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女配后我努力作死——昔邀晓
时间:2021-03-18 09:56:31

  直到那日东宫大火,他哄骗年纪比他小,被皇后惯得又蠢又坏的十三叔躲到柜子里,他知道胆小又任性的十三叔一定会逼他出柜子,到外头找人进来救他,果然十三叔这么做了,还在他表达了不情愿后,推搡着要把他从柜子里赶出去。
  他本打算出了东宫就装晕,让总是欺负他,还带着其他人一起欺负他的十三叔独自烧死在柜子里。
  谁知柜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他看到了后来才知已经疯掉的安庆姑姑。
  疯掉的姑姑和原来差别很大,一身红衣在火光的照耀下刺目得令人无法直视,向来堆满珠翠的乌发披散在肩头,脸上没有厚重黏腻的脂粉,只余一片素净,就这么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看着柜子里的他们,仿佛在看全然不认识的陌生人。
  熟悉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其实是有些可怕的,所以有那么一瞬间,李文谦甚至以为姑姑会反手将柜门关上,顺带上个锁把他们困死在柜子里。但姑姑没那么做,姑姑伸手把他和十三叔从柜子里拉出来,带着他们逃出了大火肆虐的东宫。
  这么说或许不对,因为想要逃出火海的只有他和十三叔,只有他们俩慌张无措,脚步踉跄,姑姑跟在他们身后走得很稳很慢,慢得不像是在火海中,更像是在庭院里散步一般。
  而他和十三叔打扰了她散步,所以她将他们赶了出去。
  十三叔看到泣不成声的皇后,头也不回地扑了过去,哇哇大哭,而他则慢慢停下脚步,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
  去找皇爷爷,和十三叔似的哭上一场?那太刻意了。
  去找自己的母亲?她不在这。
  李文谦的母亲——也就是前太子妃——自太子去世后便因悲伤过度失了神志,成日自言自语,行为作态仿佛太子还在世一般,如果有人告诉她太子已经不在人世,她便会尖叫砸东西。
  皇帝怜悯她,将她安置在一处皇家别苑养病。
  当时站在火场外的李文谦很茫然,他下意识回过头,有点惊讶又好像不怎么惊讶地发现姑姑还站在门里,并转身朝大火深处走去。
  后来李文谦才知道,姑姑和他娘一样疯了。
  他特地去和姑姑道谢,一是想装得像父亲给皇爷爷看,二是因为他太久没见过母亲了,母亲和姑姑都是疯子,他想看一下疯子是怎样过日子的,好想象一番母亲在别苑的生活。
  结果这一去,就上了瘾。
  他喜欢姑姑可怜他的样子,喜欢姑姑面无表情耍赖的样子,最喜欢的,大概就是今日没等到他,姑姑着急让人去找他的样子。
  ——若娘亲还在宫里,一定也会这样待他的吧。
  虽然早慧,但毕竟年幼的李文谦天真地想到。
  来到紫宸殿外,李文谦踏上那一层层台阶,见到了门口等候的海公公。
  海公公像是刚从什么地方回来,虽然换了衣服收拾了仪容,但依旧难掩面上长途跋涉的疲惫。
  海公公向李文谦恭敬行礼,并领着李文谦进入殿内。
  殿内御座之上,皇帝正在翻阅奏折。
  御座之下,跪着两个人。
  那两人跪伏在地看不见面容,故而李文谦一开始并没有认出他们,直到他向皇帝行了礼,皇帝让他看看认不认识那两人,李文谦才发现,那两人一个是禁军副统领,一个是伺候他许多年的老太监。
  “殿下、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老太监磕头求饶,额头上已经凝固的伤口再度破裂,流出血来。
  李文谦被吓得不轻,他看向皇帝,睁大的眼睛里满是困惑与不安。
  皇帝对上这张与太子极其相似的面庞,不由得心软了几分,对李文谦道:“他们便是害你落马之人。”
  李文谦猛地转头看向那老太监,像是不敢相信,朝夕相处的人竟会这样对待自己。
  皇帝当着李文谦的面下令把这两个人拖下去严刑拷问,接着又问李文谦:“你今日受了不小的惊吓,朕却一直等到空闲了才召你过来处理此事,你心中可有不满?”
  李文谦嘴唇蠕动,过了片刻才低声道:“孙儿不敢。”
  皇帝沉下脸:“是‘不敢’,不是‘不会’?”
  李文谦跪伏在地,却没有说任何狡辩的话。
  皇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笑道:“起来吧,你和你父亲,真是像极了。”
  皇帝后悔把太子教得那样刚正不阿,可面对同样不善委婉的李文谦,他又忍不住感到欣赏。
  作为臣子或儿孙,皇帝自然是希望他们越听话越好,可他绝不允许自己的继承人是个没有主见,只会想法子讨好他的人。
  所以他非但没有因为李文谦的不懂事而感到生气,相反,李文谦的态度让他萌生了一个新想法——一个还需要反复考量,且暂时还不能明说的想法。
  为了避免爷孙之间因方才的问题产生间隙,皇帝对李文谦道:“此二人联手对你的马匹下毒,又唆使你那几个不成器的叔叔带你去赛马,背后定是受人指使。但要没什么意外,多半是因为你嫡皇长孙的身份挡了谁的路。
  “于是朕便想在找出那人之前,先装出一副不在意你的模样,免得幕后之人杀心愈重。”
  皇帝发现自己越说,李文谦的眉头就蹙得越紧,几乎把不赞同写在脸上,又问:“怎么,不愿意受这一时的委屈?”
