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说那种话,沈岁和注定败下阵来。
江攸宁嫁过来的迟,她不知道沈岁和的父亲是怎么死的。
也不知道曾雪仪跟沈岁和经历了什么。
沈岁和从未跟她讲过。
关于他的父亲,曾家人也噤若寒蝉。
但叔叔那边有些人脉,江攸宁从各个版本的八卦中,算是基本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曾雪仪是上流社会同年龄的女孩子中最出类拔萃的,自小到大被追捧着长大,富人圈里这些公子哥她一个都看不上眼。
她骄纵任性,骄傲自大,却在二十四岁那年跟着自家的司机私奔了,听闻是个穷小子,姓沈。
一走就是二十多年,曾老爷子生气便断绝了她所有的经济来路,后来,曾老爷子临去世,她才带着沈岁和回来。
没多久,曾家主母也去世了,临去世前不知将财产给她分了多少,她这才扎根在北城,跟家里走动了起来。
故事中的细枝末节,八卦里没有。
她一走就是几十年,毫无消息,众人没有参与过她过往的生活。
曾家的佣人们又是出了名的嘴严。
所以只能通过既定事实来推断过程。
沈岁和开车把江攸宁送到家,车停在了家门口。
“下车。”沈岁和说。
江攸宁解开了安全带,却还是压低了声音问:“你去哪?”
“散心。”
江攸宁下了车。
她站在原地。
汽车轰鸣而去,很快消失在黑色夜里。
-
突然想起了23岁的那一天。
那会儿距离她出车祸一年,复健很久,终于有了些成果。
恰好有个同学约她,在咖啡厅,她看到了沈岁和。
他正在和乔夏相亲。
乔夏看着他满脸羞涩,而他一脸不耐烦。
江攸宁去卫生间正好会路过他们那桌,她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脚,不要跛着走,但身体不由她控制,额头都浸出了汗珠,她依旧没办法。
跛着脚路过,她听见乔夏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江攸宁的脚步慢了几分。
沈岁和顿了顿,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她那样儿的。”
“身残。”沈岁和清冷的声线在咖啡厅里响起,“志坚。”
之后江攸宁送同学离开,她站在咖啡厅外,低着头发呆。
很长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脑子里一直在回荡那四个字。
身-残-志-坚。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银灰色卡宴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来。
那张毫无瑕疵的脸猝不及防出现在她眼前。
他问:“和我结婚吗?”
“我比你刚刚相的那男的有钱,长得比他好看。”沈岁和说:“跟我结婚,不亏。”
他误以为自己也在相亲。
但那天,江攸宁鬼使神差点了头。
她不知道沈岁和是怎么说服曾雪仪的,但两个月后,他们领了证。
婚后,相敬如宾。
江攸宁整颗心都快要麻了。
汽车的轰鸣声再次响起,由远及近。
那辆银灰色的卡宴在她面前停下。
和三年前一样摇下了车窗,只是换了时间换了地点。
在晦暗不明的夜色里,他眼尾泛着红,喑哑着声音和江攸宁说:“上车。”
江攸宁拉开车门,跛着脚上车。
沈岁和一言不发,将车驶入地库。
他从主驾下来,拉开副驾车门,直接把江攸宁打横抱在怀里。
按电梯直上顶楼。
回到家后,连灯都没开。
在黑暗之中,所有的触感都特别明显。
密密麻麻的吻砸过来,江攸宁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
她伸出双臂抱住沈岁和,胳膊慢慢收紧。
抱得很紧。
在动情之时,她附在沈岁和耳边。
唇轻触着他的耳际。
她低声问:“你爱我吗?”
