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偏爱于你——木甜
时间:2021-03-18 10:04:36

  陈亚亚轻轻摸了摸他手心,垂下眸子,温声问道:“疼吗?”
  “疼。”
  “那姐姐给你吹吹。”
  她也还是个孩子,但却学着大人姿态、语气,将他小手拉起来,胸有成竹地吹了几下。
  “吹吹就不疼了。”
  这是陈母经常说的话。
  陈家穷,陈亚亚小时候受伤了、擦破皮,哭哭闹闹,也就得父母这么哄两句罢了。
  对于小孩来说,基本聊胜于无,却有十分满分的安慰感。
  果真。
  “呼呼”两声。
  秦声卿眨巴着大眼睛,笑起来,“真的不疼了。谢谢姐姐。”
  陈亚亚停下动作。
  抬手,心绪烦乱地摸了摸他头发。
  秦声卿小心翼翼、摸了摸那个软绵绵的护手,撑着起身,再走两步试试。
  “很舒服。”
  “……那就好。”
  他丢下拐杖,扑到陈亚亚怀里。
  依旧是一派孩子气模样。
  “姐姐真好。”
  ……
  秦声卿出院那日,陈亚亚和她母亲也收拾好东西,准备返回老家。
  秦家夫妇俩表情看着都不是太好。
  眉目间,阴郁戾气尽显。
  陈亚亚总觉得、这秦叔叔表情里有点杀意,条件反射般,怯怯地缩了下脖子。
  陈母倒是一无所感。
  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不敢对着人家唉声叹气,只能和秦母保持一段距离,操.着乡音、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个,能把银.行.卡号写给我吗?声卿的医药费,等我们今年收了庄稼,会打……”
  秦母冷淡地打断她:“不必了。”
  陈母表情一怔。
  倏地,气氛便尴尬起来。
  秦母:“你们就算赔再多的钱,我儿子也没法恢复到原来能跑能跳的样子了。”
  “……”
  堵得人哑口无言。
  愧疚难当。
  然而,旁边俩个孩子都没有听到。
  秦声卿拉着陈亚亚的衣服,仰头看着她,依依不舍的模样,“姐姐,你要来看我啊。”
  陈亚亚:“……好。”
  “说好了!一定要来哦!我还有很多很多好玩的漫画。我家的地址和电话,你记下了吗?”
  “记下了。”
  陈亚亚将秦声卿送上车。
  再后退一步,远远看着他们方向。
  直到汽车尾气都彻底消失在马路尽头。
  陈母拍了拍陈亚亚肩膀,声音有点沙哑,还有点劫后余生的无力感。
  “二丫,咱们回家吧。”
  “好。”
  这一别。
  陈亚亚有好些年没再见过秦声卿。
  但村里村外,各种声音持续不断地发酵。
  一是因为、秦家那栋小楼开始翻修,村人议论着,是不是秦家人要搬回来了,顺便也会将秦家小儿子这件事拉出来说一顿。
  二就是,陈亚亚初中毕业,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县一中。
  所有人都听说了,陈家砸锅卖铁在替她筹学费。
  自然,难免嘴碎。
  “一个女娃,有啥好读书的哟!咱们村还没出过大学生呢,最好的也就读了个大专,毕业之后还不是天天问家里要钱……二丫爸妈也真是,供个女娃,更加没用!”
  “话也不是这么说。二丫可是个心狠的,当年那么小,就能把秦家那小子推到河里去哟!可见得杀得下心思,说不定就是咱们村第一个本科生呢!”
  “说起来,秦家那小子不是残了吗?秦家人居然没找二丫家麻烦吗?难道已经治好了?”
  “没呢!前一阵老吴不是去市里了嘛!说没好啊,拄着拐呢!”
