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喉结微微一动。
侧过脸。
柔软的唇带着孤注一掷的杀伤力、重重贴上来,似是要将她整个人彻底席卷而去。
他就像一张网。
天罗地网。
让陈亚亚完全无处可逃。
……
车驶入酒店停车场。
司机悄无声息地熄了火。
秦声卿行动不便,哪怕陈亚亚心绪百转千回,也没忘了下车时、去扶他一把。
照顾秦声卿这件事,在漫长相处中,早已深深刻入肢体习惯之中。
秦声卿一点都不走那种常规套路。
比如什么残疾之后、自尊心爆棚之类的说法。
自然,也绝对不会重重甩开陈亚亚好意。
站稳身体之后,他笑得见牙不见眼,阴郁之气一扫而空,整个人都快挂到陈亚亚身上,慢吞吞地开口:“谢谢你,姐姐。如果能一辈子这么关心我就好了。我喜欢姐姐这样搀着我。”
“……”
比起甜言蜜语来说,他这种有点病态的依恋式表达,确实更能叫女生心软。
陈亚亚明明刚刚被他轻薄过,却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
只余满腔叹息。
没再多想。
两人并肩一同上楼。
秦声卿定得是行政楼层,刷开门卡,里头从卧室到客厅、会客室、影音室,几乎一应俱全。
甚至,每个套间还配有客房管家,早早为住客备好了晚餐。
陈亚亚被秦声卿拉着手腕,在实木餐桌边坐下。
她用余光四处打量一圈,轻声问道:“秦阿姨呢?不是说秦阿姨陪你来的吗?她已经休息了吗?”
秦声卿将筷子塞给她,漫笑一声。
“管她做什么。”
陈亚亚眼镜被摘下之后,就落在车上、忘记拿上来。
这会儿,视野有些模糊,哪怕两人坐得很近,似是也没法看清秦声卿脸上薄凉神色。
她只是习惯性地抿了抿唇、说道:“……毕竟是长辈,还是应该去打个招呼。”
虽然秦母不喜欢她。
但她都被秦声卿带过来了,总得礼貌周到些才好。
毕竟,归根结底,秦声卿变成现在这样,有一部分原因是她造成。
陈亚亚身体微微一动。
尚未来得及做下一个动作。
猝不及防,手腕被秦声卿“哒”一下、牢牢按住。
秦声卿扭头看向她。
眼神如墨色潭水一般、深不见底。
唇角微勾。
他说:“姐姐,你只需要对我好、关注我、在乎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手腕上传来的力量加重。
陈亚亚皱起眉,动了动、试图让他松手。
这次,秦声卿没有乖乖放手。
他已经受够了这种试探,进一步、再退一步,小心翼翼、举步维艰,悲欢喜乐都寄于她眼神之上。
但这么多年过去,无论他做什么,陈亚亚好像都不会主动朝他走进一步。
所以,他不会再后退了。
哪怕惹得她不高兴,哪怕她不情愿。
秦声卿实在压抑了太久。
已经等不及了。
偌大酒店套间里,唯有两人四目相对,仿佛彻底隔绝了世界。
秦声卿目色里露出一丝缱绻依恋。
但陈亚亚看不清。
只听到他慢吞吞地说着:“姐姐,我18岁了,已经可以为自己的言行举止负责了。姐姐恨我也好,讨厌我也好,我都不会放开姐姐的手。我要一辈子和姐姐在一起。”
“……”
“16岁的时候,我就说过,我喜欢姐姐,我最喜欢姐姐,永远喜欢姐姐。这辈子没法再喜欢别人。所以,姐姐只能对我笑,只能做我的爱人。”
什么公俗良序。
什么伦理纲常。
他没学过、不了解、也不在乎。
秦声卿一只手撑着手杖,站起身,将陈亚亚也一同拉起来。
他虽然腿脚不便,但手上力气极大。
轻轻一握,叫人完全挣脱不得。
陈亚亚被他拉得跌跌撞撞,倏地、又重重摔进沙发里。
好在,酒店沙发材质柔软。秦声卿也控制着力气和角度,没让她受什么伤。
然而。
下一秒。
少年松开手杖,整个人仰面压下来。
陈亚亚惊声喊了一句:“秦声卿!”
