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攸宁记得特别清楚,双方上法庭的时候,女方用特别难听的词羞辱了那个男人,还说了一句:要不是因为钱,谁会嫁给你?
她们的当事人差点当庭昏过去。
事实确实残酷。
当初那女孩儿嫁给男人的时候才22岁,不是为了钱,哪个22岁的花季少女想不开要嫁给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
但那男人还觉得,自己魅力不减。
所以江攸宁听完案件事实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宋舒跟当初那个案件的女孩一样,嫁给华峰只是为了找个长期饭票,以及一些娱乐圈的资源。
但听江闻的意思,合着宋舒嫁给华峰,只是图他这个人?
“我有幸听过一次宋舒跟她经纪人吵架。”江闻说:“拍《江山如画》的时候,她应该正在跟华峰谈恋爱,或者说在暧昧。经纪人教育她,你以为华总真能把你娶进门么?还不赶紧趁他现在对你有好感多要点儿资源,多拿点钱,你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一点,不然等他对你腻了,你还是18线透明女演员,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说得在理。”江攸宁夸赞,“经纪人是人间清醒。”
江闻笑了,“但你知道宋舒怎么说得吗?”
“嗯?”
“她哭着跟经纪人说,为什么你们都不看好我们的爱情?我相信他对我是真心的,我现在还差一点点勇气就能跟他在一起了,为什么你们都要拦着我?我才不想成为什么大明星,我只想成为他背后的小女人。”
说到最后,江闻的细嗓子捏不下去,换成了正常人的声音,“当时我就觉得这女孩,高低脑子不太好使。”
“啊。”江攸宁深出了一口气,“她这么……”
想了近一分钟,她才想到一个形容词,“天真吗?”
“是啊。”江闻咬了口苹果,“跟你一样。”
江攸宁:“……”
“我……”江攸宁想为自己辩解,但发现找不到理由,她伸脚踹了江闻一下,“闻哥,你过分了啊。”
江闻把被子给她一盖,“只能你做,还不让我说?”
“能说。”江攸宁笑,“我今天高兴,你随便说。”
江闻:“这一地鸡毛,数不清理还乱,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江攸宁歪了下脑袋,“就是高兴啊。”
“行吧。”江闻无奈道:“高兴就行。”
“闻哥。”江攸宁忽然露出了八卦兮兮的小眼神,“网上都说你跟童格格在一起了哎,还扒到了同款。说!你是不是偷偷谈恋爱了?”
江闻:“???”
“哪个无良营销号又造我的谣?”江闻说着拿出了手机,“我单身好嘛?!”
江攸宁翻出自己前两天看到的微博,递给江闻看,“你看,他们分析的有条有理,而且你俩还有CP超话,我点进去看了眼。”
江闻:“???”
江攸宁嘿嘿一笑,“有点甜。”
“什么啊。”江闻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那篇文章,“除了标点符号是对的,其他的都是错的!我谈恋爱能不跟你们说?”
“再说了,给我按CP也按个靠谱的好吗?”江闻无奈摇头,“童格格,你知道她还有个别名叫什么吗?”
“什么?”
江闻保持微笑,“童戏痴。”
“戏痴?”江攸宁不解,“那不挺好吗?我爸也戏痴,你也戏痴,你们要是在一起,估计孩子还不会走路就会演戏了。”
江闻:“是痴傻的痴。就是一点天赋没有还在剧组里晃荡,每场戏能NG二十多遍,除了傻白甜没有什么角色能演好的花瓶演员。”
“呕吼。”江攸宁惊呼,“跟语语撞型了。”
江闻翻了个白眼,“她没语语高。”
辛语就是常人眼中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的花瓶。
她从高中毕业后的目标就是:摆脱花瓶称号!
但到现在仍未成功。
她还有个别称是“花瓶美人”。
江攸宁觉得是因为她长得太好看,所以大家一眼只能看到她的美。
或性感妩媚,或清新脱俗,辛语总能一眼抓住人的眼球。
不过,她业务能力也确实不怎么过关。
“而且,你没做功课吗?”江闻问。
江攸宁:“什么?”
