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嘴叭叭叭的可真厉害。
怪不得不长个!
这家伙太厉害,不早点打发了,日后必然吃亏。
陆恩刚走,这边高盛就送过来个好消息。他在北营当将领的好友,正巧去阳乐县公干,出城时,将任娇柔带了出来。
“阳乐县怕是出了大事。我交好的这位将军,不敢对我细说封城原因,他带人出来,也只能带出两人,听说是任姑娘,和服侍任姑娘长大的一个婆子。等任姑娘到了,我会吩咐府中拨几个丫头过去照顾。”
张管事忙道谢:“多谢大人解了我等难题。叨扰大人多时,实在惭愧。等任姑娘来了,小人就要带着姑娘们启程归家了。”
再不走,年前就真回不去皇城了。
张管事回到后院,将消息告诉顾衣,却不见顾衣有半分喜色。
任娇柔来了,顾家便要乱了。顾衣自然不会高兴。
而且那个被任娇柔带出来的婆子,八成是任娇柔的奶婆子。这位姓范,无儿无女,将任娇柔当自己亲闺女一般疼。
为了让任娇柔迅速在顾府立足,没有寄人篱下的自卑,她自己吞了毒药,嫁祸给顾衣。
用她的一条性命,让顾衣背负愧疚,对任娇柔言听计从。顾府的下人也可怜这位痛失奶婆子的姑娘,都当是顾衣任性所致,因此更同情任娇柔。
更别提本就一心要照顾好兄弟亲眷的顾争凌,听说此事后,狠狠斥责了顾衣,对任娇柔照顾的更加用心。
这条命,死的当真值!
到了申时。顾衣同高蕊一起在西让州城门迎候任娇柔。两人在马车上,抱着汤婆子说话。
“任姑娘的父亲虽说与顾将军交好,可她不去投奔亲戚,怎么想到投奔你家?”
“我听父亲说,她已然没什么亲戚,只有一个舅舅在川渝当官,听说她写信过去,好久才有回信。她自知舅母苛刻,不好相处,便写信向我父亲求助。”
高蕊没什么心眼,闻言,却一针见血指出任娇柔的心思来:“舅母再苛刻,也是正经亲戚,且她马上议亲,能在舅舅家中吃上几顿饭?你父亲同她父亲不过是好友,天下人皆知顾大将军重义,她分明是要利用顾大将军的情义,给自己谋条更好的出路罢了。”
“我也不盼着她来。”顾衣托腮,樱唇嘟起,惆怅道,“可是我又改变不了父亲的心意。”
“那就希望这位任姑娘,不要在你家起什么风浪,明年给她选个好亲事,风风光光送她出嫁便罢了。”
顾衣心道,她当然也盼着这样。
但人家任娇柔有女主光环,不但人见人爱,还能让所有讨厌的人都倒大霉。
两人等了小半个时辰,任娇柔便在两个官兵的护送下进了城。
三人在城门口互相见礼,顾衣看过去,只见这位女主身形柔弱,腰身只有巴掌大小,寒冬天气,只穿了夹袄,连个斗篷都没有,将鼻头冻的通红。
任娇柔的模样本就不出彩,又被冻成这副样子,瞧上去,既可怜又滑稽。
“我们出来的匆忙,细软都来不及收拾。”范婆子怕自家姑娘被人瞧不起,忙出声解释。
顾衣微微一笑:“不妨事,马车里暖和。”
呸!一个多月前就知道自己要被接走,什么细软一个多月都收拾不了?分明是家中已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连件像样的斗篷都没有。
三人回到高府后院,高蕊安排任娇柔住下。房间早收拾好了,几个伺候的丫头也早在院里候着。这些丫头平时就没人管束,加上她们也知道任娇柔不过是落魄主子,借住两日便走,因此伺候起来并不尽心。
顾衣回来后,也不曾主动找任娇柔嘘寒问暖,就连高蕊都亲自来过,顾衣竟然一次都没露面。顾衣不去,顾家的下人们便也不怎么敬重任娇柔。
这些都被范婆子看在眼中,觉得顾家不够重视自家姑娘。
她暗下决心,哪怕豁出性命,也一定要让自家姑娘迅速在顾家立足。
顾衣就等着她行动呢。
原主顾衣栽的跟头,她可不会再中招。范婆子主动出手也好,让她有了给任娇柔好好上一课的理由!
