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否认当时是这么个情况?”张建国抢过话头,不给他机会反击,“再说,你说我把你打成啥样,现在你腿也长好了,你当初还胡咧咧说我把你腿打断了,你现在不是又能走能跑了,还有力气骂我‘小畜生’了,我是畜生你是啥?我一回来就听说你还要告我,那你去告吧,到时候看我进去了,是我这个为救妈的儿子丢人,还是咱们整个张家因你丢脸。”
随着两人争吵,看热闹的越来越多,有扒墙头的,还有站在自家屋顶的,好不热闹。同时好多人听了这话,纷纷又都站在张建国这边,毕竟一个村子住着,大家伙多少都知道张大山打老婆。
虽说农村男人打老婆不在少数,但是像他这样三天两头还是比较少的,而且这么多年也没见改,这两天还越来越过分的。
而且现在风气比前两年开放了,新一代的上学、上班接受了不少新思想,觉得这样是很要不得的陋习,一时间好多人都帮着张建国说话,也压下了那些理所当然的人话头。
“就是啊,夫妻有矛盾,有话可以好好说,为什么要打人啊。”
“对啊,这人是不是有暴力倾向啊,天天不打人就不舒服呐。”
“差点把人打死这个就有点过了啊,而且连自己儿子也打,这……”
而张家人刚听了张建国那句,让张家丢脸的话,也觉得张大山有点过了,以前他自己在家怎么打老婆也不关他们的事,但是他差点打死媳妇和小儿子,还要倒打一耙告大儿子,这有眼睛的都知道他没理。
闹大了可就真是张家没脸了,以后他们张家人出去不得被人指指点点,工作生活都不能好,孩子们不管男女以后说亲都成问题。
这下问题就大了,张大山几个兄弟和嫂子都开始说他,让他不要太过分,好好的过日子,趁早打消告儿子的念头,你儿子被逼急了最多也就是打伤你,都没打断腿呢。
张大山想说他也就是吓唬吓唬那小子,哪里是真想告他,但他这时候啥也没法说了,话都让张建国说完了,他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他急的只好朝跟他一起来的村长使了个眼色。
村长拿了他好处,出来打圆场,摆起架子道,“行了,多大点事,至于弄的这么大阵仗,我看张老四家的,你带着儿子回来跟老四踏实过日子,我也已经教训过他了,他以后再也不敢打你了,他要是再敢打人咱们也饶不了他。”
张大山还不太乐意,他本还想教训大儿子一顿,让他以后再也不敢反抗他,要不他这个当爹的哪还有威严在,只是村长话都说到这个份,他要是还是说别的,就是不给村长面子,一时又有些怪村长不按之前商量好的来,一时又憋屈的‘哼’了一声,嗡声道,“走吧。”
这时鲁爱萍左手拉着小儿子,儿子躲在她身后,她站在大儿子旁边,一时有些不知怎么办,“我……”
她以前对于自己碰到这么个男人,是认命的。觉得是自己命不好,很多人也都是这么说的。
可是跟着儿子在县城生活了几个月,她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和开心,觉得压在自己头上的大石头挪开了,喘气都松快很多。
再看看两个儿子,大儿子勇敢带他们离开家,还找到了工作,学习也越来越好,比在家时强太多了。小儿子这几个月也从胆小怯糯,变得爱笑和活泼起来。
她也是不想再打破这样平静的生活,回到以前痛苦的生活中去,‘离婚’这个词从她脑海里出现时,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以前她真是想都不敢想的。
一时间她纠结的很,不知怎么样才是正确的选择,真的不会对孩子有什么影响吗?
张大山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宽宏大量了,没想到这娘们儿居然还在那拿起了乔,半天也不吱个声,他就怒声道,“你到底走不走。”
这时李寡妇不太乐意了,这张大山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要离婚的吗?
怎么这看起来要和好了,那她怎么办?这么些日子白费了,她不甘心的在议论纷纷的人群中嚷嚷了一句,“这说不打就不打了,万一回去打死咋整?”
她嚷完就赶紧缩回人群,人又多谁也没注意到是谁喊的。
但人群中郑灿灿却注意到了她,确切的说一开始就在盯着她,此时见她煽风点火,她也就势道,“对啊,这十多年都这样,哪会儿一时就变好。”
村民们听了也十分赞同,均不相信张大山真会改好,一时更加热闹起来。
张大山听了异常恼火,愤怒的朝人群中吼,“谁TM在挑拨离间,老子家事关你们屁事。”
他常年做着杀猪买卖,沾着血胆之气,这一下的气势还是挺吓人的,好多人都噤了声,人群中的李寡妇也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她不禁怀疑起,以后自己真的跟他在一起,一定能过的好吗?
