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担心那事成了没有。
到底是头一次做这样的事,徐氏心里也没底。
不过她想着那药的药性可是极猛烈的,应当不会出差错。
这么想着,徐氏略略放下了心。
可正在此时,徐氏和苏桃忽然听到外面发出了“砰”地一声。
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轰然倒在地上一样。
苏桃有些疑惑,这大晚上夜深人静的,怎么会忽然发出这种声音。
徐氏更是面色一白。
这动静像是从不远的地方传来的,而她的屋子附近……好像就是花厅。
不会是那头出事了吧。
这下徐氏也坐不稳了:“娘出去看看。”
苏桃自然也跟了上去。
两人顺着动静走过去,正好到了花厅。
此时已经入了夜,虽然苏府的廊庑下点了灯笼,但光晕还是不大分明。
苏桃一到地方,就看到了站在庭院中的陆霁。
夜色深重,苏桃看不大清楚陆霁的神情,不过看着这被踹掉的门,苏桃心里跳了一下,该不会是生了什么事吧。
她转过头往花厅里一看,就看到了正坐在地上的苏瑶。
尤其苏瑶只穿着一身轻纱材质的衣裳,半露不露的。
苏桃心里咯噔一下,她心道不会吧。
苏瑶不会胆大到想要同陆霁……
苏瑶怎么敢,她是怎么想的?!
正在这会儿,苏父也匆匆忙忙地过来了。
苏父的气还没喘匀:“这是怎么了?”
方才他还在正厅里喝茶呢,忽然就听到这动静,连忙跑了过来。
苏父还要再问,就看到了花厅里衣衫不整的苏瑶。
苏父也是个男人,再一看陆霁的神色,他一下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了。
而且事情还没成,要不然也不会如此。
苏父指着苏瑶:“你……”
苏父气的要命,一口气喘不上来,竟然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陆霁仿佛没看到这场间的闹剧一样,他走到苏桃面前,看着苏桃的眼睛:“走,我们回家。”
陆霁的声音有些低哑,苏桃自是注意到了陆霁的嗓音。
不过她以为陆霁是被气的。
苏桃点头:“好,我们回去。”
她知道陆霁的性子,最是厌烦这种事,陆霁现在估计气的不轻。
马车就在苏府的门房处。
陆霁和苏桃直接坐了马车往府里赶。
坐到马车上,陆霁闭紧了双眼。
方才那股子炽热被他强压下去了,不过过了这么久。
那团热又重新席卷而来。
而且比上次还要猛烈。
陆霁只觉得血管中的血液都流的更快了,像是要鼓破血管一样。
苏桃刚坐稳,就发现陆霁有些不对劲儿。
她抬眼一看,发现陆霁本来白皙的肌肤此刻竟然泛上了红。
就连脖子都泛上了红晕。
苏桃心道陆霁现在难道很热吗,她连忙给陆霁倒了杯冷茶,然后放到案几上:“夫君,你先喝杯冷茶压一下?”
马车里的空间很狭小。
陆霁和苏桃几乎是面对面坐着,两个人的衣裳都碰到了一起。
闻着那股子熟悉的夏日桃汁一般的香气,陆霁的喘气声越发重。
他睁开眼就看到了眉目如画的苏桃。
方才出来的太急,苏桃也没来得及披斗篷,只穿了外裳,此刻便露出了白皙的脖颈。
苏桃的脖子纤长又细弱,仿佛轻轻用力就会折掉一般。
她白皙的脖颈上,还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在烛光下有一种欲碎的美。
陆霁几乎是忍不住了,他下意识握住了苏桃的手腕。
就像是沁到了凉玉一般,陆霁觉得舒服极了,他还想要更多。
陆霁下意识凑到了苏桃的脖颈间。
苏桃被陆霁的动作吓了一跳,两个人陡然间离的极近。
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苏桃抬眼就发现了陆霁赤红的双目,那里面布满了血丝,有些骇人。
苏桃吓得磕磕绊绊的:“夫君,你怎么了?”
