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也知道托尼那不好的预感是什么——莫笙会牺牲自己拯救世界。
这不意外,因为如果换成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如果牺牲自己就能让这场影响了全球乃至全宇宙的动乱消失那为什么不去做呢?只是牺牲自己一个人救可以拯救世界啊,这多么‘划算’。
这没有什么别的理由,只是因为不想让人们受苦,只是因为心中的信念。
我明白这种态度很吸引人,这是一种高尚的、践行了人类理想价值观的态度(我没有夸赞自己的意思,只是事实如此)。人会本能地向往生追求美好,人会本能地追求理想事物。
但本能归本能,绝大多数人做不到这一点,他们向往他们又恐惧,自己的利益得失使他们摇摆不定。
不过在真正面对危机时,这样摇摆不定的人也都会站出来。
我相信人性本善,我们抱有这样信念的认为相信人性本善,这也是我们践行我们信念的原动力。
他们有时吓得浑身发抖,但在危机时却又勇敢地表现出英雄气概;他们有时又如惊弓之鸟,闻风而逃,但却又能在危机时赴汤蹈火。
这种变化深刻的足以使怀疑论者变成信徒,罪犯变成诚实的人,胆小鬼变成勇者,消极之人变成英雄。*
这种集体情绪能让人变成完全相反的一个人,那为什么不能使本就善良的一个人变成超级英雄呢?那不更自然而然吗?
什么是英雄?拥有超能力和战甲?不不不,那绝不是英雄的定义。
——而是坚守心中的信念,无论世界如何黑暗,无论众人如何反对,他们仍毫不犹豫地去做那些事情。
虽千万人吾往矣。
我们在聊天结束后没有去立即找莫笙,我们都以为她只是在基地一个无人的地方自己静静待着了,我们想着就给她这样一个独自思考的时间。
而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我们被自己的习惯打败了。
直到夜晚时才有人提出来好像一直没见到莫笙。
“她人呢?”娜塔莎问道。
“她不在基地里吗?”我看向托尼。
托尼也愣住了,他摇摇头:“星期五检测过了,没有。”
坏了,我当时就突然有了这个想法,这下真的糟糕了。
而后我和其他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他们的心中所想。
那道横隔在星河间的裂缝越来越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们都在全力寻找莫笙,但是没用,几乎都要将的地球翻个底朝天了也没找到她,好像她就这样人间蒸发了一样。
“该死。”托尼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瘫陷了进去。他皱着眉头,低声骂道。
我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他转头看向我,闷声说道:“她不想被我们找到我们就找不到她。”
“她的能力足以做到这一点。”
“别说仅仅是整个地球了,只要她想,翻遍整个宇宙也不会找到她。”
“我明白。”我回答的时的神情也十分严肃。
对于一些心照不宣的事情是不需要多过言语的。之后我们就没有再寻找过莫笙。主要也是动乱加剧了,抽不出那么多的精力。
各地都需要我们,这个时候连警察都不一定能维护住治安了,警察们很多都迷陷进了幻影之中。
一切都结束于那一天,那一天天空的大洞突然加大,不时有类似于闪电的东西从中劈下,在地面破坏出一个个大坑。就像是恶龙厉声咆哮着要发泄自己的怒火摧毁世界一般。
不,事实比那样还要惨烈。
世界末日也莫过如此了吧。
地面塌陷天空破碎,无比的混乱,哭喊声与绝望的哭声充斥在耳边,希望的痕迹越来越难以寻觅。
我们拼尽全力去救人,但是无济于事,毕竟救下了他们又能将他们安置在哪里呢?世界都要毁灭了,还能换一个世界吗?
此时此刻,不管人的意志有多么坚定,世界也不会因他的期愿而改变。
“我们可能就要终结于此了吧。”在我感受到终局即将降临时我对身旁的托尼说道。
他的盔甲已经破碎了很多,划痕遍布,但他依然在坚持作战。
闻言托尼褪去面甲,抬头望着天空,直视那如深渊般黑暗可怖的大洞。
“我曾设想过这样的场景。”他说道,“外星人这样进入,这样进攻地球,这样毁灭地球。”
“而如今没有外星人,地球也即将面临毁灭。”
“它们两者并没有太大不同。”
“如果这就是我们的宿命那就接受吧,我们已经拼尽全力去扭转它了,无论结局如何,那都算是最好的了。”
如果在别的危机时,我不会赞同托尼的说法,我总是认为希望长存,不能向现实屈服妥协。
但如今……
区区人类,能做得了什么呢?能对抗宇宙吗?
