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曦换上长袖单衣和薄款牛仔裤。头发刚刚长出来一点、还未来得及修剪，勉勉强强能扎成一个小揪揪，立在脑后。整个人看着一身清爽。
虽然她未施粉黛，但两颊没了遮挡，露出精致眉眼和光滑皮肤，一脸胶原蛋白充盈。
显得年龄更小，完全是青春无敌模样。
简单收拾好，应曦与室友们一道出发，去多媒体功能楼“踩点”。
行至楼下，已经能依稀听到三楼喧闹动静。
再转上楼梯。
愈发人声鼎沸。
周薇就站在楼梯口等他们，见到三人，匆匆和身边同学结束对话，朝着他们跑来。
笑容十分爽朗，“我就知道！你们最好啦！一定会来的！爱你们哦！”
杨珮菱：“还不是被你赶鸭子上架。”
周薇摆摆手，不以为意，带着他们一边往里走，一边语速飞快地介绍起来：“今天才刚刚把原本的设备搬走、场地清空，所以布景还没有弄好。不过现在应该已经能看得出雏形了吧？这个是我们副社长设计的。”
应曦眼神往四面八方绕了一圈。
确实，多媒体楼三楼本是两个大会议厅，这会儿已经把桌椅全数搬走，走廊两边则是贴了壁纸、用油漆桶之类灵异物品做成走动夹层，像是弄成了鬼屋通道。
两个会议厅应该是不同项目。
入口设在楼梯一边，探险者通过两个房间，再从另一边下楼离开。
总归是个大工程。
周薇带他们走进其中一个厅。
里头空荡荡，她用足尖和手臂比划了一下位置。
“这一块都是我的迷宫，到时候会拿泡沫板和木头做岔路。反正，我会给你们设计好位置，没人的时候你们就躲在死胡同里坐着玩手机好了，听到有人，再出来吓唬吓唬他们就行。”
陈亚亚推了推眼镜，沉吟片刻，小声说：“薇薇，你这个会不会有点太简单了？迷宫空间好像有点小。”
全靠npc吓唬人，显得可玩性有限。
周薇笑起来，煞有其事地答道：“最简单的迷路，最极致的恐怖。”
“……”
“反正，衣服社团会给准备，怎么吓人，你们自由发挥就好啦！爱你们！”
……
活动当日。
应曦他们再去多媒体楼。
里面已经彻头彻尾换了面貌。
走廊灯光打得昏暗，加上背景BGM，倒确实有了点恐怖气氛。
周薇给应曦拿了白色长裙和假发。
等她换上后，又亲自给她化了个“女鬼”妆。
应曦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照了照自己此刻模样。
脸被涂得煞白，搭配上艳丽红唇。
拳头大的黑眼圈从眼眶延伸到苹果肌上方，再用红颜料化成了血泪、模拟从眼下滴落动态。
假发是前后一样长短的黑长直，从眼睛前垂下来，影影绰绰、露出朦胧妆容。
顶灯一关，足以假乱真。
应曦有点想笑。
赶紧抿起唇、屏住呼吸。
周薇没发现什么端倪，出声提醒她：“天气可能有点冷，为了效果，这里面还打了点冷气。曦曦，我给你拿了厚外套，你记得披着。”
应曦点头，“好。”
“太谢谢你啦！”
周薇双手合十，用力道了谢，“收工之后，我请你们北门吃夜宵去。”
“没问题。你放心吧。”
应曦整理了一下衣服，点点头，转进了迷宫深处。
夜色如墨。
月光十分皎洁。
谢采洲抓了把头发，慢吞吞走到湖边。
眼神里隐隐约约透出一丝不耐烦。
他开口，试图再次确认：“鬼屋？你确定吗？听起来怎么跟小学生春游一样？应曦不像是会参加这种活动的人。”
朱巍拍了拍他肩膀，斩钉截铁答道：“绝对不会错！我那天在食堂门口，亲耳听到的！小嫂子说要去扮鬼咧。”
“……”
“谁叫谢大少不喜欢去食堂，永远只能错过重要情报。呵，追女生，那还得靠兄弟！”
谢采洲蹙起眉。
懒得理他。
朱巍还在喋喋不休，继续说：“趁着月黑风高，鬼屋的恐怖氛围，还不是正好你们……啧啧啧。别废话，亲，亲就完事儿了。反正你也不是第一天当流氓了。”
