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为他折腰——容烟
时间:2021-03-14 10:17:44

  放在以前,沈岁和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对一个女孩儿如此恶语相向。
  把他所能说出口的对女孩最恶毒的词汇,当着女孩的面说出来。
  曾雪仪只告诉他:要成绩好,要站在高处,远离成绩差的、吊儿郎当的。
  她从未教过他该如何堂堂正正的做人。
  但沈立教过。
  自幼沈立就告诉他,要尊重女孩。
  决不能说任何下流的词汇来侮辱女孩,跟女孩要有界限感,如果跟女孩走在一起要保持距离,凡事多礼让,尊老爱幼,尊重女孩。
  沈立说,这是男性应有的绅士品格。
  他以前从没跟乔夏正面起过冲突,最狠的一次就是在父亲忌日那天,他用严肃的态度婉转地表达了自己的不喜。
  因为他知道,乔夏一直这样做跟曾雪仪脱不了干系,是曾雪仪一次次地给了乔夏希望,他没办法把所有的责任都怪在乔夏身上。
  甚至他都不知道乔夏为什么会做这些事。
  再加上乔夏毕竟是个外人,也没做出过任何对他们有实质性伤害的事。
  她跟曾雪仪一样,都是在道德和法律的红线边缘反复横跳。
  她们让沈岁和,无可奈何。
  最后,只能选择把一切都担在自己身上。
  婚姻结束,是他混蛋。
  江攸宁讨厌他,是他混蛋。
  甚至以后经常见不到自己的孩子,也是因为他混蛋。
  但他到底混蛋在哪儿了啊?
  就算他真的混蛋,他连安安静静吃顿饭的资格都没了吗?
  只是想吃顿饭,为什么还能遇到乔夏?
  什么胃口都没了。
  谁知道这是他两天以来吃的第一顿饭?
  吃着防躁郁症的药,他的胃口极差,再加上经常一个人吃饭,孤零零的,吃什么都没味道,甚至也不觉得饿。
  今天突发奇想到这家餐厅来,坐在了他跟江攸宁以前来时坐得位置,牛排上来刚吃了两口,乔夏就站到了他的面前,扬起那抹甜甜的、虚假无比的笑。
  他很厌烦,很厌恶,甚至想吐。
  看着乔夏那张脸,他非常恶心。
  原来觉得,他只要跟曾雪仪说清楚就好了。
  毕竟说破天去,这也是曾雪仪偏执愚蠢。
  但现在看来,曾雪仪跟乔夏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真的很不想当着乔夏的面说这些恶毒的话,但她真的太过分了。
  他必须要把话说清楚,说得绝情、说到她无地自容。
  几乎是报复性地,他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狠狠地谴责乔夏。
  乔夏愣怔了好久,眼泪模糊了双眼,但硬是没掉下来。
  她隔着层层水雾看向沈岁和。
  他轻蔑、不屑、嘲讽、鄙夷,甚至是侮辱。
  他把那些恶毒的词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他说自己不配得到尊重。
  可,明明是她先遇到沈岁和的啊!
  “我不是第三者!”乔夏哽咽道:“我从没想过做第三者!”
  “那你现在的行为是什么?立牌坊吗?”
  乔夏:“……明明是我先遇到你,先跟你相亲的啊,为什么我是第三者?明明江攸宁才是!是她从我这抢走你的!”
  “可我当时相亲也很明确的表示,不喜欢你啊。”沈岁和说:“我说得非常明确,我就喜欢江攸宁那样儿的。”
  “可我喜欢了你很久啊。”乔夏说:“我20岁就遇见你了,那会儿你还不是沈律师,只是个学生,你在路上拉了我一把,你记得吗?”
  “不记得。”沈岁和摇头。
  受沈立的影响,他确实会对女孩宽待一些。
  如果遇到了女孩跌倒,他一定会拉一把,他相信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这样做。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和记得的事情。
  “无论你什么时候遇到我。”沈岁和平静道:“我都不喜欢你,而且,非常非常厌恶你。”
  “你能有更好的选择,而不是非要来破坏我的家庭。”
  “可爱情又不是选择题!”乔夏忽然大哭,“我又不是没跟别人谈过恋爱,他们都没有你好哇。我就想嫁给你,我有什么错?从小到大我喜欢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过。我做的工作是我喜欢的,学的专业是我喜欢的,为什么到了婚姻上,我就不能选我喜欢的呢?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
  乔夏的情绪彻底崩溃了。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一点儿名媛的形象都没有。
  “你跟江攸宁都得不到伯母的祝福,怎么会幸福?你要是真的喜欢她,为什么还能让伯母那样欺负她一句话都不说?你就是拿江攸宁来当借口!你根本不想结婚!”
