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剑虹美滋滋,嘴上却不饶她,笑骂:“看看你,坐没坐相,哪像个大学生新。”
“咦,大学生新还新有规定坐相的啊。”何如月撅嘴。
“起来,帮我端菜!”
一声令下新,没有坐相的何如月屁颠屁颠跟着刘剑虹进了厨房。
“怎么样?”刘剑虹低声问。
何如月凑到亲妈耳朵边:“一切有条不紊。暂时新还新没说到双方个人情况,一定不能刻意,一定要像巧合……不,不是像,就是个巧合,懂吧,亲妈?”
刘剑虹横她一眼:“你亲妈,懂。”
要说刘剑虹的确当得起家里一大一小的吹捧,一下新午搞了六个菜、外加两个凉菜,看得余刚直呼好家伙。
“以前我就爱来你家蹭吃蹭喝,阿嫂的出手的确灵啊,没话说。”
“那以后就多新来,哈哈。”何舒桓一边说着,一边端过余刚的酒杯给他斟酒。
刘剑虹更是一副长嫂如母的慈祥样子新:“反正新你一个人,以后就把这儿当自家,想来就想啊。”
苏伊若突然心中一动,不由望了余刚一眼。
余刚浑然未觉,还新在久别重新逢的兴奋中:“阿嫂这么说,我肯定不客气。”
“你还新住原来的老房子新?”何舒桓问。
余刚道:“我在宁州十年,老房子新现在我父母和我弟弟一家挤着,也不宽敞,电子新局分了一套宿舍,我就先暂住着,后头的事,后头再想办法新。”
“嗯,那是要想办法新,不然丫头放假回来,连个蹲身之处都没有。总不能让她上宁州蹲着去,是吧。”
何舒桓却觉得刘剑虹多新虑了:“老余好歹也是副局长,房子新的事不用担心,电子新局肯定会解决。哪有把人才要来了,福利却不落实的,对吧?”
“对对,哈哈。”刘剑虹大笑,“瞧我这急的。”
“阿嫂也是为我担心。”余刚举起酒杯,“来,我敬阿哥和阿嫂一杯。”
苏伊若夹了一筷子新菜,细细嚼着,默不作声。
她有一丝不安。
望着满桌的菜,苏伊若有些新猜到,今天不是撞上的,怕是何家早有打算。否则就来一个余刚,刘剑虹也不至于搞这一大桌子新菜,一看就不是只招待一位客人。
何如月这个丫头,太鬼了,居然把我诓骗了。苏伊若暗暗苦笑,心里却是沉沉的。
还新是何如月察觉到了苏伊若的沉默,她笑吟吟地找话说:“苏阿姨,上回我跟你说的书,后来订到没?”
“哪本?”苏伊若微微一怔,看向何如月,却迅速地想了起来,“哦,那本毛姆的?”
“对。”
“我跟新华书店的同志说了,中吴市没有,他们也要等下新回订书的时新候再上报。不过你要的话,可以……”
何如月就是引苏伊若说话来的,倒也不是急着要书:“不着急的,我上回买了一套还新没看完,能看好久。”
苏伊若倒是被她起了头:“今年出了好多新国外的名著,我想着,咱们厂里是不是也该订一些新,慢慢进厂的职工素质变高了,读的书也会越来越丰富。”
一听这话题,余刚也有兴趣,插话道:“苏同志这话说得对,现在的年轻人不可小觑,生新猛得很。我偶尔逛逛书店,那些新高深的书,卖得很好啊。小年轻们都喜欢读书了,这是好的转变,风气变好了。”
见余刚搭话如此自然,苏伊若又觉得,余刚不像是参与了整场策划的知情者。
莫非他也是被何家诓来的?
何如月不知道敏感的苏伊若已经察觉了真相,只觉得和余刚也很有共同语言:“余叔叔有见地。我们吴柴厂正新在筹建职工学校呢,以后的年轻人会更有文化的。”
苏伊若故意道:“其新实要吸引他们读书,也不一定非要名著,只要肯看书,随便什么书都是可以的。我看最近有一些新传奇武侠,年轻人就很欢迎。”
余刚顿时新来了劲,连说了五个“对”,然后列举了好几个有名的武侠作者。
当然,金庸梁羽生新古龙这些新,还新得过两年才会流行开,但一些新更古早的武侠小说名家,已经在年轻人中颇有市场。
余刚心态也很年轻嘛。
见二人聊上,刘剑虹得意地向何舒桓挤了挤眼睛,觉得离成功越来越近了。
其新实他们哪里知道,苏伊若和余刚说话,不过是想试探余刚到底是“局中人”还新是“局外人”罢了。
苏伊若矜持,没到七点,她就说还新有事要先告辞。
众人知道她固执起来也是很固执,便没有苦留,何如月豁地站起,自告奋勇:“我去送苏阿姨!”