而这时候,张建国扫了一眼人群,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扯了扯嘴角。
他又回头给妈妈一个鼓励的眼神,其实昨天在鲁家他们都商量好了,就是离婚。
鲁爱萍收到鼓励,想到自己父母和儿子们都赞同,如果她再反悔退缩,那就真的太让人失望了,于是她终于颤声道,“我不…不跟你回去,我要跟你离婚。”
她声音不大,但却如平时炸雷,现场静的落针可闻。
而张大山刚才叫嚣的声音,也卡在了嗓子里,再吐不出来。
他真的惊到了,前阵子一直是他说离婚,打的那么狠,这个女人都不松口,现在居然敢提离婚这个词了,一瞬间他心内一闪而过的恐慌很快就被怒气占据,他觉得是今天太好说话了,这娘们儿居然开始拿乔了。
他瞬间吼的更大声,“离婚?你还敢提离婚,我给你脸了是吧?居然敢跟老子拿乔了。”
说着他上前就要拉鲁爱萍,这时张建国赶忙上前抓住他,此时屋子里都是人,人们就过来拉,场面一时就混乱起来。
这时人群中有人喊,“老支书来了,别吵了。”
老支书果然披着个破旧蓝褂子,拿着个烟袋锅就出现在院子里,许多人纷纷让路,老支书进屋,众人这才安静下来,张大山和张建国两个也松了手。
老支书看了张建国和鲁爱萍,还有死死抱住鲁爱萍的张建设一眼,叹了口气,他又看到张大山那怒目圆睁的样子,气道,“闹什么闹,你既然舍不得你媳妇,就态度好点,回去好好过,改改你这脾气比什么不强。”
昨天张建国来找他,两人离婚的事,但是他想着‘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所以开始还是想先劝劝的。
谁知张大山一听,就眼瞪的更圆了,虽然他不敢在老支书面前造次,但还是气道,“谁说我舍不得她,她一黄脸婆,我早跟她过够了。”
他这种人,就算真的不想离婚,也不会承认自己舍不得的,那是多没面子的事。
但他这么说话好多人就觉得他太过分了,态度太不端正,于是很多人就开始数落起他来。
张建国这时挡在母亲前面,“既然这样,那就离婚吧!”
“我……”张大山被堵的一滞。
这时人群中又是一个声音,“过不下去就离呗,现在没谁还不能过了。”
人群这时还是很乱的,但这声音够大还是传到张大山耳中,郑灿灿又看了李寡妇一眼,喊这话的就是她。
大多数上了年纪的自然不赞同这个观点,但也有小年青觉得这话在理,在一起过不下去,还不如离了,所以也就跟着起哄。
郑灿灿也顺势跟着起哄,“就是啊,没舍不得就赶紧离啊,不是已经找好下家了吗?”
这话头一起,有知道内情的就私底下给不知道的小声咬耳朵,好多人也都凑过去听八卦,现场又乱成一团,而这时李寡妇自然也听到了,听着旁边人议论,她赶紧缩回人群,脸色发白的走了。
而张大山此时也脸色不好看起来,他自认为跟李寡妇来往是很隐敝的事情,平时都是天黑了才去那空屋风个面,两人聊聊占点便宜就走了,至今都还没上手,怎么能算有个什么。
但是其实好几个人都曾看到他们鬼鬼崇崇的去干什么,还有曾经去过空屋那边看到过的,好多没看到的一听,就也觉得无风不起浪,这肯定是有什么了,要不刚才李寡妇怎么突然就跑了。
这一下张大山就真被架在火上了,他怎么也解释不清楚,混账脾气就上来了,愣是要找下面说小话的人算账,最后还是老支书赶紧让村长拦了。
村长也是郁闷,本来就收他点酒,想着也是做好事,保住一桩婚事,可没想到这个张大山这么不是个东西,这种事闹到明面上实在太难看了。
这要是放到头几年,那肯定是要挨批的,所以这个时候鲁爱萍又坚定的站出来说要离婚,在场的不管是领导还是辈份大的也都没怎么再劝的了,这简直就是太渣了,他们也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连张家老爷子这时候也拿个拐棍抡了他一下,“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老张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以后你让你儿子、侄子侄女还怎么说亲。”
张大山直接就被打出了屋,他这时候也不横了,被推搡着就出了院,然后顺势就拿了户口本去镇子里的民政局去办手续。
鲁爱萍这边的证件自然也是一早准备好的,于是两人没几分钟就办完手续出来了。
鲁爱萍抖着手拿到离婚证明,连看都没再看张大山一眼,领着两个儿子兴高彩烈的就这样走了。
张大山这时看着两人的背影,张了半天的嘴愣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他这脑子现在不是懵着的,他真的没想离婚啊!
他就是想给那娘们和那小畜生一点教训,怎么就成了这样呢!他头脑发昏的走回去,待他到家,家里被翻的乱七八糟,这是进了贼啊?
