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次不一样,她就是故意的。
乔柚就是要看看,这个骗子还能忍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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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见疏的视线垂落在手机屏幕上许久,直到老板叫他:“帅哥,你蛋糕帮你包好了,你怎么付款?支付宝还是微信?”
他回神:“微信。”
“好嘞,扫这里就好。”
江见疏付了款,拎着小蛋糕离开。
推开玻璃门,寒风兜头迎面。
他看一眼手里的蛋糕,自嘲地笑了声,很轻,呼出的热气很快就在空气中消散。
这蛋糕,还挺像个笑话的。
江见疏收起手机,没多久就走回了小区。
楼下停着一辆再熟悉不过的车,他步子微顿,下一秒便看见乔柚下了车,笑着对车里的人挥手道别。
她心情很好。
江见疏微微眯眼,想起以前的许多时候,她对着江临舟一直都是笑得阳光灿烂。倒是对他的时候,经常会有点气呼呼的。
不过也不怪她,他习惯了逗她,总想看见她更多鲜活生动的表情。
或许正因如此,在她眼里江临舟更好吧。
乔柚一下就看见他了,脸上的笑显然不再有方才的灿烂:“你回来啦。”
江见疏嗯了声,朝车内二人打了声招呼。
宋酒说:“外面冷,你们快上楼吧,我们也走了。”
乔柚应了声好:“拜拜,路上小心。”
后半句明显是对着江临舟说的。
窗缓缓合上,车子掉头离开。
乔柚有些恋恋不舍地盯着车屁股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去拉江见疏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江见疏垂眸看了眼她握上来的手,没有躲开,长指动了动,最终也没有回握。
“你买了什么,蛋糕吗?”
“嗯。”
“给我买的?”
“嗯。”
“哇,真好!”
乔柚抱住他的胳膊,甜腻腻地说:“谢谢老公。”
江见疏喉结滚了滚,说:“我们离婚了。这件事你已经想起来了不是么。”
“那又怎么样?”她收紧了力道,笑说,“趁我失忆骗我我们是夫妻的,是你啊。”
她将头靠在他肩上:“江见疏,你就这么讨厌我啊?还是说,你是在报复我呢?现在玩儿我玩儿够了,就打算把我甩了?”
他沉默不语。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江见疏抬脚往外走,顺势将手臂从她怀里抽离。
他走在前头开门,随着门锁打开的声音,乔柚听见他低沉的嗓音说:“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乔柚,你还没玩儿够吗?”
进了屋,乔柚从他手里夺过小蛋糕,转身朝向他,后退着慢慢往里走:“我玩儿你什么了?我记得我前两天才跟你表白过,说我喜欢你,从高中开始就一直、一直喜欢你。拒绝我的也是你啊。”
脚下忽然绊到什么,刚一踉跄,已经被人扶住。
男人的手掌有力地托着她的背,距离有些近,乔柚眨了眨眼。
江见疏眸光微暗,刚要收回手,她眼疾手快先一步环住他的脖子。
“松手。”他说。
“我不。”
她笑起来,突然抬起下巴,吻住他的唇。
江见疏身形一僵,只一秒,乔柚便退开了。
她松开手,眨巴眨巴眼,无辜又纯洁地说:“偿还我一个吻,不过分吧?”
他晦涩的眸深深望她,嗓音有些哑:“乔柚,你真的知道你喜欢的是谁吗?”
“当然知道啊,是你。”
“我应该说过,再有第二次,我会当真的。”
“你尽管当真啊,”乔柚停顿了一下,状若随意地呢喃,“你怎么和江临舟一样,总是不愿意把别人的话当真呢……”
一句轻飘飘的话,骤然间成为重石落地。
砸得屋内鸦雀无声。
乔柚能感觉到低气压的蔓延。说不忐忑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半垂眼帘,防止被他看见她的紧张。
老实说,她不是很擅长演这样的戏码。
但是不演又不行。
怪就怪这个榆木脑子!
她现在是能确定了,这人还真就以为她拿他当江临舟的替身。
乔柚忍不住又在心里气急败坏,你不是很聪明吗,还是个保送帝都医科大的高材生,怎么就这么倔!这么倔!
江见疏这男的是个傻子吧!
