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五福晋——空巢独居客
时间:2021-03-15 09:05:42

  这事前些年在京城也是一桩美事,都说直郡王深情得很。只不过这般深情的背后却是拿大福晋的身子做的代价,九年时间生了五个孩子,用胤祺的话说就是当年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几乎没见过大嫂嫂的肚子不鼓的时候。
  “还嫁啊,这直郡王能愿意吗。”楚宁一听这个也咋舌,如今直郡王一倒蒙古那边对郡王府嫁过去的两个格格便多有怠慢,最近好几次出嫁的姑奶奶送信回来说有事,郡王府没人能出来够不着还是胤祺帮着料理的。到底是侄女,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瞧着被蒙古磋磨吧。
  “你这话说的,如今哪里轮得着他们愿意不愿意,就是直郡王还没落架的时候,皇阿玛说要指婚谁又还能有说不行的余地。”三福晋也愁,如今嫁了直郡王家的孩子,下边紧跟着的可就是自家了,连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三分愁,“再说如今郡王府上下都被圈禁着,有个机会出来总比一辈子关在里头强。”
  话说得太直白,却又就是这么个理儿,说得一桌子人一时之间都快不知该如何接了。还是楚宁见不得这尴尬样子主动把话头给接了过去。
  “三嫂您别着急啊,这不还有我吗,你也知道我府上什么情况,我家那位从小被太后娘娘带大,蒙古那边跟他亲厚得很,我家小祖宗我才是不知道留不留得住呢。”
  楚宁这话说出来谁也不同她客气同她争,甚至在楚宁没来之前她们都早就提说这事,也都不约而同的觉着胤祺那宝贝疙瘩往后指定留不住,得嫁到蒙古去。
  其实楚宁说这话就是客气客气,毕竟沐安九月才过完整六岁的生日,在楚宁心里女儿十年之后再说成亲的事儿都不着急。偏生这话说出来旁人都不接话,这就有点微妙了。
  好在乌拉那拉氏是主家,瞧着势头不对,赶紧的就把话题给岔开了。直到下午园子里的戏开锣,两折戏唱完该聊开的聊开,该喝得差不多的喝得差不多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才拉着楚宁躲到隔壁暖阁里头去。
  乌拉那拉氏是个典型的满洲贵女,从小什么都学什么都会,哪怕如今四爷这么大的盘口连带着她每天也忙不过来,但照样该有的生活情调一样都少不了。
  自家园子里也有好几个暖阁,只不过楚宁没什么耐心,一间房装了书一间房装了猫猫狗儿,还有一间也养了些花儿草的陶冶情操,只不过那间地方最偏,平时两人大多都是躲到那里边办‘正经’事,谁也没把心思往花草上边放。
  不像乌拉那拉氏,真把暖阁里边捯饬得跟个小花园一样,“嫂子,您这地方正好,闹中取静又漂亮又不偏偏僻,前边戏台的声儿还传不过来,绝了。”楚宁一进屋就赞不绝口的夸,东瞧瞧细看看的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乡巴佬。
  “行了,你要是喜欢啊,赶明儿我把工匠都给你送过去,开春立马也替你弄这么间屋子出来。”平时若是楚宁这样,乌拉那拉氏少不得是要打趣她的,只不过今儿她着实没这个心情。
  “嫂子您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刚刚就瞧出来了,一顿饭被你吃得欲言又止的我看着都心疼。”楚宁再怎么说也是在福晋圈里混了十几年的人,今儿往蒙古嫁公主的话题乌拉那拉氏是不是故意提起来的,自己还是看得明白。
  “就你机灵,这么机灵刚刚怎么还把自己绕进去了啊。”如今除了太子,就四爷和胤祺俩和硕亲王,虽说这两亲王分量内里是不一样,外边都看得明白,恒亲王这和硕亲王若是没什么意外爵位怕是就到头了,雍亲王却只能说是锦上添花,往后到底还能走到哪一步去,谁也说不清楚。
  不过说是这么说,到底两家一起得的爵位,差事也是一里一外一起办好的,如今乌拉那拉氏自然是比以前更加亲近楚宁,“今儿找你来,真就是想跟你说说嫁蒙古的事儿。你别看着刚刚三嫂急得很,其实我这边才是到了要紧的时候。”
