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单位里的小姑娘提起来,都说好羡慕琳姐能嫁给爱情。
怎么会离婚了呢?
李紫琳抹掉眼泪,继续说:“孩子判给了我。我工作忙,平时阿姨照顾。但这几天阿姨老家有事,今天晚上七点的大巴回来。所以我……”
南织了然,点头道:“师父,交给我。”
*
校门外,人头攒动。
家长们围在学校门口,望眼欲穿,大量的私家车停在路边,小小的一条马路,堵得水泄不通。
不多时,班主任领着学生们出来。
南织按照照片上的模样搜索,还挺顺利,很快找到七仔。
七仔胖嘟嘟的,小肚子滚圆,留着西瓜太郎的发型,怎么看怎么Q萌。
班主任特意和南织交代几句,然后和七仔说再见。
七仔仰着头打量南织,奶声奶气地说:“妈妈给小刘老师打电话,小刘老师又找我。你今天接我放学。”
南织摸摸他的脑袋,笑道:“七仔好聪明。那我们走吧。”
本以为看顾一个六七的小男孩是件让人头疼的事。
但七仔很听话懂事,乖乖和南织回了家,吃了披萨、喝了果汁,规规矩矩,之后又去老实写作业,一直很配合南织。
南织看在眼里,莫名心酸。
*
入夜,言湛应曾璇的要求回言公馆。
曾璇前天从巴黎回来,吵着让他回家。
他一方面要处理酒店在年底的特别计划,一方面还要兼顾实验室关于反隐.私泄露芯片的数据监控,无暇分身。
今天算是忙里偷闲。
当然,每个和母亲共度晚餐的未婚大龄“儿童”都不可能得到清闲。
“叫你回来陪我吃饭,不是吊丧。”曾璇拍着桌子说,“亏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待会儿我就捐了。”
言湛低头喝汤,一言不发。
曾璇拳拳打在棉花上,不免烦躁,又说:“要不说养儿白养,女儿才是妈妈的小棉袄。上次人家芒芒陪了我一下午,都是开心的。跟她在一起,我都年轻了。”
她越说越起劲儿,拿出手机,“给芒芒打电话约饭~~~”
啪!
言湛撂下筷子。
他熬了几天夜,眼下乌青稍显明显,整个人散发着除却高冷以外的——阴郁。
“非亲非故,不要打扰。”他说。
曾璇叫他这句话弄得想笑,可对着他严肃到几乎刻板的神情,不由得皱起眉头。
“你什么意思?”
言湛慢条斯理地擦擦嘴,淡漠道:“字面意思。”
啪!
曾璇也撂下筷子。
从上次饭局开始,她就憋着这个倒霉孩子的火。
让他见面,他不愿意,愣是十来年没见过她最好姐妹的孩子;让他试着和人家交往,他也不愿意,好吧,爱情不能勉强;说好了做兄妹,到了饭局,他还不愿意。
到底要怎么样?!
“今天咱们就把话说开了。”曾璇绷着脸,认真起来。
“我自问从来不干涉你什么,你不想的事情,我再怎么剃头担子一头热,最后也依你。芒芒的事,你怎么就容不下?她是伤害你了还是怎么着?你说!”
言湛攥着纸巾,手背上的青筋一绷一绷,极力克制。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哄也哄了,心眼也耍了,他以为他可以,结果到了人家那里,他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
“我无话可说。”言湛扔开纸,起身,“还有事。”
曾璇在他身后拍桌而起,喊道:“这件事你不给我个合理解释,没完。”
言湛头都没回,直径开门。
赵阿姨端着汤出来,见这场景,追了出去。
“少爷!少爷,您等一下。”
言湛皱眉,沉沉气,还是停下了脚步。
赵阿姨从言湛六岁的时候就来言家工作,虽然和言家的人没有血缘关系,但那也是实打实可信懒的亲近之人。
“少爷,夫人这事,您还是多理解理解。”她说。
言湛没有不理解,他烦的是自己。
“我过几天再回来,到时候……”
“带珠宝,是吧?”赵阿姨了然地笑笑,“少爷,事关芒芒小姐,这个办法可能就行不通了。”
言湛不以为意,赵阿姨又说:“夫人对芒芒小姐不仅有对好姐妹遗孤的责任,还有愧疚。”
“愧疚?”
