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再不演要亡国了——桃苏子
时间:2021-03-17 10:07:00

  这里就是卫封的住处,正厢房他住,左右两间是他的护卫,其中一个护卫还是书童的打扮。
  她望得出神,竟下意识跳下秋千朝梨园走去。
  厉秀莹原本就不爽,凭窗而坐,见庄妍音还敢去厨房找吃的,还坐在她哥哥给他搭的秋千上玩耍,那可是她的秋千!
  她觉得自己从未有如此失态过,仔细想想也是因为这个小女童刚来便得到全员的呵护,连他哥哥都训斥她。她心底酸涩,方才见庄妍音小小身板抱着红薯啃的模样,到底还是觉得自己太过分。
  可她没想到这小女童更过分,竟然敢朝卫封的住处去。
  “铃铛!”
  厉秀莹冲进院中大喊。
  庄妍音回过头,自己正站在梨园中,脚下落花铺了一地,她竟然冲动了。
  她眨眼:“阿秀姐姐。”
  “说了不许你过梨园,你竟然敢偷偷过去!”
  “我没有,我只是想捡些花。”庄妍音连忙蹲下,正好脚边便有一支断折的梨花。
  “我也没让你吃东西,罚而不遵,公子们说你有高洁的品质,你却敢偷偷吃红薯!”厉秀莹上前来揪她。
  庄妍音连忙躲:“我就吃一个,灶里还有两个……”
  她就这样被厉秀莹追着跑,一手握着梨花枝,一手紧紧拿着宝贝红薯,喘着气道:“阿秀姐姐,那两个我都给你……”
  别追了啊,是真饿。
  毕竟还小,她已经渐渐跑不动了,嘴巴里喘出热气,回头见厉秀莹就要追上,急得只想自认倒霉,却忽然撞上结实的墙,疼痛瞬间遍布神经。
  庄妍音回过头,却对上一双沉静深邃的眼睛。
  不是撞了墙,是撞了人。
  陌生的少年居高临下看她,他鼻梁高挺,内双眼睛镀着月光,褐色瞳孔锋芒敛藏,唯有眉弓不着痕迹微微朝下,勾勒着与生俱来的威压打量。
  他微抿薄唇,虽对她不识,却丝毫未见波澜,也对这样的意外莽撞不露声色。
  透过他宽阔的肩膀,庄妍音望见瓦檐上的弯月,簌簌飘落的梨花,以及这人的玄色衣衫。
  卫,卫封?
  这张脸五官如精工雕刻,周身强大的气场纵使刻意敛藏,也仍跟众人不一样。庄妍音呆呆望着这张脸,好像终于g到一丝丝室友们都常说的神级美颜。
  原来以前不是她g不到帅哥的点,而是他们都不够帅。
  他身后站着两人,一人青衣劲装,一人白袍书童模样,那书童正噙着笑打量她。
  这是卫封。
  庄妍音这才发现她撞在了卫封腰腹,而她与他之间正隔着一个被她脸颊压扁的烤红薯。
  红薯泥糊了半边脸,也糊了卫封的腰。
  这就是未来的大佬了,他果真如书上写的,对女生都不爱笑,十六七岁的少年,除了眉宇间轻微的稚嫩年少,否则真的很让人觉得冷淡可怕。
  她这才意识到额头好痛,也才发现卫封腰间的佩剑,她刚刚正好撞在了剑鞘上。
  初见大佬,脑子竟然短暂空白起来。这张脸忽然就与她梦中那个挥剑砍她的挺拔男子融合在一起,莫名使她发抖。
  厉秀莹停在身后,她吃得太撑,跑得肚子疼,瞧见卫封回来,也不敢再流露恼意,撑着腰喘气。
  “卫公子,你回来了。”
  卫封只是轻描淡写逸出声“嗯”。
  庄妍音更害怕了,他使她怂。
  厉秀莹喘着气道:“她可有撞疼你?这小坏蛋烦人得很!还要去你的院子,是我拦下来的。”
  “我,我……”庄妍音急得说不出话,她必须得辩解啊,不能让卫封误会。
  夜风吹过,瓦檐上的梨花被风扬落。
  卫封低头睨了眼腰间的红薯泥,也知道厉秀莹咄咄逼人的模样。
  身下女童被他震慑,胆怯害怕,她似要辩解,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荼白梨花被风扬落,一瓣覆在她卷翘眼睫上,一瓣恰恰飘进了她唇中。她一愣,对上他眼睛,连忙惊慌地闭上嘴巴,咽下了嘴里的梨花。
  这一半脸糊满红薯,一半脸羞窘的人儿,莫名把他逗笑了。
  他唇角弯起轻微的弧度,很快便敛下这抹淡笑。
  “这女童是才来的?”书童卫云笑着问厉秀莹。
  “是啊,就是那做炸鸡的丫头,但她不听话!”
  “我,我没有,我听话的。”庄妍音急着辩解。
  但卫封并没有在她身上逗留,收回视线,他低头拍掉腰腹的红薯,问:“夫子可有歇息?”
