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谌手里的动作渐渐慢下来，他能察觉到身后站着的小姑娘还杵在那里没走。
他还想说点什么，就听见身后的小姑娘，好似赌气一样，狠狠哼了一声，“季谌你没救了！你真是大木头！”
季谌表情怪异，没回头，他是木头？
身后的帘子被甩下来，季谌这才回头，看向帘子那一边，听着动静，好似是小姑娘将自己摔在了床上，然后闷头到被子里了。
他无奈地勾了勾唇角，木头也行。她不懂事，他还能跟着不懂事？
乔可嘉确实是闷头到被子里，她咬着被角，一边埋怨自己没出息，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哭，一边又觉得心里难过，她就是想和季谌的关系再进一步而已，有那么难吗。
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
他总是说自己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可是她却根本没觉得。只要他让她感觉到一点喜欢，她就愿意来到他的世界啊！
说他是木头都是便宜他了！他就是石头！捂不热的又蠢又硬的大石头！
不过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她朋友今天给她打来了电话，确定了明天的拍卖会已经处理好了，已经和举办方沟通过，将那块镯子的出场顺序调整到了第一位。
这样应该可以帮他省下不少钱吧。
第14章 谢谢姐姐 “我很喜欢”
一墙之隔。
历小星蹲在墙角随手把日用品往书包里塞。
坐在他身后的沈念山抱着手，打量着他的背影。
察觉到身后的视线，历小星转头扔向沈念山一件T恤，“看我干什么？”
沈念山单手接过衣服，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你不是不知道，她比你大了四五岁吧？”
“你什么意思？”历小星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坐在床上的沈念山。
沈念山也不作声，只是将视线落在了他手腕上的皮筋上。
历小星脸色不变，“怎么了？都什么年代了？送个皮筋还有罪了？”
“是没有。”沈念山嗤笑一声，季谌都能看出来的门道，他没理由看不出来吧。只是他觉得历小星这孩子，有点意思，短短几天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她喜欢季谌。”
“我又不瞎。”历小星下意识碰了碰手腕上的小皮筋，语气带着点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失落。
“等到明天，去了海市，她就和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沈念山捻着手里衣服的布料，粗糙劣质的化学纤维，十几块钱一件，他没头没尾地说道，“她手上的那条手链，官网报价六万六千八。”
历小星紧紧攥起了拳，“怎么，你觉得我以后挣不到吗？”
听到这话，沈念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轻咳两声，连忙摆手，“抱歉，没忍住。”
“你他妈的！”这声笑瞬间打开了历小星的暴躁开关，如果不是照顾到明天一行人出远门，他还要给沈念山留两分面子，他拳头都已经到沈念山鼻梁上了。
偏偏沈念山还要惹他，“你拿什么挣？搬砖一天二百，你干个一年能挣人家一条手链。不错啊。”
历小星深呼吸一口气，忍住了揍沈念山一顿的冲动。从他来点星阁的第一天，就和沈念山不对付，俩人说不了两句话就要干起来。
要是沈念山不嘴贱，他都不习惯了。
“你他吗要是来就是为了说这些，你可以滚了。”历小星转身蹲下，继续收拾自己书包，他不和沈念山见识。
他知道，明天估计就是他和乔可嘉相处的最后一天了，至少留点好印象，不至于后面回忆起来的时候，在她心里，他是个什么都做不好的不良少年形象。
这么想着，他看了看旁边的单词书，拿起来也塞进了书包里。
车上时间长，可以背几个单词。
因为他这个举动，身后又传来沈念山的一声笑。
艹。历小星愤愤地拉上书包拉链，拳头又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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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平的凌晨四点半，薄雾中笼罩着碎冷的晨光。
街道上并不冷清，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带着对生活新一天的麻木。
