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直在魔界流传的消息,其间种种不为人知。只知道山海君成为魔尊之后,并没有破坏西陵圣境,而是独自出了魔界只身一人上了无花山顶屠戮了整个驭音阁。
他没有杀任何别的宗门的弟子,只杀光了驭音阁的人,之后便回到了魔界再不复出。
其余五大宗门知晓了此事之后,虽有心想要替驭音阁报仇,但魔界他们又不好进去,山海君他又不出来,这件事居然就这般不了了之。
而苏婳之所以知道山海君的名字,还是因为孟檀渊在魔界的时候和山海君竟然成了至交好友。
两人一个正道一个魔道,却能抛却身份,以心相交,可见皆是性情中人。
后来孟檀渊回到宗门,没过多久便飞升合道,关于山海君的消息也戛然而止。
苏婳在天界的时间段,距离现在少说也有上万年,那时地上灵气已然十分稀薄,妖魔难以化形,凡人也不易修仙。
地上没了魔,这魔却跑到了天上,成了天魔一族,日夜都妄想占领天界。
天魔一族的首领天魔王是个十分凶恶的魔,已经统帅了天魔族千百年,就是他上一辈也没听说过叫山海君的。
神域里面倒是有一位魔神,只不过神域跟她们仙族有着深深的一道鸿沟,谁也没见过神域里的人,只知道他们的神号,无以为证。
魔自生来便不老不死,除非失去魔心被杀,那这样看来,这山海君极有可能是陨落了。
“姜河岩,你说此事与她们无关,可我分明看着她们拿着剑要杀霞儿,你的意思莫不是在说我老眼昏花,看错了不成?”
慕淮真人冷笑一声,显然是不打算轻易放过她们。
姜河岩眼眸微垂,神色沉沉道:“弟子并没有这个意思,千错万错都是弟子一个人的错。”
苏婳皱了皱眉,不明白这人为何就这般任打任骂,连一句公道都不为自己争取。
这般想罢便又听姜河岩道:“弟子错就错在只是一个外门弟子,不及栖霞师姐身份尊贵,所以栖霞师姐不管何时何地要打要骂,弟子都不能反抗,弟子错就错在没有乖乖地让栖霞师姐打死,所以才会引来他人多管闲事,让他们受真人责骂。”
“弟子实在是大错特错,如果真人实在要责罚,那就请责罚弟子一人,就算是逐出宗门,弟子也绝不敢有任何怨言!”
慕淮真人一开始还神色放松,听到后面,脸色顿时一沉,怒声呵斥道:“孽障!谁教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姜河岩神色淡淡不为所动,“当然是宗门所教,真人不是说过,不可欺人语吗?弟子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分欺瞒。”
说着他突然伸手撩开了自己左手的衣袖,露出了上面斑驳交错的鞭伤。
“真人要是不信,不妨看看我这手上的伤口,流云鞭留下的伤口足够特殊,真人看见她们拿剑指着栖霞师姐,就说她们是要杀害道友,那真人见我这伤总不能说是我自己拿鞭子打的吧!”
平常连个疼字都不屑喊的人,今天突然字字铿锵地说了这么多话,就是栖霞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气红了眼,想说就是她打的又怎么样,可是一旦开口便是承认是她不分青红皂白的欺辱同门,所有的事都变成了她的不对。
所以虽然气急,但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委屈地扯了扯慕淮真人的袖子,让他替自己撑腰。
慕淮真人黑沉着脸,眼神像是恨不得将姜河岩给吃了。
“姜河岩,你可还记得是我把你从河边捡回来,你虽是五灵根,但我见你孤苦伶仃,破例让你拜入宗门,有一方托庇之所。”
“可如今你不知感恩便也罢了,竟还帮着外人一起欺负你师姐!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你溺死在河边!也好过今日你当着我的面欺辱同门!”
苏婳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竟真得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花惜月也气得不行,虽然以前就见识过这个老头的厉害,但远没有今日这般不要脸。
若非还有一丝理智在,她真是恨不得一把离火剑插过去,将他脑袋破成两个瓢,嘴巴划烂成一朵花!
姜河岩闻言,神情却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顺着慕淮真人的话道:“真人所想亦是弟子所想!早知今日,弟子就是死在河边也绝不会进驭音阁的门!”
“好!好!好!”慕淮气得猛一甩袖,连说三个好字,伸手指着姜河岩道:“既然如此,那今日你就给我滚出驭音阁,从今天起你再也不是我驭音阁的弟子,是死是活也跟我驭音阁没有丝毫的关系!”
闻言,姜河岩一直面无表情的脸突然诡异地出现一丝笑意。
这丝笑意消失得极快,只有站在他身侧的苏婳无意瞥到。
苏婳眸色微闪,突然有些明白过来。
这人就是故意的,激怒慕淮真人然后脱离驭音阁!
姜河岩缓缓拜首道:“弟子谨记真人教诲!”
