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刚刚吃饭的时候我问了问给我们送饭的宫女,说是今晚咱们就这根蜡烛,还说宫里边秀女向来都这样,连宫里的常在答应们也就这份例,是这样的吗。”
秀禾虽说不是京城的人,可在家那也从来没被亏待过啊。突然连蜡烛都用不上了,小孩儿真有些懵逼。
“不知道啊,宫里娘娘贵人们的事儿,我们打听了也没用不是。不过一根就一根吧,等会儿还剩一点儿咱们就把蜡烛给灭了,留着半夜万一要起夜用。”秀禾私底下是个对什么都挺好奇的姑娘,楚宁却还记着不能交浅言深,就只能处处把她往回拉着些。
“那我晚上能不能跟姐姐睡,屋里太黑我有些害怕。”秀禾年纪小,出门的时候家中额娘就叮嘱过,进了宫要么老老实实的,如果有瞧着和善的亲近嘴甜一点,能有个人照拂着总是好些。
“可以,就有一条晚上别蹬被子,行不行。”进了宫有个伴总比一个人落单的好,这地方人人都抱团,就你一个什么也不掺和,那就是另类的显眼。
“都听姐姐的。”见楚宁答应,秀禾便忙不迭的点头,反正等睡着了到底蹬不蹬被子,那谁知道呢。
宫里秀女这边无惊无险,小说里争强好胜的情节一个都没出现,楚宁带着新认识的小姐妹安安稳稳吹灯睡觉。另一头阿哥所里边,胤祺就没那么好的命了。
上午出了宫之后,胤祺胤祐就直奔四爷府上去了。四爷也是成亲没多久,小叔子上门四福晋自然是伺候得周到,两人在四爷府上吃了中午饭也不愿走,歇了个晌兄弟三人便又出门找了个地儿继续喝。
最近京城热闹得很,多了许多送秀女上京的人家不说,酒楼客栈里聊得也都是这档子事。还有些聪明的人家,竟然就趁着这功夫给自家闺女儿子相看起来。毕竟有那存了攀高枝的心的人家,就有更多人家只老老实实的等着撂牌子,好回家婚配。
坐在酒楼二楼的三兄弟看着下边热热闹闹的景象,还挺悠闲。尤其胤祐,成嫔说了这么好的一桩亲事,自然不能什么都表示。
今年选秀成嫔早就给纳喇家递了话,七福晋进门之前,胤祐院子里绝对不会再多出一个人来。
“四哥,你可不知道今儿多巧,还记得上次包子铺那姑娘吗,这回正巧碰上了,也是待选的秀女,还就是正黄旗下边的。”
胤祐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胤祺征噶尔丹的时候领的就是正黄旗,也不知道那姑娘到底是谁家的,若是老五真瞧上了,说不得还真能成。“可就是看着家世不太高,怕是太后她老人家瞧不上哦。”
“老七你少在这儿胡沁,正黄旗人多了去了,还能可着我挑啊。”胤祺嘴上教训着弟弟,其实心里头也不是没想这事。各个兄弟的福晋都是皇阿玛指的婚,没成亲之前都不知道长得怎么样,顶天也就看个小像儿,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但自己碰上的这姑娘,里外里可结结实实见了两次了。这是什么,这是缘分呐。可就像老七说的瞧着出身不怎么高,恐怕是成不了。胤祺不是普通人家的少爷阿哥,皇子外家有多重要他比谁都清楚,他也不想在这上边平白低谁一头,这缘分呐怕是不成哟。
世上的事最怕什么,最怕琢磨。越琢磨就越想得多,胤祺就是这样。一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来往相看,或是闲话多嘴的人,自己一边想得患得患失,最后竟然还有些喝多了。等到下午回了阿哥所倒头就睡,直到天黑才醒来。
“爷,今儿太后那儿传来个消息。”顺儿一边伺候误了饭点的胤祺吃饭,一边给人回禀刚得到的消息,“说是太后点了好些秀女,让明儿去宁寿宫一趟。”
懿旨是直接发给管着秀女的那些嬷嬷们的,连秀女都不知道,看来太后就是要把人没准备的叫过去相看。“爷,您说太后娘娘是不是要给您相看嫡福晋了。”
