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病娇后我咸鱼了——乌合之宴
时间:2021-03-18 10:18:22

  卫澧嗓音十分难听,又沉又沙哑,像是被什么利器刮坏了声带,无论说什么都带着股阴森恐怖劲儿,适合威胁人,又适合讲鬼故事。
  即便这样平淡的调子,赵羲姮也起了一身鸡皮。
  继而他又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甩甩手臂,然后进内室去盥洗。
  赵羲姮捂着脖子蹲在地上咳嗽。卫澧这是料定她不敢不听他的话从这间房子里跑出去。
  她……
  她的确是不敢。
  平州的冬多冷,饶是自幼生活在这里的人,都不敢在寒冬腊月睡地上,何况赵羲姮这样的小娘子。
  卫澧对她忒狠了,但人在屋檐下,想活命就得低头。
  赵羲姮从柜子里抱出一套新的被褥,铺在离火炉稍近的地方,自我安慰地想着。
  好歹卫澧让她打地铺,清白算是保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男子盥洗都快,还是只卫澧一人如此,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便出来了。
  房内热腾腾的,他身上冒着气,是冷气。
  赵羲姮天冷一点就不敢出门了,卫澧在平州的寒冬腊月还依旧用冷水洗澡。想必在他看来,打个地铺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赵羲姮抱着被褥,仰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将头低下,只是惊鸿一瞥,她便瞧见了些不该看的。
  卫澧领口裹的严严实实,半点儿皮肤没露,甚至比赵羲姮还严实,活像个贞洁烈妇。
  赵羲姮眯了眯眼,他这架势,是怕自己对他图谋不轨?
  呵,可真是多虑了。
  卫澧湿着头发,过来踢踢赵羲姮的腿,又拉了一把衣领,“不会伺候人?”
  狗比卫澧,她可是公主,伺候你你要折寿的!
  赵羲姮心里骂的欢快,却还是站起来,像是一道细柳一样不胜娇弱,声音小小软软的,“主公要些什么?”
  她身娇柔嫩,白皙的下巴上还带着卫澧方才粗鲁的掐痕。
  卫澧丝毫没有怜惜,微微弯腰,伸手又掐上了那个位置,赵羲姮柳眉微蹙,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老子有机会一定亲手宰了你个老狗!
  她心里骂得越凶,眼泪掉得越欢快。
  “你在心里骂我?”卫澧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好像她只要一说是,他那口雪白锋利的牙,就能咬穿她的喉咙。
  赵羲姮拼命摇头,做出瑟缩模样,“我怎么敢?我自幼父母双亡,胆子小,现在又惊又怕,怎么敢骂主公,您怎么会这样想我?”
  嗐,你猜对了,老子不仅在心里骂你,还想打爆你的狗头呢。
  “真没有?”卫澧又问了一遍。
  “自然没有。我与主公是结过什么仇吗?主公为何如此对我?可我长在深宫,哪里见过主公?”
  赵羲姮装乖埋下了头,更显得娇弱几分,泪水涟涟地试探。
  卫澧见她现在又惊又怕,胆小如鼠的样子,竟然分不清她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的。现在的赵羲姮在心里都不敢骂他,换过去的赵羲姮都该抽打他了。
  她变得这样乖顺,卫澧痛快内心充满报复的快意之余,又觉得无趣。将她的下巴捏得更重些了。
  “结仇?兴许是结了仇。不过你就记住我讨厌你就是了,讨厌你这张脸,讨厌你说话,讨厌……”他顿了顿,咧嘴一笑,那张阴鸷的脸一瞬间绽放出极为灿烂的笑容,可惜生就一副不讨喜模样的人,就算笑容再大,依旧让人觉得如见毒虫。
  “甚至讨厌你笑。看着你在我身边儿过得不好,我便开心了。”他竟然笑出了声,深夜里瘆得慌。
  喜怒无常,赵羲姮默默再给卫澧补上个标签。她觉得哭久了,喉咙有点儿干,头也有些晕。
  “去吧,给我拿布巾擦头。”他拍拍赵羲姮的脸,让她去。
  卫澧看着赵羲姮纤细的背影想,这辈子他就算死,都得带着对赵羲姮的厌憎到地底下,他一日不见赵羲姮过得不好,他一日便不能瞑目。
  他从十几岁开始,赵羲姮这个名字,就伴随着屈辱刻在他灵魂里,每每午夜梦回,他的心情都极度复杂。但贵人多忘事,赵羲姮恐打死也想不起来他是谁。但没关系,他记得住就好。
  也还好赵羲姮不记得他了,不然他一定现在就杀了她。
  婢女们将东西摆放的十分整齐,赵羲姮很快便找了布巾,她拿了两块儿。
  卫澧坐在火炕边儿上,她就站着为他擦头发。
  火炕散发着滚滚热意,让她十分舒服,甚至磨磨蹭蹭地不想离开。
  但她又怕卫澧这只疯狗咬人,在热炕和安宁之间终究是选择了安宁,尽快给他将头发擦了半干,甚至动作尽量放的轻一点,连半根头发都没给他扯掉。
  卫澧的头发又黑又粗且十分浓密,摸起来顺滑的像是缎子,赵羲姮不怀好意地想,祝他早日秃头。
