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死了一百年的人了怎么还能复活呢?
就算是逆天改命,那也得有人甘愿付出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的代价,才能以命换命。
可是这一点,就连月息殿下都做不到又何论其他人!
兰若怔怔地看着苏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怎么就又活了呢。
“快,本宫要宣告六界,吾儿复生的消息!”
“小仙这就去办!”
嫣然抱着苏婳的手臂,笑道:“走,先回云霓宫,我今晚就住你那儿了,要好好跟你叙叙这一百年的旧!”
一旁的天后也握着苏婳的手道:“云霓宫没有人住,母后每日都让仙娥打扫,你的东西也都还放的好好的。”
天界不缺宫殿,云霓宫是苏婳生前一直住的地方,苏婳死后,天后思女心切,也没让人动里面的东西,只是让人把它封了起来,还命仙娥日日洒扫。
没想到竟然已经过去了一百年。
苏婳抬头浅笑,心思却全然不在这处。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魂飞魄散了,为何又会重生回来呢……
所有人都离开了天灵台,除了兰若。
她现在哪也不想去,只想去找泽元,抹平自己的心慌。
婳公主又活过来了,她有一种预感,她一定会再次抢走自己所拥有的东西。
第94章 旧时王谢
天界唯一的公主竟然死而复生的消息迅速传了出去, 云霓宫的门楣也从门可罗雀变成了门庭若市。
苏婳只接待了几个,其余不太熟识的都找理由回绝了。
云霓宫与她离开时候的模样并没有什么不同,最多也就是换了几个宫娥。
以前她身边地位最高的兰若离开了, 听嫣然说,母后封了她一个公主, 还赐了婚。
天后说起这事儿时还十分愧疚,毕竟兰若赐婚的对象以前可是众仙皆知的婳儿的追求者, 她和天帝都十分看好,若是婳儿没出事,说不定这会儿连小天孙都有了。
苏婳听到这事儿, 神色并没有什么波动,还反过来安慰天后说:“论理,我既身陨,他另结新欢也并无不妥,论情,女儿死过一回, 须臾百年,当初没应下的事,如今便更不可能了。”
苏婳从未如此清醒。
以至再次见到白泽的时候,她更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记得他, 却再没有当初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而是淡漠的, 无关紧要的, 仿若他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而白泽却不一样, 他几乎没有办法去描绘自己内心的感受。
如果真要说,那就是藏在心底藏了一百年的人儿突然又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还是亦如从前那般高贵,美丽, 典雅,从脚尖到发丝都忍不住让自己着迷。
白泽又记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苏婳时,那时他才刚从升仙台上来,是地位最低等的仙使。
还没有去殿前听封,就碰上天界饲养的灵兽赤焰兽暴动。
活了几千年的仙兽显然不是他能应付的,用遍了凡界的本领却仅仅只能抗下赤焰兽的一击。
千钧万发之际,一人一袭紫衣,手持长剑如救世之主一般出现在他眼前,不过寥寥几招便制服了暴动的灵兽,将其压回人形。
出手利落,身姿飘逸,容貌……他从没见过生得如此好看的人。
可惜是个小仙君。
他当时有些惋惜,因为对方身着男装,所以便误以为他是哪家仙君,直到后来他在天界庆典上再次看到她。
才发现他以为的小仙君竟是天帝和天后唯一的女儿,也是天族受尽宠爱的婳公主。
她着女装时越发美丽逼人,一整场宴会下来,他连眼睛都没挪开过。
自那以后,他便发誓要变强,只有强到引起天帝天后的重视,他才能得到她,与之相配,名正言顺的站在她的身侧!
可是,还没等到他变强,他的月亮,突然陨落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失去了光明,失去了变强的目标,也失去了信念。
直到……
想到什么不可言说的事,白泽倏然回神。
看向苏婳的眼神变得不再坚定,而是躲闪的,不敢直视。
苏婳见他久久不言,有些不耐烦了便开口道:“泽元仙君可是还有话同本公主讲?若是没有的话,仙君还是尽早离开吧!”
“婳婳……”白泽俊逸的脸庞上满是懊悔,他有些不能忍受苏婳待自己如此生疏,急切道:“婳婳,我不知道你还能活过来,我要是知道,我一定……”
“泽元仙君!”
白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婳打断。
“我既称你一声仙君,自然还是希望仙君能够以礼相待,唤我一声公主,至于婳婳这般私名,还请仙君以后莫要再唤了,本公主不想惹人闲话。”
“惹人闲话……”白泽神思一顿,像是领悟到了什么,看向苏婳的眸光有些不确定的惊喜。
他看向苏婳,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在介意兰若……和我的婚事吗?”
