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爱是会消失的。
司慕一听牛奶提到《忘川劫》，指尖一顿，刚爬上墙头的小人脚下一滑，直直坠地。
“哈哈哈，队长你也有失误的时候啊。”牛奶难得看到这一幕，开心地大笑，“《忘川劫》你要是玩腻了，要不要来玩玩无涯新出的手游？古风抽卡类，里面有好多妹子，每个妹子都好漂酿……不过，以你的非酋体质，可能氪金都抽不到漂酿妹子，哈哈哈。”
司慕一：“……”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咖啡习惯性怼了牛奶一句，“氪金养妹子算什么好汉，玩游戏玩的不是技术吗？”
“少假正经了，是谁昨晚躲在被窝里看女主播到凌晨的？”牛奶也不甘示弱，“还有，你以为就我氪金养妹子吗？我跟你说，队长氪的金可比我多多了。”
“什么？”其余两位队员也围过来，发现新大陆似的，“队长会氪金？他可是连时装都不买的人。”
STDF里面有很多时装，需要玩家充钱才能买到。职业选手每天对着是就是那个小人，自然需要一点新鲜感，所以都很爱买时装。不买时装的职业选手，国内有且只有司慕一一个。
“震惊吧？”牛奶莫名骄傲，“我跟你们说，我们战队刚成立的时候，有一阵俱乐部特别艰难，老板连工资都发不上，我们那时候真的好惨，几乎要揭不开锅。有一回终于赢了个小比赛，拿到几千块奖金。那时候的比赛不多，奖金更少，大家开心得不行，就说去吃一顿好的。结果队长死活不去，他把钱省下来，氪金了。”
众人简直不敢置信：“真的假的？”
“关键……”牛奶提高声音，“你们猜他氪金买什么了。”
“时装？”
“皮肤？”
“装备？”
“坐骑？”
……
“都不对，他给妹子买了一套……”牛奶拖长音调，一字一顿，“四！大！名！著！”
“哈哈哈哈哈！”一群人都笑疯了。
“队长，能采访你一下吗？”红酒趴在司慕一椅背上，笑得站不稳，“当时怎么想的？”
司慕一没有阻止牛奶说这些，是因为他想要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是不是凭空捏造了一段记忆。
否则，养的游戏NPC成精了这件事情，真的很不可思议。
可是，从牛奶的描述里可以知道，他的记忆不假，那些缺心眼的事情，确实是他做过的。
“可能……”司慕一沉吟一瞬，还真回答了他这个问题，“把她当真人养了？”
“你一定不是我认识的队长！”红酒拼命摇头，“你不会被人穿了吧？”
“被人穿了？”司慕一微微一怔。
“其实也不难理解。”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香槟也加入讨论，“《小王子》里不是有句话嘛，‘你在你的玫瑰花身上耗费的时间，使得你的玫瑰花变得如此重要’。你养一个东西，养久了自然会有感情，因为你付出了时间和精力。再说了，游戏里的NPC，本来也可以带给人慰藉，不然大家为什么要玩游戏？”
“可是。”咖啡看向司慕一，奇怪地问，“我也玩过《忘川劫》，怎么不知道还可以买四大名著？队长你在哪里买的？”
司慕一又是微微一愣，下意识道：“就氪金商店。”
“我记得很清楚，没有四大名著啊。”咖啡挠挠头，“你能不能给我看……”
“你什么时候玩的？玩了多久？”牛奶打断他，不屑地说，“能有玩了十年的队长熟悉？能有他氪金等级高？看到的东西没他多不是很正常？”
咖啡也没多想：“倒也是。”
司慕一便没有去看游戏。
“所以说啊，你们都不如队长长情，所以你们打不过队长。”牛奶总结道。
咖啡笑道：“这两者之间有关联吗？”
“当然有。”牛奶一本正经地说，“长情的人……更有魅力。”
“什么鬼，走去吃饭吧。”一群人说说笑笑去了餐厅。
司慕一落在最后，一直眉头紧皱，吃饭的时候也神思不属，没吃几口。
“队长，给你看我老婆。”饭后休息时间，牛奶将自己手机递到司慕一面前显摆，想逗他开心，“漂不漂酿？”
画面上的小人确实精致漂亮，司慕一都忍不住点头。
“你氪了多少钱？”咖啡也伸头看了一眼，肉疼地说，“这套衣服我记得就要666？”