  乌拉那拉氏这么一说,楚宁也猛然想起来了。这些年自己跟她亲近,心里就只记得弘晖弘时这两兄弟,全然忘了人四爷府里还有个李氏生的大格格。“大格格今年多大了,得有十多岁了吧。”
  “比弘晖还早一年生,今年不算虚岁都十四了。”弘时被蝴蝶成了乌拉那拉氏的孩子,李氏自然而然这些年在四爷府里就沉寂了许多,只养着大格格过日子罢了。
  “你也知道,我府上人多是多一个有用的都没有,这么多年了除了弘晖弘时就只有一个大格格。”乌拉那拉氏想起这事就愁,自己不是小气人,四爷也不是老五这等专心的,偏生后院那些个人光争宠就是不见有个结果。
  “阿哥们是得有,没有撑不起这么大一个府邸,但要论贴心到底还是闺女贴心。”乌拉那拉氏说起这一茬就笑得无奈得很,“我家那位爷从小就把大格格捧在手心里养着,如今眼看着大了也舍不得给孩子说亲事,只说再等等再等等,咱家的女孩儿多等几年无妨。”
  “话是说得没错,我也愿意身边有个闺女跟着,可架不住老爷子那儿突然来了这么个消息,前几天回来就急了,一晚上揪着我掰扯说是绝不能把孩子嫁得那么远去,你说这事我能有什么法子。”
  乌拉那拉氏提起这个就无奈得很,家里儿子说不得还能在亲事上挑拣一下,女儿?那都是皇上说了算,该去哪儿就得去哪儿。
  “嫂子,我跟你说实话吧,这事吧我真还没想那么远。咱们家姑奶奶留到二十多才嫁人的也不少,沐安才六岁我觉着还是个奶娃娃呢。要不是今儿三嫂说得都要不高兴了,我才不会接那话。您这会儿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甭管是想法子还是旁的,咱们俩总归能商量着来。”
  “我就是想问问你有什么法子没有,感情你都没想到这上边去。”乌拉那拉氏原以为胤祺这么宠爱沐安,两人肯定会提前替沐安打算,没成想也还是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干等着。
  “嫂子,要我说各府舍不得把女儿嫁到蒙古去,除了嫁得远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嫁过去的公主格格大多都过得不畅快,甚至活得不久,对不对。”
  这些年光楚宁得着说嫁到蒙古去的哪位公主死了的信儿,就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其中八成还都是年纪轻轻的就去了。如此一来哪里还有人舍得把自家孩子嫁过去,都是圣旨下了无可奈何罢了。
  “谁说不是呢,这次消息传出来我就派人去打听了,说是直郡王府里大格格如今在蒙古过得就不好,三天两头的病就算了还不顺心,听说跟额驸都大半年没见面了。”
  乌拉那拉氏说起这个就头疼,自己是想要个闺女,可如今连大格格这个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她都舍不得把孩子往火坑里推,怎么舍得再生一个出来遭那份罪。
  “嫂子,你们没想过这里边到底为什么啊。出嫁前的孩子都好好的,顶多也就是这家的姑娘外向些,那府的姑娘文气点儿罢了,再怎么说都不至于嫁过去就得死吧。”
  楚宁这话说出来听得乌拉那拉氏瞬间脸都白了,只不过话说到这份上楚宁也懒得在玩转迂回照顾她的情绪,便继续说道,“说来这些年我府上跟蒙古各部联系更多点,蒙古王公家的男孩也是金娇玉贵养大的,不是说从小放羊牧马饮毛茹血粗鲁至极,甚至好些儿郎从小也读书习字,虽比不得咱们这边那些进士举人,但好歹也是明理的,能够说得上话的吧。”
  “皇阿玛定的亲事,大半是亲王郡王家的孩子,差一点也有个贝勒爵位,嫁过去又不是真让孩子自己做农妇,公主们还有自己的公主府,要说累着伤着孩子更是无稽之谈。
  再退一步说,大家老说什么是姑奶奶们嫁过去不适应想家,嫂子,咱们嫁进皇家之后我算回娘家回得最多的,一年不过三四次。有些少的就过年那会儿在宫里见一面,咱们不也过得好好的吗。
  大清朝又不是第一次把公主嫁去蒙古,我就不信这都几十年了,出嫁的孩子们心中没有一点成算,没有一点准备,傻子都知道自己未来的路会在哪儿。说白了,宫里和咱们各家府里后院那些事孩子从小看到大,不能一点都没学会吧,去了蒙古就成了待宰的羔羊,什么都不会了?”