第12章 恶奴
顾衣清楚地记得,原著中对于范婆子死后的那一段描写。
那时他们也是刚刚准备回程,养尊处优的顾衣,哪里受得了一连月余的舟车劳顿,脾气有些不好,几次发脾气,想要慢些走,都被张管事给拒了。
众人都盼着年前回府,因此一致觉得顾衣十分任性。
他们敢怒不敢言,也只是私下吐槽。谁知就闹出了任娇柔的奶婆子被顾衣下毒害死一事。
范婆子断气前还在求顾衣饶她一命,无论顾衣说什么,大家都不信她,毕竟一边是任性的大小姐,一边是卑微的将死之人。
顾衣后来也恼了,等范婆子死后,竟然不让人好好安葬,随便找了个地儿一埋了之。
顾衣担了杀人的罪名,任娇柔又寄人篱下,不敢去官府告发,天天在马车上哭的凄凄惨惨。所有人都可怜她,对顾衣就不只是觉得任性那么简单了。
残暴,不将他们奴仆当人看。
回程的路上,大家照旧对顾衣恭恭敬敬,其实背地里没说顾衣的坏话。
就连张管事,也悄悄将顾衣害人的事写进信中,让人骑快马把信先一步送到顾争凌手中。顾争凌本就有心要补偿故人之女,看过信后震怒不已。
等顾衣回家,迎接她的便是长时间的闭门思过。她被放出来,任娇柔已然成了顾家最受宠的姑娘,出门前呼后拥,婆子丫头比她这个正经姑娘还要多。
原著里的顾衣在这事中,憋屈无比,现在的顾衣绝对不会。
只有她让别人不痛快,没人能让她不痛快。
范婆子既打定了主意,要拿命巩固任娇柔的地位,就三番四次故意在顾衣面前犯错,想让顾衣当着众人的面呵斥她,好为以后她被顾衣毒死埋下可信的种子。
可无论她是打碎顾衣最爱的瓷器,还是弄脏顾衣华贵的衣裳,顾衣都不生气,更不骂人,只说没什么,转头还安慰任娇柔。
“别紧张,没什么的,虽然这些东西,哪一件都贵到你买不起。但我念你是我的姐妹,又怎么会同你的下人计较?”
任娇柔被她安慰的又羞又躁,拿帕子捂着脸不说话。
高蕊道:“还是顾妹妹大度容人,这样的婆子若是在我家,早打发出去了。任妹妹虽然与这婆子感情深厚,但也要时时约束教导才好。”
“是,多谢高姐姐教诲。”任娇柔起身拜了拜。
高蕊见她拜的还算真诚,起身,握住她的手,将她扶起。“你与顾妹妹以后是一家人,那与我也就是姐妹了。”
任娇柔红着脸点头,小手紧紧攥着帕子,连场面话都说不出来。
等任娇柔回房了,高蕊同顾衣说:“任将军当年也是令敌人闻之胆寒的英雄,怎么生的女儿,如此小家子气?”
高蕊身边的婆子说:“可能是双亲去的早,无人教导。家道中落,她一个女娃娃苦苦支撑,能平安活到现在,不容易了。”
这话触到高蕊心事了。
她也是双亲去的早,家中没有教导她的长辈,所以家中庶务才被她折腾的一塌糊涂。没有长辈带着她四处走动,平日里她连个说话的姐妹都没有。
还好她有个哥哥疼她,总算有个庇护。
这样想起来,任娇柔比她可怜多了。
她当即命人找出几件好东西,送到任娇柔的房中。
顾衣怎会不知高蕊心思,提点一句:“身世相同,未必心思相同。”
“她娇娇柔柔,能有什么心思,我这不过是可怜人心疼可怜人罢了。”
顾衣不再多劝。
高蕊身边的婆子将东西送到任娇柔房中,任娇柔道了谢,还请婆子吃了茶,给了一两银子的赏钱。
婆子只当任娇柔对高蕊十分感谢,心满意足地走了。
谁知关上门,任娇柔便开始捂着脸哭。
“她送我这些是什么意思?我刚被顾衣拿言语羞辱,她转头便送这些东西来,岂不是在耻笑我没有见识贪图钱财吗?你去打听打听,她给顾衣送了没有?没有给顾衣送,偏要给我送,不是瞧不起我,那是什么?呜呜呜……”
见任娇柔哭的痛,范婆子倒有几分欣慰:“姑娘以往心思简单,现在终于能看懂这人心可恶了。”
“你还说!”任娇柔恨道,“还不是你,笨手笨脚,才让顾衣有机会说那些话羞辱我。”
范婆子不敢把计划说出来,惹自家姑娘伤心,只能垂头挨骂。
任娇柔发.泄完,又给范婆子道歉:“是我言重了,你是这世上最疼我的人,我不该如此说你。”
“姑娘啊。”范婆子抱着她,一下下抚摸她柔软的发丝,“你放心,我就算死,也不会再让你过这样的日子。咱们将军要是没过世,说不定那顾争凌的大将军之位就该是咱们将军的,所以顾衣享受的一切,本就该是你的。你要给我死死记住这一点——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范婆子不肯再等,终于寻了个只有她和顾衣两人独处的机会,拿起一碗汤水,对顾衣恨恨一笑:“姑娘,你长得这般妖孽,将来必然祸国殃民,不得好死。”
顾衣心道,来了来了,终于走到了范婆子吃毒的剧情。原著中顾衣被这话一激,当下对范婆子破口大骂,还喊人把范婆子拉出去乱棍打死。范婆子不等人来,就吞下加了剧毒的汤水。等人来了,她就吐着血向顾衣求饶,话里话外透着是顾衣给她下了毒。
知道剧情的顾衣怎么可能会顺着她的安排走。
顾衣挑眉,走过去,伸出纤长白指,猛然夺走了范婆子手里的汤水。
“这碗中应该加了料吧。”顾衣端起来,在鼻下闻了闻,“好香甜的汤水,不如我尝一尝?”