  “好了,滚吧,熄灯睡觉。”卫澧显然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不多时候就已经坐不住,驱赶赵羲姮去熄灯。
  赵羲姮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今天到这儿,大概也就结束了,希望这老畜生别再搞出什么新花样。
  她将灯芯都剪了,转头看见卫澧已经仰躺在火热的炕上,四肢修长,宽肩窄腰,肌肉紧实流畅却不粗犷,比例完美。
  她无心欣赏,磨了磨牙,转头看向自己的地铺。
  要是有机会,她必定要逃的,但愿这种操蛋的日子早点结束。
 
 
第6章 
  地上真的太凉,赵羲姮把自己缩成一团,在保证安全的基础上尽量贴近火炉,试图汲取一些温暖。
  她怕冷惯了,若是以往,这种环境必定是睡不着的,但连月奔波,加之今日受了惊吓,疲惫不堪,因此竟意外睡得极快。
  不远处的呼吸平稳又安详,分明微不可闻,卫澧也并未留心去听,却不自觉注意了,觉得她呼吸声真重。
  他睡不着,听着赵羲姮睡得安稳,微微磨了磨牙。
  僵硬着身躯躺了一会儿,赵羲姮那股子栀子花澡豆和香膏味儿实在令他难以忽视,他骤然将被褥踹开。
  “热死了!”
  “赵羲姮!”
  “唔?”赵羲姮皱了皱眉,她随着卫澧在马上奔波一天,本就不健硕的体魄压根儿承受不住,眼下一入梦就难醒来了,虽隐隐约约觉得有人在唤自己,但不多半刻又昏沉沉没了意识。
  卫澧等了半天,不见她应和也未见她动作,于是从火炕上弹起来,幽幽立在赵羲姮身侧。
  只见赵羲姮靠在地铺最里侧,把自己挟着被褥裹成一团缩着,看起来睡得很舒服,这令失眠的卫澧不满。
  “赵羲姮?”他森森开口。
  “唔……”
  她依旧没醒,卫澧失去耐心了。
  赵羲姮是在窒息中醒来的,一睁眼,瞧见卫澧那张不讨喜的脸,黑眸定定看着她,他左耳上的银饰在月光下闪耀着奕奕光芒。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自己的床,不对,是爬上了自己的地铺,像个索命厉鬼一样恐吓人。
  而他的手……
  正掐在自己脖子上。
  赵羲姮那一点儿瞌睡全被吓走了。
  奔波了一天,大半夜同一个神经病一间房睡觉不算,关键这个神经病大半夜睡不着,掐着她脖子恨不得将她掐死,这世上想必没有比她更绝望的人了。
  但是鉴于卫澧的手在她颈上越收越紧,她咳了几声,眼角逼出泪水,正如卫澧所想的那样柔弱。
  “主公!”卫澧!
  “求你放开我!”我杀你全家!
  卫澧松开了手,像是嫌脏一样在她被子上擦了擦,然后道,“赵羲姮,我热了,你去把炉子熄灭。”
  “咳咳咳……”赵羲姮捂着脖子伏在床上咳得撕心裂肺,她得好生缓缓,不然恐怕控制不住和卫澧同归于尽的想法,拼了老命也要弄死他。
  她缩在被褥下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主公,我不会。”
  “不会?掐死你后你是不是就会了?”卫澧反问了一句,单膝跪在她的床边盯着她,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幽幽月光打在他苍白的脸上,衬得他宛如死人。
  赵羲姮背后窜起一层白毛汗,跌跌撞撞跑下床将灯点上,暖黄的灯光多多少少平复了她心里的不安,“我会我会。”
  卫澧歪着头看向她,嘴角扯了扯,他的唇薄,却比女人抹了胭脂还要红上几分,“快点哦~”
  他这样阴晴不定实属吓人,赵羲姮怕他厌他,又忍不住瞄了几眼,目光停留在他亵衣领口处。
  原本裹得紧紧的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些,露出半寸颈部皮肤,上面有着像伤痕一样的印记。
  赵羲姮眯了眯眼睛,转过身提起了火钳,总归卫澧身上有多少奇怪的地方,都同她没有关系,她现在唯一要想的,是怎么在卫澧手里保住性命,然后让自己的日子尽量好过一些。
  如果再好一点,最好能不跟他睡觉。
  更好一点,就是卫澧哪天暴毙而亡,她卷着钱财跑路,不用回皇宫也不用和亲。
  赵羲姮用炉钩子勾开火炉,铁器摩擦,发出刺啦一声。
  里面的炭烧得正旺,猩红橙黄的火苗舔舐着炉壁,因着接触了空气,越窜越高。
  她的脸被火烤的热热的,浑身也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赵羲姮往后退了两步,发现卫澧坐在胡床上,似是百无聊赖的在看自己的指甲,她才稍稍放下心。
  卫澧都能半夜摸上她的床掐她脖子,想必把她的头往火炉里按也不是不可能。
  目前这老畜生在她心里的友好度为负数,连赵明心都比他可人。
  要熄灭炭火啊……
  赵羲姮头昏脑涨,带着一脊梁骨的冷汗,转身抄起桌上的一壶水,往炭里浇上去。
  “刺啦~”
  “刺啦~”
  ……
  下面的火还烧着,但因为上面的炭湿了,所以黑烟滚滚。
  “赵羲姮,你是有病吗?!”卫澧被满屋子散也散不去的黑烟呛得直咳嗦。
  那张恐怖故事一样脸,难得有了崩塌的一面。
  大抵是内间的动静太大,惊醒了外面守夜的婢女,门缝里窜出的黑烟让她们心惊。
  “快,快去禀报给郡守和夫人!”