不能,全都不能,人类能做到的事情永远只有一小些,甚至连尘埃都算不上。
于是在托尼说完后我赞同道:“是的,你说的对。”
“我们已经拼尽全力,无论结局如何都不后悔。”
世界崩塌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只剩下我们周围这一小点儿地方了。
崩塌后的位置是一片黑,什么也没有,就是纯粹的黑,不亲眼所见就无法想象的纯粹的黑。
在黑暗包裹住我前,我对托尼笑了笑。
第392章 过时之人(8)
“如果有机会,我希望我们还能够并肩作战。”
托尼的眼睛里重新闪动了明亮的火光。
“我也是。”他同样笑着说道。
“我很荣幸能和你并肩作战。”
而后意识便陷入了混沌,等我清醒时发现周围又是一片白,纯粹的白。
我感觉得到自己没有失去意识多长时间,虽说意识混沌时的时间感觉并不靠谱,但是我相信我的感觉。
那么,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
我想到,但当我看到了莫笙时我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她站在不远处(不过这是由于空间颜色的相同让我产生的错觉,实际上她离我还挺远的),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和我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
“你好,罗杰斯先生,欢迎来到世界之外。”莫笙微笑着对我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那一刹那,我不知我想到了什么,只是感觉到一些之前从来没有注意过的线索穿成了串。
“为什么是我?”
我向她走去,同时问道。
为什么是我剩下,为什么是我来到世界之外,为什么我没有死?
我从莫笙的表情与动作中看出了这些,所以提出了疑问。
“可能是罗杰斯先生你是唯一一个被我干预过寿命的人吧。”莫笙回答,脸上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淡淡的温和。
“托尼他们不是吗?”
“在他们的复活上我只是搭了把手,实际上他们的复活不是我主导的。”
兴许莫笙是看出了我想问的问题,她就又接着说了很多:“放心罗杰斯先生,世界会重启的,我们还会有机会的。”
“这毕竟是我的错误,我不能不去弥补啊。”
“在世界重启后你会保留记忆,我想通过此可以帮助那个我,让她不要像我一样犯下同样的错误。”
“这样糟糕的事情哪怕是另一个我也不要承受啦。”
“所有人都不会死,所有人都会存在。”
“……毁灭从未发生。”
“那你呢?”在莫笙停下后我立刻问道,即使那个答案在我心里清晰至极,“重启世界你要付出什么代价?”
守恒定律适用于任何事物,逆转如此巨大的事情,所付出的代价也绝对是无法想象的。
事情绝对不会像莫笙说的那样简单。
我知道莫笙会付出什么,但我不愿相信,我想至少不要是我想的最糟糕的那个,至少稍好一些。
但是啊但是,这也只能是我想罢了。
“罗杰斯先生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莫笙反问。
“这是我愿意做的事情,我觉得是值得的,所以就不算付出了。”
“如果想要为我做些什么的话,那就是在新世界好好生活吧,让新世界变得更加美好,人间的真情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而且重启了世界我也会跟着重启呀。”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这句话是假的,重启后直到我们有能力去探寻其它世界时才得知部分真相。
而那时我才明白,原来我想的代价已经好了太多,真正的代价在此之前从来不存在我的概念里。
——消失在所有宇宙。
这才是重启的代价。
重启过后的她已经是一个新的存在了,从一开始,她的人生走向就完全不同。
哪怕灵魂是同一个灵魂,可属于我首次遇见的那个她的那部分彻底消失了。
在那时我也知道了莫笙之前都经历过什么。
那时我才明白,她为了不让另一个自己也承受那种麻木冰冷的痛苦,给了另一个自己一个幸福的过去。
一个属于普通人的幸福的过去。
莫笙没有给我额外反应的时间,她抬起手,白色的空间瞬时就开始出现了淡淡的金光,金光逐渐聚集,形成了一个圆球。
圆球带来的不只是更明亮的光,还有热量。
“睡一会儿吧。”在圆球成型后莫笙说道,“等到醒来时就真的都结束了,新世界会是一个完美的世界。”