谢采洲：“你滚蛋。”
话虽然这么说。
脚步却加快了几分。
倒不是真有朱巍口中这种龌龊想法，他只是觉得，无论是自尊心使然、不能接受被甩，还是那个赌约被当事人知晓，这些事，都阖该先给应曦一个道歉。
然后，才能做下一步复合计划啊。
只不过，不知道应曦是不是已经把他拉黑。
谢采洲无论发消息还是打电话，全都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复。
虽然记得应曦课表，但要他去大庭广众堵人道歉，做这种丢面子的事，好像实在没办法。
还得找个私下机会才行。
今天确实不错。
这般想着。
谢采洲已经站在多功能楼楼下。
底楼有个简易买票点。
一行不能超过四人，凭票入场。
没想到，人居然还挺多，三三两两、都聚在大门口，等待NPC指引上楼。
谢采洲若有似无地嗤笑了一声。
抬步走上前，买了两张票。
其中一张拿给朱巍。
朱巍接过，叹了口气，小声说：“哥，我这可是舍命陪英雄。你知道的，我胆子特别小。只有在女生面前才有胆量。”
“……”
谢采洲正欲开口、嘲笑他几句。
倏忽间。
一道声音从旁插.入，打断了两人闲话。
“抱歉，打扰一下……”
谢采洲抬眼。
两个女生站在斜前方，小心翼翼地看向他。两人化了妆，但月光明亮，能看得出来都挺漂亮。
只是表情看起来略有些怯怯。
其中一个女生率先小声开口：“不好意思有点突然，谢学长，我和你上过同一节选修，不知道你还记得吗？”
谢采洲挑了挑眉。
没说记得、也没说不记得。
只随口问道：“然后？”
女生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似是鼓起勇气。
“那个，冒昧问一下，学长你们是两个人吗？我们俩可以和你们一起吗？因为我们是一起来的，但是说一次只能进四个，正好多出我们俩。但是我们两个女生，实在是不敢两个人进去……”
越说，脸越是泛起羞意，似乎也发现自己的提议太过于突然。
看着都好像是快哭了。
谢采洲一贯不会拒绝美女，何况是这种举手之劳。
犹豫一瞬，便干脆答应下来。
“可以，那你们俩跟着他吧。我还有其他事。”
他指了指朱巍。
两个女孩子连忙点点头，“谢谢学长！”
……
终于轮到他们。
四个人分成两排，走上楼梯。
朱巍带着两个女生走在前面，剩谢采洲一人，不紧不慢、晃晃悠悠地缀在后头。
上一批人还没有从鬼屋里出去。
惊叫声隔一会儿就会响一次，闹得小姑娘们人心惶惶，和朱巍聊天的声音都打起抖来。
谢采洲只觉烦不胜烦。
但没办法，也不知道应曦在哪儿当NPC，只得跟着继续往前。
很快，四人走进第一个房间。
里头乌漆嘛黑，只有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带来一点点视野。
朱巍从一个棺材里翻出了一具“僵尸”。
猝不及防。
俩小姑娘尖叫起来：“啊——”
声音几乎要穿透云霄。
谢采洲：“……闭嘴。”
两个女生被他吓住，齐齐收了声。
但越往里，惨叫频率却越来越高，完全止不住。
再走片刻。
朱巍带着他们绕进了昏暗迷宫中。
“咦？这是死胡同啊？刚刚走错了？这是迷宫吗？哇靠，哪个人才想出来的，在鬼屋里搞迷宫……”
他碎碎念了几句。
又退回去，脚步拐了个弯。
一个白色“鬼影”蓦地出现在前面。
“鬼影”头上顶着个迷你灯，微薄光线从上头打在她脸上，眼眶冒血的模样依稀可见。
“啊——”
朱巍也被吓了一跳。
那俩女生甚至都没看到人，先被他吓住，比赛似的、一个接一个尖叫起来。
其中一个女生的精神状态似乎已经到了临界点。
她转过身，二话不说，直直地扑进了后面的谢采洲怀中，整个人都不自觉地颤栗着。