  包厢内只有乔夏一个人的声音。
  沈岁和低敛着眉眼,声音毫无波澜,“你说错了。”
  一分钟后,趁着乔夏哭泣的间隙,他平静地说:“我只是不想跟你结婚。”
  乔夏抽泣的声音戛然而止。
  “如果是跟江攸宁。”沈岁和说:“我很乐意结婚。”
  “这就是你跟江攸宁的区别,你比起她来,差得很远很远。她永远不会这样哭着质问我,她永远都知道给自己,也给别人留一份体面,她永远都不会去当第三者,无论她有多喜欢。换句话说,她懂得如何尊重人,也尊重自己。”
  “你这种幼稚的、拙劣的爱人方式,我只在青春期的小女生身上见过,你这么疯狂到不可理喻、不听人劝的态度,我只在我母亲身上见过。你跟她一样的掌控欲和自以为是,都让我感到恶心。”
  言罢,沈岁和站起身。
  他低下头看乔夏,正好跟她朦胧迷茫的眼神对了个正着,“无论一个家庭多不幸福,都别试图插入,这是女孩要留给自己的尊重。”
  乔夏:“我没有……她才是。”
  沈岁和瞟了她一眼,起身离开。
  他背影决绝。
  但走到门口处忽然顿住脚步,“爱情这两个字,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不受道德约束的理由。更何况,你的爱情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
  -
  从咖啡厅出来,沈岁和到路边开车。
  他开车的速度极缓,任由一辆辆车超越他。
  脑子里其实挺乱的。
  他想给江攸宁打个电话,但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攸宁估计也不想接。
  不知不觉,车就开到了江攸宁家楼下。
  他平常偶尔会来。
  有时下了班不想回家,也不知道去哪儿的时候,他就开车到这儿来,但也不联系江攸宁,就在车里坐一会儿,再赶着这个城市的灯回去。
  这会儿正是下午。
  华师附近人不算多,来来往往的学生们步履匆忙。
  隔了会儿才热闹起来,大概是下课了。
  沈岁和就在驾驶位上坐着,做什么都提不起力气。
  没过几分钟,电话忽然响了。
  他瞟了眼屏幕,心生厌烦。
  任由电话响,到最后才接起来,但没有开口。
  “你做了什么?”曾雪仪一开口便是质问,“是不是对夏夏有意见?”
  “是。”沈岁和直接承认,并且反问道:“你是第一天知道吗?在我爸忌日的时候,我以为我说得很明白了。你是不是从没把我的话放心上?”
  曾雪仪那边忽然沉默。
  “沈岁和。”曾雪仪喊他,“你越来越不把我这个妈放在眼里了。”
  “你都知道我怎么了,还要让她来,你想做什么?”
  “就是因为你病了,我才想让夏夏照顾你。”曾雪仪说:“难道这也错了吗?”
  “我是卧病在床不能动吗?还是说我是个残疾人?我得了什么病需要她照顾?我到底是个什么巨婴,需要她一个千金大小姐照顾?”沈岁和嗤笑,“是你天真还是她天真?她凭什么照顾我?我是废物吗?”
  “不是。”曾雪仪声音变得低了些,“你……”
  不等她说,沈岁和便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我当初离婚的时候说得那些话希望你能记得,我不会再结婚了,如果你用死逼我,那我们就一起死。或者,我给你风光大葬。”
  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他声音忽地变低。
  低沉沙哑,显得凉薄。
  “就这样。”沈岁和说:“我还有工作,先挂了。”
  啪叽。
  毫不留情地挂断。
  他望向车窗外涌动的人群,来来往往,嬉笑打闹。
  手机忽然震动。
  曾嘉柔:【哥,你在我们学校门口吗?】
  沈岁和:【嗯。】
  曾嘉柔没再发消息,隔了几秒,有人蹦蹦跳跳过来敲车窗。
  他把车窗摁下来,曾嘉柔笑道:“我就看见是你的车,嘿嘿。”
  “你不上课?”沈岁和问。
  曾嘉柔耸肩,“已经上完了啊,我下午没课,这会儿打算去……”
  说到这儿,忽然噤了声。
  “找江攸宁?”沈岁和问。
  曾嘉柔眼神飘忽,低咳了好几声,愣是连个嗯都没应。
  沈岁和就那样盯着她。
  曾嘉柔顿时感觉压力倍增,她讪笑道:“我的哥哇,你让我咋办?我现在好难。”
  “你去吧。”沈岁和说:“我还能不让你去不成?”
