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驾照刚拿没一个月,我哪里放心?快点儿走,你爸也来了。”
“爸也来了?你们真是太好了!”
“傻孩子。今儿是你生日,当然要让你开心啊。待会儿饭桌上,嘴甜点儿,哄得你爸高兴了,说不定……”
“爸!”
这一声叫的清晰又亲热,南织猛地转过身,隐藏自己。
她的大脑好像是一片空白又好像是复杂多变,过去的画面快速闪回,一帧帧,模糊毛躁,她来不及捕捉就已经消失。
可奇怪的是,那时的感觉却像是烙印在心里,不会随记忆的消退而灭亡。
“同学,往前走了。”
后面人的提醒惊散南织眼前的虚无,她茫然地抬起头,像迷了路的孩子一样,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织织!”
袁西这时跑过来,拉她出了队伍。
“陈哥查到附近有家特好吃的烤鱼,她去取车了,咱们过去。”袁西说,“奶茶就别买了,待会儿看见了再说。织织?织织?”
南织眨下眼,讷讷道:“哦,好。”
袁西瞧她脸色不太好,问:“不舒服了吗?是不是累了啊?”
“没,没事。”她笑了下,“咱们在这儿等着就行是吧?去那边坐着等吧。”
“……”
这边儿上不就有椅子,干什么要走那么远?
袁西纳闷,跟了上去。
*
陈叶安找的这家店确实火爆。
她们三个人勉强挤在角落里和一个大桌拼桌才吃上,要不还得等好久。
好在大桌的人下面还有节目,吃完没多留,服务员也很快把她们这桌复原,三个人可以安心吃饭聊天。
“织织?织织!”
陈叶安打了好几个响指,南织才给出反应。
袁西在桌下捏捏陈叶安,两人心照不宣。
南织一直很独立,独立到只要是她不愿意说的事,牛顿也撬不开她的嘴,她们只能干着急,也只能是默默陪着。
“我这说的那么精彩,你倒是听啊。”陈叶安说。
南织点头,“你说什么了?”
“……”
“说的赵萌萌。”袁西接话,“不就是因为她,你们才被老佛爷举办进的派出所的嘛。陈哥说这女孩是真惨,被前男友坑神经的。”
陈叶安点头。
之前不了解情况,虽说失恋很痛苦,但陈叶安很难想象像赵萌萌那种得了失心疯一样,只要提起来前男友就魔怔。
结果她前天听了事情经过,算是明白了——这事搁谁谁都得疯。
“那个渣男骗钱骗感情不说,还跟赵萌萌的绿茶闺蜜好上了。”陈叶安说,“绿茶闺蜜就是玩玩,根本没动真心,可渣男中邪非要绿茶。渣男腆脸去求赵萌萌,希望赵萌萌牵线搭桥。赵萌萌当然不肯啊!”
后来,绿茶闺蜜又搞了个有钱的道上人。
道上这位哥最烦渣男来纠缠,绿茶再那么一煽风点火,大哥就想报复渣男,找上了赵萌萌,害的赵萌萌她爸从电动车上摔下来,半身不遂。
“所以啊,赵萌萌是已经跨过由爱生恨的步骤,就是不明白渣男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才转牛角尖。”
说完,陈叶安又喝口可乐顺顺气,“要是让我遇上这个渣男,我非给他点儿教训!”
南织也没想赵萌萌原来这么惨。
女孩挺可爱,声音也萌,很适合给卡通里的萌妹子配音。
“人以群分啊。”袁西点评,“所以从一个男人交往的女生就能看出这个男人怎么样。”
陈叶安一把搂住袁西,称赞道:“可以啊,呆西。跟着哥这么久,这文学境界上升了,鸡汤随时煲一碗。”
两人开始商业互吹。
南织的思绪被赵萌萌的事打断,也稍稍缓过来一些。
她拿起橙汁,恰好手机响起,还是陌生号。
“喂,您好。”
“……”
“喂?”
言湛扫了眼物业工作人员。
女生本来在打量他,一对上他的眼神,立刻红了脸低下头。
“你拉黑了我。”
南织一愣,抬起手机又看了遍号码,确定不是言湛的号。
上次,曾璇拉着她做spa的时候,给了她言湛的号码。
长辈亲自给,她也不能拒绝,只好先存了再说。然后就是昨天,她无意中发现自己的手机里还有这串死亡号码,果断拉黑。
“有事吗?”南织反问。
言湛不说话,周身的低气压压得对面的女生快要踹不过气。
这是给谁打电话啊?仇家吗?