苏婳未语有些疑惑他为何有此一问。
她的沉默却被白泽解读成了默认,当即颇为急切地解释道:“我和兰若其实只是意外,当初你陨落之后,我太过悲伤,喝多了酒才与她……你知道她长得有几分像你,我是把她当成了你我才……”
“泽元仙君!”苏婳越听眉头皱得越深,站起身道:“我无意探听你与你未婚妻的事,你也没有必要向我解释,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们都没什么关系不是吗?”
闻言,白泽倏然愣住。
她说的不错,从前便是他一心爱慕于她,即便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她,也想要求她嫁予自己。
她从未答应,而他也不过是她众多追求者当中的一个。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如今他是威名在外的天界战神,就连天帝天后也要拉拢于他,再也不是当初籍籍无名的仙使。
他配得上她了!
看着眼前的人,心底的欲望像野草一样疯长,但白泽并没有表现出来,如他倏然暗沉下去的眼眸一般全部按捺在了心底。
她是天上明月,也是他梦里的娇花,是万分珍贵,并他极致渴求的东西,他已经失去她一次了,这一次他一定不能再失去她。
像是突然想通一般,白泽神色倏然松泛下来,对着苏婳抿唇浅笑道:“公主说的是,是白泽唐突了,白泽今日前来只是听闻公主死而复生的消息,特来探看,看公主尊体安好,白泽也就放心了!”
见他神态突然一变,苏婳虽心有疑惑,但也转瞬而逝,无心探究。
如他所言,如果他真的能想通,不再如从前一般痴缠于她自然是再好不过。
毕竟,她还记得她跟他都不过是一本书里的角色。
但是同书不同命,她就是个早死的炮灰,不像他是书里的主角,天道护体,一生顺遂不说,情.事一途上也是左拥右抱,红颜知己不断。
甚至最后还以一己之力破开了神域,成为了千万年来封神的第一人。
想起那本书,和自己工具人的身份,苏婳就有些不适。
书里形容她是白泽的姣姣白月光,因为她的陨落,白泽才开始来者不拒,左拥右抱,甚至他的每个红颜知己都有几分她的影子在。
苏婳当初看见书里描写白泽在与那些女子亲热时的感受,心里便十分不舒服,既犯恶心,又总觉得是自己害了那些女子。
即便书里形容那些女子都不介意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而且,在白泽的照顾下她们都过得很好。
如今自己重生,他以后再多情,也不能将这罪过怪到自己身上了吧!
“我已听说了你与兰若的婚事,她以前是我宫里的仙娥,如今也算我半个姐妹,以后便有劳仙君多照顾她了。”
苏婳想起兰若,她原本是杂宫的仙娥,因见她与自己长得有两分相似,不忍见她在杂宫吃苦,便将她接到自己宫里来做仙娥。
在自己身边时她也算手脚伶俐,说起话来也讨人喜欢,而且在书里,她也是跟了白泽的第一个女人。
苏婳这话不过是为她加些分量,希望她不但能做白泽的第一个女人,也能做唯一一个。
白泽闻言,眼神微闪,眉目却极为温和道:“公主所托,白泽虽死不辞!”毕竟她的眼睛生得极为像你。
苏婳点了点头,不再言语,素手执起茶盏慢饮,赶客之意非常明显。
白泽唇线微抿,缓缓起身,不待开口,便有宫娥来报,说是“兰若求见!”
苏婳执茶盏的手微顿,心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想起嫣然走时说的话,苏婳也没让人把兰若请进来,只抬眸对着白泽道:“既如此,那我就不多留仙君了!”
……
白泽走后,苏婳回了卧室,今日见了不少人,她着实有些乏了。
烟霞般的裙摆拖曳在冰玉地板上,苏婳坐在梳妆台前,不曾沾染丹蔻的指尖轻轻抚过自己眉心的金色泪痣。
幽幽叹息从红唇中逸出,“阿渊,是你为我哭了对不对?”
第95章 天道无常
“你们说, 公主在看什么呢?”
“今日有几位仙子在布云,公主应该是在看彩云吧!”
“我觉得也是,公主肯定是因为太久没有看过霞云漫天了, 所以才看这么久!”
“好了,大家都该忙什么, 忙什么去,别仗着公主和善就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了!”
