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正要往下跳,就在这个时候躺在他怀中的传音珠突然发烫。
是赵锦凌。
苏舜玉停下脚步,与陆璐对视一眼,掏出传音珠在上面一抹。
传音珠亮光微微一闪,赵锦凌焦急的声音从里面跑了出来——
“重华,我爹娘那边怎么样了?你们快去我家看看,秦氏一族带着京都地下密道图来投诚啦!”
苏舜玉刚想说“不过就是一张京都地下密道图么,又不知真假,有什么好激动的”,可这话还未说出口,赵锦凌接下来的话就让他彻底失了声。
“这所谓的京都地下密道根本不止京都,帝君那个老男人在每一个世家下方都挖了一条地道。那些地道就在世家正院下方,极其隐秘,若不仔细去勘察,根本没有办法发现。”
赵锦凌顿了一下,声音明显带上了怒意,“这等阴损招数,他怎么能想得出来!我说呢,那老男人那么抠唆,怎么养那么多低等魔族,原来养着他们挖地道呢。无耻之尤!恶心龌龊!!我刚已经将这件事通知给诸位世家,想必那些还在观望的人可以站出来了。”
“有些事落在自己身上了,他们才知道有多疼。”
赵锦凌又道:“重华,你快快去通知我爹娘,帝君那老男人阴毒得很,若不尽快行动,后患无穷。”
“不用了,我们已经将你爹娘接出来了。”苏舜玉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地道的入口处,嘴角微微翘起,又道:“而且,我可能已经找到你刚说的地道了。”
话音刚落,苏舜玉的大拇指就在传音珠上一擦,彻底没了声响。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京都易守难攻,他还很是苦恼了一阵如何进攻,现在好了,直接打过去就可以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句话就是为帝君量身定做的吧。
苏舜玉聚起灵蕴,红光一闪,一个由火焰化成的巨大的翅膀骨架出现在苏舜玉背后。他搂住陆璐的腰,骨架一盏,无数由火焰化成的羽毛将骨架慢慢填满。
“老头子,你在外面守着,我和璐璐从地道入京都。”
不等苏鹤鸣回答,苏舜玉便翅膀一抖,直接飞了进去。
“……喂!”
苏鹤鸣长眉紧皱。
这臭小子真是一刻都闲不住,进京都偷袭都这么草率!
苏鹤鸣看看身后,又看了看脚下,沉思了一下,衣袍飞扬,最后还是从地道跳了下去。
第98章 开始 战争,已经打响
京都。
“陛下!”金装铠甲模样的将军跪下地上, 他以头抢地,可能是因为终日操劳,他就跪在那里, 疲倦与劳累都从沟壑中流了出来。
“陛下, 请您为微臣做主啊!”
金将军虎目圆瞪, 声如洪钟,响亮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可惜声音过后,一片寂静。
帝君手指撑着脑袋, 懒懒地抬起眼皮。
大概是因为他做抬眸这个动作花费的时间太长,倒显露出了几分迟钝。
前往天涯角的魔虫被毁,给他的反噬比他想象的更加严重。
帝君的身体愈发不好了,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坚固的堤坝无缘无故破了一个洞, 虽不足以致命,但是灵台内储藏的灵台无时无刻不在流失。
水滴石穿,日积月累, 纵使帝君的灵力浩然如江海,也终究有流失殆尽的那一天。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他深受重伤之时,商城竟然无缘无故的黑屏。他根本无法用积分换取丹药, 以至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 却无能为力。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就仿佛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有一种即将被摧毁的慌张与焦虑感。
帝君用力地捏了一下眉心,将脑子里的那种陌生的情绪赶走。
不可能的,他是这个世界的神,他怎么可能死?!
神会死?
真是天大的笑话。
帝君刻意回避那种情绪, 他挺起后背,硬撑着身体不让旁人发现异状。
身体不舒适,帝君的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算下面的人是他手底下唯几个有用的手下,也没能让他和颜悦色一些。
他懒懒地抬起眼皮,淡淡道:“何事如此慌张?”
岁数已经过百的金将军抬起头,平素里向来明亮的眼眸此时氤氲着几滴眼泪,他哽咽道:“大事不妙了陛下,阿怀他……他没啦!”
阿怀便是奉令去赵府伏击苏舜玉等人的黑衣人首领。
帝君闻言眉头终于微微一动,旋即心头迅速升起一股戾气。
又死了,又死了!!
这群人到底怎么回事?!
不就是在金昭州伏击人吗,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都做不好!
