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女同学忍不住问:“您今天怎么想到回来开课的呀?以后还来么?”
李舟抢答:“沈先生刚刚是在给这位小妹妹讲题,我们……都是蹭课的啦!”
目光齐刷刷汇聚在云知身上,果然有人问:“咦?她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么?”
她本来只想低调的离开,这下躲不掉了,“我不是大南的学生……”
“那沈先生怎么单独给讲课呀?”女学生敏锐地问:“们是什么关系呀?”
“我也算是他的学生……”
她还没说完,沈拂走到她身旁,替她答道:“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阵短促的安静后,整个物理实验教室像是炸起了锅粥。
大家都抑制不住兴奋起来——但凡是沈拂曾经的学生都知道是千年老树不开花,独行侠“枝梅”,不认识的学生则是对于这种明显的年龄差、师生恋产生了八卦的兴趣……
云知那张白净的脸蛋肉眼可见红了起来,她狠狠剜了眼,做了个口型:“干嘛?”
谁知连这幕都被那几个眼尖的瞧了去,李舟笑着问她:“这位小妹妹,就是传说中的颜如玉?”
“啊?”
“我去年读高中时上过沈先生的课,有次我问他学物理能不能娶到颜如玉,就说等娶到了告诉我……”李舟胆大包天转向沈拂揶揄道:“先生,您娶到了么?”
沈拂笑着摇了摇头,“她还没答应我。”
云知:“……”
李舟惊异:“沈先生求过婚了?”
嗓门够大,教室内外的人都听见了,又看那个漂亮女孩连连摆手,不知是哪个爱起哄的学生笑着喊道:“嫁给——”
起哄这种事,旦有个人开了头,看热闹的必定附和,有人说“嫁给沈先生吧”,也有人说“们别起哄啦沈先生都没准备戒指呢”。
总之,是半真半假的在起哄,真心真意的在祝福。
世上的女孩都不善应对这样的场面,云知除了羞红着脸、故作掩饰地把头发勾到耳后,也做不出更多的反应了。她本想拉着走,抬眸时见静静凝住着自己,深深地,深深地。
“不是问我,如果早知是你,那句评语会如何写?”
声音低沉,问完了只有们两人才听得懂的,先拿掌心擦掉黑板一块,重新拾起粉笔,写了行字,从裤袋里掏出一枚小小戒指。
钻石不大,闪烁着荧辉仿佛折“射”出淡蓝的“色”泽,大抵是怕丢,戒身上居然还系着根红绳,未来得及解。
她无端想到少年时,琉璃亭下缤纷五彩,她与玩着红绳游戏,她问他:“知道什么叫千里姻缘线牵么?”
“废,谁不知道。”小时候的沈古板还不太会哄女孩。
她就问:“什么意思呀?”
“就是说,这世上有种姻缘是命中注定。就像是……”
就像是,和我。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或者说,是她的世界安静了下来。
在这寂静的刹那,唯有的声音清晰入耳:“戒指,随身带着年多,还没寻到合适的机会……”
每一个字,宛如踩着她心率的节拍,连眼睛……都要被他的目光灼红了。
沈拂面上沉稳,心里应该也是紧张的,否则,单膝跪下时,也不至于先把粉笔误递到她眼前。
周围的人都在笑着惊呼,她极力屏着呼吸,看密密麻麻公式的黑板上,字句撞进她的眼里,她下意识拿左手按在心窝上可愿再给我次求娶的机会?
第一百零一章 洞房花烛(完整)不妨……
相片里定格的,是男子误递粉笔惹得围观者笑,被求婚的少女羞涩捂着唇“所,少爷求婚的时候是把粉笔递给云小姐了么?”江随道。
“是呀。我当时都不该不该接。”
云对着车窗反反复复观摩着张相片。都过去三天了,她好像还沉浸在小鹿“乱”撞的雀跃中,甚至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同意的,印象最深的是沈一拂为自己戴上了戒指,不远处有镁光灯耀过来,之后才道是摄影团的学生将一刹那记录下来。
一幕对他们而言尤为特别,是,沈一拂托拍照的学生多冲洗张,方才照相馆的老板拿照片出来,都忍不住赞美一句:“简直像是一对璧人入了画。”
指尖的戒指呈流线形,宛如股缱绻缠绕的绳线,钻石在阳光下晶莹透亮,未见过如此别致的设计,她瞧不够似又瞄了起来,忽到窗外一声笑:“有么喜欢的么?”
