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
徐慧丽伸出手,指着应橙,语气里带上了哭腔,“你的好女儿,小小年纪,都还没结婚呢!就怀孕了呀!你看看你看看!”
“……”
应勇愣住了。
应曦也愣了愣。
底下头,眼神微微一变。
真怀孕了?
说实话,之前应橙那么反常,她确实有往这方面猜测过。
但一方面,应曦觉得应橙素来长袖善舞、游刃有余,应该做什么都心里有数、不至于被人骗。另一方面,她寒假接了两个家教兼职,没什么事就去外面待着,不想回家和应橙相对无言,和她接触不多,自然发现不了什么端倪。
她虽然不喜欢应橙那些跋扈想法。
却也不想把人、往那种龌龊境地瞎想过去。
应曦的自我主义,早已经深入骨髓,难以扭转。
所以,今天事实爆发出来。
觉得惊讶。
但好像也没有那么惊讶。
只是徐慧丽那个突如其来的诘问,把她问得有点懵、一下子回不过神来。
应橙意外怀孕……这又关谢采洲什么事呢?为什么要谢采洲联系方式?
难道?
不会吧?
应曦目光遥遥落在应橙脸上。
其实,应曦早就知道,应橙这种漂亮明艳大美人,一直是谢采洲取向狙击。甚至,连他自己也曾经当众说过,应橙比应曦这种寡淡女生,能让他多保持一会儿兴趣。
但……过年前、他还给她寄来什劳子第一块芯片。
这才过完年几天啊。
都已经闹到东窗事发了吗?
那是很早之前,两人就已经有了联系吧。说不定,一边说着喜欢妹妹、百般讨好,一边偷偷和漂亮姐姐上了床,想尽齐人之福呢。
确实是谢大少渣男风格。
应曦低低冷笑一声。
旁边,徐慧丽还在同应勇喋喋不休,一句追一句,一边哭、一边念叨着。
“你说说,我可怎么办啊!橙橙她才多大!四月就要去英国继续上学了!还是个学生!这要是传出去,还能不能做人了!……现在的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连小姑娘都骗……骗上手就不人了,怎么办?我们怎么办?橙橙怎么办啊?让我找到那个男的,我非得去问问他爸妈,是不是没爹没妈,把孩子教成这样!……”
说来说去。
到底是舍不得责骂应橙。
话里话外,都是她被人骗了。
应曦越听越心惊。
手脚也不自觉变得冰冰凉凉。
沉默许久。
应橙总算出了声:“……妈,你别说了!别让邻居看笑话。”
徐慧丽一顿,当即抬高了嗓门,“你还知道会给人看笑话呢!这么多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求您,别说了。”
应橙眼里浮起泪光。
徐慧丽终于不再纠缠,扭过头,盯着应曦,“联系方式呢?”
“妈,我……”
“你个小姑娘,小小年纪,就和不三不四的人谈朋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看看你姐姐都被这种男的害成什么样了!”
应曦没作声。
紧紧捏住了拳头。
徐慧丽:“还不打电话?!你想看你妈妈和你姐姐跳楼才满意吗?!”
无可奈何。
应曦冷着脸,将谢采洲手机号、从黑名单拉了出来。
手指点在屏幕上,微微停顿半秒。
咬着牙,拨通过去。
“嘟——”
“嘟——”
“嘟——”
响过三声。
那头已经飞快接了起来。
“……曦曦宝贝?”
背后有点吵闹,但并不妨碍,能听出谢采洲声音里透着惊喜。
联合此刻应家气氛。
有种莫名荒诞搞笑感。
应曦淡淡应了声,说:“……谢采洲。”
“嗯?”
