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那些“噗噗”声的来源。
裴泠泠整个人都懵了,她第一次产生了传说中头破发麻的可怖感。
“你、你怎么了?”她哆嗦着问黄晓玉。
她不知道黄晓玉是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变化的。
黄晓玉笑得很开心,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问题:“我怎么了?”
裴泠泠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直觉自己应该逃跑,否则会有更危险的事情发生,但是她总不能把黄晓玉一个人扔下吧。
黄晓玉注意到了裴泠泠一直盯着她的腿在看,她有些疑惑地扭过头看向自己的腿,突然她的脸色猛地一变,一脸地惊恐:“这是什么?我怎么变成这样了?!这是什么?!”
裴泠泠也被黄晓玉突然变化的情绪感染了,她努力控制心中的恐惧,声音哆嗦着:“黄晓玉!你先冷静,我们想想办法,能有办法的!”
黄晓玉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怪异,直笑得裴泠泠心里发毛,她伸手指着裴泠泠的背后:“你和我一样。”
一样?
裴泠泠愣了一下:“什么一样?”
黄晓玉的脸突然又开始痛苦的扭曲,
像是有另一张脸要从她的面皮里冲出来,她的喉咙里开始发出痛苦的嘶吼,眼底确实异样的冷笑。仿佛有无数灵魂要从她身体里冲出来。
裴泠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慢慢地伸出手,摸向了自己的后背,只这一下,她觉得自己的头皮都炸了。
首先接触到掌心的是蠕动着的根须,上面沾着粘液,布满肉瘤,接着就是一种滑溜溜软囔囔的球状物体,似乎是眼珠。
她几乎在一瞬间就联想到了在那个古怪天文望远镜里看到的“自己”。
惊恐、恶心、厌恶......无数负面情绪井喷式地从心底涌出,裴泠泠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用手把长在背上的眼睛挖出来,她甚至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思考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黄晓玉几乎已经陷入了某种癫狂的状态,一会儿笑,一会儿痛苦的挣扎,推挤她腿部的血泡开始疯狂地生长蔓延,铺天盖地地向四周涌动,像在疯狂生长的杂草,带着恶臭的脓液,一个爆裂,另一个又迅速长出。
在血泡即将触及到裴泠泠的小腿时,她猛地从床上跃了起来,掀起被子盖了过去,很快,被子上也爬满了那种恶心的血泡。
裴泠泠一直往后退,这东西生长得太快了,很快就蔓延得到处都是,她已经没办法再往门口跑,只能退到阳台边,一把拉开落地窗式的阳台门,“嘭”地把门关上了,几乎是与此同时,密密麻麻地血泡就涌了上来,将玻璃门完全覆盖住了,一层层的。
在模糊的血泡中,裴泠泠看见黄晓玉缓慢地从床上站了起来,或者说“她”已经没有了“站”这个动作,甚至没有了脚,她的全身都覆盖着蠕动的肉瘤,上面冒出一串串的血泡,就连她披散着的头发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蠕动着的肉块。
“她”缓缓地转过身来,在面向阳台玻璃门的那一刻,最后一丝缝隙也被血泡遮住了。玻璃门轻轻地嗡动着,被一层层的血色覆盖,里面的情景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裴泠泠控制不住地往后退,后背很快碰到了阳台的栏杆,她的肩缩了一下,脊背间那种恶心感的蠕动感又蔓延开来,某种不属于她的奇特情绪开始从心底疯狂生长。
现在到
底是什么情况,裴泠泠非常怀疑自己是在做噩梦,她努力地克制着心中的恐惧,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阳台外面没有一丝一毫的灯光,阳台就像是凭空悬挂在黑色的浓雾里一样,找不到依附,光亮是从天空投射下来的,裴泠泠望天上望去。
漆黑如墨的云层层叠叠,点点星辰破碎在云层之间,在裴泠泠正上方,一颗血红的月亮高挂,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大的月亮,几乎撕裂天空,要从苍穹之上钻入地球。
血红的月亮之上,有一道黑色的裂纹,周围布满了扭曲的细丝,裴泠泠皱着眉观察。
突然之间,一个怪异的想法从她心中产生,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月亮,而是一只猩红的眼珠,那道黑色的裂纹就是眼珠的瞳孔。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裴泠泠摔坐在阳台的地上,颓然地望着天空。
这特么是要世界末日了吗?!!
“裴泠泠!”
裴泠泠突然听到有人叫她,但是她没动,她以为喊她的是美女蛇。
过了好半天,又是一声。
“裴泠泠!”
