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泠泠看向了这篇日记所标记的时间,和之前的时间跨度很大,裴泠泠扒拉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这篇日记是十三天前记录下来的,但是地质勘探队的人从十天前开始就失踪了,也就是说苏可写下这篇日记的时间距离他们全体失踪只相差了三天。
所以说,这篇日记里一定记载了地质勘探队这些日子所遭遇的恐怖事件。
(以下内容中的“我”是苏可)
7月13日天气:雨
外面正在下着雨,我已经从最开始听到雨声会感到恐惧,变成了现在的麻木,如果时间能推到彭赢刚提出要来刘家寨的时刻,我一定会坚决反对这次的行动。我现在回想起来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都以为那只是一个可怕的噩梦,梦醒了我依旧躺在宿舍的床上。
我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但即使出去了,我也永远无法忘记我们看到的、那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生物,祂们是如此的
不祥、扭曲。我害怕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怕那些东西今晚就会冲进这间破旧的小楼,将我们全部杀掉。
不!或许不是杀掉,而是让我们经历更加可怖的事情,那是人类的想象根本无法理解的恐怖。我希望能把这些事情记载下来,如果哪一天,我们全部失踪了,这也可以作为一种佐证,前提是,看到它的人没有把我当成一个疯子。
我有必要在开头简述一下我们来到这个地方的原因。我男朋友彭赢的室友邓嘉德看上了中文系的学妹覃瑶瑶希望能通过这次地质勘探来追求她,这段时间彭赢正好在准备一篇和喀斯特地貌有关的论文,于是就有了来实地考察一番的想法。而我也正在准备一篇和白化生物有关的论文,所以彭赢就提出了来千湖七星大峡谷的提议。很多白化生物都曾在这个地方被发现,还有传闻说这里的村民曾经见过一种全身发白的野人,但是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个学者真正见识过那种野人。彭赢说,为了给邓嘉德更多的时间追覃瑶瑶,他选择了刘家寨这个偏僻的地方,因为这里一到雨季,出去的道路就会被冲垮,要等到雨季过了才能出去。
如果彭赢预料到我们接下来会经历的那些事情,他一定恨不得扇那时的自己几巴掌。
第33章
裴泠泠看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苏可在日记里的措辞和用句都显得有些混乱和潦草,让人第一眼看过去有种晦涩难懂的感觉,就好像写着这些的人确实已经疯了, 但是裴泠泠又清晰地认为,苏可在书写这些的时候是清醒的, 是神智健全的。
或许是因为当时的情况太紧急了?所以写下这些内容的时候才显得匆忙潦草。
裴泠泠没再多想, 继续往下看去。
(以下内容中的“我”是苏可)
在刚到达刘家寨的时候, 我就已经隐约感觉到了这份不祥。寨子里的人听说我们要研究此处的地貌时,对我们流露出了明显的厌恶情绪。他们似乎对群山深处有种莫名的恐惧, 那种恐惧是从上一辈就传下来的,一代一代, 到了现在, 成为了附近山民的一种本能,他们本能的回避和群山深处有关的一切。
我相信他们的祖上一定有人见过那些丑恶的、亵渎神明的东西, 于是把“远离群山”的警告传下来, 只是现在,人们只记得这个警告,不记得这个警告产生的缘由了。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彭赢的另一个室友姚文,他是学民俗学的,而且是非常倔、不听劝的性格。他总以为从那些愚昧的山民嘴里能听到什么和群山历史有关的故事,但是这里的山民们对我们的敌意明显比我们预想中的还要大, 他们什么都不跟我们说,而且还总是在暗中用异样的眼神窥探着我们。有时候, 我甚至怀疑,这些山民和那些居住在山里的奇异物种是一伙的。
住进这栋小楼的前两天,我们哪也没去,这里明显是被荒废已久的地方, 没有自来水,甚至没有电,好在山中凉爽,并不难受。我们常年居住在城市里,第一次看见这里的风景时都很高兴,那时我很喜欢这个地方的自然风光,绿树成荫,即使是阳光明媚的日子,溪水也永远是凉的,阵阵的凉意从山谷间、从树木间倾斜而下,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后来我才发现,这个地方的空气之中一直暗含着某种阴冷的味道,那并不是独属于大自然的味道,而是一股异样的腥臭,我们从来都没有闻