赵阿姨点头,“因为您,夫人愧疚啊。”
“……”
赵阿姨说了些言湛不知道的事。
比如,圈子里对南织的评价——爱慕虚荣想攀高枝的心机女。
“少爷,您恐怕不知道,芒芒小姐现在是很多人眼里的笑柄。”赵阿姨说,“您不喜欢别人提您有个未婚妻,那些人卖您面子,不提了,可他们不会卖芒芒小姐面子。”
言家是上流社会里的顶端。
有些人明面阿谀奉承,背地里却仇富仇的比谁都厉害。
可他们不敢说言家的不是,哪怕是心里那么想,嘴上也打死不会说一句。他们羡慕嫉妒恨,这样的情绪既然不能发泄给言家,那就给南织。
在他们心里,他们把南织假想成“鄙视的自己”。
他们都期待着看南织摔得体无完肤,沦为笑料,从而衬托自己的高贵。
“芒芒小姐没了母亲,孩子没有妈妈的苦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形容的。”赵阿姨叹口气,“夫人想保护芒芒小姐,让芒芒小姐幸福。可偏偏……少爷,夫人这是在为您之前的我行我素弥补啊。”
夜色深沉,无月无风。
言湛打开车子的天窗。
点了根烟,他默默抽着,望着如幕布一样的天空出神。
和她从相遇到现在的种种在他脑海里一遍遍回放,每个细节他都不放过……
不知不觉间,车窗外堆落的烟头变得密集。
熄灭手里这根,言湛拨了号码。
忙音响了几声后,低沉的男声顺着听筒悠悠传来。
“说。”
“出来喝一杯。”
傅赢川微愣,回道:“地点发我。”
*
李紫琳和南织说的是负责照看七仔到八点。
可眼瞅快要到十点,却始终没有动静。七仔早就写完作业,端坐在沙发上看卡通片,哈欠打了好几个。
南织不想轻易打电话,怕李紫琳觉得他是嫌七仔麻烦。
可是这么耗着……
手机终于在这时响起。
“小南,真的很抱歉。”李紫琳咳嗽了两下,“阿姨家里的事情没有处理完,刚刚来电话和我说订了后天一早的车票回来。这么晚了,还得麻烦你把七仔送到医院来。实在不好意思。”
南织松口气,笑道:“师父,那这两天就让七仔住我这儿吧。反正明天周六,我也没安排。就这么定了,你好好休息。”
不给李紫琳反驳的机会,她快速挂断电话。
七仔得知自己不能回家,多少有些不开心。
“妈妈怎么了?生病了,是不是?”他问。
南织说:“是啊,妈妈生病了。为了让妈妈尽快好起来,这两天七仔就陪着我,陪着小橘子,好不好?”
七仔想妈妈,强忍着眼泪,但还是懂事地点点头,说“好”。
南织不忍心,蹲下又说:“小南姐姐明天带你出去玩,怎么样?你想去哪里?”
到底是孩子。
一听出去玩立刻眼前一亮,毫不犹豫说:“家乐亲子餐厅!”
餐厅?不该是游乐园么。
南织正想问问度娘这是什么有魔力的餐厅,七仔又摇摇头,低声道:“我忘了,我去不了。那个餐厅是要爸爸妈妈带着一起去的。我不行。”
“……”
这话狠狠扎了南织的心。
她紧抿着唇,眼底微酸,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因为她清楚,再多的安慰都是没有用的——真的,没有用。
摸摸孩子脑袋,她说:“先去洗澡。边洗边想去哪儿玩,好吗?”
七仔点头。
*
十一点半。
七仔憨憨睡去。
其实孩子早就想睡了,只不过一直在等妈妈,没等来,心情不佳,困意就推迟了。
南织关上客房的门,小橘子抱着它心爱的学霸抱枕也睡着了。
她扭扭肩膀也准备洗洗睡,门口忽然又响起门铃声。
居然是言湛。
这大晚上的,他是有什么事吗?