听着苏桃的声音,陆霁的神智回来了些。
他看着眼前熟悉的眉眼,用了极大的毅力才松开苏桃的手腕,然后后退了一步。
陆霁的声音越发哑了:“离我远点儿。”
现在这种情况,陆霁这般异常,苏桃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陆霁是中了催.情药。
苏桃想苏瑶简直是疯了,这种下作的手段都能使出来。
她知道陆霁现在一定难受极了。
苏桃咬着唇,她掀开车帘:“梁元,你去医馆请一位大夫来,记得要嘴严实些的。”
梁元心里一紧:“是。”
他知道定是有事发生了,也没问为什么,直接就往医馆去了。
马车正一路快马加鞭地往靖远侯府赶。
苏桃听着陆霁粗重的呼吸声,却不知道此刻她能做些什么。
她只能盼着马车快些。
终于,到了靖远侯府。
陆霁下了马车就往净室里去,他吩咐净室的丫鬟:“给我准备凉水。”
见小丫鬟还愣着,苏桃忍不住道:“快些。”
陆霁直接拿着凉水往身上浇。
一桶桶凉水下去,陆霁那炙热的身子好像终于缓和了些。
他的神智也终于恢复了些。
不过他知道这只是暂时压制而已。
好在,梁元及时把大夫给接来了。
大夫了解情况后二话没说,就拿出了针灸包给陆霁的穴位施针。
针灸过后,陆霁才觉得那突突不断上涌的欲望停下。
缓和之后,大夫开始给陆霁诊脉。
半晌,大夫松了口气:“侯爷放心,这药虽然药性极浓烈,但好在您吸服的不多,只要连着三天用药,就能好的差不多。”
听大夫这么说,苏桃也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陆霁的嗓音低哑:“好,劳烦大夫了。”
大夫行了个礼,然后直接去煎药了。
陆霁服下药后,大夫把针一一取下:“侯爷,现下好了,剩下的只要按时服药就是。”
大夫说完便退下去了。
梁元安排大夫住在了客院,以免日后几天陆霁的病情再有什么反复。
大夫和梁元一走,屋里就只剩下了陆霁和苏桃。
陆霁发现苏桃的小脸有些白:“吓到了?”
苏瑶摇摇头:“没有。”
她主要是担心陆霁。
毕竟陆霁曾经昏迷那么久,身子亏空了许多,她怕陆霁的身子因着这事又变差。
不过今晚的陆霁确实和以往很不一样。
苏桃想起了马车上的那一幕,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么有侵略性的陆霁。
不过饶是如此,她也没有害怕陆霁,她知道陆霁是不会伤害他的。
陆霁又道:“时辰不早了,你也先去洗沐吧。”
在苏家折腾了那么久,回来后又耽搁了这么长时间,现下已然是夜半了。
苏桃点头:“好。”
苏桃匆匆洗了一下,等她洗沐完,陆霁才回屋。
陆霁也换好了中衣。
他面色有些苍白,越发显得清冷如月。
整个人有一种弱不胜衣的俊秀。
像是他刚刚苏醒的时候。
苏桃一见他如此就有些担心:“夫君,你现在觉得如何?”
陆霁坐到榻边上:“无妨,不必担心。”
那大夫的医术不错,他服下药便好多了。
只不过方才浇了太多凉水,才会如此。
听陆霁这么说,苏桃就放心了,她帮陆霁把床榻铺好:“夫君,那你赶紧睡吧。”
多睡会儿,对身子的恢复也有好处。
陆霁点头,两人躺在榻上。
一向沾枕头就能睡着的苏桃第一次失了眠,她一直担心着陆霁,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陆霁躺在榻上,闭上眼就想起了马车上的事。
他还记得苏桃脖颈上那淡青色的血管。
那是一种想让人去破坏的美丽。
一想到现在苏桃正躺在他身侧。
不知为何,陆霁又觉得身子有些燥热。
不过这次的燥热来的浅淡,可饶是如此,陆霁的心头也纷乱一片。
他想这一定是那催.情药的残留药性导致的。
陆霁坐起了身子,然后下榻往外走。
苏桃听到这动静也跟着起来了,她紧张道:“夫君,怎么了?”
陆霁抿着唇:“我想喝杯茶。”
苏桃也跟着下了榻,然后把蜡烛燃起来。
案几上就有凉茶,陆霁倒了杯茶后一饮而尽,才觉得心底的那股燥热少了些。
苏桃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陆霁。
她现在后悔极了,早知道不应该去苏府的,要不然陆霁哪会如此。
陆霁又喝了被凉茶,然后才回榻上。
这回,两人终于睡下了。
…
苏府。
苏府的闹剧还在继续。
徐氏看着茫然坐在地上的苏瑶,只觉心中一痛。
她连忙叫丫鬟拿过一件斗篷,然后俯下身把斗篷披在苏瑶身上:“好孩子,这天儿这么冷,等会儿再冻着了。”
这可是她的女儿,她如何能不疼惜。
苏瑶此时也有些回过神来了。
她到底是个黄花闺女,这事又没成,她只觉得她的脸上好似被甩了两个巴掌一样,火辣辣的疼。
苏瑶觉得羞耻无比,她哀哀哭道:“娘,怎么会这样呢?”
