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一起工作久了，也就知道他做完尸检有洗澡的习惯。
时楠想了想，问：“你认识韩法医的时候，他洁癖也这么严重吗？”
许莫宁语气夸张：“有，比现在还严重。”
“那时候我还跟人吐槽过，说韩哥这么严重的洁癖，做法医简直是自我折磨。”
“按理说韩哥家里那么有钱，他就算不做这一行对他也没什么影响吧，真不知道为什么能坚持了这么久。”
闻言，时楠笑了笑：“的确，他就算换个职业也没什么，但对法医这一行来说，就是一大损失了。”
许莫宁想了想，赞同的点点头：“那倒是。”
不知道是早饭吃太多，还是刚做完尸检的缘故，时楠没什么胃口，干脆回家补觉了。
今天早上，她一醒过来就发现上班迟到了，急匆匆的只洗漱了一下便跑出了家门，根本没注意其他。
这会儿回到家才发现，客厅里干净整洁，像是被人细心的打扫了一遍。
再看沙发上，一个折叠的如同豆腐块的被子整整齐齐的放在那儿。
很显然，这些不会是时楠整理的，自从她搬过来住，就一直在忙失踪案的事情，根本没时间。
不是她，那只能是另一个人了。
“这男人……都不需要睡觉的吗？”
今早被打电话叫去现场，回来后他们几个都忙着补觉。
而韩珩，竟然还有闲心帮她收拾房间。
可她哪儿知道，韩珩不是不困，而是想睡却睡不着。
他躺在沙发上，被子上那股清香不断的往他鼻子钻。
明知道这不过是普通的洗衣液的香味，可还是将他扰的心绪混乱。
甚至脑子里不自觉的浮出她熟睡时的小模样，圆润的小脸，浓长的睫毛，琼鼻粉唇，细颈……
男人起身，制止了自己再往下想的思绪，瞥了一眼凌乱的客厅，干脆起身给自己安排一些别的事情做。
-
下午，许莫宁留下警局对一些物证进行检验。
时楠跟着韩珩前往现场进行勘察取证。
发现尸体的地方早已经被警戒线围了起来，周围还有零零散散的几个老人凑过来看热闹。
不过也只是能看到一个垃圾桶，以及周边散落的垃圾，见着没什么可看的，便溜达着走了。
因这里只是凶手抛尸的第二现场，所以能收集到有用的消息很少。
其实很容易看出来，这是凶手在故意对他们挑衅。
这几天，张宇他们虽然一直便衣行动，可这里到底是太偏僻，周围的几个小区里住的要么是年龄偏大的老人，要么是家里有智力低下或者身体有疾的一家人。
他们这群高大强壮的大老爷们不论怎么伪装，都会特别的显眼。
现在凶手故意跑出一具受害者的尸体，不过是为了逼迫警察露面。
他们在明，凶手在暗，寻找寻索只会越来越被动，难度也越来越大。
-
局长听闻此事后，直接将韩珩、张宇几人叫去了办公室开会。
这会一开，就是两个多小时。
开始时楠还没在意。
但等她闲坐下来，打开了手机，才意识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一个区里，竟然接连有人失踪、遇害。
这让那附近的居民心里很惶恐不安。
不少人都将此事发去了网上。
不过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到了热搜。
还有网友爆出了调查此案的警局，甚至详细到了第几队。
所有人在指责凶手反社会人格，残暴没人性的同时，也都在谩骂他们。
说负责这件案子的警察能力太差、作为人民警察不负责任。
明明几年前就开始有人失踪，为什么负责那个区域的派出所不重视。
……
时楠随手翻了翻评论，全都是差评。
甚至一些评论根本不分青红皂白，一副我说你错，就是你的错，别想狡辩之类的语气。
还未侦破的案子就这么被发去网上，不光给侦察案件的警察们带来压力，也会给案子增加了难度。
他们现在连凶手的范围都没确定，更别提凶手的年龄、长相等信息。
现代年轻人有几个人不上网的，如果凶手年龄不大，那他肯定会根据网上的消息，来躲避警察。
又或者看到谩骂他的消息，恼羞成怒再次杀人，那又要照成更多的无辜者遇害。
以上，不管是那种，都不是他们希望发生的。
不光网上，就连那些知道她在警局上班的同学朋友，也都逐个发来消息，询问案子的进展或详细内容。
只有她的家人以及小仙女群里，一人给她发了句：注意安全。
什么也没多问。
果然，理解你的人只有少数。
对于那些不理解的，时楠也没客气，直接不理。
一直追问的人，直接拉黑删除。
-
下午，五点四十多分。
她的手机突然提示，五队群里有消息。
张宇开完会出来后，直接在群里宣布了几个消息。
