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色动人——阿扶光
时间:2021-03-19 10:12:28

  背后的脚步声凝了一下,而后道:“姑娘,今晚请你换上这身衣裳。”
  戚婵闻言转过头去,便发现侍女手上拿着一个包裹,她把包裹在桌子上打开,露出里头那件宫女衣裳。
  “陛下让我送你出宫。”侍女道。
  戚婵愣了愣,“出宫。”
  侍女颔首,“是,出宫。”
  戚婵有些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她盯着那身衣服看了良久良久,然后抬起头,盯着侍女道:“我要见他。”
  侍女沉默了片刻,最后在戚婵固执的眼神里,应了声好:“我会替你通传的。”
  侍女阿姜看着背对她而站的青年,看不清他表情,只能从他的背影揣摩一二,她等了好一会儿,才听道帝王沉声拒绝,“不见。”
  阿姜会意,当夜回去就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戚婵,戚婵理智上不意外,李玄瑾都能做的如此决绝,让皇后薨逝,他的态度已经很明了,就是想要和她一刀两断。
  但这句话真的传来,她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颤了颤,他真的决定放下自己了?
  “姑娘,快换衣服吧。”阿姜见她久久不动,不由得催促道。
  戚婵压抑住心头那股莫名其妙的艰涩之感,她看着那身宫衣,不想换,但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又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她骗的他这么惨,如今愿意放她出宫应该已经是他的仁慈了,若是再不走,结果……她应该理智的,离开应该对她更好。
  “他还说了什么吗?”戚婵看着阿姜哑声问。
  阿姜道:“陛下还说了,希望你能离京城远一点。”
  离京城远一点,希望她能离京城远一点,这是……不会限制她的自由?戚婵茫然了一瞬,旋即又反应过来,他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威远侯府的戚婵不在人世了,他留她一命,今生不相见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姑娘换衣服吧。”阿姜再次催促道。
  戚婵看了那套衣裳半晌,艰难地伸手,拿起了那套衣服。
  出宫其实很容易,两人出宫后,甚至还有一辆马车等在宫门口,戚婵跟着阿姜上了马车,掀开车帘,望着朦胧月光里的皇城,道:“我想去威远侯府看一看。”
  阿姜扭过头看了看戚婵,应了声好,“不过姑娘,你可不能让他们发现你。”
  马车在威远侯府所在的大街上等了一会儿,戚婵看见了脚步匆匆从正门出来的威远侯,阿姜道:“你若是想去看看侯府的其他人,趁此刻天光未亮,我可以带着你偷偷潜进去。”
  已至深秋,天亮的晚,寅时月亮都还挂在天穹上,戚婵沉默了会儿,道了句多谢。
  进了威远侯府,除了周氏已经起床,戚莹戚瑞都还在睡觉,她们的院子一丁点声响都没有,等阿姜带着戚婵离开威远侯府,回到马车上,不等戚婵再张嘴,阿姜先道:“天亮了,我得送你出京了。”话落,她看着戚婵道:“这是陛下的吩咐,姑娘,你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戚婵还想去一下公主府,听阿姜这样说,她没坚持,明卉到底是李玄瑾的亲妹妹。
  与此同时,宣清宫中,青年立在院中,冷风将他的衣袍刮得咧咧作响,他抬起头,望着天边一丝瑰丽的云,听见脚步声,他轻声问道:“她走了?”
  清风沉吟片刻,应了声是。
  青年闻言,神色变了变,好半晌,他才稳住自己的双足,不让他们转身往后迈一步,只咬牙切齿地道:“她竟然就这么乖乖地离开了皇宫!”
