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三条弹幕过于长了，光是第一条的“可笑”两个字就重复了十来遍，后面两句后面的问号更是打了十多个，直接占满大半屏幕，吸引了水夷瑶的注意。
她眉头一皱，当即就停了手。
“知不知道什么叫突破？”水夷瑶看得直皱眉。薄胎玉雕一般不做人物，是技术上的限制。不突破一下，靠什么拿奖？
她有点气：“一点点指刀雕刻？有本事出来和我比比。房管先别封人，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教我什么叫雕刻。”
她点开了三条弹幕来看，不出意料，全是同一个人，久张记。
这人这么快就追过来了？才在玉雕社区跟他交涉，这才多久。这是不服气？
-你嚣张什么？你以为协会是你家开的？有本事告我！协会检举，你是滥用职权！
-你凭什么举报我？不就用了一下你的图吗？又不是什么专属设计。
刚刚还说不知道那是她的图，现在倒挺坦荡。
她其实还挺怀疑，这个久张记是不是之前找她做旧的人，因为她拒绝了，所以才找事儿——她不给他仿那古玉，他就开始仿她了。
-你是靠着指刀雕刻炒作起来的，又不是靠设计起来的。都是同行，用一下你的图又怎么了？多大点事儿。
-我给你钱都不要，你就是故意搞我。是不是嫌钱不够？
估计是监督会那边去通知他了，他就知道她真把他给检举了，所以出来撒气。
-你要是不会指刀，你看协会能这么快受理？
-会点指刀而已，不比我们这些普通玉雕师优秀多少。
估计是为了让水夷瑶看到，他的每条弹幕后面都加十多个问号。特别显眼。
于是弹幕上马上就有人反驳了。
-少尼玛来代表普通玉雕师，我们普通玉雕师不盗别人设计图商用！谢谢！
-脑子有问题能不能不出来丢人？
-被举报了来发疯？
-玉玉别理他我已经给精神病院打电话了。
但久张记却没有停下来，他固执地发这一句话：你以为你多厉害，不过是会一点指刀雕刻而已。
水夷瑶却直接道：“别来那套。有本事就来比比。别光是说这些，没用。”
“比什么你挑，只要是玉雕。”
还说什么就靠着会一点点指刀雕刻就炒作的？这些人就看见她靠着指刀雕刻拿奖。她学了十几年就没人看见，她边哭边学的时候没人看见。他们要是和她一样，幼儿园开始学画画，五六岁开始拿刻刀，雕刻到手掌磨出血泡还拿着刻刀，那他们也一样。
水夷瑶忍不出冷笑了一声。
她可以坦坦荡荡说一句，她得到的都是应得的，不知道在酸什么。
“房管，给他暂时加个特效先。”
房管给他临时加了一个特效，一个红色边框，显眼。
-久张记：你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我和你私聊。
-久张记：我也可以跟你道歉。你需要的话。
第119章 手
水夷瑶道：“有本事,和我正大光明比试。我不喜欢叽叽歪歪。玉友会，你按规矩来。我奉陪到底好吧。”
“不光是你，只要是玉友会,按规矩来的,帖子递来我都上。”
弹幕也开始应和。
-对啊，按规矩来,我们玉玉不怂。
-玉友会！交学费！别想白嫖！
-普通玉雕师：不好意思,没有把宝贝送人的癖好。哈哈哈。
-对哎，说我们玉玉没你本事,那你就比比呗。明明有渠道可以比的,为什么不比？
, 水夷瑶：“该说的我都说了,邀请函你直接给玉协会,玉协会寄给我。”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久张记：你那么年轻，就不能谦虚一点！非要这么争锋相对！
谦虚？
水夷瑶都看笑了：“能不能整点有用的？不是很有兴趣和你交流废话。”
-久张记：我年纪比你大，入行时间比你久,按理你应该叫我一声前辈。
水夷瑶：“天工赛快开始了，你名次比我高,我就叫你前辈。别的免谈。”
做手艺这行的，靠手艺说话。
弹幕上也在说。
-凡事多想想自己配不配。
-哈？前辈？认真的吗？
-这都什么时代了,还搞那一套。
-好好雕刻不行,怎么论资排辈。
久张记迟迟没发言。
水夷瑶道：“房管,封人。”
说清楚就行,谁也没那闲工夫一直陪聊。
久张记一直没说话,房管就封了人。
水夷瑶觉得自己说得够清楚了，也没再继续。
她平时去论坛的时候其实也有看见过这种发言，说她那么年轻,狂妄，其实没几分真本事，都是靠着指刀雕刻才额外获得了如今的成绩。如果没有指刀雕刻，她不可能会拿奖。
