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拒绝入睡——陆将军
时间:2021-03-21 09:48:38

  沈舒梨没有想到谢沽会把她抱得这么紧。
  他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带着颗粒感的声音散在黑夜里。
  “你是不是喝酒了?”沈舒梨伸出手下意识地想要将谢沽给推开,可是谢沽却越抱越紧,几乎想要把她整个人嵌入他的胸膛。
  “没。”谢沽的声音很低沉, 一个单字都听得含糊不清。
  沈舒梨的确没闻到谢沽身上有任何酒的味道,她也不知道是什么让谢沽突然卸下防备, 跟她说这些话。
  她只感觉肩膀上承受着另外一个人的重量,一股温暖将她完全包裹住,原本她想要远离谢沽的决心在这一刻也出现了裂痕。
  “谢沽, 疼……”沈舒梨皱着眉嘟囔了一句。
  谢沽实在把她抱得太紧了。
  这个时候谢沽才突然恢复理智,松开了手。
  他刚刚究竟在干些什么!
  路灯下, 沈舒梨的脸上泛着潮红,就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她一双好看的眼眸盯着谢沽, 里面满是不解。
  谢沽偏过头,一时间无法接下沈舒梨的眼神。
  两个人就站在寒风里,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站着不动。
  最后还是谢沽打破了这诡异的僵持,把话题拉回了正轨:“不是说你家水管坏了吗, 我帮你看看。”
  “其实我找物业也行,你把物业电话告诉我就好。”沈舒梨撇过头, 说道。
  “我不知道。”
  “……那你来看看吧。”
  沈舒梨领着谢沽往自己家的方向走。暖黄色的路灯下, 谢沽才看清面前的沈舒梨, 她一改平日里的凌厉, 穿着米白色的开衫,长发用夹子夹在脑后,一张未施粉黛的脸看起来与寻常少女无异。
  秋日的寒风刺骨,沈舒梨穿得也少, 整个人都缩在一起。
  谢沽无声地上前,将自己的外套披在沈舒梨的肩膀上。
  感受到突如其来的温暖,沈舒梨微微向后偏头,淡淡道:“谢谢。”
  “不必。”
  沈舒梨家离谢沽家很近,走路也不超过五分钟。
  这是谢沽第一次来到沈舒梨的家里,就如他所想的那样——简单的家具摆设,低饱和度的家居设计,唯一有点女孩气息的就是随处可见的青瓷瓶,里面插着鲜花。
  沈舒梨带着谢沽到浴室的门口,此时浴室的白瓷装上已经漫开了一地的水。
  她并不确定这位谢家少爷是否真的会修水管,迟疑道:“如果不行的话明天我会叫人——”
  “你家的工具箱在哪?”谢沽问道。
  “在哪……”沈舒梨一脸茫然,这些平时都是由吴伯来管的,她并不会插手这些事情。
  谢沽笑了一声,反问道:“这几年你都是怎么过的。”
  商业上杀伐果断的沈总,竟然在生活上如此白痴。
  “如你所见的样子过的。”沈舒梨挑眉,语气上毫不示弱,手上却已经在微信上联系吴伯,问修水管的工具在哪里了。
  “在厨房的柜子里面。”沈舒梨说道。
  “那你拿过来吧。”谢沽已经脱掉了外套,将袖子挽了起来,露出线条精瘦的小臂。
  “……”沈舒梨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谢沽,最后坦白道,“我不知道那些东西长什么样。”
  “……”谢沽顿了一下,“那你带我去看吧。”
  沈舒梨领着谢沽来到厨房,此时厨房里面已经是一片混乱,不同大小的瓷碗堆叠在一起,摇摇欲坠,大理石台面上的水渍还残留着。
  “平时都不管吗?”谢沽问道。
  沈舒梨也有点看不下去厨房桌面的杂乱,将碗挪到旁边的角落里,移出一片空白的区域
  “吴伯要回家一段时间,都是我一个人在这里。”沈舒梨说道。
  谢沽上学的时候曾经见过吴伯,是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沈舒梨一直都是他在照顾。
  这个时候沈舒梨已经按照吴伯所说打开了厨房下面的柜子,里面是杂乱的工具,那些东西对于沈舒梨来说都是知识盲区:“都在里面。”
  谢沽蹲下来看,里面的东西倒是很全。他将工具箱拿出来,转头看向沈舒梨,此时沈舒梨还穿着她那件薄薄的针织衫,针织衫稍稍向下滑,肩膀的曲线若隐若现。
  他下意识伸出手,准备帮她把衣服拉上来。
  沈舒梨却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
  谢沽的手悬在空中,顿了一秒,又重新垂下。他的眼神从沈舒梨的身上移开,转头拎着工具箱往浴室的方向走。
  她已经默默开始跟他保持距离。