连一群乌合之众都打不过,他养的怕都是一群废物吧。
帝君闭了闭眼,因为盛怒,灵台流失的灵力都比往常更快了一些。
金将军没发现帝君的异常,仍旧愤愤然道:“阿怀奉陛下之命前去捉拿赵家夫妇,可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那群人狡诈异常,阿怀性子太直不幸中了他的计,连同几十名暗卫一同死在了金昭州。”
“陛下,赵家夫妇勾结外人,杀害朝廷重臣。您一定要为阿怀报仇,不能让诸臣寒心啊!”
帝君冷冷地看着金将军泣不成声,没有丝毫反应。
阿怀是金将军的私生子,因为妻族强势,只能让孩子流离在外。
若不是金将军在后面操作,那无权无势,天分也不高的阿怀怎么可能进入京都,做他的手底下的暗军。
这样的废物死了便死了,有何稀奇?
他还未追究阿怀办事不力,这姓金的还想让他为他的私生子报仇?
有病吧。
帝君揉了揉额角。
如果不是他手下无人,他怎么可能用这种垃圾!
这段日子的造反军闹得浩浩荡荡,随着一颗记录着天涯角魔虫秘密的记影珠在苍泽大□□处散播,更是变本加厉。
那颗记影珠将魔虫与低等魔族之事公之于众,因为里面还有龙骧军的身影,他就是想说一句污蔑,都无从下口。
甚至还有人专门研究过那颗记影珠,公开表示除了上面的两人演得有些浮夸外,里面的一切都千真万确。
于是,他不可违逆的帝君形象轰然倒塌。
魔虫暴露,下面的贱民再也不愿意称他为帝,竟都大逆不道地想要造反!
原本只有几家名不见经传的小世家与散修跟在舒玉两家身后造反,可是现在苍泽大陆几乎所有的修士就加入了造反的行列。
他自己每天都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可能还有闲功夫去管一个无用废物的死活。
“……陛下。”金将军见帝君迟迟没有反应,抬起眸怔怔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帝君,“陛下,阿怀为你捐躯,陛下您一定要为他报仇,不可寒了众将领的心啊!!”
帝君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唇角浮起一个讥讽的角度。
他最近的脾气应该是太好了。
现在竟然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威胁他了。
帝君呼吸加重了一分,深深地看了一眼金将军,冷冷道:“金将军,你想要我怎么为令郎报仇?”
金将军头往下低了一分,斟酌了片刻,还是义正言辞道:“赵氏一族大逆不道,与造反军同流合污,陛下定要在天下人的面前做出一个态度来。昭贵妃乃孽党亲女,按照律法,应该赐下一杯毒酒以儆效尤!”
金将军低垂的脸上闪过一丝狠戾。
赵家夫妇害死他的怀儿,他就用他们女儿的血以慰他儿!
“哈,哈哈哈哈哈哈。”帝君手指支着下巴大笑,眼底没有一丝笑意,“你让我处死贵妃?金将军,你的手未免伸得太长!”
帝君眼神如利剑,狠狠地钉在金将军的身上。
虽然只是一个女人,但赵静文是他的昭贵妃,是他的人,是生是死都由他来决定,又与他人何干?
帝君冷冷道:“下去。”
金将军怔愣了一瞬,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向帝君。
“帝君,男儿当做大事,怎可让一个女人家绊住你……”、
“够了!”
帝君终于忍无可忍,一声暴喝将金将军的话打断。
“下去!今日之事不可再提。”
金将军意味深长地看了帝君一眼,那眼神深沉,眼眸深处还有暗潮汹涌的杀机。只可惜帝君全部的心神都在泄露的灵台经脉,根本没看清金将军眸底的杀意。
“……属下告退。”
金将军走出天宫,回眸凝望了片刻,眼里闪过一丝坚定,跳上疾风兽。
“走。”
离天宫远了一点后,金将军的声音从车厢内慢慢飘了出来,“你回去的时候,便去通知玉家人吧。”
赶马的小厮赶着马车,小声询问道:“将军可下了决定?”