第一、接下来三队、四队将协助他们一同破案。
第二、五队的人员进行轮替休息。
第三、将下面的人员名单进行一次走访跟踪。
下面是一张图片。
图片上有十几个人的名字。
时楠大致瞧了眼，觉得很熟悉。
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是她之前根据韩珩那些提示分拣出来的卷宗档案上的凶手。
不过，后面韩珩进行了更仔细的分拣，原本近百人的名字，只挑出了十几个人作为重点。
很快，三队、四队、五队、以及韩珩、时楠、许莫宁全都被拉进了群里。
一个1109失踪案的大群就建立了。
但这不但没有让凶手感到恐惧，反而生出了与警察盘旋斗智斗勇的心思。
翌日，凌晨四点三十多分。
正在熟睡中的时楠再次被张宇打电话叫醒。
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又出现了一具尸体。
第57章 啃五十七口
这一次出现在垃圾桶里的尸体, 是一具已经中度腐烂的尸体。
经过尸检解剖以及调查发现，死者是一名15岁的男生，左腿天生残疾，在9月27号这天早上去学校上学, 下午就没再回家。
父母当晚就报了警, 但一直没有消息, 距离现在已经失踪一月有余。
最后尸检报告出来, 确定男孩也已经死亡一个月以上了。
算起来应该是被抓没多久, 就遇害了。
不过与老人生前被虐，流血过多死亡不同, 男孩则是被水溺死的。
死者生前有挣扎的痕迹, 但凶手应该摁住了他的头部以至于无法逃脱，最后缺氧造成窒息死亡。
凶手竟然在警察眼皮子底下随意出入, 甚至故意将尸体放在同一个地方，简直是对警察公然挑衅。
张宇他们又气又怒，却有无可奈何, 只能在附近加强警力。
但这依旧没能阻止第三天凌晨，清洁工打电话报警。
在离之前的垃圾桶不远处的另一个垃圾桶里，又发现了一具尸体。
这次的受害人是一个女生, 同样是一个月前去学校上学, 当天失踪。
每天凌晨出现一具尸体的情况持续了将近一周的时间, 每次尸体出现的地方不同, 受害者性别不同, 就连失踪的时间都不一定相同，丝毫没有规律可言。
警员们不光身体劳累，精神也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
感觉整个警局都笼罩了一股低气压。
今天周六，按理说应该是休息的时间。
可时楠、韩珩、许莫宁三人都来了警局值班。
除了他们三个, 还有两个接手其他案子的助理也来值班。
他们的案子似乎很顺利，也没有太多要忙的事情。
两人这会儿正悠闲的坐在一起组队游戏。
再看看许莫宁，同样是法医助理，可此时他正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趴在桌子上呼呼补觉。
这几天每到凌晨就会有清洁工打电话过来说发现尸体。
虽然他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可每天都要在这么寒冷的天爬起来去现场，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冷倒是还能忍一忍，问题是一直睡不好觉。
以至于脾气都变得暴躁起来。
这几天时楠瞧着队里的警员，明显都心情不佳的皱着眉头，说话时也频频蹦出脏话。
不说他们，就连一向好性子的时楠都与之前有点不一样。
不过她烦躁时，不会对人乱发脾气。
而是变得更不爱说话以及大量的喝牛奶。
之前，她只有早上喝牛奶一杯的习惯。
但现在，她每天都需要好几盒。
特别是在她心情不佳以及想不通事情时，总喜欢喝牛奶或者咬着吸管来缓解焦虑。
之前韩珩以她表现不错的借口奖励给她的牛奶，早就喝光了。
后来她自己又储备了两箱，可眼瞧着现在又要见底了。
就她看尸检报告这一会儿时间，已经喝了两三盒了。
正当她看到最后一个死者的尸检报告时，下意识的伸出左手朝旁边的置物架上摸，想再拿一盒牛奶出来。
但她在牛奶箱里摸了半天都没摸着。
时楠疑惑的转头朝纸箱里望去，嘴里嘀咕一句：“不应该呀。”
明明里面应该还有一盒的。
这时，她身后传来一道低低的轻咳，引得时楠扭头去看。
韩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单手插兜，另一个手中正拿着牛奶箱里最后一个牛奶。