一旁的栖霞见这事儿居然这样就过去了,她哼了一声,不死心地指着苏婳她们道:“师叔,你还没有处置她们呢!我就不计较她们差点伤了我了,但是她们打伤了红云和千叶!这事儿总说不过去吧!”
闻言,花惜月和苏婳对视一眼,互相都看到了彼此的无语。
这人还真是胡搅蛮缠,不依不挠。
姜河岩眸色一暗,目光不露痕迹地扫过慕淮真人身旁的栖霞。
红云和千叶恰好便是慕淮真人的弟子,此时俱都捂着胸口仿佛伤的很严重的样子,对慕淮真人道:“还请师傅为弟子做主!”
还真是蛇鼠一窝!
花惜月朝天翻了个白眼,上前一步道:“打伤她们两个人的是我,跟婳婳可没关系!还有,你们两个人打我一个打不过就算了,还好意思告状!有本事就继续过来打一架啊!”
红云和千叶没有栖霞那么厚脸皮,听见花惜月的话,老脸一红,支支吾吾地躲到慕淮真人的身后不说话了。
“放肆!”毕竟是自己的徒弟,如今当着面被人羞辱,等同于损了他的面子。
慕淮真人黑着脸沉声道:“本来念你们是友宗之人客气礼待,你们却在我门内伤我弟子,还口出狂言!老夫今日不给你们一个教训,莫非让你们以为我驭音阁好欺负!”
苏婳闻言,眸色一变,这老头还要不要脸了,居然想亲自出手对付她们!
慕淮真人说完,垂于身侧的手便缓缓张开,一股还未出手便已然骇人的力量顿时充斥在他周遭。
这老家伙竟要下如此重手,花惜月蹙了蹙眉,后退一步挡到苏婳身前,却与同时移动的姜河岩撞了一下。
千钧一发之际,左上空几道人影奔袭而来,平稳地落在苏婳她们身前。
为首的赫然便是孟檀渊和容浩翊他们。
“慕淮真人且慢!此事必定有误会,还请真人看在宗门的面子上手下留情。”容浩翊拱手对着慕淮真人拜了拜首,言辞恳切道。
慕淮真人冷笑道:“误会?她们打伤我的两个徒儿是事实,可不是什么误会,你们且让开,让我教训了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娃娃!否则,要是误伤了谁,那可就不能怪我了!”
“打伤徒儿?”
容浩翊和孟檀渊都是匆匆来此,还不知事情缘由,此时容浩翊闻言回头看了苏婳和花惜月一眼,眼带询问之意,显然是在确认此事是真是假。
孟檀渊却是轻垂着眸,低声问道:“谁先动的手?”
花惜月和苏婳同时指着慕淮真人旁边的人道:“她们!”
孟檀渊闻言,凌厉的目光陡然望向慕淮真人,声色冷沉。
“前辈弟子向我们同门发难,她们不过是出于自保才出手防卫,前辈的弟子技不如人却还倒打一耙,这难道就是贵宗所谓的修士之风吗?”
“而前辈作为一宗长老,不主持公道便也罢了!竟然还对两个晚辈动手,以徇己私!前辈是欺我碧青门无人,还是想借此机会伤我门弟子,破坏两宗之好,继而耽误西陵轮守的重事?”
“若是如此,那前辈的用心还真是有待深究,晚辈自知兹事体大,非晚辈一人能够考量,索性这就修书给我门师尊和各位师叔,共行商讨,以免晚辈不知天高地厚辱了前辈清白!”
第46章 仙乐起
“你说什么?”慕淮真人瞳孔一缩, 指着孟檀渊的手微微颤抖,“你!你竟然敢侮辱老夫的清誉!什么破坏两宗之好,耽误西陵圣境的事?根本就是没有的事!”
“不过是教训两个女弟子, 难道老夫身为一宗长老,还没有资格教教她们什么叫尊师爱友吗?”
闻言, 孟檀渊却是付之一笑,“所谓尊良师爱益友, 前辈是不是良师看长辈教出来的弟子也能略知一二,至于益友,我的两位师妹与前辈的两个弟子素不相识, 友且谈不上,更不要说益。”
“况且我碧青门门规,弟子一生只能拜一师,若是前辈这话让我两位师叔听到了,少不得要来贵宗叨扰一番。”
“你!你……”慕淮真人还是头一次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看着孟檀渊, 稳了稳心神道:“倒是好生厉害的嘴皮子!”
孟檀渊谦虚应道:“不及前辈!”
慕淮真人大怒一场,这会儿倒是冷静了下来,也认出了面前这位弟子乃是六大宗门中唯一一个天生道种之人。
而且他的师傅还是修真界中声望最高的鹄旸剑祖,若是真的让他修书回碧青门, 不说结果如何, 掌门师兄必然会惩戒于他!