谁在叫她?饶是在这种时候,她还是生出了一丝疑惑和好奇,而且这一次,她判断出了声音的来源。
那是从阳台下面传上来的,裴泠泠双手扶着栏杆,脚踩在了栏杆下的台子上,整个上半身探出去向下看。
这一看,吓了她一大跳,她们的房间是在六楼,不算低,但也不至于一眼看不到地面吧。
四周都是阴沉的浓雾,向下是一望无际的深渊,像一双冷漠的眼睛,冷冷的注视着她。
这要是掉下去了,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裴泠泠!”
裴泠泠循声望去,声音是从四楼传来的,四楼房间的阳台上站了个人,是之前她和黄晓玉见过的、那个有点儿帅的年轻人。
裴泠泠差点儿热泪盈眶,她对着年轻人大喊:“你是活的吗?”
年轻人皱着眉,没有回答裴泠泠的问题,只说了三个字:“往下跳!”
裴泠泠:“?”
什么情况?劝人跳楼天打雷劈。
年轻人大概是感觉到了裴泠泠震惊的情绪,他又补充了一句:“往五楼跳!”
裴泠泠:“?”
……当是在演电影呢?
“我跳不过去啊!”
“我能接住你。”
裴泠泠:“!”
虽然人与人之间应该有最基本的信任,但是......
“大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就算你真能接住我,你自己不也得被砸伤?”
年轻人没有再回答裴泠泠的问题,他的目光移向了裴泠泠的背后,声音低沉:“小心背后!”
裴泠泠心里一惊,只来得及猛地转身,就看见一双布满了肉瘤和复眼的手不知从哪钻了出来,直向她的面门扑来。
太近了,她甚至能看到从那只手的掌纹里睁开的一双双恶毒的眼睛,带着浓浓的恨意直扑而来。
裴泠泠下意识往后仰,因为她本身是站在栏杆下面的横梁上的,这一仰,直接人仰马翻,整个人从横栏上翻了下去。
这一番弄巧成拙,倒是成功躲过了那只恶心的手,但裴泠泠心里也凉了。
凉了呀......
就她这姿势,别说往五楼跳了,估计那位以为自己是电影男主能接住她的小帅哥也没辙了。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鼻尖能闻到一些很异样的咸腥恶臭。
一秒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裴泠泠已经被吓得自我放空了,接着,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拦腰截断了一样,腰上传来一股剧痛,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勒紧。
她几乎在一瞬间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被人拦腰接住了。
裴泠泠睁开眼,一脸地惊愕。
年轻人一只胳膊紧紧搂着她的腰,另一只胳膊攀在栏杆上,整个身体都垂钓了出来。
裴泠泠心中一片“卧槽”的惊叹之声,竟然真接住了。
这是什么奇诡的梦境?
虽然被捞住了,但总体还是悬空的,裴泠泠心里有点紧张,她想伸手搂住年轻人,又觉得不太合适,而且刚刚他接她那个力道,裴泠泠怀疑年轻人的胳膊能不能承受得住。
“你没事吧?”裴泠泠有些紧张地问他。
年轻人没回答,而是拖着她的腰,用肩的力量将她往阳台的栏杆上送。
裴泠泠赶紧手脚并用的攀住栏杆,她的手有点儿哆嗦,好在年轻人直到把她送进了阳台,才松手。
裴泠泠赶紧转身想把年轻人也拉进来,但是人家明显用不着,他脚尖抵着外缘的墙,一
手撑着栏杆,整个人非常平稳地翻了进来。
“你没事吧?”裴泠泠又问了一句,她估摸自己的腰已经青紫一片了,根据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一特点,她感断定,这年轻人受力也不小。
对方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反倒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只丢下一个字:“走!”
刚认识就牵小手?×
嫌她太慢拖着她跑。√
“等等啊!我朋友还在上面!”
“她没事,你再不快走一定会死。”
年轻人说完之后,不等裴泠泠反应,拽着她就冲进了卧室内。
裴泠泠脑袋还很混乱,听到年轻人说黄晓玉没事,心里一边怀疑,一边又觉得眼前这位哥哥看起来不像是会骗人的样子。
室内的场景并不是酒店的房间,而是一个非常奇特的地方,无边无际,看不到尽头。
很多词语在裴泠泠脑海中闪过:荒芜、扭曲、奇诡......
这是哪里?