“童格格除了小时候演过一个史诗级作品外,之后演的剧部部扑街,全靠炒CP出圈,黑红路线走得风生水起。”江闻说:“我是被她碰瓷的第7个男演员了,之前还有三个爱豆,两个歌手,圈子里的人,谁沾她谁倒霉。”
江攸宁:“……”
童格格艺名叫童瑾,但粉丝们都喜欢叫她童格格,比较亲切。
而别家粉丝骂她也叫童格格,因为用本名骂起来比较爽。
久而久之,童瑾这个名字就被遗忘了。
不过,童格格是童星出道。
“她小时候演过什么?”江攸宁问。
江闻:“《大风车》。”
“昂?”江攸宁盯着童格格的照片看了很久,“她演的是……小咕噜?”
江闻:“……是。”
江攸宁哈哈大笑。
“闻哥,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小咕噜吗?”
江闻:“……童年滤镜早就碎了。”
江攸宁抱着手机笑得灿烂。
“闻哥。”隔了会儿,江攸宁又喊他,“你没想过谈恋爱么?”
江闻:“想过,没遇到合适的。”
“怎么?”江闻挑眉,“自己生活过得好了,就开始给我张罗对象了?”
江攸宁:“……”
“关心你呗。”江攸宁跟只小仓鼠一样咬着苹果,“我都离过一次婚了,你还是个母胎solo。”
江闻:“你骄傲?”
江攸宁:“还行。”
江闻:“我这是专注事业。”
“影帝都拿了,你还想怎么样?”江攸宁问。
江闻满不在意,“奖杯又不嫌多。”
江攸宁偷偷戳手机回小婶:闻哥说这是假的。
——公众号造谣,他跟这女生没戏。
小婶:……白高兴了。
江攸宁把手机锁屏,压在枕头边,脚丫子在被子里晃荡。
良久之后,江攸宁问:“闻哥,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明天?”江闻试探着说:“医生说最好是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但要是想出,今天也倒是能。”
“那就今天吧。”江攸宁说。
江闻挑眉:“这么着急?”
江攸宁点了点头。
她望着窗外,“我想休息一下,明天搬家。”
-
搬出<芜盛>是早就有了的想法。
<君莱>的房子已经有了买主,而<芜盛>这边她还没搬出去,所以中介没办法带着人来看房。
江攸宁缠着江闻给她办了出院手续,并且由江闻载着回了<芜盛>。
一进门,江闻就挥了挥手,“我天,好多灰尘。”
江攸宁往里走,把客厅的窗户关上,“那天我忘记关窗了,这几天风大,家里肯定灰尘大。”
“那你今晚怎么住?”江闻问。
“把卧室稍微收拾一下就能了呗。”江攸宁说:“明天上午你早点过来,帮我收拾东西。”
“怎么不现在收拾?”
江攸宁:“……”
她把手机在江闻眼前晃了圈,“都下午五点半了,这得收拾到明天早上吗?”
“啧。”江闻摇头,“你壁纸怎么还是沈岁和?”
江攸宁:“……”
“忘换了。”江攸宁说。
一提到沈岁和,她声音就有些沉。
江闻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没人让你一天就把他忘了,干嘛这么闷闷不乐?”
“没有。”江攸宁往右偏了偏脑袋,十指成梳把自己的头发梳好,“我是真的忘了。”
或者说是习惯。
结婚以后,她的手机壁纸就是那张。
三年都没换过。
以前她还经常在网上存一些好看的手机壁纸,婚后都没再看过。
那张图是他们拍结婚照的时候,摄影师抓拍的沈岁和。
江攸宁悄悄问摄影师要的底图。
照片上的沈岁和正趴在桌子上假寐,阳光投在他长长的睫毛之上,眼睑之下全是阴影,但那会儿的他温和、散漫。
毫无攻击性。
江攸宁低着头把手机壁纸换成最原始的,然后打开手机相册,把其中的一个相册打开,扫了一眼,尔后全都删掉。
她收了手机,“闻哥,吃饭去。”
江闻:“去哪?”
