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时候过了阿哥所的门槛拜了天地,自己就算是成了板上钉钉的五福晋,往后在这宫里就不比在家里了,什么细节都不能大意。
“奴才们知道了,福晋放心,往后再不会说错了。”霜儿认认真真应下,又给楚宁递了杯茶到手边,看着楚宁把点心和茶都吃了,这才算是放了心,又能精神奕奕张罗着让谁去看看五阿哥什么时候过来了。
吃饱喝足就容易犯困,可脑袋上还顶着这么重的头面和喜帕,楚宁觉着哪怕自己就是头猪,恐怕也睡不安稳。好在胤祺也没真打算今儿这日子喝死在前院,等到楚宁吃下去的点心消化了一半半的时候,这人总算是从外边回来了。
正主到了,洞房花烛夜这屋里就容不下其他人了。霜儿早早的领着几个丫头都下去了,只留下胤祺傻愣愣的站在楚宁跟前犹豫该用个什么姿势来挑喜帕。
哥哥们成亲,都是挑了喜帕才知道自己福晋到底长什么模样。但自己不一样啊,他早就知道楚宁的模样,可偏就是这样他就越紧张,刚刚在前院灌了不少酒下肚,本想壮一壮胆,没成想还没走到后院门口,一个酒嗝打出来酒劲就下去了大半,胆儿也跟着没了。
楚宁垂目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他动弹,实在有些不耐烦了,“五爷,您想什么呢。”
像是没想到新娘子会突然说话,胤祺愣是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说话了。”
这话问得,楚宁忍不住心里吐槽,我又不是个死的我当然会说话啊!不过这话不能这么说,她此刻只得故作温柔,“您站在我跟前这么久没动,我还以为您不乐意掀盖头呢。”
“没有,只不过以前也没经历过,也不知道这盖头怎么掀才好。”楚宁哪怕放缓了音调,但听到胤祺耳朵里却还是那次在包子铺碰见的一模一样,以为自己装得可老实其实骨子里就透着冲劲,装乖都不知道装。
“五爷您这话说岔了啊,这要是有经验,我可不嫁你了。”听着耳边说话的声儿,楚宁这下才确定了胤祺就是那天非要搭自己话的小子,既然如此那楚宁胆子就大了,一傻里傻气的小孩儿自己怕什么。
“嘿,你这可够牙尖嘴利的啊,爷倒要瞧瞧你怎么能不嫁我。”说了这么久两人就一站一坐的干耗着,直到这会儿了胤祺才卯着一股劲掀了盖头。掀完之后刚刚还接话接得挺起劲的人,一下子就哑火了。
之前那两次见面,楚宁都几乎素着,顶多涂了个口脂描了描眉,这会儿上了全妆,简直有些让人不敢认了。
“怎么了?是不是妆花了?我就说不让喜娘上这么重的妆偏不听,五爷您等等,我去卸个妆。”胤祺直愣愣的盯着自己一眼不错,瞧得楚宁心里直发毛,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不对,就想赶紧起身去镜子前照一照。
没想到还没起身呢,就把胤祺又一把给拉回去了。原本坐了这么久腿早麻了,他这么一拉扯楚宁坐都没坐住,直接啪叽扑人怀里去了。这要是在后世呢,楚宁绝对能断定这人不是要撩自己就是想睡自己,可这会儿她也不顾上想那些,只手忙脚乱的想从他怀里赶紧出来。
“你别拉着我啊,我头上东西可多,别再戳着你。”本来两人这亲事就是自己高攀了人家,别再洞房花烛夜的再伤了人可不好。
“没事,别说话了。”刚刚楚宁这么一扑人是被胤祺给接住了,可她手撑着的位置不咋好,胤祺现在觉着她的手啊,蹭在自己大腿上简直就是在点火。尤其她又长得好,胤祺只觉得这会儿要是自己再不上,那就还不如切了那玩意儿得了。
“啊?”两人这会儿靠得太紧了,楚宁甚至都能看见他眼眸里倒映着的自己。妆倒是没花,喜娘的妆还挺好看的,那看来这位是看上自己了?