  “这么小一个小子……啧啧。”
  “……”
  一片讨论声中。
  陈亚亚沉默无言地收拾着行李。
  县一中本就要求学生住宿。
  再加上学校又在县里,离村子远,来回不现实。
  不得不花这个钱。
  陈亚亚也知道,自己家条件不好,要供到高中已是倾尽全力,最好的选择就该是读个中专技校,早点工作补贴家里。
  但她实在太想走出去了。
  想去看看,果果老师口中的世界。
  想改变人生。
  父母因为成日忙碌、日渐苍老,她却只能自私一回。
  来日出人头地。
  再报答他们。
  ……
  日落时分。
  陈父回到家。
  陈亚亚已经收拾好东西,抬眼,看了一眼时钟。
  竟然比往日早了不少。
  许是要交代什么事。
  她轻轻抿了抿唇,小声喊道:“爸,你……”
  陈父摆摆手。
  急急开口:“二丫,秦声卿来了,正找你呢,你出去看看吧。”
  陈亚亚怔愣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肥来啦=v
  其实这章吧,早些时候就写好了,但是发不发我一直有点犹豫。
  主要是因为丫丫这个故事的故事线是非常完整的,很难三言两语写清楚,但是我又不想写那么长的番外,所以刚刚就在琢磨要不要简单交代一下,不写那么仔细。
  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行。
  写都写了,肯定还是得给一个圆满。
  毕竟,这是一个纠缠十几年的故事啦,确实应该把旧账簿也清算得干净,才好。
  谢谢你们还有兴趣看这个番外。
  我会当成完整的故事线来仔细写的。
  尽量月底前写完。
 
 
第89章 
  陈亚亚番外(4)
  秦声卿这个名字,于陈亚亚而言,陌生又熟悉。
  陌生在数年未见,她早已将全数精力、尽投入学习中,悄悄渴盼着未知的将来。
  但仿佛又日日可以听到。
  所以,这会儿乍然听陈父提起,一时之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秦声卿怎么回来了?
  难道是来找她的吗?
  他爸妈呢?
  也来了吗?
  是特地来找她秋后算账的吗?
  各种乱七八糟念头,渐渐在脑海里浮现,蔓延到神情细节之中。
  这反应、却也当即叫陈父误会起来。
  中年男人静默良久,长长叹了口气,闷声道:“二丫,是爸爸妈妈没用……”
  若是他们家同那秦家一般、有钱有势,陈亚亚自然不需要受这些非论。
  当时,明明只是孩子们玩闹而已。
  出事也非她愿,哪能将罪责和骂名都推到一个小姑娘身上呢?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陈亚亚那一推、真推得有些过分,秦声卿自己跑上去对她纠缠不休,难道就没有过错吗?
  至少也是一半一半。
  只是因为那秦家有钱、独子金贵。
  闲言碎语自然尽数都落到陈亚亚身上。
  陈亚亚顿了顿,意识到陈父想岔了,赶紧软声开口:“爸,你说什么呢。我是在想上学的事情,正好被你打断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你说秦声卿来了?来找我的吗?”
  “……是啊。”
  “那我出去看看。”
  陈亚亚点点头,牵起嘴角,给陈父一个安抚的笑。
  接着,便踩着拖鞋、“蹬蹬蹬”跑出了门。
  ……
  正值八月中旬。
  天气炎热。
  村里村外都是“知了知了”的蝉鸣声,傍着流水与微风,还有各家各户锅铲与铁锅“噼噼啪啪”的碰撞声,将这夏日衬得好不吵闹。
  这几年,村里基础设施已经开始建设起来。
  路灯将水泥小道照得平坦清晰。
  陈亚亚走出大门,眯了眯眼,往秦家小楼方向望去。
  正欲迈步。
  远处。
  一道身影正缓缓朝这里靠近。
  他走得不快,且脚步明显和常人有异,一边脚轻、一边脚重,手中还撑着一根纤细拐杖,似是跛足模样。
  且,背着路灯光,面容模糊不清。
  只能勉强感知到一丝、周身与这乡间小路格格不入的氛围。
  待得人再靠近一些。
  倏忽间。
  一切都开始显山显水。
  几年过去,秦声卿个子抽了一截,虽然因为年纪和性别、还比不上陈亚亚,但许是条件好营养好,比同龄的农村孩子都要高一些,与她已经快要齐平。
  男孩穿了身白色短袖帽衫,运动裤、球鞋。
  干干净净、不见邋遢。
  脸上也褪去原先那点稚嫩,留下一种颇为唇红齿白的少年俊俏味道。
  只是,少时那天真顽劣早已消失殆尽。
  等他站到陈亚亚面前时。
  眉目间那点阴郁之气已经再难阻挡。
  他还没有进入变声期,声音依旧清澈,盯着陈亚亚,喊她:“姐姐。”
  陈亚亚觉得有点手足无措,眼神不敢落到他脚上。
  只闷闷应一声:“嗯。你来啦。”
  秦声卿目光炯炯,“姐姐,你怎么都没来看我呢?”
