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你等会儿。”章遇宁用眼神示意瞿闻宣,将手机递过去给他。
瞿闻宣暗暗呼一口气, 然后接过手机:“霞姨。”
“……”
两人没聊太久,顶多五分钟,但章遇宁肯定, 瞿正民就在宁军霞身边和她一块听着瞿闻宣的声音。
得知瞿闻宣也会到清荣过年,宁军霞特别开心,章遇宁都不免少许吃味儿, 挂下电话后和瞿闻宣玩笑:“怎么好像你才是我妈的亲儿子。”
瞿闻宣勾唇,用一副无可奈何的烦恼表情臭屁道:“我最大的缺点就是太招人喜欢了。”
章遇宁学雎雎做呕吐状:“瞿闻宣你要点脸呗。”
原本瞿闻宣没打算提前让宁军霞和瞿正民知道他会和章遇宁一起回清荣,算是给他们惊喜,现在惊喜泄露,瞿闻宣和章遇宁一样,只希望宁军霞别太大张旗鼓地为迎接他们的放假做准备。
临睡前,关了灯,章遇宁躺在上铺,侧着身体盯着百叶窗:“瞿闻宣。”
下铺里,瞿闻宣同样还没睡,双手枕在脑后:“嗯?”
章遇宁:“如果元旦的时候你还躲着,到现在也不出现,春节你是不是就回你妈妈家?”
瞿闻宣:“……还是会回清荣。”
章遇宁揣测:“回清荣,偷偷藏林跃那儿?”
瞿闻宣撇嘴:“我在清荣又不是只有林跃一个朋友?”
章遇宁笑:“嗯,是,就你朋友多,躲完一个还有一个。”
瞿闻宣讪讪,抬起一条腿,往上轻轻踢了踢床板:“章遇宁!快睡觉!”
次日,因为积雪,他们的那般火车延误了三个多小时,傍晚才得以从北京出发,接下里途经其他省份时,也因为天气的原因断断续续停过几个小时,以致他们推迟到第三天凌晨三点多才抵达清荣。
一出站,两人便从堵在出站口的人群中发现等着他们的瞿正民。
半年没见,瞿正民最大的变化是体型较先前宽了一小圈。
章遇宁曾经在电话里听宁军霞提过,说瞿正民因为学厨,总是需要试菜尝味道,所以不知不觉吃胖了些。彼时章遇宁心里悄摸想,宁军霞这么多年过来也没见胖,如今亲眼一见,章遇宁愈发认定,瞿正民其实是幸福肥。
瞿正民也很快看到他们了,匆匆挤过人影,挤到最前面来。
“瞿叔叔。”章遇宁与他打招呼。
瞿正民点点头,伸手问:“行李呢?行李给我。”
章遇宁指了指旁边。
瞿正民这才正眼瞧拿着两个行李箱的瞿闻宣——章遇宁认为,更准确讲,是瞿正民这才有正当的理由堂而皇之地瞧瞿闻宣。
瞿正民也没和瞿闻宣说话,一声不吭地要抢过行李。瞿闻宣只把章遇宁的箱子给他:“我的我自己可以拎。”
瞿正民未持异议,转回去看章遇宁:“走,车在外面停车场。”
路上瞿闻宣和瞿正民一句话没说,一个专注开车,一个坐在副驾里低头玩手机。
章遇宁在前身为当初的跨年小分队后来在高考结束当晚修改成爬山小分队现如今刚变为寒假聚会小分队的群里,看到瞿闻宣正和郑耀热火朝天地讨论什么时候约出去碰头。几个月来安静得快要从列表中消失的群,大半夜的因为瞿闻宣的出现恢复活力。也就郑耀恰巧还在通宵肝游戏所以瞿闻宣才有人搭理。
四十多分钟后,宁军霞等在小区门口的身影进入他们的视野。
这已经不是之前他们住的那个小区了,九月初时,宁军霞和瞿正民卖掉原先的两套房,在隔一条街的另外一个小区里重新买一套三房两厅,作为新家。
虽然依旧是二手,但还挺新,章遇宁也是第一次见,如果不算宁军霞给她看过的照片的话——购房前宁军霞和瞿正民在房产中介的帮助下发过照片,询问她的意见,章遇宁的反馈是:他们俩觉得好就行。
最后他们定下这三房两厅,其中的“两房”,一间是章遇宁的卧室,还有一间毫无疑问是瞿闻宣的。尽管瞿闻宣已经跟了葛媛。
房子的陈设保持宁军霞的风格,是故章遇宁丁点儿不陌生,而且她的卧室根据原来的模样照搬,除开面积变大了些,一概原封不动,可见宁军霞和瞿正民搬家过程中没少费心思。
而瞿闻宣的房间自然亦如此。
“现在你们房间都有点空,看看有没有要添置的家具,回头去买。”宁军霞张罗他们两个吃点心。
点心是面线糊,浓稠程度刚刚好,海鲜和肉混了不少,料特别足。大半年没尝到宁军霞的手艺,加之火车上的泡面早消化个干净,章遇宁和瞿闻宣也不管现在是凌晨,均当作正餐,一个吃了两碗,一个吃了三碗。
瞿闻宣丝毫不吝啬夸奖,夸得宁军霞没好意思,看一眼在厨房里洗锅的瞿正民,坦言告知:“其实是你爸爸做的。去接你们之前已经煮好温在锅里。”
瞿闻宣继续夸:“那也是霞姨你教得好,他的厨艺才突飞猛进。”
反正就是不愿意讲一句瞿正民的好。章遇宁看透他。
虞晓羽只比章遇宁早两天回来清荣,第二天获知章遇宁已经在家的消息,迫不及待将章遇宁约出去,同行的还有林怡。
虞晓羽和林怡都考去厦门,虽然学校不一样,但距离非常近,经常约出去见面,两人在高中最后一学期从好几年的冤家和解变成朋友,如今关系又更为要好,章遇宁和她们俩走在一起,很有第三者的感觉,尤其虞晓羽和林怡烫了同款的梨花卷。
三人逛了一下午的街,章遇宁被询问不少她在北京的生活。
虞晓羽听完她的一一作答后评价:“怎么感觉阿宁你的大学生活和高中生活没有变化?”