  李文谦摇了摇头,脸上满是不知道该不该说的踌躇。
  皇帝刚还欣赏他的坦诚,见他磨磨唧唧心里又升起些许不满:“说。”
  李文谦硬着头皮道:“皇爷爷又不是第一天这般对待孙儿,孙儿早就习惯了,谈不上委屈。孙儿只是不明白,既然想要找出幕后之人,又知道那人是忌惮孙儿的身份,那为何不对孙儿好些,只要能引他再次出手,说不定就能把人抓出来。”
  皇帝差点没被李文谦给气笑,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怎么会觉得他胆子小。
  若真的胆子小,又怎敢直言自己过去几年对他的冷淡?若是胆子小,又怎敢提出拿自身当诱饵?
  皇帝反问他:“你不怕?”
  李文谦低下头,说出的话语不像是义正辞严的保证,更像是发自内心的自言自语:“当然害怕,可孙儿更怕抓不到人,夜里睡觉都睡不安稳。”
  太子逝世后,皇帝许久都没有过这样好气又好笑的情绪了。
  原本一看到李文谦就会产生的锥心之痛在不经意间被怀念和欣赏所替代,说话间也忍不住带上几分面对其他儿孙时所没有的亲昵:“胡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怎可因一时的惧怕,就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
  李文谦知道过犹不及,便没再和皇帝反着来,乖乖地应了是。
  皇帝也不吝啬,他将武功不错的海溪赐给李文谦,填上那老太监的空缺,同时也是安抚李文谦,让他别怕的意思。
  李文谦才受了惊吓,得点赏赐也是正常,加之海溪并非海公公唯一的养子,又是海公公三个养子里面最低调无闻的那个,所以并未引起谁的注意。
  也因此,宫中上下提到这日皇长孙落马一事,说的最多的便是闻帅明明救了皇长孙,皇帝却没赏赐他,以及皇帝临到傍晚才想起皇长孙,把人召去后没问几句,只将提议赛马的禁军副统领和皇长孙身边伺候的几个太监收押入狱,就把皇长孙匆匆打发走了。
  可见这位皇长孙在皇帝面前,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份量。
  ……
  “你说,文谦那孩子是不是像极了霄毅。”李文谦落马一事在各种风言风语中过去将近半个月,皇帝突然问了海公公一句。
  皇帝口中的霄毅,自然就是早逝的太子李霄毅。
  那日过后没多久,禁军副统领便在牢狱中自尽身亡,老太监倒是招了,其后牵扯出一堆人来,但都是些明眼人一看就知是棋子的人物。
  皇帝感到心惊的同时,又想起了李余被逼疯的事情,他总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或许存在着某种他所不知道的联系。
  皇帝思绪万千,突然就怀念起了太子,若太子还在,定然能为他分忧一二。
  海公公笑着答道:“父子二人,样貌自然相似。”
  皇帝:“你知我说的不是样貌。”
  “这……”海公公一脸为难:“奴婢与皇长孙殿下少有来往,所以对殿下的性情……也不是特别了解。”
  皇帝哼笑:“你倒是同闻鹫一样,打死不肯和党争扯上关系。”
  海公公苦着脸:“陛下,您就饶了奴婢吧。”
  皇帝也没为难海公公,他看今日清闲,便让海公公摆驾,去了泠嫔的望月阁。
  泠嫔是早些年皇帝出巡时在蜀州收的女人,刚入宫那会,她还是宫里少有的冷性子,无论对谁都一样,哪怕是皇帝在她面前,也不见她热切几分。
  偏偏皇帝就好这口新鲜,给人封号的时候还特地赐了个“泠”字。
  但近来这一年,泠嫔突然转了性子,不仅温柔小意,还常与其他妃嫔来往。
  皇帝到望月阁时就听见里头传来泠嫔与另外两位贵人的说笑声,听着和往日不同,像是在玩什么游戏。
  听到太监通传陛下驾到,屋里三人连忙起身,整理好仪容向从门口进来的皇帝行礼问安。
  皇帝摆手叫起,坐到了她们方才玩游戏的榻上,发现榻上摆的不是榻桌而是一张棋桌,桌面的棋盘色彩艳丽,还放着四种不同颜色的棋子与一颗骰子。
  皇帝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这张棋盘图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
 
 
第九章 【1.7号的更新】社会主义核……
  皇帝一时间没想起自己到底在哪见过这棋盘,还是转过天,桂兰过来向他禀报,说李余换着各种花样想从琅嬛殿里出来,他才想起李余曾经画出过类似的纸棋盘。