思及此, 慕淮真人将一切思绪都掩藏于心, 心道, 他们还要在此地轮守一年,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机会教训他们!
“也罢!念在你们是初犯, 今日便饶了你们,若是再有下次,别怪老夫替你们师尊掌教!”
栖霞没想到每次都能帮她撑腰的师叔,这次居然不管用了,她心底憋着一股气,就想要苏婳她们好看。
逮着个理由就往苏婳她们头上戴,“师叔,不能就这么轻易的饶了她们!”
慕淮真人被一个小辈压制,心底也憋着一股火,此时面对栖霞的撒娇也带了一丝不耐烦,“霞儿听话,这事就这么算了,莫在纠缠!”
栖霞越发不满,只道:“师叔,你是不知道,那个叫什么苏婳的弟子也会我们驭音阁的音攻之法!她,她肯定是偷学了我们驭音阁秘术!所以刚刚才会破了我的琴音!”
偷学他宗秘术乃宗门大忌,慕淮真人听到此事神色陡然一变,“你说什么?她也会音攻之法?霞儿,你可有看错?”
栖霞十分确定地点了点头,指着红云和千叶道:“刚才不止我听见了,红云和千叶还受影响了!她刚刚就是拿着一个破笛子对着我们吹的!”
栖霞话落,红云和千叶也跟着点了点头。
慕淮真人神色凝重之中又带着一丝幸灾乐祸,整个六宗之中只有他们驭音阁才懂得音修之法,这小娃娃是碧青门的弟子,却能使用音攻之术,肯定是偷学了他们的术法!
像是瞬间找回场子一般,慕淮真人又转过身来,神色沉怒道:“好你个碧青门弟子,竟然偷学我宗秘术,今日我就抓你去问审!让你知道偷学我宗秘术的下场!”
栖霞话出的时候,花惜月就暗道不好,她刚刚也听见小婳婳吹笛子了,虽然挺废耳朵的,但是她那会儿滞涩的灵力一下就通畅了,甚至感觉可以再大战个五百回合!
但是她也知道偷学别宗秘术是个什么样的下场,这是在任何一个宗门都不被允许的事。
花惜月咽了一口口水道:“小婳婳,你别怕,我不可能让你被这个凶老头抓走的!不就是个破音攻之术吗!学了又怎么样,让他来学我们的剑术指不定像个三脚猫呢!”
虽然场景很严肃,但是苏婳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是真的很感动,花师姐能这样维护她,就算她是错的,她也依然坚定地站在她这一边。
“音攻?”孟檀渊和容浩翊都从未见过苏婳使用音攻之术,此时都颇为疑惑地转身向她求证。
苏婳点了点头道:“我确实会音攻,不过并没有偷学他们驭音阁的。”
“容师兄,檀渊师兄,这事不用你们插手,我自会向他证明!”
苏婳说着,向前走了一步直面慕淮真人道:“前辈,我确实会音攻之术,不过我想请问贵派可有会吹笛的人?”
慕淮真人见苏婳竟想用这个理由逃脱责难,冷笑一声道:“自然是有的,老夫所修乐器便刚好是笛!”
“那正好,各宗有各宗的道法,想必前辈修的是笛音,那自然也能看出我这笛声中的道法,前辈只要听一听晚辈的笛声,自然能知晓是否出自同宗!”
这世上除了驭音阁还不曾出现过什么音修,就算是有,那其中的道法不说完全一样那也肯定与他们宗门有所相似,到时等她吹完笛子就证据确凿,她就是想抵赖也抵赖不了!
慕淮真人想罢,颇为得意地应道:“那你就吹吹看!”
苏婳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笛子刚刚好像已经裂成两截了,正打算要不换个乐器,眼前便倏然多出一根黑色的长笛。
通体漆黑,荧光似玉,不知是由何材质制成。
苏婳愣了愣,抬眸看向递笛子的人,才发现是姜河岩。
对方神色平淡地扫了她一眼,哑声道:“你的笛子断了!”
苏婳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先借他的笛子一用。
伸手接过长笛,苏婳略略凝神,就将之放到唇边吹了起来。
这只笛子明显比刚才那只破笛子好上太多,乐声也变得如高山流水一般,清澈悦耳。
孟檀渊听到笛声的那刻,下意识地便向苏婳投去目光。
便见她闭着眼,仿佛跟唇边的那根笛子融为一体,丝丝缕缕的浅白荧光自她身上散出,扩向四周,周遭又似绽开了层层花蕾,让人瞬间误以为身处于鸟语花香之地,吸一口气便觉浑身舒泰。
慕淮真人的脸色却并不是很好,虽然身体内的灵力感觉是十分舒服,但他竟然完全听不出这曲子里的法门!跟他们驭音阁的功法也没有半点相似。
一曲毕,众人还久久回不过神来,苏婳却是看着慕淮真人笑道:“如何?前辈可还觉得弟子偷学了贵宗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