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词唱毕,庄妍音的盖头也被卫封揭开,两人手持合卺酒,交臂相饮,凝望彼此的那双眼皆脉脉含情。
部分命妇在昨日的封后大典上没有见过庄妍音,这是第一次见,皆叹:“皇后娘娘风华无双、仙姿玉色,当真与皇上是佳偶天成!”
此起彼伏皆是或由心或恭维的话。
只有厉秀莹那声音最大:“皇上,民妇说什么来着,民妇从前说您迟早栽在她手上,您现在信了吧!”
礼官在侧欲制止这等不敬之言,但见卫封薄唇噙笑,并不曾怪罪。
殿中皆是笑声,命妇撒着花生枣果儿与喜糖,口中念着“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等词。
庄妍音今日盛装艳丽。黛眉细长连娟,樱唇丰润红艳,香腮玉面宛若春半桃花,螓首微垂之下尽显少女含羞娇态。
她流云鬓上别着一支精美的铃铛金簪,都是卫封特意为她做的,白皙玉颈微垂,那支铃铛金簪清脆作响,每一声都娇羞含情,撞在卫封心尖上,宛若女子如葱玉指,撩拨得心尖酥.麻。
卫封覆住她手,微微抿唇,正要吩咐众人退下,听到一连串的笑声。
是徐沛申、厉则、钟斯、苏嘉北、许仕等除了宋梁寅的十二名弟子进了殿中来。他与庄妍音自战场回国后,赵国已被攻下,列入了大齐的版图,而书院中那三名赵国的弟子也被他请入了朝堂。
如今所有弟子都在了,大家特意来闹洞房的,一听钟斯口中念着“子朗”,卫封与庄妍音便知他们此刻没有守着身份有别,是拿他当从前那个弟子。
卫封今日也不会扫众人的兴,下令命妇与礼官去领赏,无奈笑望着庄妍音,扣住她五指。
他挑眉睨着端来酒的钟斯:“朕喝几杯?”
“一杯白首十年,皇上自己看着来。”
卫封勾起薄唇,一手牵着庄妍音的手,一手端起那酒,一杯杯连饮了十杯还不够,让钟斯再倒。
厉则忙要劝,厉秀莹起哄:“让他喝,我想看看皇上能喝几杯!”
这时忽听福轲来禀报亥国太子与吴国世子来访,可要准见。
吴国归降于齐后,卫封已改设吴为诸侯国,吴帝已成吴王,而楚逢殷也不再是太子,称呼变为世子。
楚逢殷与戚阮平不同于书院中的弟子,今日卫封大婚,在众弟子身前并没有皇帝的架子,此刻不宜宣二人觐见。
庄妍音昂首凝望卫封,想让他准许,戚阮平今日刚到,她还没有见过。
卫封见她眼神,便含笑应下:“宣。”
楚逢殷与戚阮平入殿来,朝卫封与庄妍音行了礼,众弟子也向他们行礼。
庄妍音多年不见戚阮平,少女日渐稳重,更添英姿飒爽,一身劲装束着细腰,倒是个高冷的美人。
戚阮平端重自持,对旁人都不露笑,唯在见到庄妍音时抿起朱唇,露出久违的微笑来。
庄妍音脆生生唤了一声“阮姐姐”。
戚阮平朝她点头,笑道:“音音,你今日真美。”
庄妍音清甜笑起,让厉秀莹多照顾些戚阮平。
厉秀莹忙道:“包在我身上,皇后就放心吧。皇上,这酒你不能停下啊,你还要喝几杯?”
卫封莞尔,重新端起托盘上的酒,一连又喝了十杯,并道:“再添,朕要与皇后夫妻百世。”
“若一杯十年,百世也要百杯啊。”厉秀莹爽利地嘱咐宫人,“给皇上添满!”
厉则忙制止:“好了,皇上已连饮二十杯,龙体为重,不可再饮了。”
苏嘉北笑道:“今夜男女无别,皇上大婚也不能免俗,臣等可要考考您了。”
许仕已成婚,有些经验,笑道:“新娘子美不美?”
卫封抿笑:“甚美。”
“喜不喜欢新娘子?”
他依旧笑答:“甚是钟爱。”
“可想亲亲新娘子?”