范婆子愣了,顾衣要做什么?
“你说,若我死在你面前,你和你家姑娘下场会怎么样?按我们顾府的规矩,你二人定然会被送官,到时候落个杀人的罪名,幸运的话被当众杀个头就完事,若不幸,就会沦为罪奴,充到军营被当畜生使。你们家英明在外的将军,怕是名声也要臭了。”
范婆子脸色瞬间惨白。顾衣怕不是脑子有病吧,正常人谁会用这招同归于尽的招数?
“这么一想,我死了还挺值。”说完,顾衣便要喝。范婆子哪里敢让她喝下这碗东西,扑过来便要夺。顾衣一脚踹在她心窝,用足了力气,将她踹的半天缓不过气来。
“你个坏透了心肝的老东西,你觉得本姑娘会为了对付你们两个牺牲自己?可笑!”
说罢,顾衣放开嗓门大喊:“来人,来人啊,有奴弑主。救命啊,救命,再不来我就死翘翘了——”
门被大力推开,第一个跑进来的居然是平常连床都懒得下的梁温。
梁温扫了眼屋里情形,走过去,站在顾衣和范婆子中间。眉头皱起,压得一双瑞风眼也多出了几分狠意,“怎么了?”
“等会说。”要不然等会大家进来,她还得再表演一遍。
梁温:“……”都喊救命了,还要等会说?
他又看了眼在地上捂着心口半死不活的范婆子,和生龙活虎正在努力瞪眼准备掉眼泪的顾衣,垂眸笑了笑,退到一侧。
刚站好,香草他们都跑了过来,询问顾衣出了何事。
顾衣积攒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举着碗的手颤颤巍巍,声音也哆哆嗦嗦,配上她可爱又可怜的脸蛋,任谁见了,都要心疼几分。
“她下毒害我。”顾衣将碗里的汤汁倒到地上,华贵的毯子立马冒起了黑烟,上面的绒毛尽毁,可见毒性之大。
众人怒视范婆子。
香草气的最狠:“你这笨手笨脚的婆子,犯了多少事,我们姑娘宽宏大量,都不与你计较,你反倒来害她!”
范婆子捂着心口,艰难吐字:“我不是、是要害、害顾姑娘,这、这药是她、她自己下的。”
“是吗?”顾衣淡淡一笑,让高府的丫头分别去搜她和范婆子的房间。
范婆子早把毒药粉包偷偷塞进顾衣房中的瓷瓶里了,这会虽难受地喘不上气,倒也不慌。
谁知,过了一盏茶工夫,丫头们跑着进来禀告,在范婆子的房间发现了毒药。
高蕊听到消息赶了过来,怒叱:“狠心的婆子,铁证如山,容不得你不认罪!”
范婆子心知,她已辩解无门,但若她担上害顾衣的罪名,任娇柔一定会被她连累。
她朝地上狠狠磕了个头:“对,毒是我下的,但老婆子我不是要害顾姑娘,是我自己要吃。”
顾衣挑眉:“可笑,你要死,死在你房里便是,端着毒药来我房间死,这恐怕说不过去吧。”
众人皆不信。
“对啊,谁信。”
“狡辩之言。”
“这婆子忒可恶。”
范婆子还要辩解,一直静静立在一旁的梁温忽然站出来,照着范婆子的心窝,又补了一脚。他用的力气比顾衣大多了,范婆子被这一脚踢得差点断了气。
“听她狡辩什么,还不快快绑了送官!”
顾衣在心中默默为梁温点赞,这种事解决的越快越好。
众人绑了范婆子要走,任娇柔冲过来,抱着顾衣的腿,哭着求情:“不能送官,她年纪大了,哪里受得了官府的刑罚?那只是一碗毒药罢了,况且你又没吃……”
第13章 福报
任娇柔的这句话一说出口,众人暴怒,这说的是人话吗?
范婆子若是还清醒,听到这话估计要直接气死。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任娇柔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些,任娇柔说这种话,不是犯众怒吗?
高蕊哪里见过这种人,闻言愣了许久。她本来还对任娇柔有惺惺相惜之感,现在看任娇柔的眼神只剩下嫌恶。
即便自己可怜,也不能去害别人。
别人过得好,要么是自己努力博来的,要么是父母家人给争取来的,与你有何相干?
她嚯的起身,朗声说:“我已派人通知我哥哥,将这婆子直接送官即可,至于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