到过那样的味道,也猜不出来那是什么,只能感觉到,它来自群山深处,从四面八方渗透,将整座群山包裹,像一双双柔软、滑腻的冰冷触手,将这处山脉环抱在其中,蠕动着,让人心里作呕。
那时候的我们还不知道这座山到底代表什么,现在只要一想起这些,我只觉得心中产生了一股恶寒。
那股湿冷的恶臭,一到雨天就会变得极为浓重,正如现在,外面下着雨,那股熟悉而令人厌恶的味道又来了,像一种无形的恶毒束缚,要将我们和这山里的生灵全部捆绑在这里。
对了,这栋小楼的门前还有一口古怪的井,我不知道这口井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因为小楼的后面就是一条清澈的小溪,我们平时洗漱生活都是从小溪里面取水。这口古井一到雨天就会积很多水,水非常浑浊,混着泛黄的泥土,让人觉得恶心,一凑近就会闻到一股非常浓重的枯枝腐烂味,对,那不并不是枯枝腐烂的味道,就像我前面提到的一样,那是一股粘腻的恶臭,宛如发霉的腐烂物,又像是布料在水中浸泡久了的味道。
我们是两个多月前来这儿的,最初的一个月,我们什么都没发现,这里的自然景色非常原始,没有任何人工开凿的痕迹,我们每天都在游山玩水,邓嘉德和覃瑶瑶也终于有了火花。
虽然山里的生活不太方便,但是我们带了不少装备来,食物可以自己做着吃,也算是自给自足,老实讲,天天吃方便食品挺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因此提出想要回去的建议,仿佛这里地方有着什么极为吸引我们的东西,让我们潜意识下,都想留下来探索一番。
那时我们想着时间还长着,就准备等玩够了再好好准备我们的论文。
应远航和倪亚也是彭赢的室友,但他们都是学工科的,对野外求生非常了解,我听彭赢说他们以往放寒暑假的时候经常会约着一起去爬山郊游。彭赢带上他们两个,一是因为他们本身就对这次旅行很感兴趣,一是他们丰富的野外生活经验也可以给我们这群人不少帮助。
在刚开始的一个月里,我们并没有遇到异常,只是像普通的
郊游,应远航和倪亚虽然热爱爬山,但他并不赞成我们进入群山深处探索。应远航说,刘家寨地处偏僻,真要遇上什么危险,也不能及时就医。姚文也非常赞成应远航这个说法,他认为,附近的山民对深山避之不及,绝对不是因为一些迷信的现象,类似山神发怒一类的,而是因为这处的山里很可能居住着一些很凶猛的野兽,如果向群山之中探索,很有可能会遇上。
当时的我们都觉得这个说法是非常合理的,所以也没有人真的想找刺激,到群山深处,那些荒无人烟的地方探索。或许是因为大家本身对这件事也没有太放在心上,那天我们照常去山上想摘些野菜回来吃,为了给覃瑶瑶和邓嘉德留相处空间,就把他们留在了小楼里,我们剩下的五个一起进山了。
也许因为这些日子里,我们把外围的野菜都摘得差不多了,我们晃了半天,袋子里的野菜也不够我们几个吃的。那天的情况很微妙,大家都走得有些累了,没有说话,天气难得地很闷热,山间原本的凉意似乎都被咽回了山谷的深处,只留下外围的炎热,我们都生出了一种想往山谷深处走的想法。当时没有人多想,但我现在回忆起来,依旧觉得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群山的深处召唤我们。
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有人提了个建议:“走啊,去山谷里看看吧”。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之后都不由自主地同意了,就连应远航和倪亚这样经验丰富的爬山老手,也把深山里可能有危险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一切都看似非常平常,那时的我们仿佛着了魔一般,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异常。
后来的日子里,我每每回想起这个恐怖而扭曲的开端,都会想,如果那时,突然有谁醒悟过来阻止了我们,该多好。
但是没有。更令我们无法理解的是,那个提议让我们去山谷里看看的声音,我们始终想不起来是谁。
那天去山里的只有我们五个人,我,彭赢,姚文,倪亚,应远航。偶然有人提起时,我们竟然都觉得说出“走啊,去山谷里看看吧”的人就是我们自己。
是的,就连我都在一瞬间以为,这句话是由我说出
来的,我们甚至还因此争论了几次。
争论的结果让我们的心底都隐隐产生了一种不安,我们甚至怀疑,在我们五个人当中,是否突然多出了第六个人来,他又或者是她亦或是它,阴森地笑着,怀着某种隐秘而险恶的心思,对我们轻声说“走啊,去山谷里看看吧”。
那声音无法辨别出是男是女,甚至听不出年龄的大小。
在经历了那些事情之后,我们总算是明白过来了。那鬼魅般的呢喃分明就是从我们心底响起的声音!
那是我们心底的另一个自我!