毕竟是人前,庄妍音羞红了脸。
沈氏同她说过婚嫁的习俗,古代也是有闹洞房的。古代女子更为含蓄娇羞,闹洞房时男女无别、不再拘于礼数,意在让少女一夜之间凶悍成熟起来。
但众弟子毕竟是雅正君子,并无过分玩闹,之后做了作诗接龙的小游戏,只是诗风旖旎露骨些,若答不上来便同上阙之人一同罚酒。因戚阮平与楚逢殷也在场,众弟子不好晾着二人,邀了他们一起。
那诗轮到卫封与庄妍音,卫封凝望她道:“桃腮朱颜齿含春。”
庄妍音一时答不上来,只觉得今日的卫封红衣俊美,帅得完全长在她审美上,她光看他那双好看的眼含情带笑,浑身就酥了。
众人起哄,让她与卫封领罚,但到他们这里酒便变成了浓茶,这是大家有意不让二人睡好觉。
在欢声笑语里,两人交杯饮过浓茶。
这句诗又轮流到了楚逢殷这里,楚逢殷文采斐然,作答完看向左右,左边没人,右边是戚阮平。
他眸子里的笑倒有了丝挑衅意味,对这与他隔空对骂之人倒是期待。
戚阮平冥思苦想,她平日诗风大气,并不会接这种暧昧的诗。
楚逢殷笑着激她:“太子作不上来认罚就是,也只是输自个儿脸面,不是输亥国脸面。”
戚阮平咬牙瞪他一眼,在婚礼上也不想与敌人对骂,只得饮下宫人递来的酒。
又几轮过后,仍是戚阮平接不上楚逢殷的诗。
楚逢殷连着喝了多杯酒,也不由对戚阮平激讽起来:“太子将来是要治国的,我真的为亥国的未来感到担忧。”
庄妍音隔得远,忙示意厉秀莹护着戚阮平。
厉秀莹没接上她的眼神,倒是厉则捕捉到,说道:“今日咱们也闹够了,这就去听房吧!”
众人哄笑着行礼退出了宫殿。
欢笑声渐行渐远,也有戚阮平与楚逢殷的争执声依稀传来。
“世子喝几杯就这样,孤也真为吴国的未来感到担忧啊。”
“呵呵,什么时候治国要凭酒量了?我酒量不好怎么了?”
“世子怎么不自称‘孤’了?哦,孤忘了吴国已不再是从前的大吴。怎么这样看孤,孤挑起你的痛处了?”
…
屋内静谧,宫人安静侍守在角落。
“在想什么?”卫封垂眸凝望庄妍音。
“阮姐姐说话好有趣啊。”
卫封抿唇笑起。
庄妍音瞅了瞅殿门处:“他们真的会听房吗?”
“不会,我已经下令卫夷撵人了。”
庄妍音面颊微红。
卫封抚.摸她眉眼,嗓音悦耳:“就寝吧。”
他说完这话,门口跪侯的其中两名宫女起身行至喜床前,双膝跪地,微垂螓首,低眉为他脱下靴履。
卫封微一皱眉,他记得他并没有安排宫女今夜侍奉。
他也是在这时才发觉二人穿着不一样,发髻不同,发饰也比宫女出彩些。那双手脱下他靴履,又微微抬起头跪行上前来解他腰间玉带。
而他也在此时瞧清二人模样,一个温顺端秀,一个丰腴艳丽。
庄妍音还有些怔愣,在卫封说就寝时她下意识就要屏退宫人,直到二人跪行近前来才想起这是陪她过来的媵妾。
她早忘了这回事。
她心跳快,下意识就留意卫封的神色。
他眉头皱起,在二人手指要触碰到他腰间玉带时沉声发问:“你们是谁?”
“回皇上,奴婢是皇后的陪嫁,大周皇后娘娘要奴婢二人一同侍奉皇上。”
卫封陡然间起身,两人就跪在他脚下,下意识就退,狠狠跌倒在地。
他眉目冷峻,直望着庄妍音:“你答应的?”
庄妍音还发着愣。
卫封双眸阴沉恼怒,紧望她的眼失望也似受伤,却不愿对她发作,只问:“你已知晓,是你答应的?”
庄妍音没见过他这种神色,如个犯错的孩子,揪着袖摆问:“你会宠幸她们给我立规矩吗?”
“我要给你立什么规矩?”
小说里他就是宠幸了媵妾给戚阮平立规矩啊。
庄妍音答不上来,卫封恼道:“滚出去,别污了朕的婚房!”
他沉声唤来福轲:“即刻送回周宫,朕不想见到这二人。”
殿中侍守的宫人皆额头触地跪叩着,陈眉也大气不敢出,倒是慕秋年纪大些,做庄妍音的奴婢前曾嫁过人,有些看明白这是皇上对主子的震怒,唯有他二人自己才能解开,敛眉与香螺先退下,其余宫人忙也悄声退下了。
庄妍音望着此刻生气的卫封,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作为穿书者,她当然担心原书里人物所有潜藏的性格啊,只要卫封不崩人设,她就没有什么再担心的。
“母后说按礼数我们是要安排的,哥哥,你别生气了。”
“小卫,这二名媵妾,你是在质疑我卫封的品行还是疑心我对你的心意?”
庄妍音忙摇头:“不是的,我有拒绝的,我都忘了这两个人。”
“朝臣谏言我纳妃,我从不听这些谏言。他们就变着法地要往我身边送女人,广宣王大寿邀请我赏脸,唤了他的千金与一舞姬想近我身。还有康王,武宁候,这些人我恼得很。在外我是这样,我不想在自己宫里还是这样。爬我龙床者死,你该知道我的心意。”
卫封立她身前,双喜龙凤花烛发出一室明媚灯火,照亮他受伤的一双眼。
庄妍音起身环住他腰:“呜呜我没有,我拒绝过的,我不想你有别人,可我、我也想亲眼看到你会不会有别人。对不起,是我应该严厉拒绝此事的。”
她哪晓得卫封的态度会这么坚决,急红了眼,仰着发红的脸焦急看他。
“不许再有下次了。我会谨守诺言,你心中也只许只有我一人。”卫封垂眸凝望她道,“听清没有?”
