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雪就特别欣赏西爱的一点就是,这个女人,无论什么时候,脑子很清楚,很清醒。
永远知道,向对的人开口,永远都在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这很难得。
一个人最重要的事情,不是你去努力生活。
而是,你一直在做对的选择。
无论你开心与否在这个过程中,不重要,完全不重要,无论西爱向冯雪低头或者求助的过程中是不是心甘情愿,西爱自己觉得不重要。
因为她达到自己的目的,有了钱,她就能做自己要做的事情,她会得到自己一直想要的东西。
你去求助一个曾经帮过你的人,这是最正确的选择。
冯雪会帮西爱的。
很显然这个问题,冯雪自己都笑了,“我其实来之前,觉得自己会跟你说很多,说很多自己这么久是怎么过来的,多么难过,多么痛苦,多么悲惨,一边哭一边说。”
“可是我看见你那张脸的时候,我竟然说不出来,我觉得很平静,我觉得其实都过去了,无所谓,因为你听的人无所谓。”
听的人无所谓的态度,那种傲然看着你像是尘埃一样的表情,冯雪真的怀疑难道自己的这种事情是小事一件,根本就不被人放在眼里,就连谈资都不配。
她就很好奇,“如果你遇到我这样的事情怎么办?”
“很难过呗。”
西爱瞥了她一眼,到点儿了,点灯了,外面落了灯,台上就有人了,细细呀呀的,“慢睁杏眼儿——见—萤儿—乱舞”
“挺□□才知道阿斗在怀,落叶儿堆满浑身上冰凉露水,渺茫茫见残星未散斜月犹明……”
伸手向怀中摸了摸公子,呀!
是怎么会他纹丝儿不动闭口无声。
唱的是《长坂坡》,三弦儿四胡曲调刚柔调剂。
西爱眯眯着眼,人生无常,她不敢开口讲自己不会有那么一天,也不敢保证以后每一个日子都是这样的,但是她能保证,即使最坏的情况下,也要周转对自己最好的境况。
有的人,就是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的,“其实冯雪,一切都是很公平的,你有的很多,别人是没有的,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而你想要的,其实放开心思,终究会得到的。”
“你想要很多很多的爱,想要一个很爱你的人,我觉得不难,只要人足够看的开,月亮星星都是你的。”
所以讲真,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你无非想要的就是高长明,可是就不能换一个人吗?
西爱也是爱过好几个人,没有说谁跟谁是非一辈子不可的,你何妨不放过自己呢。
她跟刘伸伸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那一定是万分伤心,万分难过的,但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你走出来就可以了,下一个,下一站,终归还是遇到合适的。
所有的不圆满,都是因为没有合适的时机合适的人,等到了,那就是圆满。
冯雪最错的,就是在漫长的人生里,遇到的第一个人,就笃定是个圆满。
可是并非圆满啊。
她自己举证,写了举报材料,匿名递交上去的。
高长明这边一些问题,她是知道的,很多都是高君的违规操作,违法乱纪,大家私底下最清楚的,就是当时高君身边带着一个女人,影响力很大,很受宠爱,最后无影无踪,消声灭迹了。
高君看着眼前的材料,他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这个是举证材料,知道的很清楚,很详细,这些年来,很多。”
高君点点头,打开,笔迹这个东西呢,看不太出来,很多人都想他下来的,他当然很清楚这个事情,每年都有很多这样的材料,真真假假的我,无可厚非,每个人都有这样的事情,但是这一份,太详细了,知道的太多了。
“我自己来解决。”
“嗯,13号的,我想这个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手里一定还有其他的资料,你要小心了。”
高君站起来,连着材料一起拿走了。
他这个位置的人了,真的,不能出事。
一旦出事了,也只能是病死或者其他之类的,默默退下来就是了。
如果不是很过分,不是太引起群众反感的,不会出手怎么样的。
官场上的事情,岂能是三两个字就能说的清楚了,无论什么时候,□□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
如果下面的人知道了高君做出来这样子的事情,真的跟当年林先生坠机叛国是一样的震惊,会产生很多质疑的,我们到底生活在什么样的境地里,才会要发生这种事情呢。
所以根本就不会掀起来大浪花来,高君自己就可以解决。
高君想很久,想不起来是谁来做这个事情,对着他下手的。
他这些年,真的情况不是很好,一直也是很低调,处于被打压的状态下。
就连高长明,也是一直留在新疆那边的,不然的话,按照原来的预算,高长明这个时候,已经是新星一样冉冉升起了。
“长明一直在那边不回来,我看现在政策都不一样看,就连那一家的小孩都回来了,当初人家去陕北下乡去了,才十五六岁就走了,真的是不得了,一回来就直接去那边了,看样子是个好样的接班人。”
吴玉燕一直担心的事情,就是高长明,差不多一样的孩子,当初人家请客要危险很多,送着孩子到陕北去了,没有去部队里面,摆明了是要从政的。
那时候看起来不是明智之举,倒像是躲躲藏藏低声下气一般的。
可是现在政策不一样了,“早知道这样,当初我们也送长明去下乡好了,也不用现在在那种犄角疙瘩里面待着了,那边疆是那么好待着的吗?又不好出成绩还穷乡僻壤的,吃多少苦就不说了,想挪动一下壁灯天还难。”
这就跟以前的封疆大吏一样的,你去江浙一带跟去川蜀一带就是不一样,这是放之几千年都一样的道理,那浙江兵强马壮的,抗战的时候那川兵是什么装备啊?