就如同你在默读这段文字时,永远无法知道那个在你脑内响起的声音,到底是谁的。
或许,它就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有了自己的思维。它会说出一个表面友好的建议,但更多的确带着一种鬼魅的暗示。
我们都想,只不过是去深山之中看看而已,只是去看一眼,也不一定会遇到什么可怕的危险,我们不约而同地抱着侥幸地心里,迎着这可怖的召唤,踏入了群山之中。
没有明确地分界线,但是当我们踏入了那块不同寻常的地界时,我们都清晰地知道,我们到了,到了这个附近的山民们都避之不及的地方。我依旧记得,那里的气温比别处要低上许多,阳光从山谷之外漏进来,泛着惨白的颜色,照不暖任何一寸土地。其实我那时就已经注意到了一丝异常,我能明显地感觉到,那惨白的阳光之中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猩红,像白色的衣服和红色的衣服混着洗之后,被染上的色调。
后来我问了其他四个人,他们也和我一样有同样的感受,但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一种奇怪的力量鼓动着我们,让我们察觉不到异常,甚至从心底产生一种莫名的兴奋。
我们继续往群山深处走,地势一路向上,一侧是陡峭的岩壁,另一侧是幽深的峡谷,峡谷深处很黑暗,一眼看不到底,让人疑心这山谷之中到底藏着些什么。彭赢一路上不停指着山体给我介绍,那个是白云岩,这个是泥灰岩,还有石灰岩。这些都是喀斯特地貌中非常典型的石料,属于碳酸盐类岩石。
越是往深处走,温度降得越低,在酷暑里,我甚至感觉到
了凉意。慢慢地,我们再没有人说话了,气氛陷入了一种很莫名的情绪里,像是在暗中藏着一只奇诡的手,轻易地操纵着我们的情绪,影响着我们的行为。
又向上走了一个湿滑的陡坡,应远航最先听到流水声,接着我们也听到了,彭赢说很可能在这附近有落水洞,或许那水正通向这里的地下河。那是喀斯特地貌非常典型的特征,而遍布在山体和岩壁里的溶洞、坑洼之处,正是这些水侵蚀了可溶性岩石所形成的。
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都非常地想要看见那流淌着的水,就好像它有着什么吸引着我们的神奇魔力。我现在再想起这些的时候,只觉得那是一个可怕的诅咒,引领着我们一步步地窥探到不该知道的世界。
很快,我们就看到了一处奇异的景观,那是一处藏在深山之中的湖泊,很广阔,水很清澈,但水底的岩石似乎是黑色的,导致整片湖泊都泛着一种诡异的黑,我们向湖水之中望去,一眼就能看见水底。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所看到的并不是水底,而是一种假象。
在我们站立之处的对面,也就是湖泊的另一面是一面呈九十度的陡峭山壁,上面开了一个巨大的洞,距离地面大概五六米的高度,说这处景观奇异是因为,那竟然是一个冰洞,洞口覆盖着晶白的冰,洞顶垂着一根根的冰柱,因为高度和距离的原因,我们根本看不清洞内的场景,只能看见一团望不见底的深暗。
从冰洞里有水往下流,形成一个小型的瀑布,水流并不湍急,徐徐地坠入黝黑的湖泊。很奇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所导致的,这湖泊的水竟让我联想起小楼后面的溪水。
我们都被眼前的景观震惊到了,一个个瞪大眼睛向对面的冰洞望去,想要看清那冰洞到底是如何形成的,里面又藏着些什么。或许是一种错觉,有那么一瞬间,那处冰洞竟然给了我一种神圣的感觉,让我产生了一种想要立马跪地朝拜的冲动,但是,很奇怪,在这种莫名的神圣感之中,又透着一种不可忽视的诡异感,诡异到汗毛倒立,心底也泛起一阵阵地反常情绪。
我们凝望着湖水,想要找到那种异常的源头,于是
我们看到了无比恐怖的一幕。我至今都说不清楚那个东西到底是不是人,它像是突然从湖心冒出来的一样,全身赤/裸,像一具仰躺在水面上的尸体,它身上的很多构造都和人非常相似,有着人的五官,人的肤色,但是它的身体却像是、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气拧转扭曲,让我根本分辨不出它的肢体来。
我知道那并不是身体受到重创变成那个模样的尸体,那东西生来就长成那个样子了这是一种直觉。我们看到它在湖泊中漂浮,然后逆着向下的瀑布流入了神秘的冰洞之内。就像是在那冰洞之内有一双手,拖拽着它,硬生生将它拖拽进了洞里。
我知道这一幕并不是我因为疲惫而产生的幻觉,因为除了我以外,其余四人也都露出了惊骇的神情。彭赢一直在问我们看没看到刚才的东西。应远航显得相对稳重,他让我们都不要太惊慌。
我们都是受过教育的,肯定不会相信迷信的事物。可就算我是学生物系的,我也从没听说过那样的生物。我甚至产生了怀疑,怀疑那根本不是存在于地球之上的生物。
作者有话要说:灵感来源《暗夜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