乔柚深呼吸一口,让头脑冷静下来,整理好思绪,抬头重新看向他。
这一眼差点没让她咬到自己舌头。
她从来没见过江见疏这么阴沉的脸色,他看向她的目光有自嘲和苦涩。见她望过来,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仿佛回到了平时的模样。
“我们是双胞胎,”他平静地说,“当然一样。”
乔柚说:“可他不喜欢我,你呢?你也和他一样,不喜欢我吗?”
他唇瓣动了动,却没作声。
乔柚苦笑:“这样的话,就好办了。”
他问:“什么意思。”
“你又不喜欢我,我记忆也恢复了,我们还早就离了婚,按照你说的,我玩儿你也该玩儿够了,”乔柚软声说,“那我是时候搬出去了吧?”
第35章 瑰芒沙砾 “我才不会就这么跟他算了。……
那间出租房她当初发现离婚证后就没退。当时她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因为她想起了和江见疏结婚的原因,知道了他的欺骗,这个矛盾就像一颗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就炸了, 到时候她好歹还能有个地方去。
乔柚感谢失忆的自己所做的英明之举。
她承认她有赌的成分, 但她不信这都逼不了江见疏挽留她。
如果他真的喜欢她的话。
安静的室内, 乔柚始终直视他的眼。
不知过了多久, 他嘴唇动了动。
乔柚眼睛一亮。
“什么时候搬?”
乔柚:?
乔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愣了片刻:“什么?”
江见疏说:“你说得对, 所以, 什么时候搬?”
他神色很淡, 要不是乔柚一直盯着他, 差点错过他眼中短暂翻涌了一下的苦涩和黯淡。
乔柚鼻子都要气歪了。
她难以置信:“你不挽留我?”
江见疏:“我挽留了, 你就会留下来吗?”
乔柚想也没想:“会啊!”
“然后呢?”
“?”
江见疏心平气和地问她:“留下来了,然后呢?继续过这样的生活么?”
“不可以吗?这不是挺好的。”
“对你来说也许挺好, ”他顿了顿,“对我来说并不。”
乔柚想说我掐死你算了。
她抓住江见疏的胳膊, 强硬道:“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喜欢你呢?江见疏, 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
江见疏没有回答,抬手替她理了理鬓发,手在她耳边停了一下,而后十分自然捏住她的耳垂,轻轻地揉,动作温柔又缱绻,如情人般亲昵。
“我相信过,”他说, “在你失忆的那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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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柚第二天就搬出去了,宋酒来接她的时候很震惊:“不是吧,你药下得这么猛?”
“猛也要有用啊,”她一屁股坐进车里,忿忿地扯过安全带,“他的忍耐力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想范围。”
“那现在怎么办,你真就打算这么跟他分开了啊?”
“怎么可能。”
乔柚就是有点在气头上,她行李几乎都没拿,背着平时上班的小包包就走了,只不过把钥匙留在家里了。这样她以后每次回家都必须联系江见疏,接触机会不就多了么?
机会还是要自己创造的。
“让我冷静两天,”她说,“我才不会就这么跟他算了。”
宋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寻仇。”
出租屋和之前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乔柚和房东陈姐续签了三个月的合同,到现在已经空过去了将近一个半月。只要她房租给够,人来不来住其实陈姐不是很关心。
一个半月没人住,屋内又积了不少灰,宋酒帮着她一块儿打扫干净才离开。
她走后,乔柚点了个外卖,疲惫地倒进沙发。
江见疏现在干什么呢?他今天也是要上班的,这个时候还在忙吧。
不知道他晚上回家看见空无一人的房子,会是什么表情。
空调热气足,乔柚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直到被外卖电话叫醒。她让外卖小哥把东西放在门口,过了将近五分钟才开门拿进来。