  阿姜从早上驾车,暮色时到了一小镇,两人便在小镇唯一的客栈留宿。只戚婵刚走进去,就听到有人在大堂议论,“这皇后娘娘得的是什么病啊,竟然要去别庄修养。”
  坐在他对面的那个青年道:“这我怎么知道?不过数位太医都治不好的病,应该有些严重吧。”
  戚婵一懵,猛地侧头看向阿姜,阿姜递给戚婵一个眼神,直到两人进了房间,小二离开后,阿姜方才颔首道:“半个月前,是孙太后驾崩了。”
  孙太后就是景和帝的皇后,自李玄瑾登基后,她身体的确不好。
  “那我呢?”戚婵问。
  “我也不知。”阿姜看着戚婵说,“这都是陛下的吩咐,陛下吩咐我告诉你是皇后驾崩,然后让我送你出京。”
  戚婵身体微软,她在凳子上坐下,半晌之后,阿姜好像动了,她微微抬起头,就见阿姜解开腰间的荷包递给她,“这里面有五百两银票和一些银子,给你。”
  戚婵心有些乱,一时没接。
  阿姜见状,直接把荷包放在了桌子上,“戚二姑娘,我就送你到这儿了,接下来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她沉默了一会儿,道,“不过不要留在京城了,陛下说,这是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最后的宽容了。”
  戚婵没应声,阿姜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出去,戚婵看着她留在桌子上的荷包,闭上了眼睛。在安庆宫的这段日子里,戚婵想过以后可能会有的结局,她想若她是李玄瑾,肯定会让欺骗自己的人付出代价,但她和李玄瑾是不同的两种人,他的心性其实要比她宽和雅量的多,所以她其实还存了一点点奢望,他纵使如今再气恼,但或许心底放不下她。
  但她忘记了他性子里的克制正直,这样的欺骗她都受不了,何况是满腔爱意尽都付给她的他呢,许多让他更喜欢她的事都是她的算计,他又如何能做到淡然处之。
  戚婵枯坐在凳子上,思绪也渐渐迟钝起来,许久后,她才明悟过来,或许告诉她死的是皇后就是想让她更死心。他清楚她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绝,若是不告诉她皇后没了,她心底应该存着很多期望,不会乖乖跟着阿姜出宫。
  而且他一面都不来见她,也说的很清楚了,就是希望往后余生,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牵扯。
  戚婵忽然觉得心脏有些刺疼,她手摸上心脏的位置,脊背微微下压,好半晌,这股疼意消失,戚婵直起腰,目光落在旁边的荷包上,深吸了一口气,擦掉了面颊上的泪水。
  她站起身,准备去床上躺一会儿,才站起身却发现有橘红的晨光从窗缝里射进来,不知不觉,她已经在凳子上做了一个钟头。
  戚婵愣了会儿,推开门去敲隔壁房间,很快,一个衣着利落的大娘拉开了房门,见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陌生女郎,她狐疑地道:“姑娘,有什么吩咐吗?”
  “昨夜住在这间客房的姑娘呢?”戚婵往屋子里看去。
  大娘说:“她天刚亮就退房离开了。”
  离开了,真的就这样离开了?戚婵闭了下眼,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阿姜一走,她身边再也没有什么和他牵连的人了。
  戚婵回房坐了很久,天将黑的时候才想明白了,她骗了李玄瑾这么久,其实也没真心实意地为他做什么事,每件事都带着她的目的,既然他想彻底忘了她,那她……就如了他的愿吧。
  思及此,等第二日天明的时候,她去镇子上买了几件不起眼的衣裙,和两把匕首,在客栈里装扮一番,确定铜镜里的人初看是个毫不起眼的村妇后,买了匹马,往若县而去。
  ***
  宣清殿的气氛一个月前就是片化不开的墨,这片浓郁至极的墨色笼罩在个每一个人的头顶上,因此哪怕人是在笑,也只让看到的人觉得古怪想避开。
  而今日,这压的人喘不过气来气氛中还多了几分肃杀可怖,宣清殿的人更是人人自危,恨不能变成一只又一只的小鸵鸟。
  清风自认他跟李玄瑾数年,才不像宣清殿伺候的人一样呢,陛下心情不虞就战战兢兢,唯恐大祸临头,因为他清楚,自家主子不是拿人出气的人,他能克制得住自己的的脾气。
  但此刻,他也怀疑了,他恨不能逃出这个大殿,他觉得自家主子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就像是冰刀子一样。
  “她真的就走了?”李玄瑾盯着来汇报戚婵动静的清风,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清风闭了下眼,头埋的更低了些,“是。”
  随着清风话落,殿外的寒风似乎穿过了宣清殿厚实的的墙面,吹进了这个大殿,穿透了他的衣裳,卷入了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里。那股冷顺着无数个毛孔往里,将他的四肢百骸冰封起来。
  很久之后,李玄瑾活动下僵硬的四肢,低低地笑了一声。
  以前她为了得到他,哪怕匕首抵进了她的小腹,哪怕他又骂又气,她都会笑盈盈地靠近他,现在竟然就这么容易离开了?一点挣扎都没有,是真相揭穿,她懒得继续演了吗?
  他果然不应该对戚婵有任何期待,他竟然会忍不住相信她说的话,他想她或许不爱他,但终归是有真心的,不会舍得就这么离开他。所以哪怕他让她走,但她依旧会想一些办法不走。
  可是,她竟然就这么干脆利落地走了。
  她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李玄瑾猛地抬脚往殿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冷声道:“备马。”
  “备马?”清风赶紧问,“备马做什么?”
  李玄瑾没回答,只大步往前走,备马做什么,自然是将她捉回来。
  她骗了他那么久,他不过是对她说了几句重话,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她一下,就这样放过她,怎么可能?
