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驸马造反后——莫知薇
时间:2021-03-14 10:16:32

  就在这时,迎面来了一队太监,手里似乎抬着一个什么东西,见了她的轿辇后,便退到一边,跪在地上,等着她的轿辇先过去。
  宋茹透过纱帐瞥见那帮太监们抬着一个盖着白布的担架,白布上有大团黑乎乎的的东西,像是血。
  “慢着!”
  “停轿。”一旁随行的蕙兰喊停了轿辇,挑起了纱幔。
  宋茹甄看着那白布担架,从凸起的形状来看立马确定上面躺着的是个人,便蹙眉问:“怎么回事?”
  一太监回:“此贱婢不小心惹怒了陛下,罪该万死。”
  她自小在这深宫里长大,自是知道这些宫人们的命贱如蝼蚁,朝生暮死,实在无常的很,但即使要处置他们也都是在暗处,少有在人前见血的,何况这里还是乾庆宫。
  “把布掀开。”
  太监依言,掀开了白布,宋茹甄看见一张眉清目秀的细长脸女子,面容惨白地躺在担架上,整个腹部已经被血染红了,担架下面还滴答滴答的流着血。
  “谁做的?”
  太监闻言,你看我,我看你,然后齐齐垂头,谁也不敢再开口了。
  他们越是这样,宋茹甄反而断定了是谁做的。
  敢在皇帝寝殿见血的,还能是谁?
  只是她记忆中的阿时一向乖巧,怎么可能会动手杀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轿辇停下后,宋茹甄脚步匆匆地上了乾庆宫的玉阶,来到朱门前,还没来得及抬手,门忽然自里面打开了,紧接着一道倩影扑了出来,险些将她扑倒。
  她接住那个人,见是一名圆脸俏丽的宫女。
  那宫女见了她,双手死死地抓住她的双臂,面容惊恐冲她喊“救我,公主,救救我”,一面说,一面口吐鲜血。
  宋茹甄这才看清她的后心上插着一把金镶玉柄的匕首。
  宫女不停地吐血,吐的她满身都是,她想要推开她,那名宫女的面容突然间变得十分狰狞,转瞬间又变成了一张血盆大口,对着她的脖子就咬……
  “啊!”
  宋茹甄猛地从床上惊坐而起,捂住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银翘闻声推门进来,见了她的模样,忙去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公主可是做噩梦了?”
  宋茹甄闭上眼睛,背脊的冷汗湿哒哒的,她很快冷静了下来,果然又是梦,而且这次又梦见了阿时,她心里总觉得不安,想要去宫里看看阿时。
  掀开被子问:“什么时辰了?”
  “快戌时了,公主睡了一整日,不如起来用些膳食?”
  戌时?
  这个时辰宫里已经落钥,虽然阿时许她随时入宫的权力,但收拾一番再进宫未免已到深夜,便决定次日早朝后再行进宫。
  被噩梦惊出了许多冷汗,确实口渴了,她接过茶瓯喝了一大口。
  洗漱过后,用了晚膳,又找徐太医过来问了下褚晏的情况,得知褚晏高烧已退了下去,总算放了心。
  翌日,宋茹甄掐着下朝的时辰进了宫。
  华丽的轿辇缓缓行驶在长长的汉白玉甬道上。
  此时天已放晴,积雪已经开始融化,露出斑驳的琉璃瓦出来,骄阳四射,照耀在金碧辉煌的金瓦和雪间,折射出刺目的光芒,直晃的人眼花缭乱。
  宋茹甄收回远目,看着抬着轿辇的八名太监,心里有一瞬的恍惚。
  轿辇在吱吱轧轧声中,停在了乾庆宫的露台下。
  乘轿直入乾庆宫,这天底下有此殊荣的女子也只有她宋茹甄了。
  宋茹甄下了轿,蕙兰扶着她踏上汉白玉石阶,刚上了露台,就见御前太监童恩满脸堆笑的迎了出来。
  他身后同时还跟着两个人,白衣长发,书生打扮,应是宫外之人。
  可宫外的人这个时辰怎会出现在阿时的寝殿里头?
  宋茹甄正要细看时,那童恩一个箭步上前挡住了她的目光,行礼恭请道:“公主,陛下正在里面等着您呢。”
  就在童恩挡住她的一瞬间,一旁的小太监立即上前,带着两名少年低着头,步履匆匆的溜了。
  “阿姐!”
  这时,宋应时的殷切的声音从殿内传了出来。
  宋茹甄只好收起好奇,解了披风递给蕙兰,让她自去喝口热茶暖暖。
  宋应时已经迎到了门口,双手热情地拉过宋茹甄的手,笑容满面地说:“阿姐,想我不?”
