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芒刺目,让人们纷纷抬手遮档,似乎慢了一拍就会落得双眼失明的惨境。但掩面远远不足以缓解恐惧,顿做鸟兽散状。因为随着寒芒而来,是铺天盖地的杀气。
是刀意!
是魔刀出鞘,竟然让妖异刀光遮蔽了夕阳余晖!
此时,大多数人因恐惧而脑子停摆,根本没办法思考魔刀的来历。
有些人偷偷摸摸透过指缝向半空看去。则见刚刚东方不败四人混战之处,忽而多出一个女子,她正挥刀狠狠一砍。
对着空气,能砍到什么啊?
正在人们疑惑于是不是又一个疯子出现时,被下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久久无法合上下巴。
池藏风挥动了圆月弯刀,却是加入纯正的九阳内力。
下一刻,随着刀刃落下,半空出现了一道犹如实质的裂痕。
谶言所示,齐聚六者则登天梯出现。
破碎虚空是力量集聚到一定程度,突破了此间法则的束缚。
魔刀的蠢蠢欲动不是忽生灵智,而是灵物对于天地异相的感知。
今日先有四人竭力而战,全数用出九阴、葵花、北冥神功低配版的武功,此三种功夫集聚生成肉眼不见的暗涌。
倘若在三者之上,再叠加九阳、神刀斩、天魔策三种功夫呢?
池藏风心有所感,意随心动挥了刀。
果然,判断正确。难得这次圆月弯刀没有坑人,是做出了对的感应。
当即,她不向着裂痕不停挥刀,又是高喊,“半仙,上圆球。”
半仙叫谁?
圆球又是什么?
一群人迷茫不解之际,有一袭青衣东来。
没人认出来者是易容后的黄药师,而他听懂了池藏风的言下之意。
倾力而出,用了舍利子中的天魔策残卷武功。掌动如风,罡风击向半空碎裂之处。
空中的裂痕越来越深。
终是在两人持续性剧烈攻击下,‘刺啦啦’彻底裂开了一道口子。
顷刻间,裂口猛然变大。
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出现在半空,隔着很远也能感受里散发出的威压。黑洞刚一出现很不稳定,在空中飞速地窜来窜去。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盯着黑洞。
差点被它晃晕了脑袋,而最终见它停在演武场北侧十几里外的树林上方。
见证奇迹的时刻,说来就来。
黑洞里猛地爆发一股狂风,碾平了四周的一切事物,树林山石瞬间化为灰烬。在光秃秃的地面上,一阵飞沙走石过后,黑暗尽退而迸发出炫目金光。
金光照耀中,宛如海市蜃楼般的景象不断变化。
似见神魔毁天灭地之战,又似见妖兽吞海一口气喝干汪洋,光怪陆离与千奇百怪的一幕幕倏然闪过。
最终,金光开始收缩。
越缩越小,成为了一扇悬浮在半空的门,上刻着三个篆书大字——『十、绝、关』。
其侧显出一行字:「十方绝命,九死一生。生者入天,死无全尸。」
啊啊啊啊——
华山之上异常安静,但几乎能非常确定在场所有人心中都发出了嘶吼尖叫。除了啊啊啊,真是不知怎么表达此刻心情。
在一群尖叫者之间,总能有人保持冷静。
池藏风不紧不慢地将刀归鞘。
今日之后,她凭着破天一刀也能被武林之众奉为名副其实的宗师人物了。作为宗师要有宗师气派,肯定不能蹦蹦跳跳跑向黄药师表达兴奋情绪。
因此,她似闲庭信步,缓步走向黄药师。随后趁着大家不注意,在衣袖的遮掩下,偷偷掐了一下黄药师的手背。
黄药师没有防备,手背被揪有点疼。不解地看向池藏风,「你干什么?」
“疼吗?”
池藏风凑到黄药师耳边说到,“疼的话,证明现在我们不是在白日做梦。”
黄药师:“你怎么不掐自己呢?”
池藏风理直气壮,“会痛啊。”
黄药师深呼吸。
此等小事就不和池藏风计较了吧?才怪!回头必须要补偿。
当下,关注点必须在虚空之门上。
不等人们上前一瞧究竟,金光大门附近是有质问声响。
风清扬:哔了狗——
他只是下山去买了些生活用品,再一回来就赶上了天生异变。令他最欲哭无泪的事情发生了。
“好家伙,是谁把我家强拆了?”
第82章
遭遇强拆, 该怎么办?