“哎呀，你这人真是。”牛奶大手一挥，豪气万丈，“给老婆花钱能叫花钱吗？别说666，就是6666，别人有的，我老婆也得有。”
司慕一神色微动，说：“这么大方？当心她从游戏里跑出来找你。”
“卧槽！”牛奶捂着心口，“队长，咱能不讲恐怖故事吗？”
“你不是很爱她吗？怎么就恐怖故事了？”司慕一笑着问，“叶公好龙？”
“那也不能从游戏里跑出来吧？”牛奶拼命摆手，“你想想，NPC成精，那跟妖怪差不多了吧？妖怪还不可怕吗？”
“对。”咖啡也道，“那不是爱不爱的问题，虚拟人物进入现实世界，世界就得乱套了。这跟妖怪还不一样，妖怪至少有个本体，游戏人物就一堆数据，根本无敌好吗？她要想干坏事，谁能拦得住她？”
“也不是无敌。”红酒说，“只要找到数据库，删除数据就好了。”
“这个办法不错。”
“万一她自己掌握了数据呢？”
“那就非常可怕了，世界毁灭都有可能。”
“我们是不是想太多了？”
“都怪队长……”
司慕一听着他们热烈讨论，握着扶手的手越来越用力，手背隐约有青筋暴起。
妖怪，不容于世，删除数据……
这天晚上，司慕一做了个梦，梦见闻樱站在舞台上，正在唱歌，忽然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群人，不管不顾地冲上舞台。
“她是个妖怪！”
“快打死她！”
“她是假的！你们快去删数据！”
……
现场一片混乱，司慕一拼命冲上舞台，却看到她变成了半透明。
“小花哥哥，救我……”闻樱紧紧抓住他的手，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惶恐不安，就像小时候被丢在街角一样无助，“救我……”
司慕一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抓住她，可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没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点点消失，手心最后残留下一朵枯萎的樱花。
“不要！”司慕一猛地坐起身，才发现只是一个噩梦。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随手打开灯，又开始对着墙壁发呆。
忽然，司慕一感觉有谁在拉床单，力道很小很小，但在静坐的情况下还是能感受到。
司慕一刚从噩梦中醒过来，这房间就他一个人，这事还是有点诡异。
他低头瞥了一眼，床单真的在微微晃动。
刚消下去的冷汗又冒了出来，司慕一将手机抓在手里，猛地窜到床边。
弟弟嘴里还咬着床单一角，琥珀色的眼睛下意识瞪大，身体朝后一缩。
看清楚是司慕一后，它似乎松了口气，前爪搭在床腿上，扒拉了几下，嘴里“呜呜嗷嗷”地叫着。
可能是半夜开灯把它吵醒了，它担心他出事，又看不到床上，才拉床单确认。
司慕一心里一软，俯身将弟弟抱起来。
弟弟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掌心，像是在安慰他。
司慕一在它额头轻轻点了下：“你是不是也成精了？”
弟弟当然听不懂，司慕一自己说完后，微微顿了顿，眼眸里的情绪渐渐浓烈起来。
几分钟后，他打开手机，搜索“买一款游戏需要多少钱”。
这个显然不会有标准答案，更多是关于开发一款游戏需要多少钱。
不同的要求，价钱也不一样。
不过，有一点是比较肯定的：一款已经过时，没多少玩家的游戏，买下来不会太贵。
司慕一神色轻松了许多，又开始搜《忘川劫》。
相关信息有很多，第一条就是《忘川劫》是由无涯游戏公司开发的一款古风手游……
“无涯？”司慕一微微一怔，“好像有点耳熟……”
几秒后，他忽然跳起来，吓得弟弟都懵了。
“乖乖在这里等我。”司慕一摸摸它的脑袋，“我去找个重要的东西。”
队友们都睡了，司慕一没开走廊的灯，摸黑来到楼下。
他先去训练室看了下，垃圾桶都被静姨清空了。