晚上乔柚接到了公安局打来的电话。
这段时间她和警察接触得很频繁,基本都是关于郭起轩和裴锐年的事情。
想起裴锐年,乔柚心沉下去。
没有记忆和有记忆,对于这件事感受完全不一样。
裴锐年是大学里比她的老师更像一个引领者的人,为了引导她走回正轨,他起先是带她去观摩社会新闻实验,又带她了解他做的课题,用着风趣幽默的语言给她讲解……他会不厌其烦地打电话来催她去上课、检查她完成作业的情况等等。
乔柚一开始很抗拒,因为她过去的十八年都是被谭冬这么管着,她受够了。
但是裴锐年不一样,他总是用着亲和随意的态度,不会像谭冬那样冷冰冰地下命令,有的时候她都没反应过来,裴锐年已经把她的情况都了解清楚了。
舍友都戏称裴锐年是她的“老父亲”,还会打趣:“你和裴师兄什么时候成了,记得让他请我们全宿舍吃饭。”
但乔柚清楚她和裴锐年之间是不可能有什么的。裴锐年并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裴锐年。
她也曾问过裴锐年为什么对她这么上心。
裴锐年笑笑说:“也没什么,就是我现在很庆幸,在最离经叛道的青春期,我的父母和老师都没有放弃我,他们也像我对你一样对我,把我从偏离的轨道上拉了回来。所以现在看着你,觉得跟过去的我有点像,没法放着不管。”
裴锐年把她当小孩儿、当学生,她也只把裴锐年当师兄、当老师。
他成功地将她从泥潭里拉回来,在成长的路上,乔柚非常敬佩和感激他。
他比她早毕业,毕业后听说进了一家新闻媒体工作,但她很少在各类报道里看见他的名字。直到他写的第一篇“揭黑”文章发表,乔柚才知道他在干什么。
作为新闻系的学生,她对这一行的危险再清楚不过。
乔柚当时打电话给他,得到的是他一如既往开朗的笑声:“你也看到我的文章了啊?别担心,没你想的那么艰险。”
她松了口气,后来才知道他因为那次调查,手臂被玻璃划了一道大口子,缝了十几针。
可是现在,他已经连伤口缝针的机会都没有了。
乔柚深深吸气,重重闭了下眼,把掉出眼眶的泪水擦掉。
公安局的这通电话却不是关于郭起轩或裴锐年的,而是关于兆溪的海洋黑产业链。
警察说他们和兆溪警方配合,根据她之前提供的录音在当地走访调查,筛选出了几名符合事发当天.行踪的相关人员,需要她过去确认。
今天天色已晚,警察让她明天有空过去。
挂了电话,乔柚看一眼时间,这个点江见疏应该下班了吧?
正想着,手机铃声又响起来。
这回是说曹操曹操到了。
乔柚接起来,淡定地喂了声。
那边没有急着说话,清浅的呼吸声传过来,片刻后才响起江见疏的声音:“你还没回家?”
“你在关心我啊?”
他只说:“很晚了,如果需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已经搬出来了。但是我钥匙好像忘记拿了,应该在鞋柜上,你看到了吗?”
那边呼吸声微顿。
良久,他说:“看到了。”
乔柚:“不过我东西太多了,基本上都没拿,最近也比较忙,得慢慢往外搬。”
“……嗯。”
“要不我明天中午午休就回去拿一趟吧,反正时间够,你明天中午有空吗?有空的话我先去医院找你拿下钥匙。”
他沉默一会儿,涩声说:“有。我明天坐门诊,中午十二点下班。”
挂了电话,江见疏听着手机里的忙音,片刻才从耳边拿下来。
空荡又安静的房子,和他们离婚后、她失忆前一样。
江见疏去冲了杯咖啡,他对咖啡豆没什么讲究,本来喝这个也只是为了提神,大学和工作之后他精力都不太够用,经常需要牺牲一部分睡眠时间,那时候图省时省力,基本都喝速溶,后来来了临城定居,这边的同事知道他有喝咖啡的习惯,送了他一点咖啡豆。
结婚后的某天,他发现咖啡的味道变了。
乔柚当时从他身后冒出头:“怎么样,好喝吗?我给你换了一种咖啡豆,据说这种品质更好。”
开水溅到手上,江见疏这才发现不知不觉水已经从杯子里漫出来了,深色的咖啡水沿着桌缘滴落在地。
他皱了皱眉,就近扯了几张纸巾去擦。
咖啡的香味弥漫开,是十分醇厚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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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乔柚和赵松冉说了声,提前下班去了趟公安局。
警察当然没有把那些人带来临城,而是拍了清晰的照片,让乔柚指认。
乔柚已经想起来那天的事情,那天加上她,船上一共有五个人。她提前打点了一位渔民,给了他一点钱,让他配合她。这名渔民是产业链的不知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