楚宁内心戏想了挺多也不过一瞬的功夫,她这么一愣神的时间胤祺就已经欺身而上,连交杯酒都忘了喝就直接拉帘子熄灯,携手入港了。
第十一章
不过再怎么着交杯酒还是要喝的,好不容易两辈子加一块才结了这么隆重一个婚,一点仪式感都没有怎么成。再说胤祺实在有些让人意外,明明方才还是个傻里傻气的小小子,连个喜帕都不知道该怎么挑,谁知上了床就变了个人,跟他娘的打桩一般差点没折腾死楚宁。
“等等,等等,你先起开。”两人战过一轮之后,楚宁便清楚今晚怕是不能善了,赶紧使劲把伏在自己身上喘气,准备无缝过度到下一轮的人给推开了。
胤祺知道楚宁是个性子张扬的,但也万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叫停,这些皇阿哥接受的教育,就是从来没有女人会在男女之事上边说个不字,所以被推开跪坐在床上的胤祺憋得着实难受,眼看着脸色就沉下来了。
“你别急啊,瞧瞧这床头,崭新的拔步床呢被我这头面戳得都快留痕了,倒是等我把妆给卸了呀。”胤祺脸色再沉,楚宁也照样起身下了床,毕竟这才第一回 合自己就快要被头上的钗环给戳死了,这要是一整晚都这样,怕不是得毁容。
要说馋自己这会儿也馋,心里下边都空落落的,尤其这事吧有时候也讲究个势均力敌,胤祺这么冲楚宁也不差啊,这么个年轻力壮又长得挺好的儿郎,不吃干抹净岂不是亏了。
胤祺院里不是没人,刘氏和完颜氏也都不丑,伺候自己的时候全恨不得打扮出一朵花儿来,像楚宁这么主动推开自己就为了去卸妆的,还真是头一回。
楚宁坐在梳妆台前也没工夫仔细收拾,满脑袋已经散了一半的头面珠钗都被她囫囵个的从脑袋上给弄下来了。她一边收拾一边还能从镜子里瞧见扒在床沿眼巴巴盯着自己看的人,“五爷别愣着啊,趁着子时没过赶紧把交杯酒给喝了吧。”
一说这个胤祺也反过神来,刚刚自己是有点忒没样儿了。这会儿到了深秋天凉下来,宫里该烧的地龙也都烧起来了,他敞着衣裳光脚踩在地上也不怎么冷。
桌上的酒都是早就备好的,胤祺人高腿长的端着酒杯不过三五步便到了楚宁跟前,“福晋,方才是我莽撞了,这杯酒福晋万莫推辞。”胤祺故作文绉绉的凑近了楚宁,双手从她身后揽过把人抱了个满怀,脑袋贴在她耳侧轻喃低语,水酒撒了小半也顾不得了。
年轻人火气壮,胤祺喷洒在自己耳畔的呼吸都是烫的,楚宁接过他手里的酒杯,两人交缠着手臂喝过交杯酒才发现,这会儿连楚宁散了的发丝都有几缕落到身前纠缠在两人之间了。
到底是正经的皇家阿哥,年纪又轻不该去的地方都没去过,在床上没经历过什么花样,刘氏再是想得宠顶天了也就敢在伺候胤祺的时候多说两句讨巧的话,像这会儿楚宁这般散着头发褪了梳妆,只素着一张娇俏的脸却又巧目盼兮的模样,胤祺真真是头一回见。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屋里的龙凤烛燃得正好,胤祺只觉得一刻也等不了,也不管酒杯已经掉落在脚边,一把扛起人就回床继续下半场去了。
洞房花烛夜,两人是闹得尽心做得开心,外边候着的奴才们都等得要睡着了,才在下半夜等到屋里主子叫水洗漱,喜得霜儿她们走路都直带风。
这么大的动静瞒不了也没打算瞒着谁,完颜氏一贯的老实,窝在自己屋里灯都没点,只默默的跪在屋里小佛像前念了整夜的佛。刘氏没那么认命却也不敢造次,屋里的灯亮了半夜,直到胤祺和楚宁都完事了,整个院子都静了下来,刘氏屋里的灯才悄悄的暗了下去。
成亲当然不是洞房完了就完事了的,甭管夜里两人怎么闹,第二天天才蒙蒙亮,苏顺儿霜儿就领着奴才们进来了。新婚的夫妇得去请安,从康熙到太后再到宜妃那儿,哪儿都耽误不得。