  楚宁有时候觉着京城这些福晋的和宫里那些娘娘们,脑回路好像跟自己的不大一样。女儿是自己的,送嫁的时候哭天抹泪去了半条命,女儿死了又哭天抹泪再去了半条命,可一问起公主为什么去的,就任由公主府里那些教养嬷嬷们瞎说,什么水土不服啦,思念故乡啦,反正她们说什么便是什么,荒唐至极。
  “可这都是祖宗的规矩啊,教养嬷嬷们跟着公主出嫁,公主府里一应事务都得嬷嬷们经手。毕竟咱们不在孩子跟前,总得有人替她们打理。”说起规矩,乌拉那拉氏那就是个最规矩的主儿,但这会儿楚宁说得离经叛道她也像平时一样拦着,甚至反驳的话都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四嫂,咱们一辈子的命凭什么要由旁人打理去。我可听说了,那些教养嬷嬷一个个傲气得很,到了公主府什么都要管,衣食住行也就罢了,连额驸哪天上公主府去,去了能干些什么都得她们说了算,有些公主性子弱一些的,想见自己丈夫还得求教养嬷嬷。”
  楚宁一边说一边自己都气笑了,“您知道的我家世不如妯娌的好,有些规矩为什么来的我还得专门去打听。这事我也打听了,说是公主们从小养在宫里府里不理俗物,出嫁之后有些公主连自己的嫁妆都打理不清楚,有时候外边铺子做些买卖都得赔得精光。嫁人之后也处理不好与额驸和婆家的关系,才渐渐有了教养嬷嬷这规矩。”
  教养嬷嬷这东西在楚宁看来就是垃圾,有些公主不是没成算也不是没手段,只不过到底是土生土长的公主,教养嬷嬷们只拿规矩二字压人就能把人压得喘不过气起,抬不起头来。
  可人一辈子若是连跟丈夫该什么时候见面,什么时候生活都成了规矩都不自由,那就算天天被养金丝雀一样的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是若是换成我,我就宁愿我女儿十来年或者数十年就把嫁妆赔光,大不了我到时候再补贴便是。跟额驸是好是歹那也是她自己过出来的日子,就算跟婆家处得不好也是一种生活滋味,只要公主府里的亲卫能护着公主不挨人家的打就行。”
  “总好过跟个傀儡一样这也不让那也不许,嫁过去几年的功夫就白白填上一条性命,然后教养嬷嬷又带着没用了的嫁妆回来了,合着就只有我们的女儿白送上一条命去,凭什么啊。”
  “楚宁,咱们相识相处这么多年,我头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以前你总藏着,外边传你是个河东狮,老九说你做生意最是厉害我都不信,今儿我信了,哪怕有人跟我说你明儿就能去入仕做宰我也信。”
  乌拉那拉氏听着楚宁的话心中激动得不得了,她只觉得楚宁句句话都说在自己心坎上,恨不得立马就废了那教养嬷嬷的规矩才好。“那你说说,咱们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简单啊,蒙古怎么送他们的姑娘进宫做娘娘,给皇子做福晋,咱们就怎么送公主过去,若说公主府里的杂务,跟过去的随从长史也是尽够用了的。
  他们送来的姑娘进宫了的处处优待,嫁给皇阿哥的跟咱们成了妯娌更是从没分过里外,那咱们为什么就非要有个教养嬷嬷在中间隔着,平白叫公主们跟丈夫离了心,疏了情。”
  楚宁说了这么一大堆只觉得口渴,随手拿过茶盏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盏之后,才十分郑重的看着乌拉那拉氏。
  “嫂子,这事我想的是前边皇阿玛那儿该进折子还是该面见去说都有四哥和胤祺去,后宫太后那儿我为了沐安,愿意把这事揽下来。只四哥也是个重规矩的,就是不知嫂子愿不愿意去说服四哥。”
  “好,这事交给我,行或者不行最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反正你们还得在园子里住几天,到时候肯定给你个答复。”乌拉那拉氏点点头,“只一点,若是他不肯你也别灰心,这事到时候我与你一起去太后那里进言。”
  下午跟乌拉那拉氏说的事儿楚宁没法不记在心上,晚上等到胤祺回了客院之后,便赶紧一五一十的都跟他说了。“胤祺,直郡王那么深的底子,府里的格格还得一个接一个的嫁到蒙古去,那咱们家沐安呢?”