“哪怕会经历一些磨难,但结局必定美好。”
“我向你保证。”
“我向你们保证。”
而后我的意识就再次沉睡。
我努力地想阻止莫笙,但我阻止不了,我只能任由自己睡去,困意缠绕上大脑。
莫笙悲伤地望着我,但神情又带着祝福和希冀。
她最后应该是说了什么的,但我已经听不见了。
……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打量着周围。所有的困意都消失不见,好像我一直都清醒着。
周围是我比较熟悉的一个地方——终局之战后我在纽约北郊附近新买的一个房子,我亲自挑选了内部的摆设并装了修。
那时我有点儿心灰意冷,在调整状态,既不想住在布鲁克林的那个老房子也不想住在复仇者基地(它们承载的回忆都太多了,我受不住它们的回忆的重量,那会让那时的我加剧消沉)。
我条件反射地看向床头的日历,上面清晰地写着日期。
2020.06.21
我回到了十年前,一切都已发生,一切都未发生。
既是结局,又是开始。
我迷茫了一瞬。
我接下来要做什么?我要去哪里?我还可以做些什么?
毕竟现在托尼他们还未复活,毕竟此时的世界还沉浸在大战后的悲恸。
但实际上那时的我也担心托尼他们还能不能复活,重启了一回事情总会有些变数的。
不过也只是有些担心,我依旧相信他们那能复活。要不然重启就失去意义了。
那时最令我惊讶的是我竟然恢复年轻了,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时才注意到这一点。
那绝对不会是一双老年人的手,没有一丝褶皱与松弛。
“喔哦。”我不由得惊叹出声,“这算是意外之喜吗?”
这也是重启带来的变化之一吗,我又想。
我还挺希望变年轻的,毕竟那样能做很多事情,年老的身体在紧急时刻总是很不方便。
整理完事物后我前往了复仇者基地,一进到基地我就看见了班纳。他震惊地指着我,半天没有说出话。
“史蒂夫,你……”最终他也只是叫出了我的名字而已。
我对他笑笑,安抚他被震惊了的三观:“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但我挺喜欢的。”
但实际上我还是知道点的,不过那么说会让事情变的更复杂。
秉持着科研精神班纳拉着我去做了检测,检测结果当然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比我之前的检测结果还好一些。
“这……”班纳看着数据推了推眼镜,长大了嘴巴,“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你的数据竟然逆转到更好了。”
“不可思议的事情会有很多。”我说道。
“但是没有道理啊。”班纳还是想找出科学依据来,疑惑地反问,“难道是血清再次发挥作用了?如果是它之前为什么没发挥作用?”
而这是我的知识盲区(我在家的时候就想过要怎么解释,但我发现不管怎么解释都解释不同,于是我就打算不解释了),所以我又对班纳说:“那就拜托你了,我也想知道我身上发生变化的原因。”
班纳点头,拿着数据回实验室去苦苦研究了。
其实我不想说出来的原因主要是说出来也没人信,不如让他们自己研究呢。
就这样平平静静过了三天,这三天我一直待在基地。
三天后的一个清晨,我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从那个手机打来的电话。
听到电话铃声响起时,我的心跳几乎停了一拍。
我以不知如何的复杂心情拿起电话,点击接通。
这时的我没有想过会是托尼打来的,因为我认为他会在两年后复活,而且过去也不是没出现过摩根不小心打电话的情况。
直到熟悉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
电话有些老了,使声音有些失真,但并不影响我在一瞬间认出那个声音。
“因为我是托尼·斯塔克。”
虽然我确定这就是托尼,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问道:“托尼?真的是你吗?老天,这不会是我的幻觉吧?”
托尼那似是抱怨但绝不是抱怨的话将我拽回了现实:“我就那么像假的吗?你们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这么说,我复活第一反应难道不应该是惊喜吗?怎么都一副‘哦,这是假的,这阶段是我的幻觉’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