楚宁洗漱梳妆麻烦些,一听到他们推门进来的动静便主动起来了,起身的时候她伸手拦了一把胤祺,“爷再躺会儿吧,我这边慢您起来了也是坐着等我。”
楚宁手劲不大,可胤祺还真就顺着她的力又躺回去了。以前宿在别处的时候不是办完了事就走,也是等自己醒来刘氏她们早就全收拾好了,这般躺在床上仔仔细细看自家福晋梳妆,还真是头一回。
“瞧什么呢,没见过女子梳头啊。”从昨晚开始楚宁就发现这人总喜欢盯着自己看,好像这么着就能把自己看通透一般。
“嗯,是没怎么见过。”这会儿胤祺也起身了,大爷一般站着让奴才们伺候着穿好了衣裳,只留最后的腰带和配饰让顺儿捧着没让动。“再说爷的福晋漂亮,爷得多瞧几眼才行。”
楚宁从镜子里看着胤祺的做派,还有什么不懂的。待安儿替自己簪好最后一支钗环,便起身走到他跟前接过顺儿手里的腰带给他系上。昨晚再怎么疯怎么闹,到底只有自己与他在,这会儿屋里屋外的奴才婆子站了不少,两人这会儿即使都快脸贴着脸了,也没敢有什么小动作。
好在楚宁见多识广,不是真没见过世面没处过对象的雏儿,他都不害羞自己怕个什么劲啊。所以在给他系腰带的时候,楚宁放慢了速度,又故意仔仔细细来来回回折腾那跟腰带,直到确认绑好了绑紧了才算完。
胤祺又不是个木头,她这么干可不就是堂而皇之的在点火吗。不过楚宁是个有分寸,看着他眼神越来越不对劲,赶紧的就侧身往羽衣端的盘子里挑配饰去了。
楚宁的小把戏在胤祺看来有趣儿得紧,要不是今儿事多他非得来个白日宣阴不可。但这会儿两人着急去各宫磕头请安,今儿真要是晚了自己倒是不怕,但楚宁这个新媳妇就肯定得吃挂落。
所以胤祺再是想胡闹,也到底忍了下去,等楚宁选好了配饰戴好,便领着她出门了。楚宁走在他身侧看着眼前这个年少意气又不乏灵动的人,再想想之前外边流传的说五阿哥因为养在太后身边,汉语不好性子纯良却有些驽钝的话,着实有些迷惑。
“爷,您汉话这么好啊,早知道这般我之前就不费劲去学蒙语了。”当时圣旨下来之后自己生还怕嫁过来没法交流,真学了好一阵蒙语,最后还是祈嬷嬷看不下去给拦了,说是让自己别担心。
当时楚宁还以为是祈嬷嬷看不下去自己那么硬学才安慰自己的,没想到人别说汉语特行,就连在床上叫唤的时候也都是自己能懂的呢。胤祺听着这话只笑笑没多解释什么,只说这算什么,你不知道的还多,往后慢慢看吧。
这话胤祺倒是没说错,一晚上的肆意着实算不得什么,该了解该知道的事儿还真是多了去了。两人出了阿哥所头一站去的便是养心殿康熙那儿。后宫没有皇后,康熙这个做皇阿玛的也没什么话好跟儿媳妇说,两人进去磕了个头接了赏赐便又麻溜的出来了。
从养心殿出来胤祺便带着人直奔宁寿宫去,楚宁是太后亲自定下的孙媳妇,进了宁寿宫,宫里上下都高兴得很,尤其太后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昨晚上两人闹得那般尽性,太后这里一早就收到消息了,原本太后也怕自己做主的这门亲事不合胤祺心意,但现在在老太后看来只要是夫妻关上门来能过日子,那就什么都不怕。
上次来宁寿宫楚宁其实连太后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这次再来自己已经换了个身份,楚宁心中多少有些感慨。不过人太后没让她有太多感慨的时间,两人在宁寿宫待了多久太后便拉着她的手细细的嘱咐了多久,十句话有八句说的都是胤祺,直到从太后宫里出来,楚宁都没太回过神来。
胤祺看着楚宁略微有些恍惚的模样,还以为是昨晚累着人了,便轻轻捏了捏她手心。“是不是累了,待会儿到了额娘那儿咱们磕完头便早些回去?”