  这事其实楚宁不是真没想过,应该说从孩子出生那天起这事便明晃晃的摆在眼前,只看自己不想去揭盖子,就一直没想这事罢了。胤祺本接过帕子正擦脸,听着楚宁这么一问手也顿了一顿,之后便胡乱洗漱过便让奴才们都下去了。
  “原本想着孩子还小,不愿跟你说这些。今儿既是你也知道老大府上这事儿,我也就不瞒着你。”胤祺从小养在宁寿宫,说是皇阿玛抱过去给太后解闷的孩子,但这些年胤祺、楚宁、包括家里这几个孩子,都承了蒙古不少的情。
  且不说每年年节里蒙古各部,尤其科尔沁要送多少东西到府里来,就光这些年胤祺靠着蒙古得了多少体面,这就是旁人眼红都眼红不来的东西了。
  问题是世上所有的情和恩都不可能是一味的单方面付出。太后和胤祺得了蒙古多少好处,自然也得有回馈。兵部这些年蒙古八旗在中层将领里过得顺意,便是胤祺给的回报。
  不过只有这些不够,银钱珠宝和口头上恩情堆出来的关系一碰即碎,就如同皇上时不常的要把公主格格嫁去蒙古的道理一样,只有姻亲关系才能稍微叫人放心一些。
  胤祺是蒙古捧起来的皇子,往后自己的闺女哪怕老爷子没打算,恐怕十有八九也是要被蒙古求娶过去的。这事不是胤祺宠孩子或是舍不得孩子就能作罢的事儿,若是他真的不肯,那便是亲手毁了自己与蒙古这么多年的情谊了。
  既是说开了胤祺就没有再瞒着楚宁的意思,这里边的道理他干脆揉开了掰碎了讲给楚宁听,说到最后楚宁还没怎么着,他自己倒是先说得伤心起来,连眼眶都红了。
  “嘿,这算怎么回事,我这当额娘的没事你倒先哭起来了,这不是还早呢吗,嫁蒙古就嫁蒙古,当年我嫁你的时候不也是前途迷茫不知道嫁给你这个皇阿哥到底是好是坏,如今不也好端端的过来了。”
  楚宁其实不是太在意女儿是嫁在京城还是嫁去草原,她在意的是嫁的那人如何,是不是个良人,能不能是一个沐安自己真心喜欢的人。
  “那是,沐安可是我从小抱在手上长大的闺女,爷连咱闺女什么时候长的头一颗牙齿都记得清清楚楚,你能吗。”在宠闺女这件事上胤祺自是当仁不让,谁也别想跟他争这个上下。
  “行行行,我不能,不能行了吧。”胤祺越说越委屈,竟真吧嗒吧嗒掉了几滴眼泪,为了不让楚宁瞧见还故意把身子给侧过去了。
  楚宁哪见过这架势啊,赶紧起身绕到另一边环住突然伤心起来的人。许是压抑不住,又或者是自暴自弃,胤祺搂住楚宁脑袋贴在她小腹上把头紧紧埋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红红鼻子红眼睛的抬头,“宁儿,我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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