司慕一又跑去客厅、厨房、会议室、健身房……到处都空了。
静姨向来勤快，每天都会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怎么可能留下垃圾。
司慕一不死心，又打开大门，跑到门口去看。
这边的垃圾基本是每天都有人来收，但偶尔好像也没收？也可能是早上收？
司慕一平时不关心这些，还真不清楚。
他只能出去碰碰运气。
这一片住的人少，比较安静，夜里更是悄无声息，只有路灯发出泛黄的灯光。
司慕一径直走到“可回收垃圾箱”面前，打开盖子，然后呆住了。
他一直以为，他们基地制造的垃圾并不多，但眼前这满满一箱是什么鬼？
他们一天是不是什么都没干，专门制造垃圾了？
易拉罐、饮料瓶、快递箱……怎么这么多？
看来有必要延长他们的训练时间。
烂七八糟地想了一会儿，司慕一深呼吸一口气，将垃圾箱推倒，然后捏着鼻子蹲了下来。
真的，对一个有洁癖的人来说，这简直是酷刑。
但是随着一件件垃圾翻过去，还没看到邀请函的影子，司慕一心里越来越不安，捏着鼻子的手也放下来，翻得更加细致，不敢放过一点点迹象。
夜风吹得垃圾撞在一起，发出一阵轻响，路灯将蹲在地上的人影拉得很长，看着单薄又孤独。
耳边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应该是附近邻居路过，司慕一都顾不上自己会不会被发现，继续翻找。
“现在的流浪汉竞争也这么大吗？”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半夜就出来工作？”
司慕一回头，发现是自家教练靳云安，顿时便有些尴尬：“……”
“卧槽！”靳教练看清他的脸，吓得退后几步，又推了推眼镜，“这流浪汉怎么跟我家宝贝T神长得这么像？”
司慕一：“……”
他都不想理他，转头继续翻垃圾。
靳云安是真吓着了，他做司慕一的教练好几年，对他跟对亲儿子也差不多，当然知道他最爱干净，平时洁癖到大家都有些嫌弃。
这几天有事回了老家一趟，结果回来就看到洁癖小王子在捡垃圾，能不激动吗？
司慕一已经把垃圾翻完了，并没有找到邀请函，不免有些懊悔和颓丧，就地坐了下来。
“这是……”靳云安谨慎地靠近，“遇到什么事了？”
“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被我不小心扔掉了。”司慕一叹了口气。
“什么东西？”靳云安简直好奇心爆棚，他怎么也想象不出有什么东西值得司慕一这样，“你告诉我，我帮你收垃圾。”
“成交。”司慕一马上起身，“无涯游戏公司周年庆的邀请函。”
靳云安感觉自己好像被套路了，但这不是最重要的，他笑道：“无涯游戏公司吗？闻弦意的公司？”
“嗯？”司慕一脚步一顿，“你跟他们老板认识？”
“当然。”靳云安点头。
“那……”司慕一冲他温柔地笑，“能不能介绍给我认识？”
靳云安朝地上的垃圾点点下巴：“你把垃圾收起来就可以。”
司慕一：“……”
到底是自己搞出来的，他认命地蹲下收拾。
“你真的是……”靳云安也在他旁边蹲下来，“是因为闻樱吗？”
司慕一手上一顿，飞快否认：“跟她有什么关系。”
“闻弦意不是她哥哥吗。”靳云安说。
司慕一猛地转头看他：“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啊？”靳云安比他还惊讶，“闻弦意是闻樱亲哥哥，不过兄妹俩感情非常糟糕。”
*
“感情再怎么糟糕，那也是你亲哥哥。”谭臣坐在闻樱对面，劝道，“周年庆对一个公司来说是大事，你不出席，别人难免说闲话，对你和他都不好……”
“我去啊。”闻樱打断他，“为什么不去？”
谭臣微微一愣。
他跟闻樱签约两年多，期间遇到过闻弦意公司周年庆、闻弦意生日、逢年过节……反正各种意义重大的日子很多，闻樱每次都拒绝出现。
这次无涯的周年庆搞得很隆重，他不希望闻樱缺席，被人诟病，今天想了很多说辞来劝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