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学没让他们多担忧,直接道:“顾秀才同意解除婚约。”
陈氏立马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她先前就怕这件事办不好。
陈氏回转头,去寻找宋四的身影,等找到后赶紧走过去拥抱着她,“没事了没事了。”
宋秋学也跟着走过去,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荷包递过去,“这些银子你拿着,以后就当做你的嫁妆。”
宋四猛地抬头。
就连其他人都是一脸惊讶的样子。
荷包鼓鼓,一时之间看不清楚里面有多少银子。
但绝对也不少。
他们讶异,不是因为顾秀才会赔他们银子,而是惊讶二郎会将这些银子全都给四丫头当嫁妆。
宋秋学道:“这次是二哥的错,先前想着顾秀才年岁大了些,但多少知道疼人,家中条件也好,你真要嫁过去吃穿方面都不用发愁,可现在看来……二哥还是眼瞎啊。”
说罢,就是重重一叹,他接着道:“这笔银子你拿着,等以后二哥再给你攒一点,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宋四的手有些发颤。
她原先不确定二哥给她找顾秀才那个夫家是不是真对她好,但是她真的不愿意。
她同村的玩伴,对于夫家是个个抱着期待,在私底下说话的时候,还会红着脸聊着未来的夫君。
可她从未开口。
因为她说不出来。
未来夫君的年纪比她爹还要大,未来夫君的儿女都已经成婚生子,而她一嫁过去不但是去做继母甚至还是做继奶奶。
这种话,她哪里说得出来。
对方是个秀才,也确实是个家境很好的人家。
可她真的一点期待都没有。
甚至很多时候,她心里都忍不住阴暗的想着,二哥会替她选这样的人家,到底是为了她好好还是为了自己好?
这段时间一直在胡思乱想,弄得她快要崩溃。
直到这一刻,快要崩溃的心总算是安定下来。
二哥是真的对自己好吧,不然怎么可能在拿到银子后,全都给自己当做嫁妆?
这一荷包的银子,大概估算着就有一二十两。
村子里谁家的姑娘成婚会带着这么大把的银子?别说是姑娘的嫁妆,就是聘礼都没这么高的。
宋四的眼泪不住的落下,原来二哥心里还是将她当做妹妹的。
她将荷包推了出去,“二哥,你马上就要赴考,这些银子还是你拿着吧。”
一旁的欧氏见到,恨不得伸手将荷包抢过来。
这傻妹子,好不容易有了银子干嘛给出去啊?二郎指不准就是知道小妹会推脱才说得漂亮话,这会小妹将银子推出去,二郎肯定想都不想直接拿过来。
结果,眼前的一幕让她有些惊讶。
二郎没顺手接下来,反而直接推了出去,“让你拿着就拿着,赴考的银子爹娘有准备,这次考完后,我便去镇上寻些抄书的活计,你就无需为家里担忧,这些银子好好拿着,以后二哥努力一些,再给你备些嫁妆。”
欧氏怕傻妹子又拒绝,便赶紧上前道:“对对,这些银子拿好了,以后嫁个如意郎君,你三哥没什么本事,但也会给你备一些嫁妆。”
宋三点着头。
虽然之前没这个想法,但是既然媳妇说了他就做吧。
大不了多去干点活,也给小妹攒上一笔嫁妆。
小妹比他小几岁,最开始的时候还是他带着长大的,不至于当做女儿来疼,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小妹以后的生活更好一点。
这边聊着,宋莲莲躲在屋檐下看着,大大的眼里闪过茫然。
小姑姑这是不用嫁人了?还是二叔帮忙做成的这件事?
怎么和梦里的场景不同呢?
难不成和神婆说的一样?
梦境中和现实都是反的?其实二叔是个好人?
宋莲莲想起梦境中的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梦里的事太过可怕,可怕到不敢去相信二叔是个好人。
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宋莲莲一直在茫然着。
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二叔到底是好还是坏。
这段时间。
二叔并没有作妖,反而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读书。
甚至有些友人专门上门来寻,都没踏出院子一步。
过得很是平静又安宁。
不过在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让人后怕又解气的事。
顾秀才被抓了。
“不是真的吧?我怎么听说顾家全家的人都被抓起来了?”