  “哦。”曾嘉柔眨巴眨巴眼,“你也来找宁宁姐的啊?”
  “不是。”沈岁和下意识道:“随便逛逛。”
  曾嘉柔:“……”
  好的。
  她看着沈岁和绷得一本正经的脸,忽然有点心塞,“内个,我要去给宁宁姐买水果,你要不要去?”
  “啊?”沈岁和佯装思考,一秒后,“去。”
  曾嘉柔:“……”
  装的一点儿都不像。
  沈岁和下车跟曾嘉柔一起,她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地方,但她没挑,都让沈岁和挑的,而沈岁和皱着眉头把箱子里的水果翻来覆去看,好像哪个都不合适。
  最后买了点儿草莓、苹果、香蕉和樱桃。
  都挺多的。
  毕竟沈岁和挑了半个小时。
  沈岁和付了账,拎着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问曾嘉柔,“她还缺什么?”
  “应该没了吧。”曾嘉柔说:“这些也是我觉得空手去不好意思硬要买的。”
  沈岁和环顾了一圈,周遭人逐渐多了起来,但店真没几家好的,卖的都是高热量食物,奶茶、炸串、麻辣烫,他也放弃了。
  拎着水果把曾嘉柔送到江攸宁家楼下,然后又把水果递给曾嘉柔。
  “哥,那我去了啊。”曾嘉柔小心翼翼道。
  沈岁和:“去吧。”
  他望了眼那门,距离上次进还是两个月前,因为江攸宁拿得东西太多,他上去帮忙拎了一下,正好江洋跟慕老师都在,两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友好。
  跟以前天壤之别。
  曾嘉柔拎着东西进去,时不时回头看沈岁和一眼。
  他一动不动站在那儿,跟坚守的杨树一般。
  仰起头望了眼上边,然后就在那儿站着。
  曾嘉柔才不信他是随便逛逛呢,随便能刚好随便到这里来?
  他就是不好意思开口。
  曾嘉柔想:男人真的好闷骚啊。
  尤其是她两个哥。
  但她也爱莫能助,明知宁宁姐不太想见他,还把他带上去 ,那以后她也别想进宁宁姐家的门了。
  她叹了口气,加快脚步进了电梯。
  眼不见心不烦。
  -
  江攸宁中午跟岑溪吃完饭,去公司拿了东西就回了家。
  她躺在床上看了会儿书,然后睡了午觉,醒来之后正好三点,曾嘉柔给她发消息问是不是今天就休产假了?
  她跟曾嘉柔闲聊了会儿,然后曾嘉柔说自己下课以后想过来,她便也应允了。
  江洋去剧场了,慕老师今天满课,她一个人在家里也挺无聊,曾嘉柔来还能跟她做个伴。
  她不说话,光听曾嘉柔说也挺有意思。
  之后又读了几页书,曾嘉柔说她已经下课,在路上了。
  于是江攸宁去厨房切了水果,放在茶几上等她来。
  半个小时过去,门铃才被摁响。
  曾嘉柔开朗地笑,“当当当当,我来啦宁宁姐!”
  她一来,家里就显得热闹了许多。
  “我买了樱桃。”曾嘉柔说:“一起吃。”
  “好,我去洗。”
  “不用不用。”曾嘉柔立马抢过来,“我去,你坐着。”
  “我都坐一天了。”江攸宁说。
  曾嘉柔也不敢硬跟她抢,只好跟在她后边去了厨房。
  江攸宁做事情一向心细,她夸赞道:“今天的樱桃很新鲜啊。”
  “嗯。”曾嘉柔点头,“而且又红又大。”
  “看上去不错。”
  曾嘉柔在她身后疯狂点头,心想可不是嘛,你前夫蹲在那儿挑挑拣拣半个小时呢。
  她是真佩服她哥的耐心。
  那老板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但她哥岿然不动。
  江攸宁把洗好的樱桃摆在茶几上,越看越喜人。
  很久没买到这么精致的水果了,于是拍照打算发朋友圈,但她刚拍完照,电话就响了。
  她看了眼,不想接。
  于是干脆挂断。
  但一分钟后,电话又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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