云霓宫后花园里, 聚在一处说话的小仙娥很快被掌事的女官呵退。
玉清端着盛酒的琉璃瓶缓步走向坐在后花园躺椅上,一直望着重天的公主。
玉清本是在天后跟前伺候的,因为云霓宫闲置了百年, 公主身边没什么得用的人,她便被天后拨了过来照顾公主的起居。
外人看来,她这是被降职了,毕竟她以前在天后的凤燕殿做女官,说话做事因着天后的面子都自有三分分量在,如今却被拨到婳公主的云霓宫。
婳公主就算再受宠, 那也只是一个公主,以后少不得是要跟龙族,狐族或者其他天族联姻,到底比不过在天后跟前办事儿。
这些话, 玉清听听也就算了, 从未放在心上。
她是什么人?她是从小看着公主长大的人, 几乎把公主当做半个女儿来疼, 公主当初陨在魔族刀下, 她的伤心难过也不比天后少多少。
如今公主重新活过来,她就只想盼着公主好好的,快快乐乐的, 这样就是让她在云霓宫照顾公主一生一世她都愿意。
“公主可是在看彩云?”
玉清把手里的琉璃瓶放在桌上,笑看着躺在梨花木躺椅上的女子。
她穿着浅紫色的广袖宫裙,柔软的绸丝淌在椅子上垂到白石地,墨发松松绾了个髻,斜插着一只白玉花簪,肤白如雪,眉目如画,眉心一点金痣,怡丽若花中之蕊。
苏婳闻声收回视线微微侧头,看见来人眼眸一弯亲昵地唤道:“玉清姑姑。”
“哎!”玉清面上笑容更甚,执起琉璃瓶倒了一杯,递给苏婳道:“公主最爱的葡萄露。”
苏婳笑着接过,花瓣形的酒杯盛着深紫色的葡萄露,又好看又醇香。
苏婳双手捏着杯身放到鼻尖轻嗅,而后浅浅抿了一口,酸甜回甘的滋味沁放在每个味蕾之上,她满足地眯了眯眼。
玉清见状,又笑着问答:“公主方才可是在看天上的云彩?”
云彩?苏婳微微一怔,抬头望天,三十三重天之上,云彩也比凡界看到的要更加绚丽多彩。
可她刚刚眼里却全然忽视了这些美景。
“玉清姑姑,你觉得三十三重天之上会是什么呢?”
作为神仙,她们对天界最大的了解,也就止步于三十三重天了,至于三十三重天之上……
“公主忘了?三十三重天之上是神域啊。”
仙与神不同,正所谓由人而天是为仙,由天而人是为神,神乃先天之圣,是超越自然的主宰,非她们这些凡仙所能比拟。
而神域之中,传说有九位神君,但也只有一位女神君在千年前露过面,其他几位神君鲜少有人见过。
就是想见也见不着,神域非神者是进不去的。
苏婳自然是知晓神域的,只不过她想知道的显然不是这个。
“姑姑了解过天道吗?”
苏婳这两天翻阅了不少天宫中的书籍典录,可关于天道记载的几乎就只有只言片语,不然就是一些天罚天惩之类的异志。
天道规则,即便是身为仙身的他们,也难以触及。
“天道?”玉清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困惑苏婳为何会有此问。
“姑姑虽说已经活了千百年,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仙人,触不到天地规则,更别说了解天道,那还真是从未有过。”
天道对于他们来讲是难以触及的存在,唯一能够与之沟通联系的便是顿悟,如果能够通过顿悟感受天意,那对仙人们几乎可以说是质的飞跃,就是从仙君的品阶一跃到仙尊都有可能。
“不过我倒是听说狐族的少族长在成人礼上似乎感悟到了天意,原本还不到九尾的修为突然便圆满了。”
感悟天意本来就是玄之又玄的事,谁能感悟,感悟之后是否能有体会,都不是人能决定的事。
“狐族的少族长?那个胖的不行的小胖墩儿?他都举办过成人礼了?”
苏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狐族的少族长是谁。
狐族要百岁才能成年,当初她在天界祸害群仙的时候,身后跟了个小胖墩,是一只纯种的白毛狐狸,小身子圆滚滚的,胖的不像狐狸,像一只白毛狗狗。
结果一眨眼,那小胖墩都一百岁了,还有了九尾的修为。
玉清感慨道:“是啊,公主……沉睡了百年,这百年间发生了许多事,如今公主复生的消息传了出去,相信过不了几日那位少族长就要到天界来找公主叙旧。”
想起以前一些有趣的事,苏婳也露出浅浅笑容,好奇问道:“姑姑可有见过雪陌?他还是那么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