南织听不到回应,有些烦躁,说:“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你和我也没什么事可说的。先挂……”
“你的猫去了阳台。”
“……了。”
“!!!”
第18章 十八只饵
南织火速回家。
陈叶安待会儿约了朋友喝酒, 袁西还要回甜品屋做明天的准备工作,两人都有事,也就都没跟着南织, 说好有事电话联系。
下了出租车,南织脚踩风火轮往楼里跑。
怎么会去阳台呢?
她出门前是把玻璃门打开了一点点缝隙, 但连三厘米都没有,为了过空气而已。
南织心焦不已。
出了电梯奔出去开门,滴滴声一响,屋里立刻传出喵喵回应。
南织嗓子里像是含着颗哑.弹, 不敢轻易发声。
她就这么看着小橘子展现绝顶软骨功,硬是从那个缝隙生生挤了出来。
“……”
这都行?
顾不得惊讶,南织过去一把死死关上门, 这才松口气。
“小橘子!”
南织抄起猫咪, 小家伙见她回家很兴奋,一直蹭啊蹭的,喵个不停。
“你知不知这有多危险?”她晃晃它,光是想就后怕,“你要是贪玩掉下去, 那就摔成猫饼了!好在你还有点儿智商,没有往下跳。”
“喵?”
小橘子忽然挣开主人, 哒哒跳了下去。
它跑到阳台,对着玻璃门来回溜达,还趴在玻璃上挠门。
“嘿,你还想再尝试一次是吗?没有机会了, 想都别想。”
南织过去抓回小橘子,弯下腰,注意到阳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好多小玩意儿。
卷纸、脱鞋、抱枕、毛巾、筷子……
“喵!喵喵!”
小橘子原来是想回阳台拿它心爱的“玩具”。
南织看着这些东西, 半天没说话,最后去厨房拿了一个小罐头,将小橘子引到书房关起来,才回来打开阳台的门。
清风扑面,带着晚风的绵醉。
东西怎么来的,不用问,肯定是“邻居”投喂的。
南织拿起藏蓝色毛绒抱枕,上面沾着小橘子的口水,边缘也被它咬破了。
不敢想象,要是没有这些东西分散小橘子的注意力,它说不定早就好奇地从32层纵身一跃,摔成一滩猫泥。
她这次欠了对方一笔“命债”。
南织叹口气,收拾好阳台上的东西,在家里又找了一圈,除了抱枕,剩下的都能找到新的替代。
那赔人家抱枕钱?依着老佛爷的性格,估计不屑要。
可她不想欠着人情,别扭。
南织琢磨了下,前两天去甜品屋做的饼干还有不少。虽说没有袁老师的指导肯定是失败,但好歹是她亲手做的,比较有诚意。
准备酝酿良久,南织按下对门的门铃。
叮咚声响了五六下,门的那边传来动静,只听咔哒一声,门打开。
言湛穿着休闲家居服,棉麻材质的浅灰色长裤搭配白色纯棉T恤,清爽干净,再加上他一直佩戴眼镜,散发出儒雅的知识分子气息。
“打扰了。”
南织抱着一袋子东西,笑得略微僵硬。
昨晚,她还和他上演了一出大排档门前“恩断义绝”的高.潮戏码,现在又抱着东西面带亲和出现,搞的她像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
“有事?”言湛问,声音冷淡。
南织将袋子递出去,说:“你扔过去的东西我家有的,都给补上新的了。谢谢啊。”
言湛垂眸,看了看袋子里东西,除了抱枕,一样不差。
还真是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还有,这是我做的饼干。”南织笑得更僵硬了,“抱枕找不到一样的,我拿这个替代一下。希望你不要介意。又或者,你给我点儿时间,我去买个一模一样的抱枕来。”
言湛视线在饼干上停留了两秒,说:“买不到。”
“什么?”