  “夫子在南苑与众位公子议会呢。”厉秀莹瞪着庄妍音。
  卫封接过卫云递过来的手帕,擦拭手上的红薯泥,径直穿过梨园。
  庄妍音呆愣了好久,回过神时连忙往他的方向跑。
  厉秀莹:“你干什么!”
  庄妍音跑向梨园:“公子……”她停在梨园外,守着界限。
  卫封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春日晚风倘佯,片片梨花划过她小圆发髻,她稚嫩脸颊沐着月光,顾着勇气对他说:“我没有要闯你的住处,我不知道你住那的,我只是想捡梨花。”她把光秃秃的、只剩一朵梨花的花枝递给他看,另一只手上还抓着小半个红薯舍不得松。
  卫封略一颔首,玄衫衣袂扫过满地落花,转身穿过这花月夜。
  这就走了,一句话都不留?他不觉得她卖萌的时候很可爱吗?
  庄妍音扒拉下脸颊糊的红薯泥,气鼓鼓吃进嘴里。
  大佬比她想象中难攻略啊。
 
 
第24章 
  房门吱呀推开,屋里漆黑一片,卫云熟练上前点灯,又熟练地接过卫封递来的手帕。
  瞧着上头的红薯泥笑道:“公子将衣换下吧,属下拿去浣洗。”
  卫夷跟在后头,照例检查一遍屋内屋外的痕迹,回到房间朝卫封禀道:“公子,并无不妥。”
  卫封低头解腰带,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皮肤却不似书生文弱的白,指腹也有可见的茧。他卸下腰间佩剑,递给卫夷时才瞧见剑鞘上的头发。
  细软黑发,是那小女童的。
  卫云也瞧见了,笑道:“书苑倒是许久不曾来过生人了,倒也有趣,也不知她撞疼没有。”
  卫封薄唇微抿,换下干净衣袍,正要去楚夫子处,已见卫凌行入房中。
  “公子,夫子说您晚归劳苦,不必过去了,他刚与众公子议会结束,也要歇下了。”卫凌被卫封安排在楚夫子身边护卫,说道,“夫子让我转告您,院中新来一丫头,身世可怜得紧,他想收留下……”
  卫凌将事情的始末都说来,他从跟在楚夫子身边买炸鸡瞧见庄妍音被人欺负说起,一直到他在青竹村中暗中打听来的情况。
  这里明着是楚夫子的宅邸,所有人都要敬重楚夫子,实则却是卫封的银钱供给。
  他将楚夫子从申国皇宫救出来后,便一直尊敬师长意愿,师长想去何处他从不阻拦,一路出资出力,直到在此定居,楚夫子喜欢当地的花椒水煮鸡。
  “确实是一可怜的丫头,人还乖巧,生怕被夫子赶出去,夫子与众位公子都很是喜欢她。”
  卫封重新脱下外袍,卷起中衣袖摆:“依夫子之愿,若是另有情况,也要留意。”
  “是。”
  卫夷行礼后也回了隔壁的房间,卫云抬来热水,侍奉卫封洗漱毕,便也退下了。
  屋内静谧,唯有窗外簌簌风声。
  卫封躺下不久便听到屋外的脚步声,轻微的,只是寻常人的脚步。他常年习武,自然也能听到那稚嫩的声音。
  “阿秀姐姐,我进来啦?你把门开开吧,我推不动。”
  安静了会儿,那稚嫩的声音又响起:“阿秀姐姐,外面好冷……”
  “阿秀姐姐,那你气消了就让我进去哦,我就在外面等你消气,你不要熄灯哦。”
  这院子素来寂静,尤其是他的梨园,背后便是夫子之所,前院是他的住所,更是鲜有人夜间打扰。厉秀莹是要死要活才搬进那间房的,但夜间也从来不敢惊扰他。
  卫封甚少在这样的静夜里听见陌生的声音。
  忽然地,那声急促惊慌。
  “阿秀姐姐!你别熄灯,把灯点燃把灯点燃好不好,我怕黑——”
  屋外已没有月光。
  乌沉的云团将弯月覆住,厉秀莹熄灭烛火后,整个院子都陷入漆黑里。庄妍音被厉秀莹关在了屋外,起初是想等人气消的,便老老实实蹲在了屋檐下等,但没想到厉秀莹听她说完不要熄灯后便报复心理地关了灯。
  她还是怕黑。
  以为沈氏已经回到她身边后这个状态会消失,但是并没有,周遭黑暗吞噬她的一切,这样轻易将过往发生化作利刀,将她四分五裂拼凑成从前的那个庄妍音,逼迫她面对黑暗的一切。
  “阿秀姐姐!”
  庄妍音不停拍门。
  黑暗尽头终于亮起光来,她呆呆回首,沉默的少年提灯穿过梨花林间,简单披着外袍,同她站到了檐下。
  庄妍音愣愣抬着头,卫封叩响了门扉。
  她把他吵醒了?