  他要她付出该有的代价。
 
 
第83章 这之后(七)    戚婵挺感谢这几年的练……
  戚婵这几年每天都会打拳健身, 骑了一日马也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她不赶路,虽然还有一个多时辰才黄昏,但她不想在荒郊野外休息, 见路过了一小镇,就寻了间客栈。
  入夜后, 戚婵躺在床上,依旧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睁着眼睛, 直到天将明, 才微微有了点睡意。
  意识朦胧时,似乎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然后好像还有推门声, 那道推门声又快又急,就像是狂风一样猛地扫开门,门板发出惊天动地的哐一声。
  不对,不像是错觉。
  戚婵猛地一下睁开眼,从床上翻身坐起, 然后就看到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青年,青年眉眼冷峻,就像是北地山巅积攒了千年的冰雪。
  是错觉吗?戚婵闭了下眼再睁开,青年依旧阴沉沉地立在她床头,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但下一瞬,男人突然伸出手, 将戚婵搁在床头的衣裳拿起猛地裹住她身体,然后手从直接她腰间横过,将人头朝地抗在肩头, 大步往外走去。
  这一切特别快,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戚婵话都没说出口,就发现他已经走出了房门口,她就着这个头昏目眩的姿势道:“玄瑾,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李玄瑾神色不改,就像根本没听到这句话似的,冷着脸大步下了楼。
  他们这一行的动静不小,最起码客栈的小二和老板被惊动了,但看着大堂内几个拿着剑,气势凛然的侍卫,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玄瑾将他们客栈内的人扛了出去。
  马车就侯在客栈门口,李玄瑾将人塞进去,戚婵身体动了下,李玄瑾见状手一颤,直接拿起搁在车厢里的绳索,寒着脸从戚婵的双手绕过再去绑双脚,这行为戚婵彻底懵了,“玄瑾,你做什么?”
  三两下将绳结打好,见戚婵挣了挣,也没挣开一丁点,李玄瑾这才抬起头,目光和视线对上,他表情里有几分说不出的阴戾,“你以为你骗了我,就能这么算了?”
  戚婵动了动唇,“我……”
  话还没说完,李玄瑾转身下了马车,戚婵所坐的马车也立马转动了起来。戚婵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绳索,愣了很久,而后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压在心头的酸涩也少了不少。
  好像,她并没有输。
  但是想着,戚婵的脑袋忽然有些晕,她目光在车厢里转过,车厢厢壁下放一个不起眼的镂空银制小熏炉,里面散发出淡淡清香。
  戚婵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她坐起身,淡红的晨光从门缝里透出来,戚婵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这时传来一道推门声。
  戚婵抬起头,一个二十多岁,长相异常严肃的女郎走了进来,她手里拿一根细细的鞭子,光是看脸和气势,就容易让人望而生畏。她毫无情绪地道:“姑娘,该起床干活了。”
  “干活?”戚婵怔了下。
  “是的。”侍女说完这句话转身走了出去,戚婵穿好床头的衣服,衣服是简单的宫女制式,穿好衣服后她走了出去,到门口后,她微微抬起头,晨光下的琉璃瓦散发着金灿灿的光,入目这间宫殿不算荒僻,殿门口立着两个侍卫,但都很陌生。
  脸色严肃的侍女指了指放在院里几大盆脏兮兮的衣物,命令道:“你今日必须要将这些衣服洗完。”
  “洗衣服?”戚婵看了下那几盆衣服,然后视线落到自己的手指上,十指纤纤,宛若葱白。
  “是的。”侍女道。
  戚婵问:“陛下呢?我要见他。”
  侍女不答这个问题,只是指了指前面几盆衣物,“姑娘,请吧。”
  见她目光固执,戚婵沉默半晌,突然无声地笑了下,她本就是娇艳又端庄的长相,在晨光下微微勾唇,比初冬刚开的红梅还要美丽几分,她微笑道:“我不洗。”
  侍女闻言,冷冷盯着她。
  戚婵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鞭子上:“我不洗,会有什么惩罚吗?”
  那个冷面侍女的神色变了变,握紧了鞭子,手也往上抬了抬,不过最后,都没抬起来。
  戚婵便明白了,她转身往房间里走去,走了两步,她回过头,看着侍女再次道:“告诉李玄瑾,我要见他。”
  冷面侍女目送她的背影进了房间,握了握鞭子,让其她几个侍女看好戚婵,抬脚去了勤政殿。
  勤政殿内,青年端坐在龙椅上,手上拿着一本奏折,目光也落在上面,冷面侍女说明来意,“陛下,姑娘她不洗衣服。”说完了,她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李玄瑾,不过陛下似乎忙着看奏折,没时间处理这个事,思及此,乌愈有点纠结,或许陛下并不是很在乎这位姑娘,她做事太谨慎了。
  想着,就听见陛下冷淡的声音在殿内响了起来,“然后?”
  乌愈低声问:“奴婢应该怎么处置姑娘?”
  “宫里对待不听话的宫人应该怎么处置?”李玄瑾声音隐约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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