“你可真是够不要脸的。”
说完,将手机递到应橙手上。
懒得再听他们说什么。
应曦转过身,飞快地回了房间,重重甩上房门。
整个人扑进了被子里,将头牢牢蒙住。
正逢农历新年。
谢采洲家每天都是宾客盈门状态。
谢家是做房地产起家,属于江城实体经济龙头级别,每年给地方创造高额税收、影响着许多簇拥企业。这也代表,家里不可避免,需要各种人脉交际。行差踏错,就会给到错误暗示,后患无穷。
逢年过节,人情往来已经成了习惯。
谢采洲是谢家独子,哪怕对搞房子搞公司没什么兴趣,也必须得出面、参加这类交集活动。
这日。
谢采洲跟着父母去了谢家别庄。
长辈在外头打牌。他自己则是正和卢元培杨峻、还有其他几个发小一块儿喝酒。
倏忽间。
手机开始激烈震动。
谢采洲随手放下洛克杯,将手机拿起来。表情当即变了变、似是有些难以置信。
卢元培正和他说话,看他这样,反应极快。
“那个小妹妹来电话了?”
谢采洲迷恋前女友这回事,圈子里早都传开了。闹了一整年,他们这群人、几乎人尽皆知。
不过,他每天泡在实验室里,也没什么时间和老友面。
玩笑自然开不到身上。
既然,好不容易趁着家族聚会、有机会碰个头,可不得加倍百倍地赚回来。
卢元培:“哎,当时就该听我的嘛,我给你点那个妹子,你要是当场睡了,估计早就把小妹妹忘到脑后去了,哪至于都一年多了,还在穷追不舍呀……”
谢采洲没理他。
站起身,长腿一迈。
人已经飞快走出房间,拿着手机、去了露台上。
杨峻拿了杯酒,默默塞到卢元培手上。
卢元培不解地问道:“干嘛?”
杨峻叹气,“喝酒都堵不上你的嘴。你信不信,你再开那个妹妹几句玩笑,他就当着你爸的面揍你了。”
“至于嘛,这不是都过去好久了。再说,最近也没怎么听到谢哥说起那个妹妹了啊。我还当已经是过去时了呢。”
“想想暑假那天晚上,他发疯成什么样了。你说至于么。”
卢元培不服,“暑假那是暑假。现在都是新一年了!人要往前走啊,这么多漂亮小姐姐,还不是他随便挑……”
杨峻:“那你想想,初中之后,咱们谢哥什么时候空窗过一整年?那个妹妹,都已经刷新谢采洲的记录了。”
卢元培皱起眉。
轻轻“啧”了一声。
他下了总结陈词,“看来,这妹妹真的会下蛊。只可惜我一直没机会着人,还是得去江大会会她才行。”
……
谢采洲清了清嗓子。
深吸一口气,将声音里、喝酒导致的沙哑感压下去。
接起电话。
“……曦曦宝贝儿?”
应曦是特地来对他说新年快乐的吗?
现在,确实还没有出年。
不算晚。
只要应曦能想到他,多晚都不晚。
胸腔里涌起一股暖流。
谢采洲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坠入情网的毛头小子,随便人家小姑娘做什么,都能叫他心潮澎湃。
可惜。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电话那端,应曦劈头盖脸就是一句骂,将他砸得脑袋发懵。
“曦……”
下一秒。
电话换到了一个陌生女人手中。
“你就是那个谢什么?”
谢采洲蹙起眉,“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应橙和应曦的妈妈。”
“……”
十分钟后。
谢采洲收了线。
将手机塞进口袋里,回到房间,拿起外套。
同谢老板打过招呼。
借了个司机开车,匆匆离开别庄。
剩下卢元培在那儿啧啧称奇,“我的天哪,这里离江城三个多小时车程,这大晚上的,他可真有兴致。妹妹一通电话,迫不及待就要回去了……”
杨峻笑了笑,十分淡定,抿了口酒。
“我刚刚说什么来着。”
卢元培摇头,“啧。我这不是……唉你别说,这种事,值得惊讶一万次好不好!”