韩珩垂眸看了看她办公桌旁边的垃圾桶，道一句：“过犹不及。”
时楠像是被大人教训的贪吃喝的小孩子，偷偷的吐了吐舌头，乖巧的点点头，扭回头继续看文件。
没等她看完一行字，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了过来，将她面前的文件合上。
“我说的不光是牛奶。”
时楠身子一僵，仰头看他。
韩珩的神情平淡：“已经来回看过几遍了，既然看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就让自己放松一下吧，回去休息。”
时楠摇摇头：“不用，我还不累。”
听到两人的谈话，旁边同时投过来两道打量看戏的目光。
察觉他们的目光，时楠下意识的扭头看过去，结果就瞧见正在打游戏的两人慌忙的把视线转回手机屏幕上。
韩珩寻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转而低声对时楠道：“出来。”
-
从科室里一出来，气温一下子降了不少。
时楠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跟在韩珩身后，走到了走廊上一扇窗边。
她吸了吸鼻子，看着外面突然飘起的雪花，感叹一句：“下雪了。”
高大的男人单手插兜，站在她旁边，嘴角上扬，嗯了一声。
时楠在他语气中听出了愉悦，她疑惑的仰头看向他，问：“你笑什么？”
男人扭头看她，反问：“不能笑？”
“不是。”
只不过她一想起那么多受害人遇害，就有点开心不起来。
韩珩嘴角上扬起的笑意逐渐消淡，最后又恢复了往日的面无表情。
“没什么需要难过的，案子还没到你想的那么严重。”
时楠心情低落的叹了口气：“可是死了好多人。”
到目前为止已经出现5具受害者的尸体了，但凶手依旧没有消息，再这么继续下去……时楠都不敢往下想。
“是，死了很多人。”韩珩顿了下语气，又道：“不过也没有遇害者新增。”
“嗯。”
这对他们来说，算是唯一的好消息。
虽然这几日凶手一直在抛出死者的尸体，但都是之前失踪的遇害者。
可是凶手一天不抓到，那附近的居民就一天不能心安。
不，不止住在附近的居民，还有他们。
这个凶手就像是一颗不知道埋在哪儿的‘炸弹’。
不把它找出来拆毁掉，就永远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再次‘爆炸’。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一个大手压在了时楠的头顶，轻轻拍了两下，让她的思绪瞬间收回。
时楠扭头看他一眼，并未说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韩珩表现的太淡定的缘故。
让她站在旁边都觉得安定。
就像韩珩说的，这几天凶手这几天一直在张宇他们十几人的眼皮子底下活动，其实是在利用张宇他们给自己找自信。
一个心里极为自负的人这么做，很有可能是不将警察放在眼里。
但同样，一个心里极为自卑，从未得到过别人认可的可怜虫，也会做出一些疯狂危险的事情。
还有什么比在警察布下的天罗地网之中抛尸，戏弄警察更疯狂、更危险的事情呢？
或许这时候，他正看着网上那些夸赞凶手厉害，警察无能之类的评论偷笑。
又或者是看着到布满警察，却找不到他半点信息而洋洋得意。
但他到底忽略了一些事情。
对于法医来说，与案子相关的尸体是最重要的线索。
他抛的尸体越多，对他们越有利。
但她到底差点火候，只能从中看出一些浅显的东西。
再看看旁边淡定从容的男人。
她不由生出了一种钻进他脑子里偷窥的想法。
韩珩像是察觉了她的心思，压在她头上的手微微施力，将她的脑袋摆正，看向窗外，低语一句：“雪下大了。”
-
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的确下的很大。
仅仅一天的时间，雪就淹没了脚脖。
在不少人躲在办公室、家里取暖时，张宇他们依旧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躲在车里蹲点。
而在天黑之前，这几天一直在调查旧案被抓凶手的两名警察也在天黑之前赶了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