啊?这话一出楚宁立马就清醒过来了,太后到底是老人家了,难免话多些,刚刚从宁寿宫出来的时候其实时辰已经有些晚了。自己本想着待会儿到了翊坤宫说不得还要好生卖个萌讨个巧才行,他倒好,竟然还想磕完头就回去?
“说什么呢,这话可别让额娘知道。”楚宁扭头看了看一脸认真的胤祺,突然有点点明白为什么外边说起他总离不了纯良这一说,要自己看啊,这不是纯良,这是有点傻。“算了算了,不跟你掰扯,待会儿去了额娘那儿,你少说话啊。”
得,太后说要有个厉害人来管自己,这下可好,刚进门呢就已经管上了。胤祺肚子里嘀嘀咕咕面上半点没显露,只摸了摸鼻子就老老实实跟着楚宁进了翊坤宫。
要不说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呢。之前若说宜妃对这门亲事不够满意,但到底是木已成舟没得改。再说他塔喇家也算是把大半个家底都给掏了出来,婚事上边没让宜妃觉得丢人,她还算是高兴。
可今儿是新人来磕头的日子,她是早早的起了,却久没把人给等来,就知道肯定又是在宁寿宫给耽搁了。这会儿再看着俩小孩儿春风满面的进来,脸色就着实有些不高兴了。
第十二章
翊坤宫,从来都是宠妃住的地方,宜妃模样家世好得宠又有子,这些年才稳稳当当把着翊坤宫,楚宁随着胤祺踏进翊坤宫那一刻就感受到不一样了。
阿哥所不大,分给皇子们的地方就更小了,阿哥所里又大多都是还没成家的皇子,等到出宫的时候能带走的奴才也不多,所以连带着伺候的奴才们瞧着就跳脱些,胆儿大些。
到了宁寿宫就不一样些,阿哥所里有多么朝气蓬勃,宁寿宫中就有多暮气沉沉。哪怕今儿是好日子太后高兴得很,宁寿宫里的人笑也笑的克制,再高兴的事儿也冲不淡宫里的愁绪。那样的氛围是根深蒂固的,胤祺当年被抱过去改变不了,如今他成亲照样改变不了。
等再到了翊坤宫,楚宁才真正觉得这才是紫禁城里的模样。刚一进门扑面而来的就是规矩但又不失活力的气息,廊下院里奴才们来来往往有条不紊,谁都没什么大动静可脸上却都带着笑意,说白了就是一看便是主位娘娘春风得意,连带着一宫的人都舒坦。
不过这会儿最得意的人可不怎么高兴,胤祺领着楚宁进了大殿,看着坐在上首的自家额娘,心里实在没忍住咯噔了一下,牵着楚宁的手都不由自主的往紧攥了攥。
不过再怎么不高兴,该磕头敬茶的时候宜妃还是没为难楚宁。常言道母慈子孝,都说要儿子孝顺,可这事也得她这个当额娘的先慈爱,儿子才孝顺得起来啊。所以宜妃头一次见儿媳妇,只要楚宁没犯天大的过错,自己这个当婆婆的就必须得乐呵着。
磕完头敬过茶,宜妃再把见新媳妇的礼儿一送其实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尤其宜妃跟太后不一样,人宜妃这会儿年纪不大,胤祺又不是在她跟前长大的,还真没那么多话要絮叨。
不过俩孩子在宁寿宫待了那么久总不好到了翊坤宫凳子都没坐热就走吧,那就只能没话聊也得硬聊,聊到最后胤祺都快坐不住,宜妃都已经问到楚宁的大哥什么时候说亲,翊坤宫的嬷嬷在一旁示意时辰差不多了,两人才从翊坤宫里出来。
从翊坤宫出来楚宁只觉得累得慌,昨晚那一场快活事积攒下来的好心情也耗得差不多尽了。刚刚在宜妃那儿楚宁就没得着一句实在话,听着是把自己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其实细琢磨一句交底的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