  “你都是做陛下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宋茹甄无奈地嗔了宋应时一眼。
  宋应时乖巧地抱住宋茹甄的手臂,撒娇道:“阿时不管变成什么人都是阿姐的弟弟,弟弟就该向姐姐撒娇……”
  童恩知道皇上同长公主相处时一向不喜人多,便只点了两个宫女留下,其他的全部跟他退了下去。
  宋应时拉着宋茹甄去了西暖阁的榻上,暖阁的地上烧着两个银丝炭盆,烘地房内温暖如春。榻上的小几上放着一盘残棋,宋应时冲一旁的宫女递了个眼色,那名宫女立即上前来收拾残棋。
  宋茹甄本想问他方才同谁下棋来着,余光忽然瞥见宫女的脸,心里咯噔一跳。
  眉清目秀,细长脸,竟然同她昨日梦境里那个被太监们抬出去的宫女长得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么巧?
 
 
第5章 预兆(五)
  她忽然想起另一名宫女,便转过头去看塌下正在小几上调香烹茶的宫女,那宫女低着头煮茶,看不清全脸,宋茹甄冲她道:“你,抬起头来。”
  煮茶的宫女闻言,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恭恭敬敬地抬起了头,露出一张甚是俏丽的小圆脸。
  宋茹甄的脸色瞬间变了。
  宋应时见状,不解地问:“阿姐,你怎么了?”
  宋茹甄咽了一下口水,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扭头冲宋应时强笑道:“没事。”嘴上虽这么说着,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她梦境里的两个宫女竟然同时出现在了乾庆宫。
  细长脸收拾完棋盘,端来了新鲜的瓜果放在小几上,退到了一旁候着。宋茹甄的目光不时地在她细长的脸上瞟,心不在焉地同宋应时闲聊着。
  宋应时说着说着,忽然拿起果盘里的一个雪白的梨笑道:“阿姐,这是砀山的酥梨,刚送进来的,可甜了,我给你削一个。”
  细长脸很有眼力劲地取了一把匕首过来,双手捧在手心递给宋应时。
  宋茹甄本来还在想这细长脸挺会来事的,目光无意间落在那把匕首上,瞳仁陡然一震。
  金镶玉柄,竟然连匕首都是一模一样!
  种种巧合都在提示着她,昨夜的那个梦可能不仅仅是个梦,而是个预兆,提醒着眼前的这两个宫女今夜或许会死于此匕首之下。
  她心事重重地看着宋应时低头认真地削着梨,阿时那张酷似她的脸看起来十分温柔又无害,脸上的神情更是安静又乖顺,怎么都不像敢杀人的样子。
  许是她想多了,这样乖巧又天真的弟弟怎么可能会杀人,这两个宫女想来时常在阿时身边伺候,所以一次撞上她们俩应该只是巧合而已。
  宋应时削完了梨,邀功似的递给宋茹甄,宋茹甄笑着接过,咬了一口,在宋应时期待的眼神下笑着点头:“真甜。”
  姐弟二人又聊了会儿,宋茹甄方想起那两个少年的事情,便随口问道:“阿时,你方才召见的两个少年看着不像朝中之人,他们是谁啊?”
  “他们啊……”宋应时含糊道,“就是……”
  这时,小圆脸添了滚烫的新茶奉上,宋应时显得有些心神不属,下意识伸手去接,一个不留神碰翻了茶盏,茶水顿时洒在了他手背上。
  “嘶!”
  “嘶!”
  两道倒吸冷气的声音同时响起。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小圆脸骇然失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狂磕头。
  细长脸淡定上前,小心翼翼地托着宋应时的手背察看,见手背上已经被茶水烫地通红,而那边宋茹甄也握着自己右手腕,露出通红的手背,受伤的地方竟然和宋应时在同一处。
  细长脸显然大惑不解,明明被茶水烫到的是皇上,为何公主也会受伤?
  见细长脸发怔,宋应时眸色骤然一沉,用力甩开了宫女的手,抓起托盘里的匕首抬手就是一刀。
  “唔!”细长脸闷哼了一声,低头看下去,见到一只白玉般的手紧紧地握着匕首抵在她的腹部,前一刻还天真乖巧的皇上,此刻正用一种阴鸷的目光冷冷地瞅着她。
  然后,迅速拔出匕首。
  “嘭!”细长脸倒在地上,至死也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小圆脸见状,吓得更是抖如筛糠。
  宋应时转眸看着小圆脸冷声道:“朕数到三,你要是能跑出去,朕就饶你一命,一!”
  小圆脸一听,哪里还敢耽搁,提起裙裾就往门口跑。
  谁知,“二”字刚落,就见那把匕首疾如流电般地钉进了已到门口的小圆脸的后心里。
  连杀两人,一气呵成,都没给宋茹甄反应的时间。
  宋应时杀完人后,敛了脸上的阴森,立即紧张地要去拉宋茹甄的手察看。
  宋茹甄一下子缩了回去,难以置信地盯着宋应时,颤声道:“阿时,你……你在杀人?”