金将军坐在车厢内,淡定地转着佛珠,良久才淡声道:“帝君受制于女子,不堪大用,我怎可与这种人卖力。良禽择木而栖,我是要为金氏一族做打算、”
“是。属下遵命。”
在赶马车的小厮眼眸朝车厢内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角度。
金将军这种男子,思维里就好像只有男子能够成大事,男子若是做错了事,那便都是女子的错。
这种男人,就算是做了极为肮脏的事,也都要给自己的行为扯上一块遮羞布。
明明早就叛变,却用帝君耽于美色做幌子,仿佛他背叛全然是因为主上不仁,他是被逼无奈。
金将军大概自己都忘了,早在帝君出现颓势之时,他就已经接受了玉家主递上来的橄榄枝,背叛了帝君。
小厮眸底闪过一道暗光,捏住缰绳的手下隐藏着一颗传音珠在隐隐闪烁着暗光。
玉灵龙为了造反,早早就在京都部署,金将军就是其中一条暗线。
只不过用的不是玉灵龙的身份。
小厮瞥了一眼车帘,嘴角轻轻一勾。
他现在很期待,当这所谓的金将军发现自己投诚的主上,不是他所认为扮猪吃老虎的玉家大公子,而是他所不屑的玉灵龙时,会是什么表情。
那样子……肯定很有趣。
因为魔虫事件,苍泽大陆人心惶惶,京都百姓纷纷外逃,往日里繁华的京都已经是荒无人烟。
可即便如此,京都也因为陡峭险峻的地理位置占尽了地利,想要强攻下京都,难于登天。
只要帝君稳坐京都,以他的修为,那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但是,帝君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他手底下的人见他大势已去,早已投入了敌人的阵营。
京都再易守难攻,只要负责京都守卫的金将军里应外合,就能让造反军一飞吹灰之力,拿下这座难啃的城池。
玉灵龙夺得白州后,一路北上,中途经过徐州、上沧州与藏兰州,竟是一路畅通无阻,甚至造反军的队伍愈加强盛。
白老板护送着赵家夫妇回到舒家军,将赵家夫妇安顿好后,又马不停蹄地加入了军队。
玉灵龙由北面正面迎击,赵锦凌则从后方包围。
各个地方的造反军蜂拥而上,从四面八方朝着京都进宫。
可笑曾经万州来朝的京都,竟变成一块肥肉,谁都想去咬一口。
当然,帝君统治苍泽大陆几百年,所培育出来的暗军不知凡几。就在各地造反之风掀起时,暗军闻风而动,形如鬼魅般出现在苍泽大陆各处。
造反军与暗军正面交锋,旗鼓相当,战争正处于胶着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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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苏舜玉等人自从在金昭州发现地道后,三人便直接跳入地道,准备一探究竟。
地道很暗,两侧每隔百米才有一方烛台,视野昏暗,空气浑浊。
甚至还有泥土从上方簌簌地落下。
这地道这么简陋,应该是帝君匆忙中挖出来的。
苏舜玉手紧紧抓着陆璐,因为地道的高度太窄,他只能够弓着背往前挪。
“这个地道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苏鹤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那个疯子,既然挖了这地道,这地道里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舜玉闻言默默地回眸,“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
帝君是疯子,又不是傻子,挖这地道当然是有目的,总不能挖这密道是为了偷窥吧。
苏鹤鸣:“……臭小子,你不顶你爹我的话是要死是不是?”
苏舜玉撇撇嘴,轻声道:“这不是顶嘴,只是在提醒你别犯蠢而已。”
陆璐:“……”
陆璐停下脚步,用手揉了揉耳朵,嘀咕道:“我怎么感觉耳朵嗡嗡的。”
苏舜玉搂着陆璐的肩膀,立刻转过头对苏鹤鸣道:“看吧,都是你,璐璐的耳朵都出问题了。”
“不是。”陆璐将苏舜玉的手拂下,向前一步,将苏舜玉往后一带,目视前方道:“我确实是听到了一种十分奇怪的声音。”
苏家两父子这才停下拌嘴,凝神静听。
果然过了片刻后,静谧的地道中隐约传来嗡嗡的声音,有点像蜜蜂振翅,那声音由远及近,正朝着众人飘来。
陆璐眉头微皱,紧紧地盯着前方。
……这声音听得,好熟悉。
陆璐手指捻了捻,手指间灵蕴闪烁,一颗深蓝色的水球出现在她的手掌心。
嗡嗡声已经进了,一团黑影出现在前方。
陆璐瞳孔微颤。
她果然猜得没错,又是魔虫。
而且是一群能够将一米七高,一米六宽的地道堵得严严实实的魔虫!
“后退!”陆璐大吼一句,迅速凝结出一扇由蓝水组成的水墙。
“轰——”
魔虫察觉到活人的气息,竟不管不顾地往前冲撞,陆璐额头留下一滴冷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一路爬上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