季谌站在楼下，他看了眼时间，真该让小姑娘这时候下来看看这些人的样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听到她嘴里说出来幸福的烟火气。
隔了不久，沈念山也走了过来，他看了眼小区外，“李哥说开车送我们？”
“恩。”季谌随口应道，虽然李哥就是玫瑰里小区的保安，可是出于礼节，还是出门迎接一下比较好。他们三个男人都是轻装上阵，可是要送的小姑娘，那些行李可不是开玩笑的。
昨天李哥挺说他们一行人要去车站，主动提出要送他们一程，省下那些脚力，在路上也舒服点。
季谌想到乔可嘉，没有特意推辞，承了这份情。
被季谌特意照顾的乔可嘉，此刻还躺在床上，她其实已经洗漱完毕，只是不想离开而已。
她眼里都是清明，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光，更觉得最近的时间过得像一场梦。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在四点四十五分，乔可嘉还是起身整理好了床铺，拖着自己的箱子，走出了门。
点星阁其实并没有因为她这几天的常驻有什么变化，吧台里依然拥堵不堪，整层楼都昏暗着，走出门那厚重的帘子也没干净几分，立在楼道里的霓虹灯牌还是时亮时不亮，现在上面贴了一张暂停营业的声明。
乔可嘉看了看，五天后重新开业，那个时候，点星阁还是点星阁，没有她也会一样运转的小破网吧。
想到这，乔可嘉就忍不住一阵悲从心来。但是她又猛然地察觉到，她可能真是习惯了“自我感动”，但其实对季谌等人来说，她确实只是一个若有似无的临时兼职网管而已，她其实什么都没做。
吧台上那台老旧的机器，只要沈念山两天不擦，上面就会落满灰尘。吧台前后杂乱不堪的饮料箱子，也都是历小星在整理。
乔可嘉突然捂住脸，她究竟有什么大脸非要留在这里给人添麻烦啊！
这么恍惚着，直到看见三个人，乔可嘉脸红了红，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那个，我们走吧？”
她自己拉着箱子下了楼，拒绝了要帮忙拿行李的历小星。
历小星一脸茫然，“你箱子很重我帮你拉？你其他的行李在上面吗？我去帮你搬下来？”
季谌和沈念山也同时看她。
乔可嘉张了张嘴，不太自然，“那些你们回头处理了吧，我也用不到了。”
季谌和沈念山脸上都闪过了然的神色，家境好，被污染了的衣服不要了就是。根本不用费心带回去。还省事。
偏偏历小星的脑袋转不过这个弯儿，“那不是很浪费？”
一时之间无人搭话。
“季谌啊，这里这里。”李哥从小区的门口走来，边走边搓脸，“哎呀，今天这天气，真是不舒坦。脸上和蒙了一层水汽一样。”
可不是吗，今天好似阴天要下雨，空气里格外潮湿，和往日热烈干燥的晋平就像两个城市。
“来，车在门口，咱们走吧。”李哥看了眼一行五个人，笑道，“正好坐开，你们再多一个人都要坐不下啦！”
沈念山笑着应是。
李哥想了想，又仗义地说，“等你们回来，给我个电话，我也去接你们。”
“那太麻烦了。”季谌婉拒。
李哥的车是个小型面包车，除了驾驶位还有六人位的那种。上车后，乔可嘉才知道为什么说多一个人都坐不开。这车的副驾驶位上，堆满了汽修工具，沾染在座位上面满是油污。
李哥“嗐”了一声，显然是对季谌等人平日的节俭也有所了解，“什么麻烦不麻烦了？你们几个大小伙子没事，难道让人家姑娘也跟着从车站走回来？”
……
又冷场了。
偏偏李哥还不觉得气氛尴尬，一直到启动车子，还在说不停。他显然将乔可嘉默认成了季谌的女朋友，还在不断教育季谌和小姑娘交往不能太抠门。
乔可嘉听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偷偷瞄了两眼季谌，季谌面色如常，还能时不时和李哥应上几句。
乔可嘉坐在最后面，和她的行李箱和历小星坐在一起。中间那排是季谌和沈念山。
隔着一道位置的距离，乔可嘉看着季谌的后脑勺，只觉得他就连背对着人讲话的样子，都充满了一种难言的帅气苏撩。
她的眼神太过直白，历小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前排的季谌，手在背包里搅了搅，却没把那本单词书拿出来。
他沉默了一路，直到快到车站，乔可嘉突然凑近他。把他吓了一跳。
乔可嘉立马伸手挡了挡她的嘴巴，示意历小星不要引起前排的人的注意。
历小星挑眉，看着她，她将手机递了过来，上面的备忘录上打了一行字：“等你们回来的时候，你别忘了去我之前呆的房间拿你的东西，靠墙第二个箱子。”
历小星看她。
乔可嘉读出了他眼里的困惑，拿过手机继续在上面打字给历小星看：“算是嘉嘉姐送你的一个小礼物，不要叫季谌他们知道。”
历小星接过手机，输入一句“为什么？”递还给乔可嘉。
乔可嘉一时拿不准他问的是为什么要走了之后才告诉他，还是为什么要送他礼物。于是她直接选了自己想回答的那个问题。
