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其实记性好着呢, 咻咻歪着脑袋看他, “叔叔是小晏哥哥妈妈的朋友！”
提及故人, 男人脸上的笑意浅了些许，点点头，“对, 我是他妈妈的朋友。”
“叔叔是来看小晏哥哥踢足球的吗？”咻咻又问。
男人目光往球场中央投去，眼里淡淡的怅然, “嗯，来看小晏。”
“咻咻也是来看小晏哥哥踢足球的，还要给他加油呢！”她扬起肉肉的手臂，有几分自豪, 像是以然忘记方才赌气说不要给楚晏加油的话。
想着方才见到的这两孩子的互动，男人又一次没忍住笑出了声, “嗯，小朋友真棒。”
咻咻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叔叔总是不叫她的名字，“我叫咻咻呀。”
似乎觉得小家伙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挺有趣，男人眼里含笑, “咻咻你好, 我姓程，你可以叫我程叔叔。”
“程叔叔你好~”
咻咻乖乖地喊了声，然后听到足球场上一声高昂的口哨, 她扭过身张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执担心她动来动去摔下座椅，拍了拍她的手，“坐好，比赛开始了。”
“嗯嗯！”咻咻随即安分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谢执回头看了身后的男人一眼。
注意到他的视线，男人垂下眸子，对他笑了下。
两所学校的足球小将在绿茵场上跑来跑去，因为穿着相似的队服，咻咻好不容易才在一众小萝卜头里找到了楚晏的身影。
看着那些哥哥们一个个的追着那个黑黑白白的球，咻咻眼里渐渐泛起疑惑，她扯扯谢执的衣袖，“小执哥哥，那些哥哥们为什么都要追着那一颗球跑呢？”
王姨有些怜悯的看了谢执一眼，心想还好今天有谢执在，要不然那小家伙十万个为什么的询问对象就成了她了。
谢执也有些头疼，看了下小家伙那求知欲旺盛的眼眸，简单贫瘠地解释，“足球就是这样，每个人都要抢着去踢球，将球送进对方的球网里。”
两人说话期间，楚晏代表的京一小从对手的脚下抢过了球，观众席上的家长朋友一阵欢呼。
看着他们高兴的样子，咻咻挠挠脑袋瓜，“那为什么不能多有几个球呢，这样子大家就不用那么辛苦啦，他们的爸爸妈妈们也会更开心呀？”
谢执：“……因为规定了只能有一个球。”
咻咻嘟起嘴巴摇脑袋，“规定的人笨笨的！”
还没有咻咻厉害呢。
谢执：“……嗯，咻咻说得对。”
三岁的咻咻还不懂这种竞争类游戏的乐趣，不过却十分容易受到身边人情绪的感染。
进球时他们欢呼，咻咻也高兴地举起小手摇呀摇。
失球时他们惋惜，咻咻便抱着小手跟着“哎呀哎呀”。
听着她的动静，谢执唇角的弧度就没缓下去过。
“呀，球球在小晏哥哥那里呢！”
见楚晏从队友那里接下球，咻咻兴奋地站起来，指向场中央，“小执哥哥你看，小晏哥哥在踢球哦。”
谢执点点头，“嗯，看到了。”
咻咻到处分享喜悦的心情，又扭过身对程讯说：“程叔叔你看到了吗？球球在小晏哥哥那里哦！”
看着这咋咋呼呼的小家伙，程讯眼里带笑，“叔叔看着呢，谢谢咻咻提醒我。”
话落后他又抬眸，视线远远地落在楚晏身上，看着男孩儿那肆意活力的模样，眼里掠过无言的柔软。
成功将喜讯传达出去，咻咻满意地回过身，晃着小身子接着看楚晏。
见楚晏将球传到了球网边，一脚踢了进去后，和着身边的欢呼声，她开心地拍了拍小巴掌。
“小晏哥哥好厉害呀~”
她又想起了自己背下来的加油口号，“小晏哥哥你最行，小晏哥哥你最棒，加油加油加油，嘻嘻。”
也不知道是在乐呵啥，看起来倒像是自己和自己玩儿得挺开心……
谢执想起来刚刚买的牛奶，打开书包将之拿了出来，插好吸管后递给咻咻，“喝牛奶吗？”
看着眼前那粉粉嫩嫩的牛奶盒子，咻咻眼眸亮亮地点头，“要喝要喝，咻咻最喜欢牛奶了！”
谢执抿唇浅笑了下，“自己拿好。”
咻咻抱着牛奶，迫不及待地吸了一口，满足地晃着腿儿，“好喝~”
王姨见了一拍额头，她都忘记该给小家伙准备点儿吃的，平日里这时候咻咻总要吃些东西填肚子的。
还好谢执细心。
咻咻喝得两腮鼓鼓，又扭过头问谢执，“小执哥哥，你会踢足球吗？”
谢执停下想要从书包里拿书的手，本想说他不会也对足球没有兴趣，但看了眼小孩儿那满含希冀的小脸，斟酌了下答语，“不……太会。”
不过他可以学。
谢执凝神，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该多学一些东西。
“太好了！”
咻咻兴高采烈地一声呼喊。
这反映与谢执想象中的有所不同，他侧过头看去。