风清扬瞧着秃了一大块的地面。此处原本有一个小山洞,四周种植草药与果树,是他住了数十年的隐居地。
他一直认为,此地应该是一处风水宝地。
想当年剑气两宗内斗, 他遭遇气宗设计被骗到远处成亲。结果妻子是假的, 人早跑了。当他返回华山派, 面对的就是晴天霹雳, 剑宗一派几乎全灭惨死。
最为灰暗失落时, 浑浑噩噩误入了一个山洞。
在洞内发现了一些石板,上面篆刻着独孤九式, 实乃他平生所见的至高剑术。
自此之后, 在此处隐居生活。
既能远离气宗一群小人,又不至于离华山派太远, 倘若有异变发生还能施加援手。
另外,小山洞也是独孤求败的最后住所。住在此,也算是隔空与前辈高人添了几分亲近, 但愿自己能传承其衣钵与精神。
唯独有一点疑惑。数十年前,风清扬初入山洞确认了此地很久无人踏足,而见岩壁上刻着五个字——「注意头顶, 笑」。
五个字, 苍劲有力, 字迹与独孤九式的旁注一模一样。
这就该是独孤求败的刻字了, 但头顶又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后来, 风清扬稍稍改造石洞,可以非常肯定此处没有任何机关阵法。
而五个字带来的疑惑,不知不觉跟随了他几十年。从一开始困惑不解,到后来不甚在意, 是给找了一些理由解释。比如独孤求败与友人同住山洞,当时洞里有什么,让他刻下这行字。
风清扬在山洞住得越久,就越不会对岩壁刻字杞人忧天。
毕竟「注意头顶」后面跟的是一个「笑」字,而非「危险」、「敌袭」此类的词语,肯定出不了大事吧?
此时此刻,小山洞被狂风碾为平地,取而代之的是一扇虚浮于上空的金色大门。
数十年的谜题终于解开了。
所谓「注意头顶,笑」,指的是天降奇物。
“风师叔,真的是您!见到您,真的太好了。”
宁则中最先循声而来,今天发生的变故太多了。不是作为她的丈夫,而是作为华山掌门的岳不群疯了又自爆罪行,再遇上奇门出现于华山之上。
华山派急需一位德高望重又武功卓绝者主持大局。
风清扬的住处被拆了是刚刚好。不,绝不能说大实话,该是诚挚邀请他回师门暂居。
风清扬提着一篮子猪肉,只回以一记冷哼。
他不好,很不好,非常不好。出门买东西,回来家没了,心情能好得起来?
“这玩意,谁搞的?”
风清扬喜怒不形于色地指向虚空之门。
宁则中略有迟疑,并没有立即指出是谁搞的大动静。
哪怕从未见过开启奇门的一男一女,围观者也没一个叫破两人身份,但不用问也知两人的武功之强。
当下瞧着风清扬神色不明,双方发生冲突的话,对华山派百害而无一利。
一旦风清扬受伤,或是双方结仇,后果七成却要华山派负担。
因为风清扬行迹不定,也说不准他会否藏到别处去,但华山派是一个不可能挪地方的活靶子。
见状,风清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竟然没感到几分失望,只因早已不再抱有希望。
华山派早已习惯性权衡利弊得失,那比同门情谊重要得多。
他能说宁则中的迟疑沉默做错了吗?错在何处,没有第一时间坚定不移地支持同门吗?坚定不移是需要底气的,如今的华山派却没有。
有的事,宁则中不说,其他人却不可能都缄口不语。
虚空之门,这种千百年来不曾记录于史册的奇景,岂能不吸引一众近距离围观。
好几个性子急的人已经冲向半空,想要推门而入。
‘砰!’
大门纹丝不动,反倒把几个闯门者给弹了出去。
“哈哈哈,你们傻了吧,这种秘境势必有一定的入内条件。”
“是极,是极。话本里不都写了,进入神鬼之地的人必然有特别之处。”
议论声,纷纷响起。
人们一边讨论着,一边暗搓搓地看向两个始作俑者,期待听到他们的高知灼见。通俗易懂的推测,谁弄出大门,谁最清楚入门条件。
池藏风却悠哉悠哉,一副不着急的模样。
此次,她和黄药师易容后才出现在比武大会,真是一个不能更加明智的决定,杜绝了后续许许多多的麻烦。
这会先找上风清扬。
尽管不是有意拆人住所,人力无法左右十绝关的大门出现在哪里,但多多少少总得寒暄安慰几句倒霉蛋。
“风前辈,能否借一步说话?”
池藏风指向与虚空之门方位截然相反的小树林,“到那里谈话,可以吗?”
众人:别走啊!有本事当场说啊!我们要看热闹!