  不同的是,当时的纸棋盘上只有线条,没有如此丰富的色彩。
  皇帝召来秋水营的指挥使,从指挥使那得知是老九把李余的棋带出了琅嬛殿,如今飞行棋已在京中流行开来,莫说后宅妇人与闺阁小姐参加诗会雅集时爱玩,便是那些成日不着四六的纨绔子弟,也格外偏爱这项消遣。
  诚然这里头有几分老九的缘故——皇子喜欢的玩物,自然比寻常世家子喜欢的东西更招人稀罕,是个人都会想跟风试一试,但也不能否认,这棋确实不像皇帝最开始以为的那样不值一提。
  至少它做到了没有门槛,上手就会,且还不用策略,更不用深思熟虑步步为营,只看掷骰子时的运气。
  也难怪能在京里掀起这么一阵潮流。
  皇帝不由得扼腕:可惜这只是李余不务正业弄出来的消遣,若是别的什么正经物件就好了。
  这么一想,皇帝突然记起当时和纸棋盘一块送到他这的,还有一支竹笔。
  那竹笔同毛笔一样需要蘸墨,虽然样式小巧方便携带,但却笔触滞涩,还写不出毛笔的韵味,在他看来与鸡肋无异。
  但他依稀记得,在他让桂兰把竹笔送回去后的第二天,秋水营指挥使来向他报备,说是秋水营的一个暗卫觉得竹笔有用,便仿造了几支一模一样的。
  秋水营是皇帝私军,营内除了暗卫便是探子,对外行事隐秘,对内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向皇帝汇报,所以皇帝也没把这事放心上,如今又想起来,皇帝便问指挥使,那竹笔对他们而言怎么个有用法?说来听听。
  指挥使一五一十细细道来:“陛下有所不知,秋水营的探子时常借用字条传递消息,竹笔小巧不起眼,平时可装作簪子插在发间,亦可藏于袖中,被发现也不会有人认为那是一支笔,扔到地上也不过是一支竹管,不会惹人注意。需要写字条的时候,拿出用瓶子装的墨汁就能使用,遇到危险也可做利器或暗器杀敌……”
  说完竹笔的多种用法,指挥使还说:“臣见其便利,便叫人大批量仿造,如今整个秋水营已是人手一支竹笔。”
  皇帝有些意外,同时发现,自己的看法显然是被自身的处境给限制了,所以才会在看到竹笔时,只想到拿竹笔写字顺不顺手,写出的字好不好看,没想过对其他人——例如秋水营的暗卫探子来说,这是一样非常方便的随身物件。
  如此看来,他以后不能随随便便就觉得李余弄出来的东西不中用,换个角度,或换个人来看,说不定能发现特殊的用途。
  如此甚好!
  皇帝欣喜万分,半点不觉得李余能弄出这些东西有什么奇怪的。
  因为早在李余透露出活字印刷术时,他就找太医问过了,其中一位太医从他祖上传下的医书里看到过类似的病症,说是一些人疯掉或是变得痴傻后,此长彼消,会展现出不同于寻常人的才能,有的是过目不忘,还有的仅凭目测就能精准报出一棵树有多高,一条河有多宽。
  因此皇帝认为李余也是其中之一,而她不同于旁人的地方,就是她那令人惊叹的奇异想法。
  皇帝问桂兰:“你方才说,安庆趁你们不注意,又爬墙上去了?”
  在一旁安静等候的桂兰低下头:“回禀陛下,公主近来越发焦躁,已闹了有许多日,幸好有殿外看守的神武军在,及时把公主从墙上带了下来。”
  皇帝沉吟片刻,道:“你去和安庆说……”
  ……
  “皇上说了,殿下您偷拿先太后的佛珠,设计陷害东平侯夫人,又在皇后举办的春日宴上着人引男宾入女席,污东平侯夫人的名声不成,反而让皇室因您蒙羞,这才被下令禁足。若真想出去,需得将功抵过才行。
  桂兰跟李余转达皇帝的意思时,着急想要出去的李余正在烤肉解压。
  小炉子放桌上高度正好,点起炭火再加一面铁丝拧成的网,就是架小巧的烧烤炉。
  铁丝网上刷了薄薄一层油防沾,片好的肉佐上色泽浓郁的酱料,在高温下发出诱人的滋滋声响。
  李余一手酱料刷,一手长筷子,闻言战术后仰:“将功抵过?我连出都出不去,怎么立功?还是他压根就没想让我出去,故意拿这话搪塞我的吧?”
  桂兰:“……殿下慎言。”
  桂兰这些日子待在李余身边,非常清楚李余有多口无遮拦,并发自内心觉得李余还是被拘在琅嬛殿的好,放出去指不定惹出什么滔天大祸。
  可她有皇命在身,只能照着皇帝的意思,一步步诱导李余:“奴婢看您做出的飞行棋就很是让人喜欢,不如再弄出个别的什么新鲜玩意儿,若能让皇上高兴,没准你就能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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