他首先就是冲到大衣柜边上,看鞋盒被翻了出来,里面两个存折不见了,新取出来打算买猪的两千块钱没了,还有结婚时给媳妇买的首饰也不易而飞,现在家里就剩一些大件的家具没搬走,破衣烂衫,不值钱的锅碗瓢盆,还有就是院子里两头还没宰的猪。
可那两头猪已经有人订好了,宰完他也收不到钱。
他眼前一黑,直接咣当一声晕了过去。
村子里人第二天有人去找他,才知道他家被偷了,把他送诊所途中他自己醒了,然后说什么也不去,挣扎着又回了家。
不一会儿他家大白天进了贼这事,就被传了出去,好多人都还奇怪,他们这地方很少丢东西,那个马五好长时间没回来了。这时候就又有村民说了,有天晚上看到马五回来了,这时候又不见了。
而跟他一块不见的,还有李寡妇和她那儿子。
这年头不跟前几年似的,出村还得开证明,要不哪也去不了。现在不一样了,拿着身份证想去哪去哪。
李寡妇也确实跟马五走了,那天她见张大山那样子就知道他是不肯离婚的,以前跟她说的那些话也都是敷衍她,得亏她没有让那个混蛋占到便宜,要不真是亏死了。
她那天恨的牙痒痒的,又听到自己跟张大山的事被人说了出来,她当即就慌了,赶紧就跑了。
正当她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马五就过来找她了。
她这才知道马五偷了张大山家,让她收拾东西跟她走。
她正六神无主,她一个寡妇,现在名声也坏了,在这村子里也没法待了,只得收拾东西带着儿子就跟马五走了,待买了票,上了火车,李寡妇才知道马五几乎偷光了张大山,看着那几千块钱、首饰、存折,她心砰砰的跳,但同时心里也隐隐的兴奋,她终于可以过好日子。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跟马五这东西也就过了半年的好日子,在大城市里他们什么也不会,马五又好吃懒做,后来偷东西又差点被抓,只好跟着他又跑到了小山村,只是那些钱也挥霍干净了。
她的日子从不太过的下去,变成了一贫如洗,儿子也没少跟着她们吃苦。
她时常骂马五不是东西,骗了她。可是那时马五也吃干抹净,不再哄着她,时常跟她对骂。
但两人到底还是凑合着过了,后来还去扯了证,在小山村子一辈子也没出去。
当然这是后话了。
这边鲁爱萍拿到离婚证明,高兴的不得了,回到县城当即做了桌子好菜要请郑家人吃饭。
席间鲁爱萍还感谢了下灿灿,她当时听到郑灿灿为她们说话了,郑灿灿却很不好意思,只是低头吃菜不说话,郑爸郑妈当时不在,那天她们去走亲戚拜年,没在村子里,回来之后才知道,也跟着感叹了一番,离婚虽说不是啥好事,便能摆脱张大山也算是好事了。
鲁爱萍还想买郑家这间屋子,但她只是一时兴奋,想着家里只有儿子挣钱,也就作罢了。
张建国却将这事记在了心上,只是他手里头钱也不多,而且他打算做点小生意,钱还是有些用处的。
第54章
纷纷扰扰的一年终于过去,时间很快来到1987年。
在放寒假期间,郑灿灿家发生了一些变化,先是许久没联系的位面小宫女突然上线了。她先是表达了一番歉意,说自己这阵子比较忙所以一直没有时间上线。
郑灿灿顺嘴问她忙什么,小宫女就很不好意思的说,“就是之前从姐姐这里换的鸡蛋糕,那真是太美味了,我自己舍不得吃,就送给了我们管事嬷嬷。”
小宫女还是有些心思的,她是看之前有的宫女给管事嬷嬷好处,便得了或照顾或进了其他宫院的机会,她身无长物只有鸡蛋糕她觉得不似人间美味,于是就将东西送了出去。
“谁知嬷嬷觉得那糕点非常好吃,问我哪里来的,我只得说是我娘做好让我带的。”小宫女娓娓道来,“后来那个嬷嬷就比较照顾我,没有几天有去御膳房的机会,嬷嬷便推荐我过去,我是去的糕点房,现在已经学会做好几种点心了。”
小宫女显然对自己的境遇非常满意,把自己做好的几种糕点挂在系统上,标的都是非常低的积分价,她对郑灿灿很是感激。
一开始进宫时的忐忑不安,现在也算是渐渐安下心来。
郑灿灿忙说这跟她没关系,一切都是她自己的能力,但小宫女不这么想,依然很感激她,这时还非常真诚的问郑灿灿有什么可以帮她的嘛。
郑灿灿看到页面对方新挂上的几款点心,什么栗子莲蓉糕、桂花糕、红豆酥之类的,看的她直流口水。她没忍住就用积分拍下了一份栗子莲蓉糕。这个年代真是什么都缺,她已经很久没有吃到好吃的点心了,此时减肥的心也就靠边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