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平也跟着回头看,笑嘻嘻道:“哟,这不是校花嘛,仙女怎么到我们这儿下凡来了?”
一身短短的小裙子,头发挑染着几缕幽蓝色,戴爱心形钻石耳钉的姚玥十分漂亮。她随意地扫了眼他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走到靳文燊窗边,双颊泛红,笑容甜美地打招呼:“嗨,燊哥。”
“昨天忘带手机了,谢谢你借我打电话。”她说着,把一杯包装精美的奶茶放到他桌上,“这是给你的奶茶,是你喜欢的抹茶口味。”
“连燊哥喜欢什么口味都知道,校花怎么这么用心?”何平拖着怪腔怪调的笑声,满满的都是意味深长。
周旭东也跟着酸起来:“姚玥,你怎么只给燊哥送奶茶?我们兄弟好几个人呢!”
“你们又没借我手机。”姚玥撇嘴,饶是她这个向来心高气傲的小公主,被那些男生揶揄的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漂亮的小脸粉扑扑的,快速瞟一眼靳文燊,似乎有些不安。
目光散漫地看着桌上那杯奶茶,靳文燊面色十分冷淡,开口道:“拿走,我不要。”
姚玥怔住,似乎没想到会被拒绝,脸一下红到耳根。
“我……我就是想感谢你一下。”她嗫嚅道,“谢谢你借我手机。”
“不需要,拿走。”靳文燊并不领情,冷着脸满是不耐烦。
“靳文燊,你怎么这样啊?”和姚玥一起来的小姐妹丁晓璐挽着她的胳膊,忿忿道,“阿玥特地去杨记买的奶茶,排了好久的队,你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
不等她说完,靳文燊冷嗤一声,拎起那杯奶茶,随手扔出窗外,然后嘭地一下把推拉窗关上。
大概是被摔到地上的奶茶溅到身上,丁晓璐和姚玥惊叫着向后跳开,然后羞怒交加地瞅了一眼窗子里的人,红着眼圈急匆匆地跑走了。
目睹这一切的冯佳连忙转回身去,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那里,再也不敢妄想看帅哥了。
何平也有些意外:“人家姚玥好歹也是校花,你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靳文燊没搭理他,拾起一支中性笔,漫不经心地在那里抄化学卷子。
何平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不巧上课铃响了,他怕被老姜逮到,只好闭上嘴。
乌泱泱的教室渐渐安静下来,只有细微的翻书声和偶尔的咳嗽声。
纪瑟瑟左手撑腮,强撑着坐在那里,小腹胀痛越来越强烈,疼得她鼻尖上冒出一层细汗。
感觉快要撑不住了,她低下头,从书包里摸索出布洛芬药盒,准备吃一片。
冯佳看到了,同情地抚着她的背:“还疼啊?”
纪瑟瑟默默点头,拿起水杯拧盖子。可那杯盖太紧,她又疼得使不上劲儿,拧了半天也没拧开。
“我来吧。”冯佳拿过杯子,结果拧得脸都红了,还是拧不开。
“大概是热胀冷缩了。”纪瑟瑟拿过杯子,她这保温杯质量挺好,是她妈妈精挑细选出来的,保温能一整天,缺点就是一旦拧紧了就不好打开。
她从桌洞里拿出抹布,正想垫在杯盖上再试试,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修长劲瘦的大手。
纪瑟瑟怔了一下,顺着那只手看去,只见靠窗的男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狭长的丹凤眼目色冷淡而疏离,上挑的眼尾却极具侵略性,桀骜又不驯。
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纪瑟瑟正诧异,靳文燊却忽然抢过她手里的杯子。
拎到自己身前,右手扣住杯盖用力一拧,修长的骨节齐齐发力,一下就拧开了。
然后他又长手一伸,将杯子递到纪瑟瑟面前。
旁边的冯佳和何平都看愣了。尤其是何平,看看靳文燊,又扭头看看那个杯子,满脸的不可思议。
纪瑟瑟也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好心。不过她的保温杯经常拧不开,以前也都是同桌的男生帮忙拧的。
“谢谢。”她小声说了一句,然后转回身去,喝了点水,温度不烫,随即把药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吃了药的心理作用,感觉肚子也没有那么难受了。她翻开本子拿起笔,旁边冯佳悄悄推过来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啊啊啊啊啊!帅哥也有暖的一面!我又可以了!!!