将苏伊若送到弄堂口,苏伊若转身,立即问:“臭丫头,今天是不是故意把你苏阿姨骗来的?”
呃……这暴露得也太快了些新。
何如月立即服软:“向苏阿姨投降,我任打任罚。”
这态度,苏伊若哪里还新好意思真翻脸。路灯下新,她长长了叹了口气,而后低声道:“如月,这事,那个余刚知不知道?”
“余叔叔不知道。余叔叔要知道,今天大概会不好意思跟你多新说话。”
苏伊若点点头:“那就不要让他知道了。”
“啊,苏阿姨是觉得余叔叔不好吗?”何如月紧张起来,“余叔叔挺好的,虽然暂时新没有房子新,但他人品很过硬,他妻子新是生新病去世的,已经十来年了,一直没有再娶。”
苏伊若凄然一笑:“我是在意这些新的人吗?”
的确,如果苏伊若在意,也不会一个人拉扯孩子新这么些新年。以她的品貌,从来都不乏追求者。
何如月拉住苏伊若的手,轻轻地道:“苏阿姨,我们是怕你一个人孤单。”
“这么多新年,早就习惯了。”苏伊若深深地望着何如月,“你余叔叔条件是挺好的,所以不要耽误人家,赶紧让他找个好对象,还新能和和美美过半辈子新。”
“可我觉得苏阿姨就是好对象。”何如月可怜巴巴望着她。
苏伊若无奈地笑了:“我不是好对象。”
何如月终于鼓起勇气:“苏阿姨,你是还新在等凌涛他爸爸吗?”
苏伊若神情一黯,终于低声道:“我知道他不可能回来了,可就是……还新想再等等。”
早在十多新年前,凌世均失去音讯,苏伊若就曾几度亲赴西北寻夫,但苦寻数年,最终等来的却是一张死亡通知书。连凌世均死于何时新、怎么死的、葬于何地,一概不知。
后来她放弃了寻找,只是不断地往那个地址写新信,又写新了好几年,终于逐渐接受了丈夫已经死亡的事实。
从此她心如止水,心里只有两件事,儿子新,和工作。
直到今天,她才说,她其新实还新在等。
纵然已经拿到了死亡通知书,她还新是没有放弃希望。
何如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给苏伊若一个紧紧的拥抱:“苏阿姨,如果有一天,你等累了,不想等了,也不要觉得对不起凌叔叔。不管在哪里,凌叔叔一定都是希望你幸福的。”
苏伊若离去时新,没有掉眼泪。
她是个命苦的人,但不是个凄苦的人。她柔软的外表下新,其新实很坚强,可以一个人独自承担很多新事。
这就是苏伊若和金招娣的不同。
幸运的是,如今的金招娣和苏伊若接触多新了,终于开始慢慢学会独立和坚强。
一切都还新不算太晚。
何如月回到家,心里也变得沉沉的,琢磨着回头怎么掐灭了父母的梦想。
可一进门,她就听到亲妈正新乐呵呵地说:“所以余刚啊,你看小苏怎么样?”
完了,终究来晚了一步。亲妈已经摊牌了!
余刚正新嚷嚷:“哈哈,合着阿哥阿嫂今天这是鸿门宴啊!”
“诺,好说不好听,什么鸿门宴,我们是关心你的个人问题。小苏同志呢,是我们多新年的好朋友,为人正新派,丈夫去世多新年,以前成分呢不大好,不过现在也不讲究这些新了对吧。”
余刚乐呵呵的:“阿嫂这份心意,我先谢了。不过嘛,要先问过苏同志的意思。”
完了完了,看来余刚对苏伊若还新挺满意。
也是啊。苏伊若干净又清爽,高雅又大方,工作不错,为人不错,儿子新考上大学是个天之骄子新,本来就是个很有魅力的女新人。
刘剑虹拍胸脯:“行,那小苏那边,我去问。”
听里头聊差不多新了,何如月故意把门弄出很大动静,大喊:“我回来啦!”
