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不成想还不等他半真半假地说了下去,林柚就插话道,“我觉得你要告诉我假地址。”
弗莱迪:“……”
日了狗了这小妞要不要这么敏锐!
瞧见他那满脸的一言难尽,林柚眨了眨眼。
“抱歉,凡事多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嘛,这样看来还真被我说中了?”她一歪头,“那我觉得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弗莱迪心里猛然浮现出什么不好的预感,“什么?”
“一,现在就说出真正的所在地;二,被揍一顿以后说实话。”
……这叫个什么鬼选择题!
林柚倒不怀疑他关于尸体的说法,毕竟在电影里,家长们在烧死弗莱迪后就藏起了他焦黑的尸体,最后还是靠埋葬了那具焦尸才暂时摆脱了弗莱迪的侵扰。
而此时此刻,完全与她立场颠倒了的梦境杀手脸色发绿发黑,咬着牙,硬生生地把答案给挤了出来:“我、选、一。”
“很好,”林柚笑眯眯地一拍手,“看来我们达成共识了。”
“最好别让我到那边才发现你给我的是个假消息,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弗莱迪已经笑不出来了,直觉告诉他,再不把这个煞神请走,迟早被气成脑溢血。
“放心,”他冷哼一声。
——
时针指到十点。
关楚楚和另外两人对视一眼,如约推了推还沉沉睡着的队友。要说这安眠药的效果还真不错,对方自始至终都没有醒来的迹象,希望在这途中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药效好过头了。
被连着推了半天,林柚才悠悠转醒,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的同时还觉得眼皮粘连在一起。
可惜。
她想。
她自己醒不了,弗莱迪也赶不出去,在林柚被叫醒之前就只能面面相觑。
她真想再欣赏一会儿对方那憋屈的样子。
“柚姐?”耿清河有点紧张地问,“怎么样?”
其实不消问,看她这么不疾不徐,就知道事情十有八九进行得很顺利。
林柚却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有纸笔吗?”她问,“弗莱迪说他的尸体被扔在某个地方了,得看情况去走一趟。”
东西很快被递过来,林柚接下就匆匆地在上面写下了一串地址,把凑过来看的几人看得满头雾水。
关楚楚:“废、废弃车场?”
怎么会扔在那儿?
林柚“嗯”了声:“可能是家长们为了偷偷处理尸体吧。”
“啊,对了,”她这才想起来,摘下那顶现实里还戴在头上的鸭舌帽,笑盈盈地递还给还倚在门边的尹盛,“谢谢你的帽子,帮了大忙了。”
像是没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尹盛直愣愣地戳在原地,连手都忘了伸,近乎迷茫地盯着那顶帽子看了数秒才猛地回过了神。他急急忙忙一把抢回来,紧接着的就是光速后退,直到后背重重撞上走廊上的另一面墙才停住。
耿清河下意识上前一步,却见对方也随之后退,再走一步就干脆逃开了两三米之外。他胡乱把鸭舌帽往脑袋上一套,压下了两只红得透亮的耳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唐突似的匆匆开了口。
“对、对不起,”尹盛难掩尴尬地吞吞吐吐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众人:“……”
他们都被眼前这一连串转折镇住了。
林柚最先回过味来,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
有个人好像不小心暴露自己本性了。
“什么嘛,”关楚楚哭笑不得地松了口气,“之前还吓得我以为你特别高冷——”
敢情是不擅长跟人打交道啊。
“怪不得之前我找你说话也离得特别远。”耿清河恍然大悟道,马上又扬起了他那招牌性的阳光笑容,“没关系,现在大家都是自己人,怎样都随意啦,你要想保持距离我们也不会说什么的。”
“不……”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明显感觉紧紧挨在走廊另一侧的人心理负担轻了不少。尹盛正好帽沿,声音压得极低,迟疑着一步步磨蹭过来,“其实我也不想,但就是……有时候控制不了。”
“不要紧不要紧,多大点事儿。”
林柚笑着摆摆手,话锋一转,“那……现在弗莱迪的事也有着落了,要去大厅看看那个包裹吗?”