“千真万确,听闻顾秀才老丈人的死和他有关系呢。”一个婆子说着,“你们知道的,我娘家嫂嫂的弟弟在镇上当活计,正好就在顾秀才铺子边上,听闻杂货铺的老当家会去世,还是顾秀才干得,就连顾秀才的夫人也是被他气死。”
“怎么会这样?”
“那家人也太倒霉了吧。”
“人家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被顾秀才祸害了。”
“这还不止呢。”婆子撇嘴,“听闻顾家死得还不止这两个人呢,顾家宅子特别大,尤其是他们家的花园,老大老大的。”
“这和花园有什么关系?”有人不解。
婆子压低声量,“因为花园里埋了不少人呢。”
周边惊呼的声音响起,个个都有些害怕。
婆子继续道:“听说挖出来的时候还没腐烂,全是年轻的小姑娘,顾家真是一群歹毒的人,还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姑娘。”
“真是作孽啊,怎么能这么狠心?”
“听闻前段时间顾秀才还想再娶,娶妻也就罢了,还说要才刚刚及笄的姑娘,年纪大的都不要呢。”
“还好,听闻只是在找,但是还没找到呢,不然又是一家被祸害的姑娘。”
有人唏嘘同情,有人却是在后怕庆幸。
尤其是顾家的人。
陈氏知道这件事之后,整整三天都舍不得放开女儿的手,她没法想象如何女儿真的嫁过去会过什么样的日子,怕是真的会跟二郎说的那样,被抬着回来的。
不过在庆幸的同时,他们都好奇着,怎么会怎么巧?
他们这边才解除婚约没多久,那边顾家就出了事。
好在当时两家打算成为亲家的事没传出去,不然四丫头的名声多少会受到些影响。
确实。
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巧合。
不过是宋秋学使了一点点的法子罢了。
上次和顾秀才交手,他发现这个人不是一般的惜命。
既然惜命,自然有法子收拾他。
给算命的神婆稍稍一透露,说是镇上有个有钱人特别好骗,看银子办事的神婆哪里还坐得住,当下收拾东西前往镇上。
宋秋学再花了一点钱,买通了神婆身边的侍女,将做法的地点选择到了花园。
至于尸骨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这自然也不是巧合,而是他花了一些积分。
做法之后,花园假山突然崩塌,露出了埋藏在里面的尸骨。
顾家和神婆都吓得要死,尤其是神婆生怕顾家会因此灭口,想都不想撩起裙摆就跑,跑到大街上就喊着‘救命、杀人’。
这才有了现在会被讨论的事。
哪怕死的是顾家的丫鬟侍妾,却还是逃脱不了杀人的事实。
几乎是没几天,顾家的判决就下来了。
而在这个时候,宋秋学踏上了去赴考的路上。
对于再一次的赴考,宋家的人表现的都十分的紧张和期待,只是不敢给二郎太大的压力,所以只照顾他的吃穿饮食,完全没问过他对这次的赴考有没有把握。
但是等二郎一走,他们便忍不住操心起来。
“这次能不能考过?”
“不会考试的时候又生病了吧?”
“早知道我们该多省点银钱出来,派一个人过去好好照料着。”
宋四坐在屋檐下绣着手帕,将一朵牡丹绣好,旁边的宋莲莲凑过来,“姑姑,你绣得好漂亮呀。”
宋四将绣好的帕子递过去,“你要是喜欢,那就送给你。“
宋莲莲眼中带喜,接过拍子连连道谢。
宋四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本来就很喜欢这个侄女,再加上自己能从顾家的泥坑逃脱,也是因为莲莲,对着她的喜更是多了几分,所以别说是一条帕子了,有什么不舍得给?
这时,宋四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轻声的问道:“你的那个梦,二哥有考中吗?”
宋莲莲摇头,特干脆的道:“没有。”
不但这次没考上,以后也没考上。
宋四一听,心里有些担忧。
如果二哥真的考不上,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到些打击。
不过想想,她的事在莲莲梦里是反的,或许二哥的事也是反的?