第8章 Chapter 8 结婚三年,宛若单……
很多问题是没有答案的。
江攸宁深知这个道理,却没做到。
晚上浮浮沉沉,她疯了一样迎合着沈岁和。
在她筋疲力竭之时,听到沈岁和说:“聪明人,不说这些。”
江攸宁在他脖颈间留下一个很深的印迹,“我可笨了。”
“能跳级考上华政的人。”沈岁和在她耳畔呢喃,似情人的低语,“一点儿都不笨。”
之后是新一轮的热浪,江攸宁毫无反抗之力。
在他留在她体内的那刻,她脑海里只有一句话。
沈岁和疯了。
-
翌日是周一。
两人折腾到半夜三点,最后江攸宁已经昏昏沉沉,近半晕状态,她甚至忘记自己有没有洗澡。
反正醒来时,一室迷乱。
江攸宁十点上班。
她订的是七点五十的闹钟。
闹钟响的时候,沈岁和还半压在她身上,长臂将她揽在怀里,被子下的两人赤/裸相对。
但身上没有黏糊糊的感觉,沈岁和应当带洗了澡。
她睁开眼关掉闹钟。
已经吵醒了沈岁和。
律所上班没有固定时间。
尤其对沈岁和来说,他睡到十二点再去也没有关系。
但他的生物钟一向规律,七点会准时醒来。
往常江攸宁醒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餐厅吃饭了。
他会帮她热一杯牛奶,两片面包。
这也是他仅会做的两样东西之一。
还有一样是煮方便面。
昨晚太疯,今天两个人都不想起。
但江攸宁还是挣扎了一番,将他的胳膊拿开,只是那一瞬间,沈岁和再次翻身而起。
没做什么,只是盯着她看。
几分钟后,他在江攸宁的唇上印下一吻。
不带任何情/欲的吻。
“起床。”沈岁和说。
江攸宁躺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
他大喇喇的去衣柜拿自己的衣服,隔着窗帘透进来微弱的光,沈岁和坐在床边穿裤子。
后背正好露在江攸宁的面前。
江攸宁伸手摸上去。
他的背上有一条又一条的印迹。
大抵十几条。
像鞭痕似的。
江攸宁一一抚摸过那些印迹,低声问:“是妈打的吗?”
她第一次摸到的时候,只问了句怎么回事?
沈岁和没答。
她就知道是沈岁和不喜欢。
所以她再没问过。
但今天,她忽然想到了答案。
应当是曾雪仪打得吧。
在沈岁和某次做了令她失望的事情之后。
或是在沈岁和不听她话的时候。
白衬衫落在他身上。
沈岁和没有应答。
他只是问:“早饭想吃什么?”
“随意。”
江攸宁没再说话。
沈岁和去洗漱,她安静地找衣服穿。
在盥洗间里,沈岁和对着镜子。
他就喜欢江攸宁识趣的样子。
只要是他不喜欢让她问的,她便不问了。
他伸手摸向自己脖颈间的红痕,不一会儿笑了。
可是,再温顺的猫也有露出利爪的时候。
-
江攸宁在华宵影视上班。
她上班后才回了昨天路童发的消息。
【下次,有机会。】
还顺带问了句:你跟语语和解了没?
路童秒回:哄好了。
——你呢?昨天可还愉快?
江攸宁想到昨晚的疯狂,摁了摁眉心:还行。
法务的工作不算复杂,跟诉讼律师比起来,看字要少得多,而且是可以熟能生巧的事。
做得久了,很多东西都有模板。
再加上她们公司又不止她一个法务。
各个类型都有专人负责,分工明确。
江攸宁主要负责知识产权这一块,譬如负责打印和外部编剧开会时的保密协议等,大部分都有模板,开拓了新业务后可能会需要她撰写法律文书。
她们部门一共五个人。
将出差买的伴手礼给大家分了之后,江攸宁便坐在位置上处理上周遗留下来的事情。
中午1:00-2:00是休息时间,正好去吃饭。
她们公司有内部食堂,饭菜不错,价格便宜。
几个人一起吃饭,间隙聊八卦。
然后再回到工位上,继续工作。
公司的工作氛围很轻松,大家相处的也都不错。
没有多大的利益之争,更何况江攸宁性格一向温和,不争不抢的佛系性格让她在公司很受欢迎。
坐在电脑前,基本两个小时就能处理完一天的事务。
之后就是无所事事。
但你还不能显得无所事事。
毕竟同事还在电脑前疯狂敲键盘。
摸鱼就成了一项技术活。
江攸宁一般是在电脑上看法律新闻,有时会在网上做法律科普。
然后熬到6:00下班。
这就是她一天的工作生活。
枯燥且无聊。
偶尔加班,但大多时候是正点下班。
她会在公司多待一会儿,避开下班高峰期再回家。
回家时基本已经快九点。
吃饭洗漱睡觉。
一成不变。
法务部是清一色的女性,平常在4:00左右会开始话家常.