咻咻抱着牛奶盒子笑眯了眼，“这样子就不是只有咻咻一个人不会踢足球啦~”
她和小执哥哥是一样哒！
*
南城，影视城周边的酒店。
“辛苦了，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见。”
季思韵点点头，同那人道别，“明天见。”
她低头从包里找门卡，听到边上渐进的脚步声后抬起头。
见到来人，她几乎生理性的皱了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翰澜目光紧锁在她的身上，见到她那披散在肩头半干的长发后，低声问：“你头发怎么回事？”
季思韵掌心紧握，门卡锋利的边缘箍得手心些许的疼，“跟你没关系，有什么事情直说……”
说着她顿了下，有些着急地抬眸，“是咻咻怎么了吗？”
楚翰澜抿唇，“咻咻没事。”
季思韵面上的紧张褪去，再次蓄起不耐，“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她漠然地收回视线，刷了门卡，准备推门进去。
楚翰澜步子迈的急，抵住她想要关上的门，“我们谈谈。”
季思韵眉心紧拧，“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两人说话之间，又脚步声朝着这边渐行渐近，楚翰澜抵着门，“行，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什么时候有心情了我们再谈。”
季思韵暗急，往走廊看了眼，有两个剧组的工作人员正在往这边走来。
她没好气地瞪了楚翰澜一眼，拉开门，“进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房间，季思韵越想越气，扭过身看他，“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房间很小，是最普通的标间，楚翰澜一身名贵西装，站在其中犹显得格格不入。
他自己仿若不觉，还一脸自然地问：“头发不先吹干？”
季思韵轻讽地勾了下唇角，“没必要，楚总，您直入正题就行。”
她客套到冷漠的语气让楚翰澜唇线僵直了些，“我只是担心你会感冒。”
季思韵轻掀眼皮，无动于衷，“我不知道是我表达得有问题，还是楚总您的理解能力不行，楚总，我最后问一次，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楚翰澜沉默着看了她一会儿，仿若妥协，他轻声开口，“思韵，不管怎样，谢谢你生下了咻咻。”
季思韵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咻咻是我的女儿，我选择生下她也不是因为你，你不要太过自作多情。”
当初她也是离开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也挣扎过，不知道是不是该留下这个孩子，最终还是情感占了上风，舍不下那份血缘的羁绊。
不过她也庆幸当时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才有了咻咻这么可心的女儿。
看着季思韵那冷若冰霜的脸，楚翰澜晃了下神。
如今的季思韵与几年前比起来变化了许多，不仅为自己裹起一层坚不可摧的盔甲，看着他的眼眸也再无无澜。
她好像再没有对他笑过，那种全然依恋又爱慕的笑意。
楚翰澜垂在身侧的手都渐渐僵硬，像是血液忘了循环到四肢，他连握紧拳的力气都没有。
“我知道你当初应该是听到了一些莫须有的事情，”楚翰澜生硬地继续开口，“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接触到那些非议和谗言。”
喉间干涩得像是填了沙，他轻咽了下喉咙，于唇齿间艰难地吐出话来，“可那些都是假的，我和你说过，我和孙语禾最多只能算是朋友，我没有骗你，我怎么可能骗你。”
听到那个名字后，季思韵睫羽不受控的轻颤了下。
“不重要了。”她轻轻开口，“楚总，不管你和她究竟是怎样的关系都不用再告诉我，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人总要往前看。”
“我希望，以后除了咻咻的事情，我们能不联系就不联系，我现在过得挺好的，别打扰好吗，真的让人挺烦的。”
第32章 楚咻咻你说谁笨？
因为楚翰澜的不期而至, 季思韵难免地又回想起几年前的事情。
方才说的都是实话，她现在过的真的挺好的，忙碌且充实, 充实到她几乎不会再去想起那些以前的事情。