就是草鞋呗,带着一串儿的烧饼走的,一穷二白的。
吴玉燕现在心里就很不平衡,走错一步棋,她现在就很后悔,“那孩子叫什么来着,国中是吧?”
爷爷辈的都差不多,就是邻居呢。
两家老爷子当初一起上战场的,后来生了儿子。
然后又有了高长明跟国中。
结果两家的路子后面就不太一样了。
高君在过去的十年里,呼风唤雨的,人安安稳稳的在中心位置。那国中一家呢,他爸爸妈妈一直是被监视的状态,他当年为了保命直接去了陕北,因为陕北是他父亲的发祥之地,他父亲在那个老区战斗过的,有很丰富的人脉。
可是现在,风向变了,高长明得无声无息的做人了,低调做人,国中现在人家回北京了。
国中回来这个事情,西爱不清楚,伸伸也不清楚,是孙二来的。
孙寡妇过寿,老太太苦尽甘来,小孙要请客。
亲自到家里来说的,人还是胖胖的,这人呢,就没什么变化,带着一袋子的豆角,“红叶姨,等着周天的时候,我妈生日呢,我妹妹刚好回来了,这么多年了,想着热闹一下,您一家子得去。”
“这街坊邻居啊,我都挨个说了。”
王红叶迷迷糊糊的,“哟,这好事儿啊,你妈我前连天还想,就是这些日子生日呢,记不太清楚了,你放心好了,我们都去。”
“行,这是饭店地址,便宜坊那边儿的,爷爷奶奶有空儿也去,咱们就是热热闹闹的。”
王红叶接过来,她向来对有字儿的东西很膜拜,仔细收起来装在口袋里面,“进屋里喝口水,你妹妹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就是昨儿呢。”
“那回来还走吗?”
“不走了,就留在北京了,所以我妈高兴,我说办一下,我妈也乐意,不然她那里舍得那钱呢。”
嘎嘎骑着自行车就走了,走半路才想起来豆角没给放下来,又回去给王红叶豆角,“这是紫色的,我妈说西爱爱吃这种呢,老了一点儿,蒸一下吃,香的很。”
“行,回头谢谢你妈去,这大老远的还让你给我带一把菜。”
“嗯,这城里面一根葱都要买,我妈可舍不得。”
王红叶赶紧的洗洗干净了,紫色的豆角少见,也就乡下有了,粗粗的一根,里面带着豆儿呢,加上那玉米面儿豆面儿的,撒了盐不用成型,直接上锅蒸着吃就是了,出来的是原滋原味的。
西爱爱吃蒸菜。
知道孙二回来,自己一挑眉头歪着嘴笑,然后看伸伸一眼。
伸伸一看她那样儿就知道没什么好想法,“你笑什么呢?”
