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子貌似心情不太好,小姐慎言。”管家小声地在沈舒梨耳边说完这句,就那着车钥匙去帮沈舒梨停车。
沈舒梨环顾四周,她今天一只白鹤都没见到。
深吸一口气,沈舒梨拎着包,推开了沈家实木的大门,
“姐?”玄关处,一个长相和沈舒梨有五分像的男生正在穿鞋。
他是沈舒梨的弟弟,沈育。
“大明星又要出去玩了?”沈舒梨挑眉问道。
沈育也是个毫无事业心的主儿,从小就想要进娱乐圈,最后没人管得住他,只好把他送入行。但这小子还算是能吃苦,也有几分悟性,现在在演员圈子里也颇有姓名。
“才不是呢。”沈育露出一分不解的神色,“也不知道为什么,爸叫我今晚出去晚点回来。”
沈舒梨闻言,笑了一声:“行。”
跟沈育告别,沈舒梨换了鞋,顺着楼梯往上走。她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刚一进去就闻到了很重的灰尘味,她才发现已经很久没人打扫这里了。
就连床单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沈舒梨没有直接去找沈父,而是坐在自己曾经的梳妆镜前,环顾着整个房间。
还带着粉红色的少女气息。
比起她现在的别墅,这里要年轻太多太多。
想到这儿,沈舒梨才记起自己已经搬出去很久了。
她站起来打开衣柜,偌大的落地衣柜空空荡荡,里面孤零零地挂着她高中时期的校服。
早已经不是以前。
沈舒梨拨通沈父的电话。
电话刚刚接通,沈舒梨说道:“我已经在自己的房间了。”
“来会客厅。”沈父在电话那头说道。
三分钟后,沈舒梨出现在了会客厅的门口。她推开门,看着沈父已经坐在了正中间的席位。沈父端着一杯茶,正吹着茶面上袅袅升起的热气。
沈家一直昌盛,绝对不是光靠吃老底就能维持的。沈舒梨的父亲沈仕淮,自然不会是省油的灯。
光是坐在正席,那气势已经令人生畏。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先开口的是沈舒梨。
沈仕淮放下手中的茶,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女儿,正声道:“我晓得你肯定猜得到,沈仕淮的女儿不可能是个蠢人。”
“那爸爸也不绕弯子,”沈仕淮扬起嘴角,那笑容和蔼,庄重还带着几分疏离,而这样耐人寻味的笑怎么样也不是一个父亲该有的,“沈家的事情交给你,我很放心,因为我知道我的舒梨,是一个有分寸的女孩,而这一次——你僭越了。”
“你明明可以不用把陈建木送进去。”沈仕淮继续说道,“你明知道我和你陈叔叔之间的关系……”
“所以我早就知道,陈建木能在沈家吸这么多的血,”沈舒梨的话不带一点感情,嘴角带着一丝冷笑,“也有爸爸的功劳。”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沈仕淮的声音突然提高。
从要将木森建材连根拔起的那一刻,从沈舒梨开始查陈建木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场兴师问罪迟早要到来。因为她的举动,不仅仅是在铲除陈建木……而在一定程度上,也告诉了盯着沈家的那群人——她已经逐渐跨过了沈仕淮的光芒。
曾经她是被庇护着的小兽,而如今,她要挣脱开那些庇护,取而代之。
“我只知道这样对于沈氏的发展更加有利,而陈建木不该成为沈家前进路上的牛皮癣。”沈舒梨说道。
“你根本就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沈仕淮指着沈舒梨的鼻子。
“我不懂?”沈舒梨嗤笑一声,“我的确不懂。”
“但您在乎的是利害关系吗,好像也不是吧。”
“您在乎的,只是您的脸面吧。”
沈舒梨话音还未落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茶水,从沈仕淮的茶杯里,直接泼在了沈舒梨的身上。热茶顺着脖子,浸湿了沈舒梨的裙子,飞溅而出的水渍,落在她的外套上。
“舒梨,你该清醒一下。”
沈仕淮坐在高处,还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你先休息一个月吧,就呆在老宅里。这个月公司我亲自来管。”沈仕淮说道,“作为我的女儿,你该做什么,你也该好好想想。”
“女儿?”沈舒梨冷笑一声,“我没记错,您叫我来的是会客厅吧。”
会客厅。
其实,她早就被当做这个家的局外客。
沈舒梨转身,毅然决然地走出了会客厅,不再多说一句话。
好巧不巧,刚出了会客厅,又遇到熟人。
“哟,这不是沈大小姐吗。”那尖锐的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一举干掉木森建材的沈总,怎么跟个落汤鸡似的。”
“——再说话小心我撕烂你的嘴。”沈舒梨闷声道。
“那我可真是怕了!”吴桂苑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低声嘲讽,“我们沈总英明神武,把我送进局子前先把陈建木送进去了。真是可惜了你陈伯伯月月给你爸送的那些古董古玩,以为找了庇护所,却被小沈总送进去了。你说你,这是在打陈建木的脸呢……”
“还是在打你爸的脸……”吴桂芝说道,语气嘲讽至极。
还没等沈舒梨说话,吴桂苑又说道:“听说还是和谢家那个私生子一起干的好事。”
“不对,不能叫私生子。”
“应该叫你的旧情人。”
沈舒梨忍不可忍,一个耳光直接扇在吴桂苑的脸上:“你他妈再敢说一句?”