她这话一出来,原本稍微轻松了一下的气氛就又重新紧绷起来。说到底,想简单地用“不拆开就不会发生”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蒙混过关也只能拖延一时的时间,现在还是尽快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然后做好心理准备为好。
老板早就在大厅休息区的沙发那儿等着了,他似乎还在因为把真相告诉自己的客人而坐立难安。兴许是也意识到那匿名包裹不太对劲,见他们过来,他起身去关上了大门,还不忘在外头挂了个“歇业”的牌子。
——他不挂也没人会来就是了。
再回来的时候,老板手里多了把裁纸刀。在这莫名沉重的寂静里,他一条条地割开了捆扎在上面的硬纸带,最后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个质地坚硬的长方形木盒。
老板小心地打开了盒盖。
一如那半人多长的盒子,躺在里面的是个同样长度的娃娃。
那洋娃娃身着一条红白相间的连衣裙,腰上还缝着朵破旧的红布绢花。“她”的双腮古怪地下凹,脸蛋也泛着灰褐色,用红色的缎带扎着两条小麻花辫,双手交叠在身前。
耿清河“蹭”地站了起来。
“……要不我们还是退房吧。”他说。
“刷拉”两下推椅子的声音,另外俩人直勾勾地瞪着这娃娃,也毫不迟疑地起了身。
老板:“……???”
说好的帮忙呢?!
“这……这不是我们不想帮,”关楚楚冷汗都要下来了,“实在是……”
怀疑匿名寄来的包裹很可能会有问题不假,可谁能想到会是安娜贝尔啊?!
林柚倒还好好坐在原地,不失好奇地打量着这洋娃娃。
安娜贝尔这名字在恐怖片界也算是闻名遐迩了,她的起源也不简单——几名年轻的护士搬进新公寓,这个名叫安娜贝尔的洋娃娃就是其中一人的母亲寄来的礼物。然而诡异的事情也随之发生了,这娃娃身上开始出现一些怪事,请来的通灵人告诉小护士们,是有一个可怜小女孩的灵魂想附身在上面,希望她们能允许这个请求。
好心的护士们同意了,殊不知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那娃娃骗过了所有人,“她”才不是什么七岁的小女孩,而是彻头彻尾的恶灵。等到得到应允、成功附在洋娃娃身上后,安娜贝尔才真正发挥起了自己的威力,以至于连赶来帮忙的牧师都惨死在路上。
而安娜贝尔之所以这么有名,不仅仅是因为电影有多恐怖,还因为这娃娃的原型在现实中真的存在。他们现在又是在游戏里,这家伙的诅咒程度只会更甚。
——想到这里,林柚幽幽注视着这洋娃娃,试图用目光无声地问出对方是什么级别的卡。
不过,就算只是张R卡——虽然不太可能——这么大名鼎鼎的家伙可以不强,但她必须拥有。
其他人的第一反应当然跟她就不太一样了。
关楚楚三言两语地向一无所知、只是跟风站起来的尹盛讲述了这娃娃的来头,同样听见了的老板脸色煞白,也认定他们是真的懂行,急急忙忙地开了口。
“拜托了,拜托了!各位来都来了,可一定得帮帮我!”
他一咬牙,“其实……我还有个事瞒着……”
……啊?
林柚不明所以地看他晃动着笨重的身体跑到柜台边,拿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回来。
“我之前也没敢全相信你们。那位客人的房间里是什么都没留下,但我隐约记得他‘不小心’弄坏过楼梯,修理也是主动提出要自己来的。”老板瓮声瓮气地说,“于是,我昨天看见木板上那个你们踩破的窟窿就伸手进去掏了掏,才发现里面……”
怪不得这老板回来以后什么都没说。
这下,众人的目光全落在了耿清河的身上。
林柚:“……你真是幸运E?”
耿清河:“……”
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里面藏着的就是这个?”林柚转头问。
老板点点头。
林柚接过那笔记本翻开,发现它看着虽厚,真正记了东西的地方却不多。里面夹着的多是些剪报,其中有一部分是他们昨天在图书馆翻到的失踪案新闻,但另一部分居然是数十年前的陈年旧案,旁边的纸页上草草地标了个“小丑”,还有个写了又圈起来的“27年”。
仔细一对比,那些失踪案发生的日期确实是在二十七年前。
“二十七年……”
林柚自言自语地重复道,又抬头问:“你知道这镇子上二十七年前发生过什么吗?”