  宋应时目光一暗,低头用阴狠的声音说道:“撞见我们秘密的人都得死!”
  她和阿时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自打幼时起,只要阿时一受伤,同一个部位她也会感到疼痛,后来是算命的告诉她,她和阿时是双生子,是连命双生的双生子,共用着一个命运。
  所以阿时伤,她痛。
  阿时死,她亦亡。
  反之,亦是一样。
  这样惊天的秘密一旦被人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虽然能理解阿时灭口的行为,但她心里却接受不了这样狠辣的阿时,仿佛眼前的阿时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样子。
  “蕙兰,你觉得驸马这个人怎么样?”回府的路上,宋茹甄忍不住问了蕙兰一句。
  蕙兰不知道宋茹甄在乾庆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之她一出来脸色就十分的差,一路上也不说话,眉头紧蹙地不知道在想什么。蕙兰一下寡言少语,老实敦厚,不该问的从来不多问,只等着宋茹甄主动开口她才会答上两句。
  “奴婢觉得驸马人很好。”
  “哦?”宋茹甄诧异地挑起眉头,“怎么个好法。”
  蕙兰看着她,眼里是一望到底的真诚,“驸马凡事总让着公主。”
  闻言,宋茹甄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褚晏的忍气吞声在蕙兰眼里,竟然变成忍让,虽然都是一个忍,但前者无情,后者却有义。
  她连续做了两个梦都或多或少的印证了现实,尤其阿时杀了那两个宫女一事,虽然与梦境有些出入,但是结局却是一模一样的。
  本来之前那个梦她一直心有余悸地认为是巧合,是偶然,然而经此一事后,她却可以肯定的是,那个梦境不单纯是梦境而已,而是预兆,是在提醒她某些事情将会发生。
  就如她梦见那两个宫女死在了阿时的手里,那么前一个梦境里的一切也会发生。
  他们会逼得褚晏造反……
  褚家会扶持那个叫宋元疆的皇叔登基……
  褚晏会亲手杀了阿时和她……
  所以她想,那个梦境之所以会出现应该是在提醒她,想法设法的阻止这一切发生。
  可是如何才能阻止这一切发生呢?
  这一路上宋茹甄思来想去,觉得一切一切的根源都在褚晏身上。是褚晏说服了褚家造反,最后亦是褚晏斩了阿时,连累了她。
  这一瞬间,有个阴暗的念头一闪而过。
  若是在一切发生之前,杀了褚晏,是不是……就可以阻止后面的事情发生?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来立马就被她否定了。
  杀了褚晏,不仅不能阻止一切发生,还会加速褚家造反。
  当初阿时之所以不选择用杀了褚晏的方式逼褚家造反,是因为褚晏乃是功臣之后,杀了他不仅会寒了功臣们的心,还会落下让天下人口诛笔伐的口实,反而有利于褚家名正言顺的造反。
  可折辱褚晏就不一样了,但凡有点气度的世家都会好颜面,让他们高贵的颜面扫地有时候会比杀了他们还要狠,只要他们因此怀恨在心,必会生出异心,火候一到,必反。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造反势必不得人心,那么朝廷出兵镇压反而名正言顺。
  只可惜,这个褚晏是个另类,而且整个褚家似乎也表现的对褚晏并不在乎,一时倒让人莫不清楚褚晏在褚家的地位。
  但梦境里通过褚穆勋对褚晏的态度,和最后的结局来判断,褚晏绝对在褚家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
  虽然梦境里褚晏没死,褚家也确实造反了,但是结局却是他们成功了,看来阿时的计划根本行不通,所以褚晏的性命绝对不能动。
  不能动,也不能辱,为今之计,要想阻止褚晏造反,看来只有先安抚他,平其怒气,再拉拢他,灭其异心。
  可是相处一年来,他们真正打交道的时候少之又少,见面必是她主动找他的麻烦。
  无论是故意让他像个低贱的乐人一样,在她与清客们开怀畅饮时在一旁抚琴奏乐;还是找个由头罚他在雪里久站;亦或者让他在酷日下跪着抄写佛经,他总是淡淡的受着,从不流露出半丝情绪。
  所以,她一直都看不懂褚晏,也不知道究竟该做些什么事情,才能安抚好他并拉拢他。
  回到公主府后,宋茹甄站在自己的寝殿前,看着眼前珠宫贝阙,雕梁画栋,精美绝伦,不由得想起了褚晏住的那间破败的柴房,扭头对银翘道:“去叫徐太医来,我要问一下驸马的病情。”
  银翘道:“驸马今日一早就去上值了,许是身子大好了。”
  “上值?去哪儿上值?”
  “公主忘了吗?驸马入府后没多久,陛下就给驸马授了一个九品巡街街使的官职,驸马除了休沐,每日都会准时出去应卯。”
  巡街街使,说白了就是看大街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