“港式火锅。”江攸宁说:“喊上路童跟辛语,我请。”
江攸宁关掉客厅里的灯。
整个家重新归于黑暗寂静,她扫了一眼,然后关上门。
出去的时候还是江闻开车,江攸宁坐在副驾驶上给辛语和路童发消息。
在转过第一个弯的时候,江闻忽然皱眉,“哎。”
他喊了声。
江攸宁抬起头,“怎么了?”
江闻愣了两秒,摇摇头:“没事。”
江攸宁又低下头玩手机。
江闻还看着后视镜。
没记错的话,刚刚那辆好像是沈岁和的车。
但车子一驶过拐角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江闻收回视线,余光瞟了眼正专心致志玩手机的江攸宁。
算了,还是不跟她说。
免得伤心。
-
银灰色的卡宴行驶在熟悉的道路上。
直到停在<芜盛>小区门口,沈岁和才回过神。
他又回错地方了。
他的车刚驶到小区门口,那道栅栏已经缓缓抬起,但他在栅栏抬起的那一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从这搬走了。
一个多月了,还是没适应。
他是个能很快适应新环境的人。
从<芜盛>搬到了离律所很近的<格丽来>,起先常开回来,但十几天后开始经常加班,有时候直接就睡在了律所,醒来以后开车回家。
自然也就去了那个近的。
但从离婚以后,他又开始频繁犯错。
不过一周,他已经回了<芜盛>三趟。
但他坐在车里,一层一层的数上去。
24楼仍旧一片漆黑。
江攸宁没回来。
他来了几趟,家里都是暗的。
不知道江攸宁去了哪里。
也是离婚以后,他才发现自己跟江攸宁的交集少得可怜。
他只加着江闻的微信。
连江攸宁的父母都是只有电话号。
江闻的朋友圈最近更新频率很低。
低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而江攸宁的朋友圈一片空白。
他少了可以联系她的理由。
其实也没有什么必要。
沈岁和坐在车里,车窗放了一半,点了支烟。
烟刚抽到一半,电话就响了。
他瞟了眼屏幕——妈。
不想接,很烦。
一定又是让他回家的。
他不想回,他没家了!
也是从离婚以后他才意识到这件事。
他一个人吃饭、喝水、睡觉,房间里鸦雀无声。
睡前习惯性热一杯牛奶,端到房间里以后才发现没人喝了。
有时候在书房忙了一下午,外面华灯初上,他走到客厅,才发现客厅是暗的,也没人叫他吃饭了。
他唯一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已经没了。
随着婚姻的破裂,消失了。
青灰色的烟雾在车里缭绕,电话不厌其烦地响起。
吐出来的烟雾随着风往外飘,但有一阵风刮过的方向变了,烟雾顿时被他吸到了鼻腔里,呛得他咳嗽了好几声。
一支烟抽完,电话还在响。
这是第三个。
沈岁和脑袋倚在玻璃上,不太乐意的划开屏幕,“什么事?”
他语气不善。
尽管如此,他仍旧仰起头看着24楼的方向。
江攸宁去哪了呢?
搬家了吗?
还是回娘家?
或者跟杨景谦出去了?
他脑子里涌出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甚至无心应答对方。
直到对方怒斥了声,“沈岁和,你听到了吗?”
沈岁和深深地吐了口浊气出来,“你说。”
“我让你回家。”曾雪仪说:“你婚都离了,一个人在外面住像什么话?我这里的房间不够多吗?还是我这里离你律所不近?”
<骏亚>离沈岁和的律所,开车十分钟。
极近。
有时候曾雪仪还会去他律所。
沈岁和这一个月出了四趟差,平均每趟四天。
他几乎是把所里能最复杂的最需要出差的案子给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