“抱枕,买不到。”
“……”
什么抱枕这么金贵,还买不到了?皇家御赐之物啊。
她正想怼上一怼,又意识到老佛爷的东西可不就是御赐之物,毁了,那是大不敬啊。
“那要不我赔钱给你?”南织提议。
言湛抬抬眼镜,还是一副淡淡的神情,说:“你应该赔不起。”
“……”
哎呦!给你面子还喘上了是吧?你在我这儿都薨了八百次了!
南织准备撂下饼干就走,管他是老佛爷还是太上皇,可这时男人忽然又说——
“你解除黑名单,抱枕没了就没了。”
“……”
合着在这儿等着她呢。
这人怎么这么小气?
再说了,他们既不是朋友又不是同事,留着电话号码有什么用?拉不拉黑的,根本没影响啊。
言湛单手插着口袋,百无聊赖,看手机上的报表。
抱枕买不到,并不是骗人。
那是他小学参加奥数比赛拿了全国第一名的奖品,曾璇一直叫人精心打理,多少年了还保持着原样,几乎是他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
但抱枕换解禁——值。
南织踌躇半天,看在小橘子的面子上……好吧,就当辟邪。
掏出手机,她准备当着老佛爷的面儿“知恩图报”。
刚划开屏幕,陈叶安的电话就顶了进来。
“我这儿没事。你别……什么?”
南织听完眉头紧锁,立刻道:“好!我马上过去,你先别急。定位发我。”
这边,言湛看到凌赫的消息,眉头也皱了起来。
“我这有点儿急事,抱枕回来再说啊!”南织急着回家。
言湛问:“你去哪儿?我也出去,带你一程。”
十万火急,南织也不矫情,道谢说好。
她刚转身,男人又叫住她,她无奈道:“又怎么了?又送不了?”
言湛轻舔了下唇,低声道:“饼干,先给我。”
*
言湛没想到南织和自己去的竟然是一个地方——派出所。
南织也十分惊讶,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先找到陈叶安。
她向警察同志询问后,在二楼一间大办公室里找到坐在边儿上的陈叶安,以及她身边又一次悲伤逆流成河的赵萌萌。
“怎么了这是?怎么喝个酒还喝派出所里来了?”
陈叶安解开翘着的二郎腿,说:“陈哥又见义勇为了呗。这年头,好人不易……”
另一边,不慌不忙的言湛也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凌赫顶着一脑袋红酒,脸也红、脖子也红、限量的阿玛尼T恤更红,整个一红孩儿。
“你怎么现在才来?”他站起来说,“老子我快被熏晕了!他妈的,这个年份的红酒就是不行。”
办公室里一东一西,南织和言湛各自听好友在那儿叭叭叭,叭得脑仁疼。
好在警察同志这时伸出援助之手,说明事情原委——
凌赫这身红孩儿造型是拜陈叶安所赐。
今晚,陈叶安和几个配音小伙伴约了酒吧潇洒,赵萌萌也在。
一桌人本来玩的挺高兴,结果赵萌萌的前男友突然从天而降,连带着那个绿茶闺蜜也冒了出来。
绿茶闺蜜最近搭上凌赫,好不容易把人约出来玩。
渣男追过来搅局,绿茶自然不干,和渣男吵起来,还说也就是赵萌萌那样的傻货会看上他这种窝囊废。
渣男急了,抹黑赵萌萌给自己挽尊,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赵萌萌能忍吗?反正陈叶安不能忍。
陈哥拿起斟了满满一杯的红酒就去了,可谁料到,这俩人吵架中间夹了个听众。
渣男躲得及时,还不忘深情款款地保护绿茶,所以这一杯红酒最终全泼在——凌赫脸上。
之后,绿茶怕担责任,非要给凌赫讨回公道,报了警,把事情闹到派出所……
“事情就是这么回事。”警察同志喝口热茶,“你们年轻人啊,私底下的爱恨情仇,只要没犯法,自己解决。但你——”
警察同志看向陈叶安,“你泼了人家小伙儿一身,想和解总得道歉吧。”
陈叶安瞅瞅红孩儿,吊儿郎当地抬抬下巴,还拿出她那个霸总声音,说:“兄弟,对不住了。没泼准。”
“……”
“……”
办公室内,鸦雀无声。
凌赫脸色涨红:老子怎么有种被大哥调.戏了之后索要清白的羞愧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