“……”
炙热的吻,落到陈亚亚皮肤之上,要将人点燃。
少年像是一头猛兽。
肆意啃食着自己蓄养已久的猎物。
“姐姐、姐姐。”
“姐姐,我好爱你啊。”
“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
呼吸交错间,秦声卿手指随意一扯,将陈亚亚身上单薄衣物撕成碎片,随手扔到旁边地毯上。
偏偏,她被堵了唇舌,瞪大眼睛、依旧什么都做不了。
推又推不开。
喊又没法喊。
只能“唔唔唔”地抗议。
秦声卿松开这漫长的一吻,扬起一声低笑。
“姐姐,嗯?”
陈亚亚用力呼吸着新鲜空气,直直瞪着他。
好半天,才哑声说:“秦声卿,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早就疯了啊,姐姐,你不知道吗?我已经疯了很多年。医生都没办法,因为只有你才是我的药。”
他抬起手,轻轻点了点陈亚亚胸口。
又说:“姐姐把我送的项链摘了。我不高兴。”
陈亚亚没工夫跟他纠缠项链这件事,一边平复着过快的心跳,一边急急开口:“我不愿意!……”
闻言。
秦声卿眸色一下深了。
眉目间、染上若有似无的戾气,有种超脱18岁这个年龄的阴郁气质。
“那姐姐报警吧,让警察来抓我好了。”
接着,再不顾陈亚亚拒绝,手指往她身上最后一丝布料处、探去。
……
夜色沉沉。
月光透过薄薄纱帘,从窗外透进房间内。
一滴泪,砸到秦声卿手背上。
他倏地浑身僵硬起来。
停下所有动作,视线往下而去。
此刻,陈亚亚正是满身狼藉,不堪入目。
她呼吸极重,脸颊也不由自主地泛出潮红色。
唯独一对美目,湿漉漉的、淌落着泪滴。
秦声卿用力握紧了拳头,侧开视线。
到底是心疼最爱的姐姐。
到底是没能做到最后一步。
顿了顿,他长臂一勾,从旁边拉了个毯子,将陈亚亚整个人密不透风地牢牢裹住。
自己则是从她身上翻下来,坐到地毯上。
长长叹了口气,平复着欲.望。
良久。
秦声卿闷闷开口:“……姐姐就这么讨厌我吗?”
“……”
陈亚亚一直没有出声。
直到此刻,才闷在毯子里,低低抽噎了几下。
“可是,我喜欢姐姐,怎么办?姐姐,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呢?”
从小,她教了他很多事。
唯独让他不喜欢她这件事,却没法教会他。
这份执念,执着了太多年,已经彻底深入骨髓、无可救药了。
秦声卿和这种病态的爱恋同生共死着。
没有姐姐,他想象不到,自己该如何拖着这残缺的身体、苟延残喘下去。
“我该怎么办?”
陈亚亚说不出话来。
只能做一个缩头乌龟,继续一言不发。
漫长静默过后。
秦声卿将她的手从毯子里拉出来。
蓦地。
冰冰凉凉的触感,猝不及防地和皮肤相触。
刺得人条件反射往后缩了一下。
秦声卿牢牢拉着她,阻止了她后退之意。
他语气平平,将波涛汹涌全部藏进心底,轻声开了口:“姐姐,你好好想想,对我,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喜欢?哪怕就一点点呢?”
“……”
“求求你,好好想一想。”
这种祈求语气,叫人跟着他一同心生绝望起来。
陈亚亚用力咬住下唇。
说实话,怎么会没有一点喜欢呢?
这么多年,哪怕是养只小猫小狗呢,也得养出深情厚谊来了吧?