宁则中难掩眉宇间的愁绪,不会真的打起来吧?
“好!”
风清扬却出乎众人所料,一扫刚刚住处被拆的不爽之色,而是兴致盎然地爽快答应了。
众人:咦咦咦,家被拆了,都不打起来吗?
让很多人失望了。
小树林里,池藏风和风清扬非但没有打起来,而且还能友好交谈。
风清扬虽然被拆了家,但人没受伤。
加之解开了多年的疑惑,又亲眼看到了天降奇门,他显然不可能像宁则中猜测的那般怒火中烧。
做人,洒脱一些。
华山派怕是鲜有人懂得这个简单的道理。
“山洞,原本是一位前辈的隐居之地。”
风清扬并没有交浅言深地提及独孤九式,但不妨报出独孤求败的姓名。“独孤前辈在岩洞里刻下提示,不曾想到今日成真了。”
池藏风不是第一次听说独孤求败。联系以往所知,那位剑魔很能是在此处召唤出了虚空之门,最终勘破清虚上九霄。
当时出现的可能是十绝关,也可能是其他存在于两界时空夹缝中的历练场所,比如战神殿等等。
历练场各有不同。
池藏风以前听师父的友人们讲故事,是提到过五花八门的历练场景。
有的单纯搞功法传授,全凭自己的本事去参悟玄之又玄的功法;有些则是实战出真知,在一**险象环生中寻求突破。
十绝关,这地方较为耳熟。
顾名思义,它有十处险境。入内历练者可以择其一或更多去闯荡,只要成功活下去,就能领悟破碎空虚的本领。领悟之际,自然而然掌握出关之法。
根据以往前辈们的经验,十绝关内的险境时有更换,大致规律却不变。
虚空之门,出现一次限时十三个时辰。
入内者需达到一定武学境界,秘境并不存在‘天上一年,人间十年’的说法,内外时间流速相同。
倘若出关者想要第二次进入,比起初次是会容易许多,因为掌握了与虚空相触的诀窍,但虚空入口需要间隔一段时间才能重新被召唤。
具体间隔时间不得而知,仅仅能根据与十三相关的数字推测。可能是十三天,或是十三个月、十三年,或是二十六个月等等不定。
这些规则也不必完全对外隐瞒。
池藏风没有敝帚自珍,将消息告诉了符合条件的闯关者,也不禁止他们消息外传。其中包括风清扬,算是给被拆家的倒霉蛋捎去一丝实质性安慰。
至于像是王重阳、东方不败、水母阴姬等人,能不能放下门派事宜,一心追求个人境界的提升?
他们只有十三个时辰的决定时间,或是入关历练或是放弃此次机缘,全是个人选择。
能确定的是,池藏风和黄药师决定入关一闯。
两人早就做好安排。
此去少则一年半载,但要考虑到不利情况,做好数年才能出关的计划,是来华山之前处理妥当了棺材铺产业与桃花岛等事务。
机缘,可遇不可求,却也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临到入关,有准备的两个人不见匆忙神色,而能坐下来再喝一杯茶。
池藏风早些时候就把知道的都交代了,现在也不必啰里啰嗦再重复注意事项,直接问黄药师,“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踏入十绝关就是随机传送,分开历练的可能性很高。
黄药师想到可能的分离在即,当然有千言万语的珍重之词,最终却只抛出毫不相干的一问。
他抬起被掐的左手,义正言辞地说,“之前,你掐了我一把,让我倍感疼痛以此来确定大门出现并非幻觉。对此,你不觉得要补偿点什么?”
池藏风:这点小事,何必算得一清二楚。
亏得她聪明,清楚这不是阿黄在斤斤计较,而是阿黄在装委屈求福利。
“是哦,我多少应该意思意思。”
池藏风状似思考,随后拉过黄药师的左手,她低下头凑了过去。
近了,很近了,非常近了。
黄药师被突来的一招搞得愣住了,池藏风就像要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让他不免指尖微颤起来。
然而,被虚晃一枪。没有亲亲,只有呼呼。
只见池藏风像模像样地往黄药师手背上吹了几口气,同时念叨着,“吹一吹,痛痛就飞走啦。”
黄药师:见鬼的,痛痛飞走了,当他小孩子哄着玩呢!
池藏风却是一本正经地抬头问,“怎么样,你的手背好了吗?”
黄药师似笑非笑,“如果还痛呢?”
“那就多吹几下了,或者敷上我特制的伤药。”
池藏风眨眨眼,“你懂的,就是那种奇臭无比,但药到病除的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