“呿,瞎打听什么。”胤祺一听这事心里不知怎的突然紧了一下,以往也不是没提过自己娶福晋的事儿,也没像这回这样啊。
顺儿本是想把这事说出来讨个赏,没想到主子竟然不大高兴,他也就赶紧把嘴闭上了。可他这头话说一半不说了,胤祺心里又惦记,左磨右蹭的直到都洗漱完要上床睡觉,才实在没忍住,“太后那儿,都点了谁过去。”
“主子,奴才都打听过了,就这么巧今儿遇上的那位姑娘也被太后娘娘看中了。”当奴才的最重要的就是得知道主子心里想什么,别自作主张,但主子真要问起来的时候,就得什么都答得上来。
“奴才还打听到了,那姑娘是正黄旗下他塔喇家的嫡出大姑娘,阿玛张保如今在吏部做员外郎,祖父是前兵部侍郎布雅努。”顺儿就知道主子心里还是记着的,这不胤祺一问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
得,这回不想知道也知道了。胤祺摆摆手挥退了苏顺儿一个人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脑子里想的全是刚刚顺儿说的那些。这样的家世其实不错了,只可惜她阿玛官职着实低了些……
胤祺想得多又想得杂,想来想起瞌睡上来又迷迷糊糊睡着了。只不过睡着之前还是想到了最关键的一件事,顺儿这小王八蛋,什么都打听了,怎么人家叫什么名字都没说啊。
第六章
“宁姐姐,您是不是昨晚着凉了啊,要不要让嬷嬷请大夫来瞧瞧。”到底是换了新地方,第二天楚宁和秀禾都起得很早,洗漱过吃完早饭便无所事事的坐在屋里,等着嬷嬷的召唤。
“没事,可能是屋里换的新被褥,棉絮刺得鼻子痒。”昨晚睡下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鼻子特别痒,摸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说不定是家中那几个小丫头想自己了。
过了昨儿刚认识的阶段,这么干巴巴来回聊过几句之后,两人也基本没什么话好说了。外边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偶尔有宫女嬷嬷走过基本就没什么动静,直到昨儿领她们进来的嬷嬷突然过来,才打破屋里弥漫着淡淡尴尬的气氛。
“姑娘,麻烦您走一趟,太后娘娘想找姑娘们说说话。”透过打开的门楚宁能看见外边院子里还站了个人,再看看嬷嬷脸上满脸的笑意,就知道应当不是什么坏事。
这话是朝着楚宁一个人说的,自然起身的也只有她,楚宁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秀禾一眼,小孩儿像是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情况,只呆愣愣的看着楚宁。瞧着她这模样,楚宁也不管她是真懵逼还是假懵逼,又回头好生抚慰了几句,才又跟着嬷嬷出了门。
等出了小院儿,楚宁发现去宁寿宫的秀女还不少,粗略数一数都得有十多个,心里就更犯嘀咕了。之前没进宫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位老太后可是个万事不理的性子。
不过也是,当初老太后在顺治朝便无宠,康熙也不是她亲生的儿子,现如今虽母子感情好,可到底不是亲额娘,要想过得好还是得两耳不闻窗外事才行。那今天突然找这么多秀女过去,这事就更有意思了。
楚宁心中犯嘀咕,不妨碍她一路乖乖的到了宁寿宫。宁寿宫本就是康熙专门替老太后建的,宫中殿内都不乏蒙古元素,这么一来外边都说五阿哥只会蒙语汉话不行倒也有迹可循。只不过就不知道自己遇上的三人中,到底是谁汉话不行。
太后宫里平时多是高阶妃嫔来请安,贵人往下都难得进宁寿宫一次。这会儿一群小姑娘排着队进来,别说老太后,就连太后身边几个嬷嬷都觉着有些看花眼了。