“很无聊是不是?”章遇宁咬着饮料吸管笑,“学校里的活动还是很热闹的,能人也特别多。无聊的不是学校,只是我自己。”
瞿闻宣杳无音讯,课业又重,她哪儿有心情在其他事上花心思?
但的确不能说没有变化。
虞晓羽接了个电话后,三人转去清荣一中。
高三年还在补课,所以学校尚处于开放中,门口的保安大叔只让她们登记了名字就放行。
虞晓羽带着她们俩直奔篮球场。
篮球场上,瞿闻宣和郑耀等人正在打球。
此番场景仿佛他们还在上高中——假如郑耀染的黄头发能不在夕阳下那么惹眼的话。
对比之下,一群男生里,以前最高调的瞿闻宣,反而成了变化最少的人。
章遇宁正默默忖着,只听虞晓羽对林怡说:“哇噻,瞿闻宣变化也太大了吧?怎么剃成和尚头了?你还打算继续喜欢一个和尚吗?”
林怡反而流露欣赏之色:“不都说光头才是对帅哥颜值真正的考验?我觉得这样的瞿闻宣比以前更有味道了。”
说罢林怡记起什么,大大方方询问章遇宁:“瞿闻宣也在北京吧?你们两个以前关系那么好,上了大学没有发展吗?”
章遇宁一时哑口。她只准备了如何回答恋爱与否的问题。
几个男生此时大汗淋漓地带着球从球场上下来,郑耀打头和章遇宁打招呼:“嘿!我们的清华学霸!可太久没见面了!”
章遇宁可太尴尬了。
没成想更尴尬的还在郑耀的下一句话——
“不过现在我应该称呼你章遇宁还是瞿遇宁?”说着郑耀又转头问瞿闻宣确认,“没错吧?你爸爸和她妈妈好像结婚了?你们现在是兄妹?”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今日份更新。明天有一千营养液的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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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chapter 51
肉眼可见瞿闻宣的双眸一秒变锋利, 利得仿佛能隔空杀人。
郑耀只觉脖子一凉,云笼雾罩:“怎么了?我消息来源出错了吗?你们两个的爸妈没有结婚?”
虞晓羽等人因为郑耀的此番透露纷纷好奇:“什么什么什么?阿宁你现在是瞿闻宣的妹妹?!”
“兄你妈的妹!”瞿闻宣当场爆粗,摔了球走人。
吓得虞晓羽噤若寒蝉。
章遇宁也不参与他们的后续活动了, 和虞晓羽说改天再约。
在公交亭, 章遇宁追上了瞿闻宣。
实际上是瞿闻宣没有上车, 在等她。
他先前来一中是骑单车, 刚刚气得脑袋发晕, 浑然忘记取车,倒也没想折返,终归仍学校车棚里也不会丢。
和他并排站着, 章遇宁一句话没讲。她不知道她能讲什么。她心里也没有很舒服。
宁军霞和瞿正民结婚的时候, 她已设想过往后难免得面对同学调侃她和瞿闻宣的关系,只是去北京生活了大半年,几乎令她淡忘这件事。现在真正面对,她方才意识到,她并没能如她想象中的那般坦然接受, 勿怪瞿闻宣当初的反应比她大, 宁愿和瞿正民分开,也非要迁走户口。
十多分钟后, 两人沉默地坐上公交。
等回到家,章遇宁发现, 过去三、四两班的班级大群里,已然有几个同学在笑谈这件事,说原本等着看两个兄弟班之间毕业后会出现几对喜结连理的情侣, 未料到最先爆出来的是昔日同学成兄妹。
四班班长作为群主,很快出来制止大家的打趣,并通告:瞿闻宣在一分钟前退群了。
章遇宁立刻翻看群成员列表, 果然不见了仙道彰的头像。
起身,章遇宁离开卧室,到隔壁敲瞿闻宣的房门。
不瞬,瞿闻宣没什么表情地打开门。
章遇宁依旧哑口。
两相静默地对视数秒,瞿闻宣伸手拉她进屋,关上门,捧住她的脸,密密匝匝地落下吻。
夕阳收尽最后一抹余晖。
章遇宁和瞿闻宣抵墙相拥,看没开灯的房间里渐渐沦陷进昏暗。
“章遇宁。”瞿闻宣嗓音低低沉沉,问,“你觉得现在到‘以后再说’的时候了没?”