庄妍音红着眼眶答应,发出一声哝软的小鼻音。
卫封搂紧她,睨了眼那身后的喜床,又抚过她湿红的眼尾,忽然想起:“你身边那眼生的护卫是谁?”
庄妍音不想隐瞒他,将国铎送给她护卫的事情说起,也夸赞习越:“他也会武艺哦,他会飞。”
卫封心里有些酸溜:“他还能飞上瓦檐不成?”
“对啊,他会。”
“那他总不能也有我这飞檐走壁之术。”
“他有啊,他带着我飞过周宫。”
卫封紧望她:“音音。”
“诶。”她软糯地应。
“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他低下头,亲了亲她唇。
庄妍音有些脸红,忽然被卫封拦腰横抱着步向喜床。
她的少年眉眼凝笑,眼中正是身穿大红嫁衣的她,而此刻的她娇羞无措,明明想好的不能怂,此刻竟也怂得全然不敢动。
…
卫封温柔取下她发间珠翠,小心摘下她的珥铛,她怕疼,没有穿过耳洞,耳环皆是夹上去的,此刻耳垂夹出粉红的印子,他爱怜地摩挲着,俯身含住。
“哥、哥哥,你会吗?”
“不会,但我会小心一点。”
身下的人羞红了脸,她今夜的模样是他见过最美的样子,美目含情、桃腮粉嫩,因羞急而起伏喘息,唇齿的气息娇宛柔媚。他吻住她唇,五指紧扣住她,与她十指相扣,感受到她连一个最简单的亲吻都忍不住浑身颤栗。
她努力吸取着空气:“我想看你。”
卫封面颊滚烫,脸颊的红蔓延到脖颈,却是解开衣带。他记得她说过腹部练武肌肉好看,虽然他也说不出哪里好看。
少女玉面羞红,明明小鹿眼清澈又无辜,却生了这样一张美貌的脸与一副妩媚的身躯,纯媚在她身上淋漓尽致。她眨着卷翘长睫,望着他腹部的壁垒分明:“好,好看。”
“哥哥,我好喜欢你呀。”
卫封眸光幽邃,俯身低沉道:“叫我一声夫君。”
她温柔地喊他夫君,软糯的音色乖得让他着魔。
他听不够,一遍遍让她唤这声夫君。
她狡黠地眨了眨眼,唤:“哥哥。”
这一声尾音哝软,他眸色幽深,鬓角青筋突跳,握住掌心这段细小软腰。
……
今日的央华宫美轮美奂,双喜龙凤红烛灼灼燃烧,在二更天时被窗户缝隙里灌进的风吹得忽明忽灭。新婚夜的红烛要彻夜长明以示吉祥,殿外值守的宫女无法,不敢破了吉兆,只得硬着头皮行入寝宫来。
两名宫女拉过窗户垂纱遮住挤进缝隙来的夜风,又落上绢丝灯罩,躬身垂眸退出寝宫,眼角依稀可见帐幔中摇头哭喘的曼妙影子。宫女退至殿外,檐下夜风狠烈,吹打着庭中娇花水露。安静的夜里唯有庭风狠烈声与那声声哭叫的哥哥。
直至三更天,殿内传来皇帝要羊奶兰汤的低沉嘱咐。
央华宫净房中已改建,屋中以美玉凿修了一方宽大的清池供皇后沐浴。
清池今夜一直在烧水等候命令,随时都有热水供沐浴。
宫女跪侯到寝宫门口,皇帝横抱着皇后出来,在她们要起身服侍时低沉道:“都退下吧。”
…
卫封垂首笑望臂弯里的人儿,微张小嘴、美目涣散,白皙如无暇美玉的肌肤上仍有冶艳的红痕。他温声安抚她:“没事了没事了,别哭了。”
热水蔓延着周身,庄妍音终于一点点缓回神,湿红的眼尾仍有哭过的痕迹,她鼻腔发酸,小鼻音哝软而委屈:“让她们都退下。”
“没有人在,要为夫帮你还是你自己来?”
她一下子昂起脸来,小鹿眼瞠圆,气恼他这句“为夫”。
卫封抿唇轻笑:“好,为兄背过身等你。”
待她洗漱完才柔若无声地唤了他。
卫封回过头,少女墨发垂顺及腰,皓腕拥着一件薄薄海棠色纱衣,白皙玉足踩在地面一汪水团中,清澈的眼迎上他视线时,仍如小鹿受惊般无措可怜。薄纱下的双腿仍不住泛着颤抖,他弯起唇角,又心疼又喜欢,回身温柔抱起她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