秀女进了内殿都老老实实站着,自有嬷嬷领着依次给太后磕头请安。楚宁排在后面些前边那些问话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个,等到她磕头的时候太后要问什么她猜都没猜得到了。
磕完头太后没让走,众人便老老实实坐着。坐在最前面的两人出身最好,以前应当也是跟着家中额娘进过宫的,这会儿还能搭得上话,便哄着太后逗乐几句。
坐在后边的那就只能干看着了,好在太后宫里有宫女上了奶茶点心,楚宁就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端着奶茶慢慢的喝,偶尔再捻块小糕点吃吃也挺好。
就这么着从去宁寿宫再到出来,拢共也就花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楚宁住的院子在最里侧,她那屋子也是靠里边的,所以等宫中嬷嬷把人都送完了,楚宁总算是找着机会在廊下把人给拉住。
“嬷嬷,劳您费费心告诉我今儿去太后娘娘那儿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楚宁一边说,一边就把挂在腰间的荷包给递出去了。荷包里装的是银票,宫中的嬷嬷一摸就知道数额不小。
“宁姑娘,您客气了。”楚宁从进宫到现在都不算拔尖出挑的,但好就好在这儿,不招事不惹事的踏实。“今儿太后让姑娘们过去没什么大事,便是宫里五阿哥岁数也到了,太后想来也是替阿哥相看相看。倒是姑娘怎么之前不问,现在才问岂不是晚了些。”
“不晚,我就是想知道为了什么,只要弄清楚心里就踏实了。”心里猜到跟真正确定还是差了一点点的,“谢嬷嬷关心,等我出了宫回家了肯定还得要好生谢谢嬷嬷。”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这会儿笑脸人还给了银子笑得挺甜,“姑娘放心,您的意思奴才都明白。明儿说不得就得去御前,到时候姑娘如今天这般大大方方的便很好。”
“谢嬷嬷指点。”都是聪明人,她话里的意思楚宁也明白,就是让她继续保持现在的状态,肯定能平平安安出宫去。五十两银子买了几句保底安心的话,楚宁觉得还算划得来,但是她忘了这事吧不由这些嬷嬷们说了算,世事难料这句话有时候还就是那么灵。
“娘娘,您瞧瞧名册,奴才瞧着今儿过来的这些秀女们,倒是都不错。”秀女一走,宁寿宫里才算忙起来,几个嬷嬷和大宫女围在太后跟前,都叽叽喳喳的说,瞧着都有觉着好的,可又觉得都不到十全十美。
只有太后稳稳当当的看完了手里的名册,才伸手点了点远处还没来得及撤完的茶盏点心,“那盘被吃得最多的是谁家姑娘吃的,倒是好胃口。”
“回娘娘的话,是他塔喇府上员外郎张保的大姑娘。”哪个座位上坐的谁,回了什么话,太后身边的大宫女都记得清清楚楚,“不光吃了点心,奶茶也喝了大半。”
“嗯,不错。”太后点点头把名册翻到楚宁那一页细细看过便放下了,“今儿就这样吧,下午得空让皇帝过来一趟,哀家得跟他讨个恩典。”
太后宫里的事康熙自然是全都知道的,所以下午宁寿宫来人康熙便立马放下手头的事直奔宁寿宫去了。“皇额娘,您可算是找儿子了,儿子还以为您舍不得胤祺,还想再留一留他。”
“胡说,皇帝怎么还拿哀家这个老婆子打趣起来了。”太后听着自家儿子调侃倒也不生气,笑眯眯的把楚宁的名册递到康熙跟前,“皇帝你看看。”
康熙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打开名册也看得仔细。看完之后又想了一会儿才说话,“皇额娘,这个张保朕知道,还是两榜进士的出身,他阿玛当年还是兵部侍郎是个能干的。只不过张保如今却是平平,这家世是不是?”