“你这个小东西——”
说着吴桂芝像疯了一样直接掐住沈舒梨的脖子。
“够了!”
沈仕淮听到外面的动静。
“都给我滚!”
沈舒梨倒是不怕,而吴桂苑立刻换了嘴脸,哭哭啼啼地就往会客厅里跑。而沈舒梨看都懒得看吴桂苑一眼,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
此时茶渍已经在她的衣服上画了地图,沈舒梨打开衣柜,看着那孤零零挂着的校服。
“喂。”她打了个电话。
“沈舒梨。”电话那头的声音迷离又低哑。
“谢沽,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沈舒梨说道。
“我在外面应酬,喝了很多酒,开不了车。”
说完,谢沽把电话直接挂了。
空荡的房间里,秋风是无比的刺骨。
沈舒梨把手机重重地扔在床上。
这个时候,手机又响了。
愤怒下,她把电话挂了。
可电话又打了过来,她跪在床上,接通电话。
“你在哪。”谢沽的声音明显带着醉意,声音沙哑。
“你不是来不了吗……”
“我来想办法。”他低声道。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过了会儿,谢沽含含糊糊地叹了句。
此刻谢沽身边周遭嘈杂,他压着沙哑的嗓子,声音仿佛藏匿在杂音里。
“操,沈舒梨,你真会折腾人。”
第16章 有何贵干
沈舒梨躺在床上,整个人筋疲力尽。
床单上全是灰尘的味道,呛得她猛地咳嗽了几声。此时此刻她的脖子火辣辣地疼,刚刚吴桂苑去掐她脖子时,她新做的美甲上的金属蝴蝶直接划破了沈舒梨的脖子。
沈舒梨感到双眼酸涩,每一次眨眼都能感觉到那种摧枯拉朽般的疼痛。索性沈舒梨就一直睁着眼睛,望着窗外浓浓的夜色。
她的眼神空洞无神,就像一条菜市场上刚被宰杀的鱼。
没过多久,谢沽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喂。”沈舒梨用手开了免提,整个人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我微信给你发消息你没回。”谢沽在电话那头说道。
“哦。”沈舒梨应了一声,“你直接说吧,但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我现在没法回复你。”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问道:“饿了吗?”
“……”
“想吃什么。”
“……”
“沈舒梨?”
沈舒梨此时将两只手盖在眼睛上,只感觉眼睛酸涩得要命,她感觉有什么东西酝酿在眼眶里,随时可能夺眶而出。但她不想让自己变得那么脆弱。
明明过去这些年,她以为自己会变得很坚强,不会再因为任何人破防。
“——别说了。”沈舒梨低声说道。
如果谢沽现在再说下去,她怕自己像个小孩儿一样嚎啕大哭。
“好。”谢沽并没有趁这个时候和沈舒梨对着干,而是平淡地说道,“到了给你打电话。”
……
当时接到沈舒梨电话的时候,谢沽正好在酒桌上。
因为今天是和几个老前辈一起聊事情,为了不扫兴,谢沽被劝得几杯白酒下肚。
这些个老前辈对谢沽都十分刮目相看。
比起谢老鬼来说,这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人带着更加新鲜的生命力。他们也意识到,商场的风向早已经不再是老一辈来主导了,而正是这样的后浪,才能拉开崭新的序幕。
“小谢啊,今年多大了?”