  “多穿点,夜里冷。”谢沽说道。
  沈舒梨点点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会那样躲开,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其实如果按照她寻常的个性,她并不是一个很听指挥的人,可是谢沽低声跟她说的话,她却一点反驳的脾气也没有,
  沈舒梨上楼,拿了件白色的卫衣外套穿上。
  整个过程中,她都有些心不在焉。
  从她认识谢沽开始,他就总是以一种恶劣的态度出现在她的面前,干什么事情都不上心,对什么人都不在乎。
  仿佛一切都可有可无,他不会对任何人服软。
  沈舒梨下楼,她走到浴室的门口,看着谢沽蹲在地板上身影。
  水将他的衣服浸湿,可他似乎完全没感受到。他手上的动作轻车熟路,这完全超出了沈舒梨的预料,她最开始以为谢沽只是逞强,她都做好了明天请人再修的准备。
  “在看什么?”谢沽回过头,看向沈舒梨。
  看着谢沽的样子,沈舒梨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有些狼狈的谢沽,反而显得更加真实。
  上学的时候觉得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大概是房子着火都临危不乱甚至出去打个麻将的那种人。
  “你怎么会修这个。”沈舒梨问道。
  “练出来的。”谢沽拿着扳手指着沈舒梨的鼻子,略带骄傲地说道,“沈舒梨,你别小瞧我。”
  “不敢不敢。”沈舒梨调侃道,“津市会修水管的大少爷,估计只此一家了。”
  谢沽并没有理会沈舒梨的调侃:“别傻站在这儿,修好了跟你说。”
  沈舒梨今天也累了一天,这半个多月的工作全部积压在这几天要完成,每天在公司的负荷都压得她抬不起头,更加没时间管家里的事情。
  她坐在沙发上原本想看一会儿文件,却直接睡了过去。
  -
  等谢沽将水管完全修好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谢沽将工具箱放回原位,才看到在沙发上睡着的沈舒梨。
  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安静地闭着眼,呼吸平稳,一点不闹。晨曦的阳光温柔地洒在她的身上,拂过她微微泛红的鼻尖,白皙的两颊上有婴儿般的绒毛。
  这样的沈舒梨,几乎没有任何的棱角。
  谢沽想起谢明源的说过的那些话。
  长得漂亮,有能力,出身名门。
  这些可能是联姻的好条件,却都不是他喜欢沈舒梨的原因。
  谢沽蹲了下来,安静地注视着沈舒梨睡着的侧脸,他缓缓伸出手,想要触碰沈舒梨的鼻尖。
  她鼻头翘而不尖,天生浮出一层莹莹的光。
  就在这个时候,沈舒梨突然皱了皱眉,翻了个身。
  谢沽的手立刻收了回来。
  沈舒梨也感觉到天亮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才姑且适应了突然的明亮。她坐了起来,整个人跪在柔软的沙发上,看到坐在一旁正在看手机的谢沽。
  “好了吗?”沈舒梨问道。
  “好了。”
  谢沽微微侧过脸来,眼下是一片乌青。
  他一整晚都没有睡。
  “谢谢。”沈舒梨逐渐从困意中清醒过来,声音又恢复了平时的几分疏离,少女的柔软已经荡然无存,她从沙发上起来,将衣服穿好,长发往耳后一别。
  她俯看着坐在地上的谢沽。
  他的衬衫湿了又干,已经生出了褶皱,头发也乱了。他解开了一颗衬衫上的扣子,略略能看到他的锁骨……
  沈舒梨,你在关注些什么?
  沈舒梨撇过头,声音重新平淡下来:“麻烦你了,要喝杯茶吗?”
  茶……
  谢沽现在听到这个词就生理性害怕。
  沈舒梨看到谢沽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索性又问道:“果汁呢?”
  “……”
  “谢沽你别不识相。”
  “喝!”
  谢沽委屈,他刚刚只不过是放空了一下罢了……
  “那你等一下。”沈舒梨说道,“昨天你的外套被我弄湿了一点,我给你晒到后院去了,你去拿吧。”
  “好。”
  沈舒梨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两个新鲜的橙子,拿出水果刀刚准备给橙子切块……她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的……
  是什么呢……
  沈舒梨开始回想她刚刚说过的话……
  晒到后院……
  后院!
