚都是在往死里揍,以一敌三不说,而且还完全占据了上风。
看着他抬脚踹上一人的胸膛,迫使那人高马大的混子跌倒在地面上时,赵小瑜也忍不住张大了嘴,愣愣道:“他……他不是个书呆子吗?”
这年头,书呆子打人也这么狠的吗?
大学教授的战斗力居然这么强?
颜杳没出声,只是想起两人在床上‘打架’时看到的肌肉,随后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轻笑道:“谁知道呢。”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三个混混就被打趴在了地上,原本三人在对峙颜杳时就费了不少力气,如今对上江砚更是单方面被碾压。
可此时的江砚也不知为何,就像是入了魔障似的,纵使三人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却还是一脚又一脚地踹在了他们的身上,每一下都狠到令人心颤。
漆黑的夜,微弱的灯光驱散不掉男人身上的冷和戾气,远远看去便让人觉得压抑到有些窒息。
三人已然没法起身,身上伤痕累累,只能下意识地抱住头以保性命。
他们本就是在道上混的人,也历经过不少危险刺激的事情,可唯独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被死亡的气息所包围……
这男人,或许真会下杀手!
他们怕极了,当初在面对颜杳时的嚣张散地一干二净,如今也只能扯着嗓子求饶。
颜杳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此时的江砚就像是失去控制的野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恐怖且阴暗的气息,惹得赵小瑜都有些发怵。
“颜杳,他……”
赵小瑜拽着颜杳的胳膊,白着脸收回视线,有些不敢看眼前的画面。
颜杳蹙眉,冷声开口道:“江砚,别打了!”
江砚一时半会儿未能收手,不知是没听到颜杳的话还是陷入魔怔中没能自拔,脚下的力道依旧是夹着狠,一下又一下,就连混混们求饶声也变得逐渐微弱。
颜杳神情一变,在面对那三个混混都不曾乱过的心却在此时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