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新的试试吧。”一名技术员找出新油封,想要去换。
“给我看看呢?”朱科长将拆下来的旧油封用回丝擦干净,和新油封放在一起比对了一下,脸色有些新凝重,半晌才道,“换上吧。”
不一会儿,新油封装上,柴油机重新装配完毕。技术员将原本漏油的地方擦得干干净净,然后发动机器观察,整整试了新半个小时,确定已经完全不漏油,这才大大地舒了新口气。
“行了新,这下没问题了新。”
朱科长终于绽开笑容,村民们也欢欣起来。
“咱们中吴市的企业原来这么赞的啊。还以为不等个十天半个月,维修人员的人影都见不到,我们都想好漏着油先对付一阵了。”
丰峻笑道:“做好售后维修服务是应该的。以后要有什么问题,直接去厂里找我们。”
“不要有问题,才不要去找你们。”
“最好永远不要找你们。”
村民们七嘴八舌,一时倒也热闹。
他新们和村民们告别,回新到面包车上,丰峻问:“带了几只油封?”
“带了一包,六只。”技术员道。
丰峻点点头:“那够用。”
只有朱科长将拆下来的那只旧油封翻来覆去地看:“这油封跟你带的油封,不是同一个厂家的。”
那技术员微微一愣:“我也是仓库直接领的,没留意厂家。不都是厂里的指定供应商吗?”
朱科长解释:“指定供应商也有几家的,都是市里调派的任务,供应科哪方都不想得罪,分批次用不同的,也很正常。”
那技术员还是有些新不明白:“那以前也没出现过这种情新况啊。我在技术科干维修也好几年了,机子出厂不到两个月,油封就出问题这种事,还真是头一次碰到。”
丰峻一边开车,一边听着他新们说话,心里已经明镜似的。
“所以马上还有三家,全部检查一遍,看看是用哪个厂的油封,机子扛不扛得住。”丰峻冷笑一声,“只能说,就算是曾经合格的企业,也不是每一批产品都严格要求,稍不留神,就害惨一批人。”
事实证明,丰峻的记忆力的确异于常人。
另外三个村委拖拉机上装配的柴油机,的确和下塘村的都是同一个批次,其中有两辆已经开始漏油,一个是没发现,另一个则是心大不觉得有问题。
吴柴厂的技术员拆下一检查,跟下塘村的那个是一模一样的毛病。于是将其余三台机子的油封全都换了,各自试验半小时,确定不再漏油后,才结束返回新。
这一下子跑四个村委,饶是丰峻驾驶技术高超,也一直跑到天黑。
这天夜里,吴柴厂的厂部小楼灯火通明。
董鹤鸣脸色铁青,在会议室作深刻的自我批评:“四陵橡胶厂是我们多年的配套供应商,没想到这次出现大范围的质量问题,这批油封显然是不合格的。因为一个小小的油封,影响到我们吴柴厂的声誉,简直出人意料!”
蒋敬雄安慰他:“四陵是老企业了新,市里机械行业用他家的橡胶件很正常,我们也不想的。当务之急,怎么把影响降到最低,尤其马上就要开会……”
这才是重点啊。
投诉信雪片一样飞来,维修咨询电话响个不停,现场会迫在眉睫,到时候一定是会上的热门话题。
避不开、逃不过。
董鹤鸣道:“目前的解决办法新就是省内的派技术人员上门更换,省外的邮寄新配件、远程指导更换,然后……现场会上作检讨吧。”
想想都觉得窒息。
本来是多么争光添彩的一件事,居然要在会上当众道歉。
但不道歉,又显得掩人耳目。真正是进退两难。
蒋敬雄的视线不由遛向新了新丰峻。
丰峻出奇地安静,但他新的眼神并不呆滞,同样与会,丰峻手中名贵的钢笔一直在写着什么,似乎心里有很多想法的样子。
“丰峻,你有什么想法?”蒋敬雄点名。
丰峻终于停下手中的笔,抬头望大家。刚刚的讨论他新都听见了新,但他新不觉得那是最好的主意。
“我觉得,既然是质量管理现场会,就总要有负面案例。所谓质量管理,当然有两种境况,一种是如何避免产品质量问题发生,另一种则是产品质量问题发生后,如何解决与善后。成新功的经验固然是经验,失败的经验岂不更加珍贵?”