如果不是母亲的意外, 她也根本不可能再与楚翰澜有所交集。
孙语禾，这个曾经让她一度崩溃的名字, 现在想想, 好像其实也不尽然, 因为哪怕没有孙语禾的存在，她和楚翰澜也注定没有结果。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次意外见到楚晏后，季思韵才知道, 原来楚翰澜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之后楚翰澜同她简单解释，他结婚过, 协议婚姻，孩子不是他的，只不过因为当时复杂的情况，他得暂时养着这个孩子。
虽然难免有些在意, 但她还是相信了楚翰澜的话，试着同他交往了下去。
不过, 她没想到，这条路比她想象的要更加艰难。
越靠近楚翰澜，她越加发现，她同那个世界格格不入。
楚老爷子高高在上的审视, 眼里的不满之意毫不掩饰, 直言她绝不可能成为楚家媳妇。
楚翰澜身边人异样目光的打量，略带轻鄙，还莫名其妙的夹杂着了然与同情。
一开始她不知道那种目光的含义, 直到某一天，她无意间听到了几个佣人的闲言碎语，这才知道，哦，原来自己长得与楚翰澜的前妻有那么些像。
他人的口中，楚翰澜与前妻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所以在妻子死后还念念不忘，甚至按着前妻的模子找了新伴侣。
这和楚翰澜的解释简直是两个故事。
那段时间她精神格外脆弱，尽管不断劝慰自己不要多想，但一切念头还是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奔去。
她开始不受控制地想，楚翰澜这样子的天之骄子怎么会喜欢上她这样平平无奇的人？
如果真的如楚翰澜所说，他和孙语禾仅仅只是朋友的关系，他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去养一个不是自己的孩子。
她试着去问，问楚翰澜有关孙语禾，有关他前一段婚姻的事情，不过楚翰澜好像不愿多提，一如既往地用‘不要多想’做安抚。
季思韵承认，她是个软弱的人。
当和楚翰澜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越来越煎熬，现实像重锤一般将两人曾经的甜蜜一下下的碾碎在泥沼里，她开始想要逃避。
那张孙语禾的照片，不过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离开楚翰澜后，季思韵才渐渐想明白，她和楚翰澜之间的矛盾或许从来都不是孙语禾，而是另一道看不见摸不着也怎么都跨不去的沟渠。
虽然不想承认，但无可否认，在楚翰澜身边，她是自卑的。
*
京一小的与京实验小学的足球比赛已经进入了尾声。
“呼噜呼噜……”咻咻将最后一口牛奶喝掉，打了个嗝。
谢执侧头看她，“喝完了吗”
咻咻抱着盒子摇了摇，见已经没了声音，她点点头，“喝完啦！”
谢执从她手里拿过空盒子，捏扁后放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小执哥哥你看，咻咻认识那边的数字哦。”咻咻指着绿茵场边的比分牌。
谢执看了眼她所指的方向，又回头看了眼那一脸‘快问我快问我’模样的小家伙，随她的意问道：“是吗，那是多少？”
咻咻自豪地竖起手指头，“是3！”
看着她那肉嘟嘟的四根手指，谢执沉默。
他伸手将她的小拇指给蜷了回去，说：“……这才是三。”
咦？
咻咻仔细数了数自己的手指头，恍然大悟，好像是哦！
动了动自己的小拇指，咻咻偷偷瞄了一眼谢执，小肉脸上一本正经地埋怨，“嗐呀，咻咻的手指头又不听话啦。”
她本来是想要伸三个手指头的，是小拇指自己要竖起来的！
谢执抿唇轻笑，任她幼稚的解释，“那另一个呢？”
咻咻当即忘了前一秒的事情，小脑袋瓜唰地转了回去。
“是5！”她高兴道。
谢执点点头，“对了。”
“咻咻都认识！”
像是完成了件多了不起的事情，小家伙小腿儿晃动的频率都快了些。
话音刚落，场间的裁判一声高昂的口哨，宣告了此次比赛的结束。
周边的家长观众们高兴地站起来，热烈拍掌欢呼。
咻咻小脑袋往四周看了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啥，但还是跟着拍起了小肉掌。
人群渐渐散去，结束了球赛的楚晏也小跑到了球场边。
他额头的碎发被汗打湿成了一缕缕，眼眸却像藏进了星光一般的明亮，兴致勃勃地问咻咻：“楚咻咻，我们赢啦，你看到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