今天办公室里的话题围绕着七夕。
没结婚的都在问结了婚的送什么礼物给老公,甚至有单身的主动求喂狗粮。
赵佳就是单身找虐的典型。
问完常慧后又来问江攸宁。
江攸宁正好在键盘上敲下了最后一个字,她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腰。
“买了领带夹。”江攸宁拿起空了的杯子。
赵佳啧了声,“是不是去临城出差的时候就买好了?”
“嗯。”江攸宁说:“给你们买伴手礼的时候,顺带给他买的。”
“呦呦呦。”赵佳调侃道:“原来你老公只配顺带啊。”
江攸宁拿着杯子往茶水间走,“对,你们比较重要。”
“啊!我终于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女人的虚伪。”
江攸宁浅笑不语。
而赵佳又问:“那你老公一般送你什么?”
江攸宁出去接水,没听见。
等她接水回来,刚在位置上坐下,赵佳就凑了过来。
“刚刚常慧可给我狂撒了一波狗粮。我不介意你也砸我一波,让我感受一下婚姻的美好。”
“常慧说什么了?”江攸宁问。
“她老公前年七夕送了香奶奶的包,去年送了古驰的香水,今年据说应该是巴宝莉的新款丝巾,外加杨树林的口红套盒。”赵佳一边说一边摇头,“我也想感受一下口红套盒的魅力。”
“挺好。”江攸宁说。
“你呢?”赵佳碰了碰她的胳膊,“你老公去年送的什么?”
江攸宁捧着水杯抿了一口,温声道:“《民法典》。”
众人:“……”
!!!
“什么?”赵佳震惊了,“我没听错吧?”
江攸宁点头,“没听错。”
不止如此。
她前年收到的礼物是《刑法的价值构造》。
而且还是在七夕的后两天收到的。
沈岁和是个不怎么过节的人。
他连自己的生日都不大乐意过。
一来是他的生日确实特殊,二来是他常会忘记。
所以他的礼物都是在江攸宁送了他之后才会回赠,因为江攸宁也是法学院出身,所以他送的都是书。
江攸宁第一次收到的时候也震惊过。
但沈岁和说:“实用。”
尽管江攸宁也不知道她一个天天跟知识产权打交道的人怎么会用上《刑法的价值构造》,为了让她去犯罪吗?
她也没问。
有,总好过没有。
这个话题算是被揭过。
终于熬到了下班。
赵佳喊她一起,她说要等等,其他人便一起走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她一人。
江攸宁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没什么事儿做。
她便打开了微博。
许久没用的微博还有很多人在给她发私信。
她看了一圈后,打开了Word ,在空白的屏幕上敲下了几个字:婚后生活。
写了又删掉。
这如同白开水一般的生活有什么好写的。
她关掉word,去卫生间。
-
法务部在16楼,卫生间在7楼。
如今正是下班高峰期,她一进电梯就佯装玩手机。
其实电梯里没有信号,她只是害怕跟人打招呼。
这个习惯从她大学延续到了现在。
一到7楼,她立马出来。
直奔卫生间的最后一格,刚将门关上就听到外边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她放在门上的动作一顿。
“你们说这个世界上真有那种奇葩吗?”赵佳说:“七夕礼物送《民法典》,不是疯了就是有病。”
常慧的声音夹杂着水流传来,“你别那么说,有的人喜欢书罢了。”
“我还是不能理解。不过,我现在特别怀疑,宁宁到底结婚了没?”赵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