纪瑟瑟无奈地摇摇头,把纸条给她塞回去,继续做题。
晚自习上到九点半,终于放学了。
冯佳是住校生,提前好几分钟就收拾好东西,声称要回去抢着洗澡,下课铃刚响就跑得没影儿了。
纪瑟瑟收拾好书包,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到校外公交站等车。
站牌旁边有块电子屏,每一班公交车的站点和车辆位置都有显示,她坐的127路还差3站。
等车的时候很无聊,但也是一天中,难得的空闲时间了。
纪瑟瑟放空脑海,望着车水马龙的大街发呆。只见黄红的车灯拉成一道道光,还有远处霓虹闪烁的城市夜景……用F13的光圈,再延时两秒,拍起来应该很好看。
要不是相机坏了,她真想拍上一张。
“燊哥?你怎么来了,坐公交车?”
“车子丢了。”
“哦,对。我听东子说了来着,那小偷可真不长眼!报警怎么说的,能找回来吗?”
“差不多吧。”
“我们要去万盛那边打台球,燊哥你去不?嗳,车来了!一起吧!”
“不了。”
随着一辆公交车停在站点,乌泱泱的一群学生挤上去,车门拖着刺耳的刮擦声阖上,然后喷着尾气,沉甸甸地开走了。
纪瑟瑟转头看了一眼,发现靳文燊就站在她旁边不远处。瘦高的男生身姿颀长,两手揣在裤兜里,墨蓝制服上衣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明明是和其他学生一样的白衬衣黑裤子,穿在他身上却有种狂放不羁的意味。
除了和认识的人点头打招呼,他百无聊赖地站在那里,似乎对那些偷偷红着脸看他,然后又低声悄笑的小女生们颇为不耐烦。
公交车先后又来了两辆,站台上的学生也越来越少,最后只剩纪瑟瑟和靳文燊还站在那里。
看看电子屏,127路车还差一站,纪瑟瑟转头看向车来的方向,恰好对上男生的目光。
直勾勾的,肆无忌惮的,带着些冷傲,却又清澈透底。
两个人相互看到了,又是同班同学,还是前后桌,甚至他还帮她拧过杯盖,不说话似乎有些奇怪?
于是纪瑟瑟开口问道:“你也等127路?”
第4章 004 你看我干什么?
靳文燊看着她,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的鞋……”纪瑟瑟想起昨晚的事,又问道,“想好要赔你什么了吗?”
“还没。”靳文燊言简意赅。
见他寡言少语的,不愿说话的样子,纪瑟瑟也没再搭话。
抬腕看看时间,今天车来的有些晚,要是再晚十分钟,恐怕妈妈就要给她打电话了。
正想着,127路终于来了。这路公交车跑沿海线,晚上人不多,车上有很多空座。
纪瑟瑟随便在前排靠窗的位置坐下,靳文燊则一直走到最后一排。
从学校回家大概要半小时车程,纪瑟瑟靠着椅背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随着车身摇摇晃晃,不知道走了有多久,忽然手机在书包里震动起来。
她翻出手机,看到是她爸纪均山打来的电话。
“瑟瑟,这周末大休吗?”
“不呀,小休。”
大休就是周六中午放假,小休就是周日中午放假。自从上了高二以后,学校抓得很紧,一月只有一次大休,平常都是小休。
“那就周日下午吧,带你去吃好吃的。”纪均山笑道,“爸爸前几天出差,给你带了礼物。”
“什么礼物?”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挂了电话,纪瑟瑟忍不住期待起来。爸爸送她的礼物,肯定是好东西。
虽然父母已经离婚了,但是纪均山对她的关心,一点都不比宋纭少。只要他有空,隔三差五便会来看望她,关心她的学习和生活,雨雪天会接送她上下学,还会记得每一个节日给她送礼物。
但凡别人有的,她都有,甚至别人没有的,她也有。就像为了补偿她似的,离婚以后的父母两人,反而对她越发上心了。
纪瑟瑟能够理解父母因为彼此生活理念不同而离婚,她尊重家长的选择,只是那份难过,过了很久才得以释怀。
毕竟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她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但是还有一对关爱她的父母,也还好。
关掉手机,她刚要塞回书包里,忽然车身猛烈跳动起来,噔噔噔剧烈颠簸着,最后随着一记刺耳的刹车声,终于堪堪停到路边。
车上十几名乘客原本都困顿疲乏,这一下都警醒起来,纷纷瞪大眼睛,看向最前面的司机。
司机跳下车去检查,掀开车盖叮叮当当一顿敲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他又上来了,满脸无奈:“离合器坏了,车走不了了,真不好意思。”
不等乘客们开始抱怨,他又连忙补充:“下一班车很快就到,顶多十分钟,大家可以免费乘坐下一班,对不住了。”
司机师傅态度好,再说车坏了也没办法,谁都不想的。乘客们纷纷下车,除了小声嘀咕几句,也没人再多说什么。
纪瑟瑟下车看了看,距离她家大概还有一站路多点,十分钟也就走回去了。于是她没等车,背着书包往回走。
没走多远,身后有脚步声跟着,她回头看,是靳文燊。
纪瑟瑟脚下一顿,问道:“你不等车?”