她收了手,见沈一拂开门坐进来,生怕压着相片了:“你瞧着点儿。”
说着宝贝似的把相片挪到腿上,人却被他裹到怀里,到他唔了一声:“张,我是不是有些糗。”
“糗是糗,还是好看。”云指尖拂着相中他的轮廓,“算不算是我们第一张合影?”
“不算。”
她“咦”了声,看他衣兜里拿出巴掌的钱夹,打开,里头有一张陈旧的老照片——那张他十四岁生日宴时的合照,没想到他一直留到现在,又惊喜又怀旧的抽出来看,“保存的很好啊。”
“之前放相框里,年东奔西走,只能随身携带,有些压边了。”
相片裱了胶,三行字还在,一句“等君归”将她带了少年时,再翻正面,张相片摆在一块儿,尤显世事无常,她怕好梦醒,下意识往他怀里赖一赖:“样看,你那时候居然么瘦,也不……你看我比你那么多,眼睛也比你一点对不对?”
“我是在笑,不像你,被搂的如此不情不愿。”他比了个瞪眼的手势。
“哎!你那时候毫无预兆的行如此逾越之举,不被你吓到才奇怪。”
她说俏皮话,他配合着点头:“你喜欢么埋汰我,无怪我如此如履薄冰。”
他俩“如此”来,“如此”去,早把江副官得车都没开稳,她忙肘了他一下。
“看,求了婚,待遇也未能改善。”
她把相片收去,瞪着他,比了一下前面,意思前面还有江随呢:“求了婚,你旁若无人的本事倒是见涨。”
“江副官身经百战,什么阵仗没见过。”他笑。
“噢?”她想起来江随前跟他过军,“那让江副官说说看,你们在北京,还见过多的‘阵仗’?”
江随咳嗽了一声,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好如实说:“最的阵仗……约莫是,二少爷为了给小姐选戒指,跑遍了北京城的首饰铺子吧。”
云哑然,半是心暖,半是心窘。
“北京不似上海,订做一枚时髦的求婚戒指,是得多跑几趟。”沈一拂轻声说:“要不然,又得被人说求婚只折一张纸鹤……”
“我什么时候嫌弃了?那张纸鹤我一直收着。”可宝贝着呢。
他她在外人面前最不禁逗,才刮刮她鼻尖,“没说你,说庆松。”
“松松要是在,才不给你背口锅。”
车过了外渡桥,见是往郊区方向,她问:“次见哥,还是在那所航东镇的小学么?”
沈一拂点头。
伯昀昨天抵达上海。
本来为哥直接林公馆,没想到还要到上分别的小镇上见面。
她来过一次,认得路,没想到还没迈入石楼,看到石墙周围有不少军士把守。
是严阵待的架势。
是因为之前觊觎哥研究风波未过?还是祖父的地图?
感觉到她紧张,他牵起她的手踏上石阶,哪还没穿过天井,迎面走来一人,看到惊得差点连手里一沓报纸都没抱紧:“林小姐?欸,你们是……”
是书呆子朱黎光。
云都忘了缩手,道:“朱生也来啦?”
虚掩的木门后,传出来的是熟悉的讨声,不仅书呆子,老学究蔡穹、香港腔单子及法兰西也都跟来了,一众人还挤在个小小的实验教室内,伯昀一如既往,正激情讨着学术研究,看到门外的人,声音忽尔止住:“云?”
她眼中的热意难掩,伯昀急着踱来,欣喜地捧着她转,“头发剪了,都认不出来了……”
时,到朱黎光笑说:“伯昀,报纸上没说假,沈生把你妹妹拐跑啦。”
伯昀向云投去一个微微的蹙眉。
沈一拂站在她身后,冲伯昀颔首道:“我们准备结婚了,哥来的正好。”
被比自己还小岁的沈教授叫了一声“哥”,林教授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自然,伯昀不是食古不化,只是被个消息打的有些猝不及防。
其他几位心境不相同了,饶有兴味地围着他们问是“什么时候求的婚”、“什么时候定的情”、“怎么可瞒的么严”云云。
本该是个温馨感人的重逢场面,愣生生给开成了记者的趋势。
而沈一拂总能在时候发挥他一句话精准概括能力:“是我一见钟情。”
云:“……”
可怜才调整好自己的伯昀整个人又不好了。
于是夏尔他们一脸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聊起当初那一场饭局的诸多反常之处。
不过,教室内还有个生面孔,调侃过后,伯昀向沈一拂云简单做过相互介绍。
既是延长石油研究所的骨干,也是科学的员,闻是鼎鼎名的沈生、及一直“操”持研究所投资的林小姐,位中年人亦不掩饰钦佩感激之意。
云到“科学”三个字,诧异看向沈一拂。
“邹老曾是延长石油厂功勋,”沈一拂说:“位应该也是邹老的弟子吧?”