第52章
时间一天天过去。
宋秋学那边还是没有消息。
而宋家那边也在焦急的等待着。
只是不想, 等消息的时候突然冒出了一些麻烦。
宋大柱是从远处迁过来的,在这里压根没亲戚,倒是陈氏在隔壁村子里有个娘家。
娘家人也算本分, 要是双方日子难过还会拉把手。
要是这样还好。
偏偏就是老实, 所以惹上了大麻烦。
陈家家里的田地不多,光靠种田根本养活不了家里的人, 男人都得去镇上寻些苦活来做,一年到头日子过得不算好, 但最少也饿不死。
本想着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下去时。
陈家在外做活的兄弟被人讹了。
说来也是他们运气不好。
镇上的活计不好找。
如果实在找不到活又想在镇上接点事做, 那就只能去码头。
看能不能接点零活, 运气好的话, 一天也能赚点钱。
就有那么一天,陈家兄弟在码头接到一个扛活的单子。
是将小船上的茶叶扛到商铺。
结果就在交接箱子时, 箱子下方就断裂开,里面的茶叶全都掉进了水里。
泡湿的茶叶还有什么用?
自然是全都浪费了。
浪费了怎么办?那啊肯定是找人赔。
陈家两兄弟当场就吓得要死,这和他们真的没关系啊, 不过就是稍稍一碰,哪里知道箱子会坏?
结果船家认定是他们的错, 扯着他们的手要赔偿。
那么大一箱茶叶, 开口要他们赔偿五两银子。
陈家要是能拿出来, 又怎么可能把日子过得那么苦?
而且这件事和他们真的一点关系, 箱子坏了, 但是里面还夹杂着一些茶叶, 按理说箱子没进水, 里面的茶叶应该是干的,可连箱子里的茶叶都是湿漉漉,明显就是有计划来的!
可不管他们怎么解释, 对方硬是拉着他们要赔偿。
最后闹得码头的管事来了,最后商量的结果,还是让他们赔偿。
也不管什么箱子里的茶叶是干还是湿,反正东西在他们手中没的那就是他们的责任。
陈家兄弟百口莫辩,最后硬是闹到了衙门,可结果还是不尽人意,有码头管事的作证,陈家还是得赔偿二两银子。
还是在一个月之内。
如果在期间赔偿不了,就得将他们关进牢房。
陈家无权无势,不管怎么辩解都没办法。
眼看着真要被关进监狱,陈家没办法只能到处借钱。
陈家老娘这会坐在宋家的大院里,她抹着泪道:“我这也是没办法才会来找你们,你那两个侄儿也不知道是做错了什么,居然要遭这个罪,家里现在一时半会儿又拿不出现银,要把田买了换银又舍不得,想着如果可以的话,先找亲戚借借,给他们两年的时间,我们一定还。”
陈氏听得也是连连抹泪。
她紧紧抓着老娘的手, “您先不急,这事我和当家的谈谈,能帮一定帮。”
其实她心里也蛮没谱。
家里管银钱的是当家,她也认不准家里还多少银钱,但是瞧瞧这段时间家里吃得什么,就大概能猜出来。
糊糊是越来越稀稠,烙饼里的青菜也越来越多,不像是烙饼倒像是也青菜团。
不用去问当家的家里还剩多少银钱,就知道不会太多。
甚至比想象中还要来得少。
但是老娘都开了口,当年家里快过不下日子的时候娘家也帮了忙,现在娘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放着不管也不行。
至于老娘说的卖田。
田地可是一家吃饭的家伙,怎么能卖?
本来就没多少田地,要真卖掉,以后怎么办?
而在另外一头,宋大柱正从床底下掏出一个陶瓷罐。
轻轻晃荡,里面就传来些零碎的声音。
将里面的铜板倒在床面上,细细一数,还不到半两银子。
宋大柱脸上不由带着苦笑。
这点银钱,还说什么供二郎继读下去?
在有老丈人家里出了事,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肯定不行,多少都得借出去一些。
大不了、大不了过上几日,他也同儿子们去干些短活,多少也能赚一点。
“爹。”宋四站在门口轻声叫唤着,她挥了挥手:“爹您过来下。”
宋大柱不解的走了过去,刚刚走到女儿身边,就见她将五粒银子放在他手心里,“你这是做什么?”
宋四洋溢着笑脸,“爹,这银子您拿起借给外祖母,剩下的用来做家用。”
“不用……”宋大柱想都没想就推脱,宋四却按着他的手,说道:“爹您就拿着,家里现在不好过我都看在眼里,总不能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家里都快过不下去了吧?”
她掏出这五两银子,是真不觉得勉强甚至觉得不情不愿。
手握二十两银子,她比村子里的其他农户家都还得富裕。
这是爹娘以及哥哥嫂嫂们给她的贴面,如果不是真心为她着想,这笔银子最后都不会落到她手里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