“谢学长！救命！”
第11章
“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他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颓败生活里的英雄梦想。”——陈丹燕《鱼和它的自行车》
天地可鉴。
谢采洲没立刻把那女生推开，完全是因为、她整个身体抖得跟筛糠一样。
好似着实是吓坏了，可怜巴巴的。
再加上，这迷宫走道垒得狭窄，他进来时就随手摸了一把。要有人重重撞上去，不是人磕到装饰物受伤、那就是墙体被碰塌掉。
“……行了。”
谢采洲抿着唇，抬起手，拍了拍那女孩子背脊，一派风度翩翩模样，“NPC而已。”
说完，自觉已经仁至义尽。
苍天可鉴。
手掌转拍为抓，想把女生拎出自己怀抱。
下一秒。
那女生似乎感知到了谢采洲下一步动作，手臂更加牢牢抱住了他腰，整个人几乎要钻进他身体里去。
“……”
前头，朱巍姗姗来迟、喊了一嗓子：“走了走了，鬼已经走了哈。朋友们，咱继续往前不？”
谢采洲蹙起眉，低头，沉声道：“听到没？还不松手？”
那女生被他凶过之后，终于缓缓松开手臂。
又手忙脚乱地擦了把脸。
这才仰起头，声音颇有些楚楚可怜，“……谢谢学长。”
谢采洲整了整衣服，随口“嗯”了一声，眼神压根没有给她一下，直接从前面把朱巍拉过来。
“你看着俩学妹。”
自己却是又往后退了好几步，离三人将近两三米远。
保证这俩女生就算后脑勺长眼睛、再配合百米冲刺，也没法第一时间扑到他怀里来。
……
四人整理好心情，继续前进。
然而。
刚刚穿过迷宫下一个路口。
谢采洲倏地停下脚步。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他转了方向。
长腿一迈，一言不发地往刚刚那条死胡同那儿、大步走去。
角落深处。
或许是因为光线不足，女孩身影看着十分娇小瘦弱。
谢采洲抱起手臂。
肆无忌惮地盯了会儿。
应曦似乎对他视线毫无所觉，依旧自顾自地在玩手机。
手机屏幕那点微弱光线、投射到她脸上，让她这个“女鬼”妆看起来更加苍白恐怖。
真丑。
连一丝清秀模样都看不见了。
啧。
谢采洲颇有些嫌弃，皱了皱眉，又往前迈了一步，将两人距离拉近到一臂之遥。
这才出声喊她：“曦曦宝贝儿。”
应曦顿了顿。
抬起眼，定定看向他。
借着头顶那点微光，她视线没有丝毫阻碍，“谢采洲。”
谢采洲痞痞地坏笑了一下，话题开启得简直漫天胡地，完全没法直切重点，“扮鬼好玩吗？”
应曦收了手机，慢慢站起身。
两人虽然身高差巨大，但面对面，压迫感还是比一站一坐时、要小上许多。
她抿了抿唇，懒得同他寒暄。
干脆利落开口道：“我在忙。”
言下之意，让他没事可以赶紧滚了。
谢采洲：“忙什么？忙着吓人嘛，我知道。我也是买票进来的客人啊。你作为NPC，应该敬业一点啊。”
“谢采洲，你要是来找我抬杠，这个场景好像不太合适。”
房间乌漆嘛黑。
光线昏昏沉沉。
一人一“鬼”这样无聊对峙，场面实在有些另类荒诞。
“……”
两人视线相碰。
静默数秒。
倏忽间。
谢采洲收敛了脸上笑意。
出乎意料地，他抬起手臂，一把将应曦整个人严严实实、揽入怀中。
应曦懒得挣扎，只微微眨了下眼。
耐心等待他开始新路数。
谢采洲脸颊凑在她耳廓边，轻声低语：“宝贝，你身上好凉。”
这会儿，谢采洲他们这批人还没有从迷宫里走出去。
应曦怕他们又折回来，还得再表演一次，就没先套上外套，只穿着单薄长裙。
被空调对着头吹了几分钟，自然是通身冰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