“你偷偷练画的事，我知道。”
给历小星看了之后，她还刻意指了指历小星身上这件衣服上，也有一块油彩的印记。如果不是常去画室，怎么可能会几乎每件衣服上都沾了油彩。
历小星摸了摸鼻子，看着她继续在手机上打字：“不过我卡都被冻了，只有二百块，送不了你很好的画具，如果有喜欢的事情，一定要坚持。哪怕以后不靠这个吃饭，有个爱好也是很好的呀。”
乔可嘉专心打字，她有一个和历小星同龄的弟弟，所以在面对历小星的时候，她总忍不住把两个人放在一起对比。但是历小星身上，却有在乔可杭身上看不到的自卑和窘迫，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正是最耀眼的时刻，怎么可以不自信呢。
乔可嘉知道季谌每天都逼着历小星背单词，她猜测可能是历小星这孩子为了照顾季谌的经济水平，故意地不去讲自己对画画有兴趣。
历小星叫她一声“嘉嘉姐”，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一点了。
她还怕历小星会觉得她送的不好，还在手机上打字解释：“其实我也不太会挑。要不你记下我的手机号，以后我……”
一只有些纤细的少年的手，按住了她的手机屏幕，不再让她打字。
她顺着手掌看去，就看到历小星朝她扬起了一个异常真诚的笑脸，甚至没有控制音量，
“我很喜欢，谢谢姐姐。”
第15章 若他随风 “风里生出了自由和野望”……
小面包车的车厢就这么大，历小星都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只要不耳聋的人，都能听到他说的这句话。
沈念山回头看了两个人一眼，“姐姐？你俩关系这么好了？谢什么呢？”
季谌没回头，他好像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历小星瞥了沈念山一眼，“管你什么事？”
沈念山扶了扶眼镜，“好奇而已。”
乔可嘉轻轻拍了一下历小星，这孩子怎么这么蠢蠢的，她明明就不想让其他两个人知道啊！不然只给他自己送了礼物，其他两个人都没有，他们要怎么想呢？！
历小星知道乔可嘉的意思，可他偏偏要炫耀，甚至还挑衅似的朝着季谌的后脑勺冷哼了一声。
不过季谌也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车程很短，一行人到了火车站，季谌才睁开了小憩的眼睛，拉开了车门和众人说：“下车。”
等到乔可嘉也跳下车，季谌和李哥摆了摆手，道了两声谢，最后又选定了回来的日子找李哥喝酒，把李哥送走。
季谌挨个收身份证，“我去买票，你们在这等一会。乔可嘉软卧，其余人硬座，没意见吧？”
……乔可嘉弱弱地举手：“我有意见。”
“说。”季谌眉头一扬，微微点点下颔，等着她说话。
乔可嘉不想搞特殊化，她斟酌了一下，“我想和你们坐在一起，给我也买硬座吧。”
“很累。到海市要十几个小时。”季谌看着乔可嘉，等着她反悔似的，“到时候想换不一定有位置了。”
“没关系的！”乔可嘉巴不得和他们多呆一会呢，说不准就能转变他们对她的看法，觉得她不是娇滴滴大小姐了。
“那很好。”季谌收走乔可嘉的身份证，“不要后悔。”
“绝对不会！”
乔可嘉从海市来的时候，是直接从海市飞到了隔壁市，又坐着司机的车从隔壁市到晋平市。她对路程有多远根本没概念，更不知道夏末的火车硬座有多么折磨人。
季谌在购票处又回头看了眼小姑娘，对上她期待的视线，最后和售票员说：“四张硬座吧，不要软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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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四人都是俊男靓女，上车后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可是四人都对此没什么在意。找到了座位之后，他们和隔壁位置的人换了座位，坐在了一起。
乔可嘉对这样的行程非常感兴趣，她望着窗外的铁路道，有点愣神。
好歹这辆车没有晚点，准时发动起来，火车特有的“哐当”声在耳边响起，乔可嘉撑在小桌板上。
不知是不是巧合还是刻意，她对面不是季谌也不是历小星，而是最不熟悉的沈念山。
此时沈念山随手掏出了一本书在看，乔可嘉定睛一看，原来是本心理学，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怪不得沈念山看起来就那么可怕呢。
沈念上旁边的历小星仰着头靠在位置上，一上车就进入了闭目养神阶段，乔可嘉有点无聊，只能转头将视线放到了季谌身上。
季谌察觉到，转头对上她的眼睛，“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