“二十四。”
“正是年轻有为的年纪啊!不过再过几年也该成家了,现在也该物色物色人选了吧!”
“还没想这么多。”
“该想想了!有一个贤惠能干的女人在背后料理好家事,才能更心无旁骛地扑进事业里面啊……我家那小女儿就不错,正在国外学音乐,改天拉你们认识认识。”
谢沽笑笑,只感觉有酒劲有些上头,胃里正在烧着。
当他接到沈舒梨电话后,看到沈舒梨发来的定位正是沈家老宅。而现在他唯一能联系上的,且和沈家有关系的人,就是沈舒梨的弟弟,沈育。
沈育小时候也挺叛逆,那个时候初中不懂事惹了混混,沈舒梨来找谢沽帮忙,最后还是谢沽带人去收的场。
谢沽发了条微信给沈育,问他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沈育就说,今天沈舒梨回了沈宅,而沈仕淮叫他今晚出去吃晚饭。
谢沽大概就明白了。
“不好意思。”在觥筹交错之间,谢沽突然起身,“刚刚接电话说家里的猫突然呜呜咽咽的,先失陪了。”话说完,谢沽便在一众人的挽留声中,头也不回地就直接走出了饭店。
因为他喝了酒不能开车,于是就直接把沈育叫来。沈育一路飞驰,很快就到了沈宅的大门口。
“谢哥,等下我先撤了啊,你带着我姐,我放心。”沈育说道,“毕竟一边是我爸,一边是我姐,我可谁都不想得罪。”
谢沽点点头,打电话叫沈舒梨下楼。
没过多久,夜色里隐约出现了一个窈窕的身影。
当谢沽看到沈舒梨的那一刻,他原本因为喝了酒而迷离的眼神,突然定在了沈舒梨的身上。
“姐,你怎么穿了高中的校服。”沈育也眼睛看直了。
黑色的西装外套,白色的衬衫,底下是深蓝色的格子短裙。比起四年前少女的青涩,沈舒梨的身材变得更加娉婷,那种纯而欲的感觉交织在了一起。
“衣服脏了。”沈舒梨说道,“就剩这个。”
沈舒梨抬头望过去,此时谢沽倚靠在副驾驶的车门上。他的眼神,似乎能把她看出一个洞来。
“那我走了啊,你们慢慢聊。”沈育只想赶紧离开现场,赶忙钻进车里,“我去停车了。”
沈育把车开走,此时只剩下沈舒梨和谢沽两个人。
谢沽抬起手,递给沈舒梨一袋面包。
“谢谢。”沈舒梨接过面包,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将自己的车打开。
谢沽坐在副驾驶,捏了捏鼻梁。
“你确定要开车?”谢沽问道。
一进到密闭的空间,谢沽身上的酒味立刻弥漫了整个车厢。在车载灯昏黄的灯光下,谢沽的脸颊微微泛着红,可见他的确喝了不少。
“我没喝。”沈舒梨吃了片面包,启动了车。
“行。”谢沽抬起手拽住车的安全柄。
沈舒梨握住方向盘,突然问道:“——开赛车好玩吗?”
“还行。”谢沽说道,“沈舒梨——”
“嗯?”
“我他妈今天还不想给你陪葬。”
沈舒梨拉起手刹,她的语气平淡,在油门踩到底的那一瞬间,她说道:“——由不得你。”
车一路飞驰出去。
沈宅很偏,附近的道路到了晚上连一辆车都看不到。沈舒梨直接开过一百迈,一时间能听到风击打窗户的声音。
谢沽此时在想:他这次肯定是喝多了,才会答应出来找沈舒梨。
明明这次回国,他想要的只有谢家这个大菜,他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招惹沈舒梨,可现在他好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只因为沈舒梨电话里的一句话,一点哭腔,他做其他事情都变得心不在焉。
“赛车是这样开的吗?”沈舒梨突然问道。
“呵。”谢沽冷笑一声。
赛车是怎样开的暂且不谈,送命是怎样送的他倒是见识了。
“是这样吗?”沈舒梨拐进一个九十度的弯道,速度一点没减,整个车尾都跟着甩了出去。
谢沽跟着胃里一阵反胃,白酒跟着胃酸一起泛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