为求稳妥,南织先去抱起小橘子关在书房里,然后再去开门。
在这期间,门铃声响成了运动员进行曲,亢奋、急促。
“来了,来了。”南织压低嗓音说,“这是有什么十万火急……”
门一打开,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言湛二话不说将她死死抱在了怀里。
南织石化在原地,裹挟着酒气的清冽木香瞬间包围住她,麻痹了她的神经。
她懵了整整五秒才意识到该抬手反抗,可还没推开人,就听男人在她耳边近乎呢喃——
“我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言二狗终于要上道了~
第23章 二十三只饵
言湛是“疼痒”醒的。
先是手背, 再是手臂,现在蔓延到脸上,不得不醒。
睁开眼, 一个橘色毛绒脑袋将将要杵进他的眼珠里——小橘子舔他舔的正欢。
言湛脑袋像是快胀爆的气球,太阳穴突突跳着疼。
他记得他昨晚约了傅赢川喝酒。
傅赢川回国后心情不太好, 两人其实没有多聊什么,就是沉迷喝酒,一杯接一杯,像是嗨酒兄弟。
再之后……之后又怎么了?
“小南姐姐, 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南织领着七仔出来洗漱,听到这话浑身炸毛,忙道:“不是!”
“……哦。”
那他为什么住在这里?
言湛听到说话声, 坐了起来, 小橘子灵敏地跳到沙发那头,暗中观察。
而他,抬眼一看,顿时愣在沙发上成了雕塑。
他怎么会在她家里?!
南织瞧那个表情便猜到估计是喝断片儿了。
能不断片儿吗?
大晚上,无缘无故敲她家的门, 跟她说了至少十遍“我错了”。
问他哪儿错了?
他一个劲儿摇头,又说:“你不能不在意。”
颠三倒四, 毫无逻辑!
最后,弄得她十分好奇这到底是在外面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导致如此良心不安?
但老佛爷:不说不说我不说,我就是不说。
不仅不说,他还耍无赖。
仗着惊人的臂力和体力, 愣是死死抱着她进了门,然后又精准无误地一头栽倒在她家的沙发上,昏死过去……
要不是看在璇姨的面子上, 这事儿绝对报警!
“我……”言湛口干舌燥,嗓音沙哑,“我喝多了。”
南织夹他一眼,完全不想搭理,转过头和颜悦色地对七仔说:“走啦,去刷牙洗脸。然后我们去游乐场。”
砰!
卫生间的门紧闭。
言湛呆坐在沙发上,灵魂仿佛一分为二,一半清醒,一半混沌。
打量四周,除了沙发叫他睡得比较乱,剩下的地方都整洁规矩,并没有激烈的现场。
长吁一声,他食指按着太阳穴醒神。
小橘子小小喵了声,大概是舔了那么久舔出些“自己人”的意味,它大着胆子从沙发一路蜿蜒,坐在言湛身边。
言湛见它大眼睛看着自己,和它主人还挺像,慢慢伸出手向它靠近。
小橘子有些退缩,但最终还是信任言湛,恩准他摸自己的脑袋。
“咕噜噜——咕噜噜——”
猫咪开心舒坦了,言湛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她一定很生他的气。
十分钟后,南织和七仔出来。
七仔说自己是大孩子,跑回客房自己穿衣服,南织留在客厅,抱臂观看和谐的一人一猫。
行啊,除了登堂入室,撸猫也上手够快。
“小橘子。”
“喵~~~”
这只见利忘义的猫迷恋人家的按摩手法,嘴上哼唧着回应她,身体却很诚实地往言湛怀里扎。
言湛不敢怠慢她的爱猫,一边撸,一边诚恳道:“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南织很想说:你这个麻烦有些过了。
他们最多就是普通朋友,虽说邻居之间相互帮助是应该的,但一个大男人大晚上到一个单身女性家中,传出去像什么话?
“下不为例。”南织冷着脸说。
言湛点头,再次想说“抱歉”,人却转身走了,甩给他背影。
事已至此。
言湛现在也不方便哄人,他将小橘子放回地上,收拾好沙发,想打声招呼准备回自己那里,可她进了房间后就再没动静。
一下下都不理他了?
言湛叹气,浑身无力。
房间内,南织接了通电话。
“这有些突然了。而且今天是周六,我有些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