“是不是太低了?”太后摇摇头,“胤祺这孩子从小在我跟前长大,你们瞧着是个老实孩子话还不多,其实性子倔得很。家世太高的,哀家怕成亲之后两人过得不顺。”
这理由说出来不是没有道理,却少了些说服力。可是太后没有说出口的话康熙明白,自己后宫里这么些年蒙古妃嫔鲜少得宠,胤祺从小抱到太后宫中,也就等于是把这个儿子给了蒙古当做一个交代。
如今太后主动给胤祺去了个家世不高的福晋,那便是告诉自己也告诉蒙古,朝堂之上如何斗争都别把心思打到老五身上去。
其实太后也可以非要给胤祺找个家世顶好的外家,也让自家孙儿为了皇位下场去争一把,蹚一趟浑水,赢了说不定蒙古各部又能得到重用。
可到底老太后在蒙古与胤祺之间还是选了自己的孙儿,太后虽时常惦念着大草原,但她心里也明白这辈子自己是回不去了。蒙古草原已经离自己太远太远,只有十几年都陪在自己身边的孩子,才是真的。
太后还记得胤祺刚抱到宁寿宫的时候见天的哭闹,一到晚上就哭,两三个嬷嬷都哄不好。只能抱到自己跟前来守着他睡,一晚上下来比年轻时候跑一整天的马还要累。
但即便如此太后还是甘之如饴,在宫里孤寂几十年,直到胤祺到了自己身边,才算是有了些过日子的乐趣。为了这一丝乐趣,太后说什么也舍不得把胤祺推到那泥潭里去。
“行,这事就听皇额娘的,儿子回去就把赐婚的圣旨拟好,等选秀一过就把老五这事给定下来。”康熙既应下了这事,回去就把圣旨给准备好了,只不过这母子两人都心有灵犀,一点风都没往外边透。就连宜妃想打听太后招秀女过去到底说了什么,都一点没打听出来。
宜妃都没打听出来的事,楚宁就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尤其自己还花钱得了宫里嬷嬷的保证,接下来几天选秀她压根就不担心。初选被留了牌子也觉得正常,自己身上什么缺陷都没有,样貌说句自恋的也算得上一句漂亮,第一次被留牌子不出奇,楚宁还稳得住自己。
可越稳当这事就越不对劲,初选留了不算,第二次还是留了牌子。但又没说是要留在宫里,等选秀一结束,就又被一顶小轿晃晃悠悠给送回了员外府。
当初家门口张保和赫舍里氏是怎么高高兴兴送女儿出的门,这会儿就有多忐忑把女儿给等了回来。女儿被留了牌子的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这会儿当阿玛和额娘的顾不上高兴,只担忧女儿往后该怎么办。
楚宁坐的轿子抬得稳稳当当,可实在架不住这事太出乎意料,下轿的时候脸色都是惨白的。她倒是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却没想到她前脚进门,后脚圣旨也跟着到了。
圣旨不短,把自己夸成了一朵花的那些话楚宁一句都没记住,她只知道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哪路背字儿,竟然被指婚给五阿哥胤祺了。
第七章
他塔喇一家几乎是蒙圈着把传旨太监给送走的,还差点忘了塞银子,荷包都是让门房的小孩儿追出去给的。
张保捧着手里的圣旨情绪复杂得很,自己不是个有出息的,上一次接圣旨还是自家阿玛还在任上的时候,自己跟在阿玛身后接的。如今转眼过去这么些年都没瞧见过圣旨长什么样,竟然又替女儿接了一次。
不过再懵逼,在人前一家人也得笑,而且得高高兴兴的笑。府里下人都乐得找不着北,管家早就跑出去买炮仗去了,一个胡同里的也都得了消息,还有那走得亲近的人家,已经上门来道贺来。
“宁儿啊,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张保和赫舍里氏在前边好不容易打发走上门来道喜的人,回到后边进了屋子就再也装不下去了。张保看着被供在堂上的圣旨直发愣,“怎么就指给五阿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