老板一愣。
“不,这个我就真不知道了,”他挠挠光秃秃的脑门,“我几年前才搬来这儿,听这小镇子宜居又风景不错,偶尔会有观光客来,就干脆开了家自己也能住的小旅馆,平日里生意是还不错的,谁能想到——”
一想起旅馆生意一蹶不振的原因,他又唉声叹气起来。
林柚悄悄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都挨过来。虽然老板不清不楚,但“27年”和“小丑”这俩词在她眼里可太有辨识度了。
“‘跳舞小丑’潘尼怀斯。”她说。
耿清河:“……啥??”
“这么说也不太准确,那家伙没有固定形态,你也可以称作是‘它’……”林柚歪歪头,“只是电影叫《小丑回魂》,那家伙最常用的形象是个模样恐怖的小丑罢了。”
“我听说过。”
关楚楚小声说:“好像是个每隔二十七年就会出来为祸人间的怪物,专门喜欢残杀小孩子,还能随心所欲地变成你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东西。”
哪怕不算上那个寄过来的洋娃娃,梦境杀手弗莱迪再加上“小丑”……
这位老板开店真是选了个风水宝地。
“哪来的三方会谈啊,”关楚楚说起来就一头冷汗,“要是没有解决弗莱迪,现在简直要变成必死局——”
尹盛好半天憋出了句:“……现在逃跑肯定是不管用的。”
安娜贝尔的诅咒不必说,一旦缠上就是逃到哪里也躲不掉的,你把她扔了都能自己追回来。
至于那跳舞的“小丑”……
笔记的原主人既然已经确定失踪,十有八九应该被灭口了,想也想得到,要是让那家伙知道他们发现了笔记本会是个什么下场。
“两个人留下来,守着这个洋娃娃以防出什么幺蛾子。”林柚开了口,“剩下的那个人和我一起去趟垃圾场,给弗莱迪的事做个了断——谁来?”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耿清河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开了口。
“我吧。”
——
一路上,耿清河都是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林柚早就凭着那张随手记下来的纸条跟老板问出了废品场的大致方位,全心全意都在辨认着该往哪走。眼瞅着还有两条街的距离,这才察觉到队友的情绪,“怎么了?”
“也没什么,”耿清河不太好意思地挠挠脸,“我就忍不住在想万一等咱们到那儿以后他反悔了……”
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了。
“或者要是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搞了一堆陷阱想整咱们。”
就突出一个从心。
林柚:“他敢。”
“他要真敢玩这种把戏,”她笑盈盈地说,“肯定会后悔的。”
耿清河:“……”
好安心!超级安心!这种突然冒出来的前所未有又无与伦比的安心感是怎么回事——果然该说不愧是柚姐吗?!
不知不觉之间,他似乎已经彻彻底底认了这迷弟的身份。目瞪口呆之余只想为对方打CALL喊6,如果非要给这心情加上一份期限,他希望是一万年。
还不等他沉浸在这憧憬里太久,他柚姐的一句话就又让他惊醒过来。
“到了。”她说。
耿清河登时一个激灵。
他张皇地抬头,果真看到了废弃车场那大大的标牌。
他们来的正是时候,可能是不觉得会有人在大白天过来偷这么些破烂玩意儿,门卫亭那边空无一人。
绕过挡车栏杆,两人就这么正大光明地走了进去。
“这地方有点大啊……”
耿清河挠挠头,“这下可怎么找?”
林柚不语,端详着那些胡乱丢弃着的车,各式各样的车型和颜色晃得人眼晕。弗莱迪也没有告诉她具体是哪一辆车附近,鬼知道是自己不知道还是巴不得她找不到。
“先碰运气找找吧,”她说,“别分散太远。”
耿清河“哦哦”地应了声,捏着被冷汗浸湿的手心,生怕自己真一个冷不丁就瞄见某具被烧得焦黑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