“你不是说那药的药性足够强吗……”
徐氏也有些闹不明白了:“那大夫确实是如此说的。”
徐氏和苏瑶怎么都没想到会这样。
在她们两个的设想里,这事就没有不成的道理。
一个年轻力壮的男子,再中了催.情药,面前还有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这男子怎么可能不把持得住呢。
这完全没道理啊!
苏瑶之前还想着日后成了陆霁的侍妾,可现实却狠狠甩了她两个巴掌。
现在她该怎么办啊?
苏瑶的眼泪不断地流,徐氏心疼坏了。
而一旁的苏父,则把徐氏和苏瑶的对话全都听到了。
苏父只觉得一股血往脑子上涌。
也就是说,苏瑶不仅使了手段想要勾引陆霁,还用了催.情药。
简直是胆大包天!
苏父气的肺腑都跟着疼。
不过他好歹知道轻重,叫人把花厅周围都给围住,没叫下人看到。
苏父指着徐氏:“今天这事是你们母女两个想的?”
苏父面色铁青,徐氏与苏父夫妻多年,自然知道苏父这是动了真怒。
可现在这种情况,她自是要辩解:“老爷,我和瑶瑶也是为了整个苏府着想啊!”
“还不是苏桃那个白眼狼,不想着帮衬家里,我和瑶瑶就想着让瑶瑶搭上陆霁,如此一来,日后咱们就不用再指着苏桃了。”
徐氏说到这里顿了顿:“可谁也没想到陆霁都这样了,还是没碰瑶瑶!”
这也是徐氏完全没想到的一点。
徐氏越说越理直气壮,越觉得她们是为了整个苏府,哪里有错。
要是有错,也都是因为苏桃那个白眼狼。
徐氏就指着苏桃骂起来。
苏父再是酒囊饭袋,好歹也在朝上混了几十年,还是明一些事理的。
今天的事明明是徐氏和苏瑶一手计划的,可现在竟然把错都推到了苏桃身上!
这也便罢了,且不说是谁的错。
就说以后怎么办吧?
这可是被称为活阎王的陆霁啊,眼下苏瑶惹出了这等事,苏府不也跟着完了。
苏父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苏府,在他手上发扬光大,如何能受得了现在这等情况。
苏父一把就扇到了徐氏脸上:“你给我闭嘴!”
徐氏的脸都被打歪了,苏父何时这么打过她,可她知道苏父这是真的生气了。
徐氏吓得闭上了嘴。
苏瑶更是吓了一跳。
苏父面色铁青:“你们两个且说吧,以后该怎么办?”
苏父这么一说,徐氏和苏瑶才回过味儿来。
现在不是追究是谁的错误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让陆霁消气。
想起那些曾经得罪过陆霁的人的下场,徐氏和苏瑶齐齐打了个寒颤。
主要是她们从未想过不成功的后果,现在只觉得脑中一片茫然。
还是苏父先镇定过来。
和苏瑶一个女儿相比,苏父显然更重视整个苏府。
苏父定定地看着苏瑶,半晌才做出一个决定:“把苏瑶送到家庙上,好生待上几年,等几年后,事情过了风头了,再把她接回来,让她嫁人。”
这也是目前苏父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好歹是能保住苏瑶一条命。
不管怎么说,苏瑶都算是给陆霁下药了。
陆霁是什么人,那可是位高权重的靖远侯啊。
要不是有苏桃在那儿,别说苏瑶一个人的命了,就是整个苏府怕是都完了。
此刻苏父止不住的庆幸,庆幸还有苏桃。
陆霁总还会顾忌着苏桃,不会让她的娘家过于难堪的。
只不过日后他们苏府也别再想着沾光了,只怕还得缩起头来做人呢。
不过眼下只要能保住整个苏府就是最好的了。
苏瑶听到家庙两字后抬起了脸。
她疯了一般道:“不,我不去!”
她现在已经十六岁了,若是待上几年再回来,那时候已经二十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