但正常人还是多的，每当这种言论冒头，就会被打回去。论坛里面的玉雕师们一看到这种话就会骂——拿奖了吗？拿不到奖就眼红？红眼病闭嘴。
所以这种言论向来不成气候，她也没太在意。没想到今天居然跑到她直播间怼她脸上来说这话了。
觉得她没本事，那得玉友会见真章。
玉友会她是喜欢的，毕竟那些宝贝都是白给。
她说了玉友会见后，没人真接她的茬，更没人顺着话说给她邀请函。
-玉玉，别想了，你不可能拿到玉友会邀请函了。
-毕竟和你一起简直毫无游戏体验感！
没意思，玉友会都不找她了。一个个的，用得上她的时候叫大佬，却连玉友会都悄悄搞，不叫她。
早上直播后，下午要照常给蒋洛补习。
三个小时的补习后，下了班水夷瑶没有回家，她去了新城博物馆。
接到了元老爷子的电话，让她过去一趟，有事情要跟她说。
水夷瑶问了一下，不是催她白玉屏风的单子，是两国联赛的事情。联赛名单初步确定了，让她过去的时候说。
她到新城博物馆的时候，已经6点，是下午的闭馆时间了。
元老爷子在他的办公室，水夷瑶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他的门开着，里面除了元老爷子，还有两个人，一个陆家玉，一个赵明珏。都是玉雕师。
里面的两人还都是拿过金奖的玉雕师。
门里面的三人正在说话，手里拿着文件，在讨论什么，听见敲门声，都转过了头看了过来。
元老爷子正坐着，看见门口水夷瑶，马上站了起来，朝着她挥了下手，脸上带笑，客客气气：“水老师过来了。”
“水老师！这边。”旁边的陆家玉也凑热闹似的喊了起来，脸上带着笑。
赵明珏也看向她，点了点头打招呼：“水老师。”
水夷瑶走了进去，跟三人打招呼。
互称老师，然后又开始寒暄，大型商业互吹场面。
“我们正在说两国联赛的事宜。”元老爷子寒暄两句后，直接进入正题，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眉头微蹙，正经严肃：“小山国带队的人确定下来了。是上原风见，小井光的师兄。”
水夷瑶皱了皱眉，小井光的师兄？她对这个小井光不太有好感。
元老爷子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递给水夷瑶道：“上原风见的作品以圆雕技艺见长，为人低调内敛。是一名劲敌。他的资料，你看。”
水夷瑶接过资料。她对上原风见确实也知道几分，之前查找小井光的资料的时候，看见过那么几眼。不过他的资料看起来不如小井光的光鲜亮眼。
小井光资料里花里胡哨的职位名誉特别多，看起来很唬人。
但眼前的这份资料里面没有那种东西。
从第一行字开始，就是上原风见拿了什么奖，作品是什么。
相关职位记载只有零星几条。比如在投票下成为了小山国玉协会的大会长。
陆家玉：“那小井光比起上原风见来说差远了。人家上原风见是个正正经经的手艺人。那一手圆雕简直让人自愧弗如。”
元老爷子：“正是他带队，才让人更加重视。他和他选出来的人，都是以手艺见长的。”
“你们应该都知道，这次联赛和往常一样，年龄限制是20岁到50岁。”
元老爷子看向他们：“在这个年龄阶段里，你们三位是实力最强的。组织考虑让你们代表玉雕组，去应战参赛。”
赛事还有别的组，像木工手艺、茶艺、绣艺……共十五组。
玉雕是其中一组。
“你们三个是组织早就考虑好的。但一直以来有争议，因为水老师没有参加过天工赛。”
参加过天工赛是准入门槛，水夷瑶的资历太低了，之前只是一个巧匠奖的金奖。
“但现在你拿了青火金奖，直接进入天工门槛。没人再说什么。”
“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拿什么去参加比赛？”
元老爷子看向三人：“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这是需要你们三个合作的。”
“赛期是三天。”
水夷瑶：“石头定了吗？”
“石头是小山国提供。他们会提供十块石头，到时候我们选就行。”
“他们用的石头，同样是我们提供。各种大小尺寸和材质都有。一般来说不用担心。”
水夷瑶：“如果是小井光那样的来准备石头，那还真是不得不担心。”
那就是个不要脸的，指不定搞什么乱子。
“是上原风见带队，是他准备这些，不用太过担忧。”
水夷瑶：“那我们有什么主题吗？我尽量配合。指刀雕刻随时可以用。”