“沈生说的没错,当年邹老因病离开,我们的开采也遇到瓶颈,苦苦支撑多年本打算离开,直到林教授来到延长。”
云问伯昀,“哥也加入了科学?”
伯昀颔首,“国处危难,个体之力,不如众志成城。”
云忽然想到楚曼姐,难怪她当年留下那样一封信给骆川,是因她早条石油救国之路是殊途同归的。
“但延一井可开采的余地已是不多,如今石油官厂又被人控制……”伯昀道:“我本来还愁如何把家都带出来,没想到沈生托人联系上了我,若非有沈生,些年的研究成果还有人,也不能如此顺利到上海。”
众人正要随伯昀作揖致谢,沈一拂对伯昀道:“一家人不必客气,是我分内之事。”
伯昀瞄向红着脸默不作声地云,“你不是为了救哥,才身相许的吧?”
众人皆笑起来,伯昀又问:“家里人都道件事么?”
云与沈一拂相视对望了一眼,看出情形有异,伯昀不开玩笑了:“怎么,出什么事了?”
三人另去了一间屋子,云简略地将前段日子的事说给伯昀。
伯昀疼惜妹妹,到巡捕房那段怒得连连捶桌,于是到她把几张地契合同交给他时,他收也不收,道:“当初若没有你接手,我们整个研究所也都支撑不到现在,反正我们现在也打算推出延长了,些店铺自然归你。”
云当然说自己用不上,人左右推拒,偏偏伯昀态度强硬,说她要是非要塞给他他卖了给她当嫁妆,她无奈,只得求助沈一拂。
他适时将林赋约留下的地图递过去,直到伯昀摊开,“露”出难置信地神“色”,沈一拂徐徐道:“虽然当年部分证、推演的材料数据被烧毁,份地图好歹还是留了下来,对你们研究应当有用……”
伯昀握着图的手打着颤,眼眸也起了雾,“有用、有用了……我们研究所地质数据是很的一块缺失,此图虽只是结,但可此为依据、缩小范围去实地进行倒推证,、是在东北么?若我们想进入东北勘测……”
“局势不宜,国力不许,技术……只怕也难支撑。”沈一拂说。
伯昀眸“色”黯淡下来,沈一拂言简意赅,却是字字珠玑。
“国人不言败,局势总有转机,到那时,我们需要有自己的人、自己的技术,否则依托于外邦,历史仍重演。”沈一拂一字一顿道:“你们研究所的勘测技术已经超过了上一代,但邹老、还有你四叔他们用命换来的图纸,对你们而言亦有互补的价值,不起点何而始,总是要一代接一代共同往前,林老留下的八间铺面,亦是如此。”
云没想到沈一拂三言语把伯昀说服了。
伯昀收好店契与地图,心里对未来也有一些新的规划,迫不及待地与书呆子、老学究他们探讨商议。
云忍不住想给沈一拂竖起拇指。一偏头,见到他负手而立,静静伫立在窗边,看着里边的人热烈讨的样子,眼中泛着淡淡的笑意,及……羡慕。
曾几何时,他也曾有过一群志同道合的挚友,面红耳赤争着、憧憬着,哪怕在天寒地冻的陋室间,也驱不散心里的热。
人牵着手迈出石楼,她几度欲言又止,是怕勾起他那段伤心事。
“怎么不说话?”还是他发现了她的低落情绪,“是担心你哥他们不安全么?”
她摇头。
“那是怎么了?”
话没来得及说,江随一阵小跑上前,身后跟着阿成,“少帅,您让阿义他们去保护的那名学生受了刀伤,人送往医院……”
沈一拂脸“色”骤变,“哪家医院?伤哪了?”
阿成:“广仁。说是伤及腹部,阿义已经第一时间送他去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