脚底是怪异的石块,如果不是年轻人拽着她,裴泠泠还真没办法在这种地面上走这么快,半空漂浮着古怪的几何体,四周弥漫着灰白的浓雾,有一种上下颠倒不和谐感,迷雾里面立着一根根长长的石柱,直入云霄,看着像烟囱,但烟囱不应该这么高的。
“别乱看!”年轻人回头瞪了她一眼,把裴泠泠吓了一跳,她倒也没多问,人家一看就很靠谱的样子,听他的准没错。裴泠泠把视线固定到了年轻人的肩上,也不敢再四处乱瞟了。
刚开始,裴泠泠还试图跟上年轻人的脚步,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这是徒劳的,到后面她直接是被拖着跑。
字面意思上的“拖”。
裴泠泠:“......”
不知冲出多远,灰雾越来越浓,从雾气的深处传来一些细碎的、奇怪的声响,像是痛苦的嘶吼,又像是很多人在大声说话。
只是听着,裴泠泠就觉得脑仁儿生疼。
年轻人又开口了:“别听。”
裴泠泠:“......”
她如果能控制住的话,肯定不听。
裴泠泠伸出一只手捂住一边的耳朵,即使是这样,那些奇怪的呓语也像是无孔不入一般,疯狂往她耳朵里钻。
灰雾几乎浓稠成了实质,产生了巨大的阻力,阻挡着他们的前进,但年轻
人的速度没有丝毫受到影响,裴泠泠被他硬拖着跑,这感觉非常难受,连呼吸都快被浓雾黏住了。
窒息地感觉仿佛持续了很久,再呼吸到新鲜空气时,年轻人放开了她。
裴泠泠再也没有力气支撑,整个人瘫在了地上,周围的场景也变了,变成了酒店的标准间,这里应该是年轻人的房间。
他们是从阳台冲进来的,裴泠泠观察到,年轻人刚一放开她就反手拉上了阳台的门,又从旁边的桌子上抓起一把水果刀往掌心用力一剌,,动作行云流水,像不怕疼一样。
裴泠泠在心里“嘶”了一声,就见年轻人用流着血的手掌在阳台的玻璃门上画了个奇怪的符号。
那是一个略显扭曲的五角星,中间是一个类似于眼睛的图案。
道士画符驱鬼?
年轻人画完怪异的符号之后,才像是稍稍放松了下来。
裴泠泠大口喘着气,因为惊吓,全身都有些发虚。
喘了一会儿,她率先开口:“你胳膊没事吧?”
她刚刚就注意到了,年轻人接住她的那只手,活动得有些不自然,他的胳膊应该在接她的时候被砸得不轻。
年轻人不答反问,语气严肃:“你有没有带出来什么东西?”
带出来什么东西?
听到他这样问,裴泠泠几乎瞬间就有种脊背发麻的感觉,她差点儿忘了。
“我的背、我的背上有东西......”
因为惊恐,她的声音都带了哭腔。
“转过去。”
年轻人看起来很镇定,这让裴泠泠心安了不少。她麻溜利索地把背对向了年轻人,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她又难以避免地感觉到了一丝尴尬。
裴泠泠穿着睡衣,谁穿睡衣还在里面穿内衣?这位大哥要是让她脱衣服,她是脱还是不脱呢?
她纠结的功夫,年轻人已经靠了过来,一只微凉的手探进了她的衣服。
裴泠泠:“!”
她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地往前缩,年轻人的另一只手迅速按在了她的肩上,沉声说:“别动!”
来不及多想,一种灼痛感就从后背穿了过来,裴泠泠的额头上立马冒出了冷汗,她疼得直哆嗦,咬着牙拼命忍着没叫出来。
意识在这种疼痛里开始一点点模糊,眼前一
阵阵发黑,她估摸着到最后她还是疼得叫出了声,记忆的最后,她背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割了下来。
......
再睁眼时,外面灰蒙蒙的,天还没彻底亮。
裴泠泠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被子盖得挺严实的,她茫然地望了一会儿天。突然,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正好和坐在沙发上的年轻人对视。
后者看起来有些疲倦,右手缠着纱布,闲散地垂在一边。
裴泠泠瞪着一双眼睛,表情看上去很痴呆。
年轻人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说话。
裴泠泠脑子里转过了无数混乱的信息,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胳膊没事吧?”
没被她砸伤吧?
年轻人回答得很简短:“脱臼而已。”
而已?!
裴泠泠看着年轻人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有了点儿猜测:“你自己接上了?”
年轻人很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就好像裴泠泠问他的是“你吃早饭了吗”一样的轻松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