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邢周出现开始,他和她之间的一切就全都变了,变成令他恐慌的样子。
温思允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
而余景池一直被她划进那个半冷不热的灰色地带里。
她面对他的时候,总是感激而冷静的。
如果没有那份“感激”的存在,余景池毫不怀疑,她给他的情绪就只有疏离。
可是邢周是她的例外。
他从一开始就能调动起她十分鲜活的情感。
娇俏、嗔怒、紧张……
每一个小表情都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或许是缺了一段和她共同度过的青春吧。
他也没办法重新参与了。
余景池一直觉得,像温思允现在这样的境况,需要一个像他一样成熟稳重的男人。
他性格沉稳,经济实力强,对她忠心不二,甚至能为她说服父母,让她过得无忧无虑。
温思允应该找一个像自己这样可以给她依靠、可以帮她解决很多烦心的事,包容她、爱护她的人,而不是找一个像邢周那样玩世不恭的弟弟,初出茅庐、青涩又冲动。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前不久。
他在微博的同城推荐上看到一段小视频。
地铁上,坐在座位上的女生伸手戳了戳站在自己身前的男生,仰着头、笑意吟吟的模样,眼睛里有光。
反被男生握住手的时候,她双颊一下红了个透,连耳根子都染上粉色。
视频很短,不到十秒,可是每一帧都写满了“爱”字。
这都是余景池在温思允身上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眼神、从来没有得到过的情感。
或许,很多时候,身处严寒的人并不是需要一件厚实的外套。
她只想要一束光。
而邢周就是那束光。
……
余景池走到两人对面坐下。
温思允有些如坐针毡,下意识地吞口水。
“……余学长。”温思允跟他打招呼。
“思允。”余景池无视了坐在一旁的邢周,直接在她对面坐下。
温思允在桌子底下扯了扯邢周的袖子,小声说道:“你先出去一会儿,好不好?”
邢周扬了扬眉,从善如流地出去了。
直到少年高大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内的时候,温思允才松了口气。
她问道:“要喝点儿什么吗?”
余景池摇头,语调温柔:“不用了,直接说吧,我想也要不了多久,对吗?”
温思允抿了抿唇,点头。
还没等她开口,余景池又说道:“感谢和愧疚的话就不用说了,我已经听过很多遍了。”
温思允愣了愣:“你知道我找你是要做什么了?”
话音刚落,她就自己意识到了这句话有些傻里傻气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人。
他正用饱含笑意的眼神看着自己。
范梓盈说得对。
像余景池这么好的人,不应该吊死在她身上的。
这么想着,温思允便不再和他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说道:“余学长,对不起,我喜欢的人是邢周。”
她垂着眼睛:“很抱歉让你在我身上浪费了那么久的时间,希望你以后能遇到更好的女孩子。”
饶是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等到真正听见温思允把话说出口的那一刻,余景池眼底还是闪过一抹深深的黯色。
一句“我喜欢的人是邢周”,比以往任何一句拒绝的托词都有力。
甚至胜过那句“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
他不可以再以追求者的身份待在她身边了。
男人眼神闪烁,唇角却仍旧挂着温和的笑,目不转睛地望向面前的人。
半晌,他低低地开口:“我明白了。”
“没意外的话,”余景池话音很轻,“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对吗?”
温思允缓慢地眨动了一下眼眸,不知道该怎么答。
见她这幅样子,余景池无奈地叹了口气,反倒过来安慰她:“没事的,你不用自责,喜欢他不是你的错,你有选择的权利。”
“更何况你也不是第一回 拒绝我了,”余景池笑了笑,“是我听不进去,一直没放弃而已。”
温思允说不出话,只能再跟他道了一句“抱歉”。
两人沉默地待了一会儿。
余景池说道:“思允,希望你以后能幸福。”
温思允莫名地有点泪意。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你也会的。”
说罢,又很郑重地补了一句:“一定会的!”
“嗯,”余景池应了一声,站起身,“再见。”
温思允点了点头:“再见!”