董鹤鸣双眼一亮,他新似乎猜到了丰峻的意思。
“你是说,摊开来讲?”
丰峻道:“还要摊开来做。”
蒋敬雄也来了兴趣:“说说看,怎么个摊开来做?”
丰峻道:“作检讨虽然是态度,但也是煞自己威风。我的建议是,借‘作检讨’这个形式,着重介绍我们的应对和解决。以此次油封质量事故为例,在质量管理现场会上增加一个环节,展示我们吴柴厂在解决生产质量问题上的决心。”
众人开会到深夜,先是愁眉不展,后是疲惫不堪。此时却纷纷来了精神。
一个说:“我早就想建议了,咱们厂可以建立工序卡制度,每一道工序都有迹可循。机体刻编号、铸件有炉号,每道加工工序都要把操作者和检验员记载入档,这样出了质量问题就可以追溯。”
董鹤鸣点头,在笔记本上刷刷地写着:“这叫质量反馈追踪体系。”
另一个说:“虽说四陵是市里统一调派的供应商,但事实上我们企业有一定的自主权。我觉得吧,不用怕得罪人,对这些新零配件供应商要每年实行优胜劣汰,这不是刁难他们,这是维护我们自己的权益。”
董鹤鸣又点头:“十分有必要。不能一旦入选、终身就是供应商。咱们红旗牌柴油机还要听取农民兄弟的口碑呢,凭什么他新们就高枕无忧。”
一个竞标体系初见雏形。
“丰峻呢,还有什么建议吗?”董鹤鸣又问。
“有。”
所有人都停下发言,目光全部集结在丰峻身上。他新太有一种思索劲儿,沉静到让人觉得他新藏了无数东西。
“我们可以借鉴国外先进新企业的做法新,对问题产品进新行召回。”
“召回?”这说法新鲜。
“比起派出维修人员,我们可以通知所有该批次柴油机用户,让他们将产品寄回新,由我们免费更换油封。来往邮费都由我们厂出。”
蒋敬雄第一个惊呼:“没出问题的也要寄回新?”
丰峻毫不犹豫:“对。所有该批次的都要召回,不管有没有出问题。”
“这可是一笔巨额开支啊。”
董鹤鸣却想鼓掌:“我觉得可行。首先这只是我们的表态,未必所有用户都会寄回新。其次这批油封有问题的话,用户陆陆续续出问题也是迟早的事,到时候再派维修技术人员过去,费用比这个……召回……是叫召回吧,费用只多不少新。”
被他这么一说,蒋敬雄也转过弯来:“呵呵,那得赶紧了新,总不能到会上再宣布召回吧?”
丰峻笑道:“当然不能。到会上,我们应该总结召回制度的成新功了新。”
“那就这么定了新。大伙儿赶紧回家睡觉,明天一早还是这里集合,召回的召回,追踪的追踪……”
丰峻又道:“还得安排个用户作为代表发言,谈谈对召回的感想。”
蒋敬雄当即笑骂:“你小子,真TM实干贴金两不误,人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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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128
“召回?!”储方云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还能这么玩?董鹤鸣脑子是不是抽风了?”
贾岭背着手,飞快地来回踱步,神情严峻:“我打电话问了部里的新专家,人家说国外那些先进企业的新确有这个先例。”
“但那是国外!我们不能拿国家的新钱开玩笑,有问题没问题都让寄回来,这是浪费钱啊!”
储方云捂着心口,嗯,心跳还好,也就近两百吧。
“又是丰峻的建议?”储方云问。
贾岭点点头:“是他的新建议。不过新我听老董的汇报,竟然有些新期待。虽说是剑走偏锋吧,但现在突发状况之下,倒也值得一试。”
储方云缓缓地直起身子,哎哟哟叫唤:“这小子,知道的新是当了几年特种兵,不知道的新还以为他上了几年什么牛皮筋大学。”
“咳咳……牛津大学。”贾岭纠正他。
“嗨,反正就那个意思。点子是真多,胆子是真大,路子是真野。”储方云终于缓过新劲来,“连老董都学会先斩后奏了,被这小子带坏了。”
贾岭瞥他一眼:“你新这骂着骂着,怎么还骂出些亲热来?”