章遇宁思绪很乱:“……我不知道。”
瞿闻宣:“……我们试试他们的口风?”
章遇宁迟疑:“你别乱说话,我找个机会和我妈妈聊一聊。”
瞿闻宣圈紧她,埋首在她颈侧,语气比方才轻松不少:“好。”
章遇宁挣了挣他:“现在我要回我屋了。”
瞿闻宣没松:“喂,章遇宁,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好不容易等到你期末考结束,二人世界不到一天,就赶火车回来清荣,回来后还得在我爸和你妈的眼皮子底下避讳。谈的叫什么恋爱?”
章遇宁:“……是你自己躲我躲了半年,先浪费的时间。”
这笔旧账怕是能被翻一辈子。偏偏瞿闻宣理亏,每每无法还击。他矮半截和她商量:“所以现在更要抓紧处着。等我爸和你妈回来,你想在你屋里呆多久就呆多久——要不换我去你屋里也成。”
章遇宁啼笑皆非,不挣扎了,反手抱住瞿闻宣。
只听瞿闻宣得寸进尺:“我们再亲一会儿?”
章遇宁拒绝:“不要。”
“章遇宁,再亲会儿吧。”瞿闻宣依旧笑着来寻她的嘴唇。
章遇宁亦笑着躲闪:“瞿闻宣你要点脸。”
正闹着,外头倏尔传来开门的动静。
两人登时默契噤声。
瞿闻宣快速打开灯。
章遇宁立刻坐到他的书桌前,随手翻开一本书。
不多时瞿闻宣的房门被叩响。
瞿闻宣去开门:“这么早回来?饭馆不做生意了?”
“昨天已经是年前最后一次营业,今天善个后。”瞿正民解释,旋即问:“看到小宁没有?她的鞋不是在鞋架上,屋里却找着人。该吃晚饭了。”
“瞿叔叔,我在这儿。”章遇宁出声,“刚和瞿闻宣研究微积分。吃饭了是吗?我写完这一题马上来。”
瞿闻宣敞开门,折回书桌前,低头假装和章遇宁继续讨论。
瞿正民注视两人挨在一块的背影,眸光深敛:“好,不着急。”
待瞿正民走离门口,瞿闻宣给章遇宁竖起跟大拇指:“清华还教你怎么演戏的?”
章遇宁掰了掰他的指头,出去帮宁军霞一起拿碗筷。
第二天是姥姥的忌日。
去年这个时候,章遇宁还在高三备考,宁军霞便没去扫墓,只在家里简单祭拜,如今去世两周年,宁军霞偕同章遇宁前往探视,另外也带瞿正民正式“拜访”这位丈母娘。
瞿闻宣说不愿意一个人在家,所以也跟着去。
姥姥的墓是几十年前姥爷过世时修的,和姥爷同墓不同穴,在村镇后面的山上,只不过因为国家改土葬为火葬,姥姥和姥爷不同,是火化后以骨灰的形式放进去的。
尚在世时姥姥很庆幸提前修了墓,否则按照政策,她不得不和姥爷分开,孤零零呆在市政府指定的陵园里。
除完草刷好墓碑上的油漆后,章遇宁和姥姥讲了几句话,便将剩余的时间留给宁军霞和瞿正民,她跑去找瞿闻宣。
瞿闻宣爬到上面的斜坡,寻到一处不被树荫遮挡的视野开阔处张望不远处成片的居民区,显得有些兴奋:“章遇宁,搬进城关前,你的家就在这儿?”
“嗯,就在这儿。”章遇宁逡巡一圈,然后指着一面迎风飘扬的国旗告知,“那儿!那儿是我以前上的小学。我姥姥家距离小学很近,步行十分钟。”
瞿闻宣连连点头,好像长了透视眼真能循着方向出穿过别人家的楼看到她姥姥家的老房子似的。
章遇宁见状忍俊不禁。
瞿闻宣乜眼:“你别笑,我小学郊游来过这附近,可能那时候就遇见过你,只是我们还小,相互不认识,所以都不知道。”
章遇宁揶揄:“瞿闻宣你编故事的能力这么强,怎么没见你语文成绩考年级第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