  “……”
  “我在家里准备了很多漫画,想和你一起看,但是你一直都没有来。”
  “秦声卿,我……”
  “练习走路好疼,脚也疼,手也疼。你给我做的护手都磨烂了,没有人再给我做新的。姐姐,我爸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说谎的,答应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女孩也不能说谎啊。难道还是说,你已经忘了我吗?”
  这种台词,陈亚亚只在琼瑶电视剧里听过类似的。
  但,从这样一个少年口中说出来,却完全没有任何旖旎深意,纯白得叫人很难心生反感。
  一声一声。
  大抵皆是控诉。
  陈亚亚答不上话,停顿数秒,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来,放到秦声卿掌心。
  她小声说:“对不起。请你吃糖。”
  一瞬间,时间像是穿梭回到数年之前。
  小小的陈亚亚拎了一袋糖果,也是沿着这条路,去和秦家人套关系。
  转眼,却已是物是人非。
  秦声卿将糖果握住,眼中戾气倏地消散而空。
  慢慢笑起来,“姐姐,他们说你要去县里上学了,对吗?”
  “……嗯。”
  “一中有车可以直达我的学校。你要经常来看我,好不好?”
  陈亚亚点头,“好。”
  “这次不能骗我啊,姐姐。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天色彻底黑下去。
  陈亚亚回到家。
  不出所料,陈父陈母的话题已经转到秦声卿身上。
  “怎么会突然回来的啊?还是一个人?这么小一个孩子……老秦他们俩呢?”
  “听说是回来‘摸石头’的。”
  “啊?秦家那小子才多大?十二还是十三?就已经学会‘摸石头’了吗?”
  “这谁能知道……这发财的手段,怎么都落到秦家人身上了……”
  陈亚亚靠在门边。
  安安静静听着父母聊天。
  原来秦声卿是有事才回村,并不是特地来找她。
  还好还好。
  事实上,这个年头,村人还没有“赌石”这种概念。
  但毕竟看着秦家人借此发财。
  自然是眼红了许多人。
  十几年里,往山里走的村人不在少数,也有人一车一车往外拉石头。千辛万苦送到外头,却没有人愿意收。
  更有甚者,直接拿了务农工具,在山里一块一块砸石头。
  砸个几个月,也砸不出一抹绿色。
  白搭了力气和时间不说,还要受人指点,越想越觉得划不来,也就渐渐没有人动这个脑子了。
  这碗饭,好像就是老天偏要喂给秦家人吃的。
  实在叫人莫可奈何。
  陈父陈母没注意到陈亚亚已经回家。
  还在继续说闲话。
  “……你说,秦家人到底是个什么说法啊?之前老秦把我叫去这样那样威胁了一顿,但后面也没把二丫怎么样,也没让我们赔个钱什么的。这都过了好几年了,一直没个说法。我这心呐,总觉得还是落不下来,总感觉跟欠了人家什么似的……”
  陈亚亚没有再继续听。
  秦声卿在村里呆了一整周。
  当然,每天都要找陈亚亚去玩。
  他腿脚不便,其实并没有什么可以“玩”的,大多就是缠着陈亚亚说这儿说那儿、聊些上学的趣事。
  在陈亚亚看来,秦声卿和果果老师一样,都是“外面”那个世界的人。
  她没有丝毫不耐烦。
  每一字每一句,都听得十分仔细。
  秦声卿非常高兴,愈发喜欢这个姐姐。见着陈亚亚、便是满心满眼的笑意,几乎盛不住,从脸上溢出来。
  ……
  临到周末。
  陈亚亚终于要出发去县一中报道。
  想了想,还是先和秦声卿说了一声。
  “秦声卿,明天我要去学校报道参加军训了,之后就不能来陪你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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