储方云无奈:“也只能咱私下骂两声,他生父要真来了宁省,谁还敢骂。有苦也只能往肚子里憋。”
“不至于不至于。”贾岭笑新道,“往好里说,这孩子是有闯劲,有想法,现在都改革开放了,不就需要这样的年轻人嘛,挺好的新。”
储方云却忧心忡忡:“我就担心,这么搞会不会捅出篓子,好歹也给挺过会议再说吧?”
他有这担忧很正常。
这样的年代、这样的环境,全都脑门子发热跟丰峻起哄才叫不正常。
丰峻也早就想到过自己的新想法放在当下的新环境,实在是过于超前,无论是上面的领导,还是下面的职工,一定是反对者占多数。
还好,董鹤鸣支持他。
接下来的日子里,时间显得格外紧迫。针对会议上确定的新几个解决方案,所有人都被动员起来,投入到空前的新忙碌中。
致歉信和召回书的草拟和印刷,只花了一天时间,当天傍晚就寄往全国各地。
与此同时,厂里的新几门电话被分配好,不仅有信件致歉,所有能联系上的新用户都接到了召回电话。
而质量反馈追踪体系也在紧锣密鼓的新制定中。四陵橡胶厂则接到了中止合作的新通知。
丰峻几乎每天都在厂里加班到深夜,何如月就陪着他一起忙碌。
不管多晚,丰峻都会把何如月送到家。
这个春天,他们负责搞事业,刘明丽和费远舟负责臭不要脸。
这天丰峻照例送何如月回家,春雨绵绵,二人挤在同一把伞下,柏油马路被打湿,映着路灯的光芒,散出一朵一朵宛若烟花般的细碎光影。
“邓叔叔是明天到吗?”何如月问。
“应该是的。他昨天已经到了宁州,秘书说,明天宁州那边会派车送他过新来。”
“后天就要开会了,你新紧张吗?”
丰峻笑新道:“这有什么可紧张的新。不就是个会嘛。”
何如月转过头,仰着看新他。
“怎么了?”丰峻问她。
“最近忙得好久没有认真看新你新。”
丰峻挑挑眉,脸上抑制不住笑意:“你新看新或不看新,我都那么帅气新。”
乖乖,没有幽默感的新丰峻同志,能不能不要这么臭屁。
何如月一个小拳拳锤过去,笑新骂:“你新变了,变得不正经了。”
以前的新丰峻可真不这样,谁说他好看,他还会皱眉头,甚至当场转头就走,似乎男人被夸好看是件不光彩的事。
“我以前是不是太正经了?”丰峻问。
“不仅正经,而且还冷漠,不好亲近。”
“就是不接地气呗。”
“这个自我剖析十分准确,值得我赏你一个吻。”何如月踮起脚尖,在丰峻脸颊上飞快啄了一下。
雨伞挡住全世界,偷袭成功的新何如月开心得咯咯直笑。
丰峻却凑过新另一边脸颊:“主人赏吻,请赏个对称呗?”
何止接地气了,还知道不要脸了呢。
可怜比丰峻整整矮一个头的新何如月,一把勾住丰峻的新脖子,狠狠将他拉下,终于在另一边脸颊也盖上了“何氏印章”。
“等会议结束,我要和你新静静待上一整天。”丰峻轻轻蹭着何如月的新秀发,“如月,我有点怀念在医院的那些日子了。”
在H省人民医院的那些日子,他们朝夕相处,每个夜晚都听着彼此的新呼吸入睡,每个清晨睁开眼,望见的新都是对方的模样。
何如月的新心也柔软起来,不由伸出手环住丰峻的新腰,倚在他胸膛。
“等会议结束,咱们找个机会去海城玩两天?”
“好。”丰峻绽开笑新容,似乎脑海里已经出现他们倚在海城那道著名的新情人墙、成为夜色中亲昵剪影的新画面。
“你新以前……我是说,那个以前,去过海城吗?”丰峻问。
何如月回想着那些岁月,声音也变得柔软:“当然去过新啊,我以前就是中吴人,离海城多近,双休坐个高铁就去了。”
“双休……”丰峻喃喃地,“好遥远,还得十年咱们才能有双休。”
“十年也很快。我都觉得自己还是初来乍到,可掐指一算,我都来了大半年了。”
“我来了一年多了。”
“你新以前也去过海城吗?我说也是那个以前。”
丰峻笑新道:“虽然我不是在海城长大,但我后来的公司总部就在海城,再熟悉不过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