靳文燊边走着,漫不经心道:“还有一站路。”
“银都花园站?”
“嗯。”
他腿长步子也大,说这话便已走到她旁边。
纪瑟瑟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竟然和自己在同一站下车,怎么以前坐公交从未见过他?难道是新搬来的?
忽然想起他的自行车好像丢了,可能他以前都骑车上学,不坐公交。
随便什么原因,都和她没关系。纪瑟瑟放慢步子,想等他走过去再走。结果不成想,靳文燊也放慢步子,并排着和她散步似的,问道:“你也在下一站下车?”
“嗯。”纪瑟瑟向旁边挪开一点,和他隔开一些距离。
“你也住在银都花园?”靳文燊转头看她,“邻居?”
“不是,我住在银都花园西边的教委小区。”
作为全市有名的豪华高档小区,银都花园里面都是跃层式豪宅,一套房子要好几千万。不过隔着一条马路,上世纪九十年代盖起来的建委小区,就显得有些破败了。
“就隔着一条马路。”靳文燊颔首,“那也是邻居。”
不习惯这样和男生并排走,也不想和他当什么邻居,纪瑟瑟道:“我要去便利店买点东西,先走了。”
说完她便加快脚步,急匆匆地往前走着,将那位“邻居”甩在后面。
“嗳。”靳文燊叫了一声。
纪瑟瑟装没听到,反正又没叫她的名字。
“纪瑟瑟。”
脚步一顿,这下不能装没听到了,她回过头:“什么事?”
“明早的公交,大概几点坐车?”靳文燊两手抄兜,看着她,“以前没坐过,怕迟到。”
即便和他不怎么熟,纪瑟瑟也知道他和何平那些“少爷们”都是迟到专业户,平时不逃课就是老实了,什么时候这么有时间观念了,还怕迟到?
“六点五十有一班,再晚就迟了。”她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
回到家,纪瑟瑟刚进院门,便见宋纭从屋里迎出来:“怎么回来晚了?”
“路上公交车坏了,还差一站路,我走回来的。”
宋纭听得皱眉:“你就不能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就是了。”
“又不远,走走挺好的。”纪瑟瑟进门换鞋,先去了一趟卫生间,然后上楼换衣服,套上宽松的T恤裙,将穿了一天的校服丢到脏衣篓里。
“来喝点汤吧。”宋纭端着托盘上来,将小半碗银耳汤摆到书桌上,“今天肚子又疼了?”
“嗯,还好。”纪瑟瑟坐到书桌前,端起碗,热乎乎的银耳汤带一点微甜,喝下腹中十分熨帖。
宋纭坐到旁边床上,又叮嘱道:“药有依赖性,尽量能不吃就不吃。”
“今天只吃了一片。”纪瑟瑟喝完汤,翻开书包往外拿书,准备开始学习。
水杯压在书上面,她先把水杯掏.出来,转头道:“妈,给我换个水杯吧。这杯子太紧了,总是打不开。”
“打不开?”宋纭拿过杯子,用力拧了一下,是有点紧,“这杯子保温好,将就着用吧。”
“可是不方便。”纪瑟瑟抿唇道,“尤其是装了热水以后,再打开就难了。女生基本都拧不开,只能找男生帮忙。”
宋纭闻言顿了一下,然后道:“明天先用着吧,我去买个新的。”
纪瑟瑟点点头,翻开书本开始做题。
宋纭放下杯子,拿起旁边的书,一本一本地翻看着,不像在检查作业,倒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似的。
大概是在找,还有没有昨晚那种纸条吧。
纪瑟瑟垂下眼帘,默不作声,笔尖却因为用力过重,在纸面上按下一个黑乎乎的墨团。
她妈妈这是在干什么?在怀疑她吗?怀疑有别的男生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她传纸条?怀疑她早恋?
她都说过了,没有早恋,没有!为什么就不能相信她?
为什么要这样当面翻检她的书,这样羞辱人?!
纪瑟瑟心里憋着一股气,很想和宋纭理论一番。可是看到桌上那只盛银耳汤的空碗,想到妈妈照料她的那些辛苦,她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