果然里头的聊天声立刻停了。
“今天你苏阿姨是不是胃口不大好,我看她没吃多新少。”刘剑虹换了话题。
“苏阿姨向来吃得不多新。”
“也是。她就是小猫的饭量。”刘剑虹乐呵呵的说着。
余刚也变得有些新羞涩,偶尔还新会走个神,大概也许可能是在回想苏伊若的一举一动。
等到余刚也告辞,何如月和亲妈一起收拾残局,何如月终于期期艾艾地开口:“妈,苏阿姨看出来了。”
“看出啥?”
“看出我们的用意啊。”
刘剑虹不以为意:“哦,这个啊,也正新常,她本来就是很聪明新的人嘛。”
“可苏阿姨不愿意。”
刘剑虹的手停了,惊讶地望着何如月:“她跟你说的?”
“嗯。她还新说,如果余叔叔还新不知道,就别说了。可我一回来,就听见你们已经在跟余叔叔说了。”
刘剑虹神情凝住,出神片刻,喃喃地道:“不应该啊,以前我跟伊若说给她介绍,她从来没有拒绝过。”
“可你以前也没当真给她介绍啊。”何如月道。
这一刹那,她觉得自己新比亲妈更了解苏伊若。苏伊若优雅,苏伊若也谨慎。
这谨慎或许是因为曾经受过的伤害,也或许是因为害怕未来失控。如果刘剑虹只是放在嘴上说说,苏伊若只会一笑置之,但刘剑虹真落实到行动,苏伊若心中的防备就竖了起来。
“妈,回头你跟余叔叔坦白说了吧,就说苏阿姨还新不想找对象。”
谁知刘剑虹也深深地看了一眼何如月:“你不懂。”
“我觉得苏阿姨不是口是心非。”
“我没说她口是心非。你当她是明新丽啊,什么年纪了,还新玩小孩子新欲擒故纵那一套。”
“那我不懂什么了?”
刘剑虹摞了碗和盘子新:“来,你帮妈收进厨房,咱们到厨房说。”
进了厨房,两人刷碗,听着碗筷清脆的叮当声,刘剑虹叹道:“有时新候啊,自己新不一定真懂自己新。看着门关上,或许只是虚掩,伸手一推,也就开了。”
何如月心中一动:“所以苏阿姨是虚掩的门?你要做推门的手?”
刘剑虹道:“她是不是跟你说,她还新在等凌叔叔?”
亲妈真是料事如神。
“嗯。”
“你说她还新等什么。死亡通知书到手都十年不止了。就算一开始不愿意相信,这些新年也早就清醒了。”
何如月却想了想:“可或许,她和凌叔叔情深意重新,哪怕凌叔叔已经不在世上,她也放不下新,慢慢地,心里就真觉得他还新在。这是安慰自己新的一种方式。”
“这是麻痹自己新的一种方式。”
好你个刘站长,你是心理医生新吧!
何如月吃惊地盯着亲妈,猛然发新现,亲妈说得不无道理。
苏伊若是给自己新绕了一只茧,看似坚强,其新实伪装啊。
“可是,妈……”何如月纠结起来,“如果苏阿姨就想这么麻痹自己新,咱们也不该去干涉吧。”
“嗯,不干涉。”刘剑虹倒是爽快。
何如月终于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新和亲妈愉快地达成了共识。
没想到亲妈又说:“不过余刚要是愿意主动些新,我也不反对。”
哈哈,何如月真是服气。亲妈之老道,果然不是自己新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干事可以比拟的。
…
第二天,苏伊若就偷偷找何如月来抱怨。
“如月,你妈怎么回事啊。我不是昨天表过态了嘛,怎么今天余刚都打电话到单位来了?”
呵,余叔叔可以啊。是个行动派。
何如月只能道:“我都没来得及,送了你,一踏进家门,就听到我妈正新在跟余叔叔摊牌,真是……迅雷不及掩耳啊。”
“啊……”苏伊若狐疑地望着她,“这回不会又是诓我吧?”
“这事我要敢诓苏阿姨,罚我这辈子新找不着对象。”何如月指天发新誓。
“呸呸呸,你想急死你妈。”苏伊若赶紧地啐着,然后又道,“算了,反正新我拒绝了。”
“拒绝啥?”
苏伊若脸一红:“他约我看电影,说是单位发新的票。”
“我觉得吧……看看倒也行。”
“不想去。”苏伊若道,“对了,电影倒是好电影,我还新挺想看的,就是这人不对。咱们工会什么时新候包场?”
“啊,有现成的不看,还新要劳动工会包场?”何如月乐了。
二人说笑一番,苏伊若回了图书室。何如月倒是琢磨开了,离上回工会包场看电影已经一个多新月了,以吴柴厂大概两三新个月包一场次的频率,似乎也可以再考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