更遑论秦声卿这么一个人呢。
她对秦声卿的感情,从小到大,是各种复杂情愫交缠在一处,像是毛线团一样、早就无法一根一根、准确追根溯源了。
愧疚、怜悯、感动……还有少年人投射到她身上的、无法回馈的爱恋,在心底产生的化学反应。
一点一点、交织。
因为太复杂,又好像太畸形。
陈亚亚根本不想去梳理。
此刻,却被秦声卿逼着,不得不面对。
“……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们是姐姐和弟弟啊。”
“呵。”
秦声卿冷笑了一声,“如果只是姐姐和弟弟,我第一次亲姐姐的时候,姐姐就该给我一个巴掌,叫我去蹲局子才好,怎么能纵容我。”
“……”
“所以,那时候,姐姐是舍不得吗?”
他一步一步。
步步紧逼。
陈亚亚苦笑了一声,“是,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做得不好。”
话音才落。
秦声卿将那冰凉的物什套进了她手腕上。
“姐姐哪有什么不好的,姐姐就是太好了,才让我这么这么喜欢。”
陈亚亚:“秦声卿……”
秦声卿低垂着眼,手指拨弄了一下那个玉镯。
慢慢开口:“姐姐,你多考虑几天。如果实在讨厌我,就把这个镯子砸了。我下次来找姐姐的时候,就能知道姐姐的意思。”
“……”
“到时候,我会学着和这块玉一样。”
这辈子,若是得不到她。
他宁可早点粉身碎骨。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番外大结局,保证这周内更完。
谢谢大家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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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陈亚亚番外(完)
次日。
陈亚亚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时分。
秦声卿不在这个房间。
酒店房门隔音极好,也听不出外头有没有什么动静。
她只觉得全身疲惫不堪,脑子里也是混沌一片。虽然明知道该赶紧起床、回学校上课,却还是打心底有些懒怠起来。
太累了。
先歇一歇吧。
好像这样、就能晚点面对这世界,晚点去思考现状、筹谋未来了。
这般想着,陈亚亚翻了个身,抬起手臂,默默挡住眼睛。
视野一片黑暗。
脑袋反倒会变得清明起来。
有些事,确实不是避而不谈、就能当做不存在。
昨天晚上,秦声卿话里话外那点意思,她听得明白。
若是撇开威胁之类不谈,只考虑自己心里想法的话……
事实上,陈亚亚从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什么男生,一直醉心学习,连少女怀春之类的小心思、都没有经历过。
唯一一个长时间留存的男生便是秦声卿。
女生都是听觉动物。
秦声卿一声一声叫她“姐姐”、说着爱她喜欢她。
又是青梅竹马、相伴数年。
任凭换作任何一个女孩子,都很难不生出些许异样悸动来。
只是,陈亚亚迈不过心头那个坎。现在,秦声卿便要硬生生将那坎折断,叫这大路朝天、不得不迈步。
小小年纪便霸道得要命。
这要如何是好?
她想了一大堆乱七八糟。
到底还是毫无眉目。
不得不长叹口气,坐起身。
衣服已经被秦声卿暴力破坏,此刻,床头柜上放了新衣物,从内衣到外面的裙子,样样备齐。
陈亚亚随手翻了翻,都是她的尺码。
大抵确实是为她准备。
然而,视线微微一歪,手腕上那玉镯便当即闯入眼帘。
她顿了顿。
默默垂下眼。
抿着唇,先将衣服换好、收拾停当,这才举起手,对着光端详那玉镯。
和秦家人不同。
陈亚亚完全不懂玉。
只是,她回忆了一下、之前秦声卿送给她那个挂坠,这玉镯,显然成色比那玉坠更好上三五分,触手生温、毫无瑕疵不说,光线仿佛能透过玉镯、缀进瞳孔里来。
陈亚亚想起秦声卿曾经说过的话。
那时候,他说,时间太赶、来不及学,下次一定磨个镯子送给她。
如此说来,想必手上这个玉镯,便是他亲手做的。
秦声卿对她的用心,确实无可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