  她没打算这么晚去惊动任何人的,虽然卖惨是快速博得同情的办法,但是并不适用于任何场景,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刻,她不想打扰任何人。适可而止,拿捏度数,才不会惹人讨厌。
  这是在那个重组家庭里,她不得已学会的生存法则,她就是这样让奶奶记着对她妈妈的愧疚,偶尔站到了她的身边。
  厉秀莹才十四岁,就算再讨厌她也不会有多坏,她也不想时时拿人家卖惨。但这个关灯却让她始料不及。
  更始料不及的还是眼前的卫封。
  回过神来,她连忙抓住他衣摆,但只敢用很轻的力量,书里他是很厌恶异性亲近的,哪怕她现在还是个孩子,也不敢太过分。
  厉秀莹以为是庄妍音在敲门,并没有理会。
  庄妍音昂着头看卫封,才发现他真的太高,已经有一米八了吧。这个角度,这人连轮廓分明的下颔线条都是帅的。
  “公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吵您的。”
  卫封垂眸,她巴巴昂着小脸,刘海因为急切的汗水黏糊在一起,露出了一团淤青,应该是方才撞他剑上所致。
  他收回视线,睨着紧闭的房门开口:“夜已深,勿要惊扰后院夫子。”
  房门终于打开,厉秀莹站在门内,急忙整理披肩秀发。
  “卫公子,我没为难她,我就跟她闹着玩的。”
  “嗯!阿秀姐姐跟我闹着玩的,是我声音太大了。”
  卫封垂首看她:“进去吧。”
  庄妍音颇受感动,也很好奇,卫封并没有书中那么厌恶异性啊?
  “多谢公子。”她后退一步,朝他乖巧行了一礼,只是肚子里咕咕响,两个半的红薯还是不顶饱。
  他们自然听到了她腹中的叫声,但是都不曾再说话,卫封提着灯步下屋檐。
  厉秀莹目送卫封走远,负气回到房中。
  庄妍音撑着点燃的油灯,瞧着她气恼的模样,小心翼翼将灯放在床尾案上。
  “你昨晚趁我睡觉后点油灯了是不是?”
  庄妍音轻点着脑袋:“阿秀姐姐,这是我的毛病,我不点灯害怕,我给你赔礼了。”她恭恭敬敬鞠了个躬。
  厉秀莹有些气恼:“你点灯我怎么睡?这本来就是我的房间!”
  庄妍音想着办法:“那我去弄点柴禾吧。”
  她提着灯跑向厨房,找了炭烧红抬进屋里。
  在被噼啪飞溅的炭火星子烫到手背时,庄妍音内心悲催感慨。为了庄家一家子,她真的付出了太多。她那不争气的爹现在估计在抱着美人睡觉吧!
  她就靠着炭火微弱的光亮,努力汲取这微薄的安全感睡去。
  翌日一早,她手上揣着一个肉包子去了楚夫子的院子。
  她找楚夫子借卫凌。
  “我想去外面,怕再遇上坏人,也怕找不到回来的路,我不会让卫大哥太辛苦的。”
  楚夫子笑着让卫凌跟她去。
  借卫凌是有套路的,她要接近卫封,却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刻意活动,最好从他身边的人上下手,她知道卫凌时刻都在关注这个院子的动态。
  庄妍音带着卫凌,又去了青竹村买鸡,将鸡都炸好,用炭保持热度,拿去集市叫卖。
  她人生得乖巧,又会说话,逢馋嘴的男孩便说“吃了身强体壮考状元”,逢女童便道“吃了漂亮勤快婆家好”。镇上都是些普通百姓,最喜欢这样的好听话,她连着卖了三天炸鸡,三天都没有在卫封跟前混眼熟过,都与卫凌在一起。
  ……
  阳光斑驳自枝叶间落下,照在树下长桌一盘盘菜肴上。
  院中众子弟正用晚膳,弟子十四人皆已到齐,楚夫子坐在上座,卫封在他左手边落座。
  用过饭后,卫封先起身朝楚夫子行礼:“我去林中练剑了。”也点头与众人见礼后回了房中取剑。
  众人也准备各自离席,钟斯瞧了一圈,感叹道:“铃铛今日又没赶上晚膳。”
  厉秀莹哼笑:“她去卖她的炸鸡了,你们好心收留她,但她心里却惦记着赚钱,还是用的厨房的油盐!”
  林婶正在收捡碗筷,笑道:“厉姑娘,铃铛也没用多少油盐,她说卖完炸鸡会买回来的。”
  “那她买了吗?都已三日了,每日不来跟我们吃饭,也没买回来用掉的油盐,而且她晚上怕黑,我都睡在屋里了还有什么好怕的,还烧了一盆炭火!让我怎么睡啊,我不管,我不想再与铃铛睡了!”
  厉则:“你比她大,是姐姐,她怕黑可是你晾着她不与她讲话?”
  厉秀莹不服气,又恼又委屈:“我又不是她亲姐姐,我晾着她什么了,我凭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厉则低恼地训诫她。
  楚夫子安静饮下杯中茶,问:“她怕黑,那为何不让她点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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