  那里还有沈舒梨为谢沽立的坟啊!
  橙子不切了,沈舒梨只想拦住谢沽进到后院。
  可谢沽已经不在客厅了!
  沈舒梨咬了咬牙,往后院走,每一步都带着悲壮。
  阳光越来越热烈,后院的花就算在秋季也一样鲜艳。
  除了那块地。
  “沈舒梨。”
  沈舒梨猛地抬起头——
  那块石碑突兀地伫立在那儿,这几年丝毫未变。
  而此时,一个宽肩窄腰的男人就坐在上面,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沈舒梨。
  “过来。”
  谢沽说道。
 
 
第29章 【二更】
  人一生中见过最诡异的画面是什么?
  如果这个问题放在此时此刻让沈舒梨来回答, 她一定答——
  就在眼前。
  为了祭奠死人而修建的墓碑上,正坐着本人。
  谢沽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一只腿慵懒随性地搭在石碑上, 他整个人坐在上面,浓密如鸦羽的睫毛下是一片阴影, 暗暗的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流转,原本曲线性感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安静地坐在那里。
  等着沈舒梨走过去。
  沈舒梨这个时候竟然有一点底气不足了, 她下意识地把身上的衣服往肩膀上面提,她现在恨不得把衣服后面的帽子一戴, 装出一副六亲不认的样子。
  迈着试探性的步伐,沈舒梨朝谢沽走了过去。
  谢沽的喉结颤了颤,一声意味不明的闷笑从他的喉咙里飘出来。他微微仰起头, 看向正走过来的沈舒梨,眼下的那片阴影已经荡然无存。
  “害怕什么?”
  “我不会动你的衣服。”
  沈舒梨揪在领口的手瞬间放了下来,为了保持她气势上不要输得太明显, 她咽了一口气,强装镇定地想要去解释:“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毕竟死人扒不了人的衣服。”
  沈舒梨:“……”
  谢沽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嘲讽中又带着笑意,淡然中可能还有一丝怒气, 反正是沈舒梨猜不透的一种复杂的感觉。
  毕竟这天底下能有几个活人见过自己的坟……
  “所以……”谢沽伸出手, 他的手指修长, 指节微微突出, 是极为好看的手型。他微微曲起手指,用关节敲了敲这冰凉的石碑,问道,“是什么时候建的。”
  “你走后三天。”沈舒梨的语气平静, 说道。
  此时两个人靠得很近,两个人的眼神就像是两条线交织在一起,被捣乱的花猫抓乱,打成一条死结。
  “就为了证明我死了?“谢沽的眼神从石碑的边缘上滑过,他刚刚端详了石碑上的刻字,上面的字看起来像是赶工完成的,刻出来的的字都略显潦草,深浅不一。
  “不能么。”沈舒梨挑眉。
  他不声不响地离开。
  沈舒梨还记得当时的自己,就差直接跑到谢宅找上谢胜,劈头盖脸地问他把谢沽给藏到哪里去了。
  一幅幅画面历历在目,她还记得自己多么搞笑,最开始她还以为是谢沽跟自己开玩笑,毕竟他才刚刚亲过她,所谓的消失只不过是恶劣的玩笑。
  最后,还是李绅跟她说,谢沽被人架回了谢宅,最后拉上了飞机。
  不论怎么联系都联系不上。
  看向整个石碑,就跟任何一座死人的坟墓一样,当时李妍来到沈舒梨家里,第一次见到这个坟,第一反应就觉得沈舒梨疯了。
  后院里建个坟,这别人看了得有多晦气!
  李妍叫沈舒梨拆掉。
  可最后,沈舒梨不旦没拆,还再也不邀请其他人来自己家。
  “行。”谢沽并没有和沈舒梨起冲突的准备,他挪开一条腿,眼神垂向下,这块碑的确和墓地里其他的碑无异,不管是材质还是质感都极其逼真,唯一不同的一点是,上面没有谢沽的照片。
  “为什么上面没有我的照片?”谢沽随口问道。
  “因为我没有你的照片。”沈舒梨说道。
  她从来没有过谢沽的照片,从她认识谢沽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很想要拥有一张和谢沽的合照,可是每当她跟谢沽说要拍照的时候,谢沽总是一副不愿意的样子。
  包括那天,在那座山上的梨花树下,沈舒梨跟谢沽说,想给他拍一张照片。
  “又不是见不到了。”
  谢沽就是用这种话拒绝了她。
  想到这里,沈舒梨只感觉越来越委屈。
  其实他能有多喜欢她呢,连一张照片她都不配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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