“替她开心呗。”
“你有这好心眼。”
西爱咕哝一句,“谁说这是好心眼儿来着,也对,她这回来了,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这回来肯定是飞黄腾达了,以后啊,指不定怎么耀武扬威的呢。”
她对孙二那个尿性啊,想的真是坏坏的,一点儿也不带着善意去揣测,马力十足的,怎么坏怎么想。
伸伸伸出来手指头,就看她那样儿怪欠欠儿的,戳着她脑门侧面,“就你,就你。”
就你这德行,以为人人跟你一样的。
西爱一下子躲开,瞪着眼睛,“就我,就我。”
“嗯,你最能了。”
那个嗯字,从胸膛里面拉出来的无奈。
尾音微微的上扬。
带着一点点的确定。
伸伸捏着她的手,低着头就笑了,你说这女孩子怎么回事,怎么就这么黑心呢,他当初也知道她这样,但是就很喜欢。
他觉得自己三观一直挺正的,但是确实没想过自己老婆三观是个问题。
第215章 你闭嘴
孙寡妇算是熬出来头了,她过寿,路上王红叶还问一句,“这亲家不知道来不来呢,照理说是俩孩子结婚的时候都没办一下,亲家都没碰过头呢。”
那时候不方便,国中爸妈都不能出来,俩人就很草率的结婚了,说句草率不为过,当初那西爱跟伸伸结婚的时候,两边还是特意准备的呢,好歹身边的人也都知道这个流程的,觉得这么好的时候,兴许都在呢。
西爱压根就听不进去,自己没放在心上。
去吃饭呗。
到了,孙寡妇老的厉害,就跟个小老太太一样一样的,倒是看着王红叶显得年轻一点了,“我啊,眼睛老看不清楚了,老花眼,头里嗡嗡的,年纪也大了。”
西爱就很惊讶的看了王红叶一眼,等着坐下来的时候就眼巴巴的问一句,“你头疼啊?”
“嗯。”
“那怎么没说过呢。”
“值当什么,人年纪大了,就是这样的,哪哪儿都不好了,你们跟我一样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得检查。”
“检查什么啊,不值当的。”
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国中跟孙二就过来了,很热情了,你说王红叶瞧着人家这小伙子,跟伸伸站在一起的时候,俩人不能说差别很大,得说很明显。
特别的明显。
还是当初的问题,你俩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得配的一脸才行啊,王红叶琢磨着,还是有点淡淡的遗憾,“这就是命,什么锅配什么盖,这是依旧的。”
心里面使劲的安慰自己呢,不安慰也不行啊,这日子不然的话,看到这一幕就过不下去了,西爱别的不说,长得是真可以,真排场啊,要个子有个子,要皮肤有皮肤。
当然呢,人要脾气也有脾气,这漂亮小姑娘,哪个没有脾气呢。
孙二跟这里寒暄呢,一般不跟西爱说话,西爱呢,一般也不会看她,眼角都不配呢。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啊,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回来好两天了,这不我们家对象工作需求呢,不然我们也不会回来的,他以后就留在这里上班了,不走了。”
“哟,那好,去哪里上班去了?”
“已经安排好了,之前呢,军务院那边写信,要他去当秘书呢,里面有一位是他爸爸的朋友。”
西爱心里就撇嘴,你能耐呗,你老公公多能耐啊。
“今天怎么没过来呢,是工作忙吗?”
微笑思密达。
孙二顿了顿,“是啊,事情多了,不过早上起来打电话过来了,他身体也不是很好。”
“哦,难怪,不然我说这么好的日子,应该要来的,不然多遗憾啊。”
微笑思密达。
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多能耐呢。
不就是了不起呢。
西爱这人呢,心理就特别强大。
你说人家现在孙二瞧瞧过得日子,回北京了,这气质顿时就不一样了,国中去给人当秘书,那是一般的秘书吗?
那是一般的地方吗?
去那里当秘书的,以后绝对前途就是死死的,人家去大概就是涨姿势涨见识的,到时候直接到地方上去,绝对的佼佼者,最关键的是,人家有关系。
伸伸呢,进去那边都是最后的关系了,他这个人呢,家里是靠不上的,你说你能靠的上谁啊?
姑父那边跟姑姑那样的关系,姑姑自己都还没收拾明白呢,人家有关系也紧着儿子来的,他爸刘江那边更不用说了,没什么指望,伸伸就得靠自己。
靠自己,你得才华横溢会做人才可以。
但是呢,伸伸也不是那种人,才华既没有横溢到在所有人当中出彩,那嘴皮子呢,也没有能耐到要领导喜笑颜开,走哪里带哪里去。
跟国中,起点就差一点儿,现在差别只会越来越大。
西爱不是很高兴,认知到这个事情,从伸伸跟国中站在一起的时候,她认知到这个事情,就不是很高兴。
甚至显得有点触目惊心。
这种感觉很复杂,意识到人生很残酷,其实是一件特别狼狈的事情。
她很敏感,自己就能想出来这么多,那么伸伸还在跟国中说话呢,俩人关系还是很好,然后不知道说了什么,看了西爱一眼,看她在那里低着头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