陆家玉笑笑：“正是呢。叫你来就是为了你的指刀雕刻。”
能重现失传技艺，是一大加分项，绝对的亮眼。
旁边赵明珏道：“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
“楠阳的孙继云大师，他有一项技法面临失传。”
水夷瑶蹙了下眉，楠阳孙继云？她搜集的资料中确实有这个人，楠阳孙继云，是楠阳玉雕协会的副会长之一。擅长南派工艺。
关于这位玉雕师的少之又少，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玉雕师。
“他创造了一项技法，将铁陨石炼融，镶嵌进玉石之中。”
“类似于金银错？”
赵明珏点头：“是。但因为铁陨的熔点比金银高，工艺难度更大。”
他说着，从口袋中拿出手机，翻找出了几张图片，递给三人看。
水夷瑶看了看，图片上的玉石有各色的，但它们中间的镶嵌都是一样的，一条冷色的，闪着金属光泽的铁陨线。
和金银错的错银看上去差不多，但是铁和银不一样，铁看上去有一种独特而强烈的冷硬感，和温润的玉质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给人以视觉享受。果然是好东西。
但这并不主流。
赵明珏：“我想，我们也许可以用上这个新工艺。”
元老爷子皱着眉：“只有不到两个月，来得及学？风险太大了。”
水夷瑶：“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反复看着照片，眼中神色显然是很感兴趣了。
赵明珏看向她：“没有人愿意学，太难了。”
水夷瑶：“那正常。铁陨比普通的铁值钱，但镶嵌进玉里，谁知道那是普通铁还是铁陨？没几个人会愿意买单。”
东西卖不出去，那就得降价，可成本就是高，降价必然亏本。不亏本就没法做的生意，自然不会有人学。而且，这种工艺难度之大，报酬却没多少，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更不会有人愿意学了。
简单来说，就是做别的雕刻，甚至机雕，都比它赚钱，还轻松。
正常人谁会放着轻松又赚钱的工作不做？做难度大还亏本的工作？所以它要失传，可太正常了。
赵明珏追问：“那你为什么还要试呢？”
“我觉得是好东西，它只是不被主流喜欢而已。好好宣传一下，自然有喜欢的人买单。”
老先生就没怎么宣传，像她这种业内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一项工艺存在。所以，喜欢它的那些潜在客户，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三人继续商议。
他们确定了大概的题材方向、今后训练磨合的节奏。最后决定去拜访楠阳孙继云，学学怎么做铁玉。
等散会之时，水夷瑶发现，他们竟然已经聊了四个小时了。
已经晚上九点多，现在冬天，外面天都黑透了。
元老爷子：“我送你们出门。”
水夷瑶从新城博物馆打了车直接到家，她在小区门口下了车。
快十点，她进了小区。只要走过一个健身小广场就到她楼下。现在天黑了，天气又冷，健身广场上没有一个人。
“姐姐。你……你能帮我打个电话吗？”
水夷瑶忽然被叫停了，她侧头看，旁边的秋千架子后面，站着一个小姑娘。太隐蔽了，之前都没发现这里还有人。
看起来就幼儿园的年纪，三四岁。
水夷瑶看了看周围，除了她就没别人了。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小女孩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
她又抬手揉了揉眼角：“我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小伙伴们都走了。”
平时傍晚确实是会有一群小区的小孩在这里玩，这里有个沙池，可以玩沙。
水夷瑶朝着她走了过去：“你是小区的孩子吗？记得自己家住哪个楼？”
小女孩站在秋千架子旁边，摇头。
“但是我妈妈还没有来接我……我害怕。姐姐，你能帮我打个电话吗？”
小女孩仰着脑袋，一双眼睛看着水夷瑶。
水夷瑶拿起手机：“你妈妈电话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