谢采洲压根不在乎别人怎么编排他。了解前因后果之后,只觉得久违地、怒火往脑袋上冲,被酒精勾得一把火烧起来,非得要把他烧得片甲不留,才能罢休。
他非得去当面问问应曦。
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
晚上十一点四十。
谢采洲抵达江城城中。
让司机把车拐进小区,给人塞了个大红包,谢采洲让他去外面找家店稍等会儿。
接着,循着记忆,独自找上楼。
片刻后,站到应曦家门外。
谢采洲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敲门,靠在墙边,给应曦打电话。
果然不出所料。
应曦还没有把他号码拉黑。
只是,响了许久,都没有人接。
谢采洲按捺着情绪,很有耐心,一遍又一遍打。
直到手机开始低电提醒。
那头,终于接通。
“……”
应曦没说话。
唯留一道呼吸声,深深浅浅、起起伏伏。
谢采洲咬牙切齿开了口:“应曦,我在你家门外。”
“……”
“现在出来。不然我敲门了。”
这话奏效极快。
不过过去两三分钟。
“咔哒”一声,房门被人小心翼翼拉开。
应曦手里捏着钥匙,反手轻轻关上门,往前一步,人站到谢采洲面前,面无波澜地看向他。
她淡声问:“什么事?”
谢采洲眼里泛着红,盯着她看了许久。
这个点,小姑娘应该是已经睡觉了,被他叫出来,也没来得及换衣服,只在睡衣外套了一件长款厚大衣,牢牢拢着。
头发已经长长许多,柔顺地搭在肩膀上。空气刘海被随意地中分开来,露出她精致眉眼。
只是,她神色太淡。
即使站在面前,也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谢采洲抑制不住情绪,张开手臂,强硬地将小姑娘单薄身体、圈入自己怀中。
“应曦,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姑娘。”
他闷闷开口,“你妈和你姐是想让我帮忙联系路川安。路川安和我住在一栋楼。你不是去过么,锦洲都府那边。”
“……”
“你是不是又觉得,我和你姐姐做什么不清不楚的事情了?”
应曦垂下眼。
默不作声。
谢采洲看到她这样,真是有气都发不出来,收拢手臂,无奈叹息了一声,“曦曦,是不是只有我为你去死,你才能把之前我说得那些话忘了,原谅我、回心转意?”
闻言,应曦竟然轻轻笑了一声。
“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200红包。
第53章
老式楼道里,每隔半层都有窗户。
这个点,冬夜寒风打在玻璃上、透过缝隙漏进楼道。呼呼震震,宛如某种奇妙乐器。
合着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节拍分明。
好似在演奏一曲《匈牙利狂想曲》。
应曦皮谢采洲压在怀中,密密实实。一个抬头、一个低头,呼吸扫在对方脸颊、鼻梁。痒兮兮不说,还能闻到一丝酒气,若有似无地飘散开来。甚至,连对方胸腔起伏都像是卡着一个节拍、正在共鸣。
然而,她却难得没有挣扎,十分认真地望着对方。
这个答案。
应曦确实十分好奇。
倒并非故意刁难谢采洲,她只是在将自己抽离出某一境况之后,不想为一份迟来的感情、预设什么立场。
谢采洲的喜欢,哪怕说了一千遍一万遍。
对应曦来说,都显得有些不太平整、熨烫过了头。
大抵,是因为曾经视他为浮木,所以发现瑕疵之后,才会死心死得彻底。无论如何,都觉得难以释怀。
就像老话说得那样。
一朝皮蛇咬,十年怕井绳。
然而,这是只她的固执,无关他人。
那谢采洲呢?
此刻,谢采洲到底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在说着非她不可?
应曦眸色深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妄图在对方眼中发现什么端倪。
“……”
许是没想到应曦会这么问。
谢采洲怔愣许久。
漫长静默之后。
终于,他勾起唇角,认真开口:“我不会。”
“……”
“当然,我可以说几句好听的话,说可以为你去死。哄哄你,叫你出气、叫你高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