  几个人手忙脚乱,才要将门撬开,门便被“砰”一声踹开。
  卫澧拎着赵羲姮的领子,满脸煞气地从里间出来。
  侍女临走时候未曾关门,冷风飕飕从外头窜进来,赵羲姮冻得浑身一哆嗦,这次眼泪不是装的,是真情实感流出来的。
  太冷了。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卫澧如今恨不得掐死她。
  “主公,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呜呜呜。”她哭得极为可怜,但配着黢黑的小脸,怎么也让人觉不出梨花带雨的美感。
  心里已经把卫澧鞭尸千万遍。
  要不是这畜生半夜睡不着叫她起来熄炉子,事情哪儿用得着变成这样?
  合着外头那些有经验的婢女都是摆设,还用性命威胁她,呸!
  卫澧掐了一把她的脸。
  郡守与郡守夫人所居之处并不远,两人正在酣睡之中,听人禀报卫澧住处似是走水了,他们连忙披了衣裳一路跑过来,连发髻都是散乱的。
  郡守连忙将手里捧着的衣衫递给卫澧披上。
  郡守夫人外头披着件大氅,怀里又抱了件,紫黑色的动物皮毛,油光水滑,看起来价值不菲,又似乎很温暖,穿着单薄亵衣的赵羲姮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东西,晋阳似乎没有。
  她上前,要将这件东西披在赵羲姮肩上,“走前匆忙,臣妇带了自己的,小夫人别嫌弃。”郡守夫人说话格外一字一字咬得清楚,之前赵羲姮便发觉了。
  半路却被卫澧抬手挡住,他披着件大氅,冷冷看向郡守夫人,“她不冷,不需要。”
  赵羲姮原本闪闪发亮充满期待的眼睛一瞬间暗下去,卫澧真他妈是个畜生!
  “做错了事还有脸要貂儿?光着冻死你算了。”卫澧又补上一句。
  郡守夫人也犹豫了,目光在赵羲姮与卫澧之间飘忽,小夫人年纪小,恐是受不了冻,这平洲的天儿这么冷,主公也太过狠心了。
  郡守扯了扯她的衣襟,摇摇头,让她不要得罪卫澧。
  “还有,谁是小夫人?”卫澧脑袋反应过来,歪着头阴恻恻问。
  郡守夫人有些慌,连忙跪下要解释,“这,请主公赎罪,臣妇愚昧无知……”
  “属下与内子愚蠢无知,不通晓主公心意,自作主张,请主公给我二人一将功补过的机会。”
  郡守自觉是个男人,哪能让自己媳妇一个人扛,于是和夫人并肩跪着。
  两个人将姿态放得极低,连忙请罪认错,也不敢说让卫澧惩罚,只让他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依着卫澧的性格,他们要真说出请罚的话,卫澧大概会顿一顿,然后道,“责罚啊,那就拖出去打死吧。”
  “还不去准备房间?”卫澧揉了揉眉心,他额头一抽一抽地疼。
  熬到现在,又让赵羲姮这么一折腾,现在几乎在暴怒的边缘,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情绪。
  有压力就有动力,集安郡守这次把事情办得又快又好,也没将两个人安排在一处住宿。
  赵羲姮这次拥有了自己的热炕,虽然挨了场冻,但也很值得。
  婢女带她重新盥洗后便退下了。
  赵羲姮往热腾腾的火炕上一倒,蒸腾着她的身体,让她的四肢都酥麻了,像是用热水泡过一样。
  她脑袋里冷不丁又冒出卫澧那张脸,心里一个激灵,拖着身体将内室拴上,好像这样才能让自己安心。
  赵羲姮从晋阳出嫁的时候,是十一月中旬,路上走了一个月,现下已经十二月中旬了。
  沿路各州百姓都开始准备过年,采办年货,即便再贫苦的人,脸上都焕发容光,处处都是热闹的场景,甚至夜里在馆驿歇息的时候,都能见到烟花在天空炸开。
  但是平州清冷的过分了,从丹东到集安,街上空无一人,没有笑语欢声,也没有张灯结彩,丝毫不像过年应该有的氛围,甚至安静的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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