温思允是看着他离开的。
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对邢周说了句什么,背影很落寞。
她或多或少有点儿难过的情绪。
但却并不是因为舍不得自己少了一个追求者而难过,只是很单纯的,自动代入了余景池此刻的心境。
喜欢了一个人很久却无法和她在一起。
这种无疾而终的情感,与自己和邢周错过的那几年有些相似。
温思允在原处发了会儿呆,边发呆边等邢周过来。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的时候,身边突然落下一道阴影。
接着,一阵草莓清新微甜的香气飘过来。
邢周把一杯奥利奥草莓旋风杯放到她面前。
温思允轻声道了句“谢谢”。
见她心不在焉的,邢周力道偏重地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想什么呢?”
温思允头发乱了也破天荒的没在意,很心虚地摇头:“没什么呀!”
邢周扬眉,颀长的双腿交叠,动作随意地靠在背后的沙发靠上,说话的语气意味不明:“温思允,当着我的面儿想别的男人啊?”
温思允闻言,舀酸奶的动作一顿,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开始反驳。
邢周“啧”了一声,十分不爽地眯了眯眼:“猜中了?”
“我不是,我没有!”温思允立即放下手里的食物,皱眉道,“你别瞎说!”
“他才追了你多久,”邢周仍旧靠着,偏头望着她,嗓音因缺乏睡眠而显得有些沙哑,“有力气心疼他,不如心疼心疼你未来的男朋友。”
……
按照邢周的思路,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为她做的太多了。
温思允愣了几秒。
回过神后,她敏锐地察觉到了邢周的疲惫,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一些去看他。
少年面色略白,下颌的线条瘦削,他眼底浮着一层淡淡的青色,眼周更是分布着一些红血丝,显然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温思允动作很小地扯了扯他的袖口,问道:“你昨晚几点睡的呀?”
邢周答得很快:“忘了。”
“……噢。”温思允应了一声,像是想到了些什么,突然把脸别开,“那你要不要赶紧回去休息呀?”
邢周长臂伸出去,手掌摁住她的脑袋,强行把人转过来面对着自己:“怎么了?”
显然不是在答她刚才的问题,而是在问她为什么忽然躲他的视线。
温思允“啊”了一声,觉得有点儿羞于开口,于是垂着眼帘没说话。
邢周催促似的“嗯?”了一声:“怎么突然不敢看我了?”
“没什么,”温思允指尖在沙发套上磨蹭了一下,小声说,“刚刚从你的黑眼圈里得到了一点儿灵感。”
邢周:“什么灵感?”
“我今天没化全妆,你发现了吗?”温思允说,“因为不知道会见到你,就只随便涂了一下口红和眉毛。”
声音又轻又软,听起来像是在撒娇,说的还是这样类似于“女为悦己者容”的话,显然很轻易地取悦到了沙发上的少年。
邢周勾着唇角,两指搭着她的下巴,把人往自己身前带,看到她绯红的脸。
少年垂眼盯着少女水润的双唇,指腹在上面轻轻地抚了一下。
半晌,他轻启薄唇,话音里的笑意慵懒。
“有这么喜欢我啊。”
第44章 第四十四吻 复习你是怎么喜欢我的。……
咖啡店里的灯光偏暗, 色调偏暖,混着窗外柔和的阳光一道打在面前的人脸上,明暗分割, 更衬得他五官立体深邃。
温思允呼吸有一瞬间的迟滞。
这样暧昧的动作持续了好久。
直到她觉得脖子都僵了的时候,邢周才终于放开手。
少女长长地舒了口气,掩饰性地拿起桌上的酸奶杯,一勺一勺、认认真真的挖。
邢周低低地笑, 看她吃得差不多了, 才问道:“下午在哪儿工作?”
温思允摇了摇头:“不工作, 今天没有接外拍。”
“嗯,”邢周点了点头, “那我们回去?”
温思允应了声“好”。
……
把温思允送回去以后, 邢周补了个觉。
他昨天本来就睡得晚,睡下以后, 脑子里又一直被余景池的事儿缠着,睡得很不舒坦。
即使猜到了温思允是去找余景池做什么,他还是起了个早,到咖啡店等他们。
曾经被她那样没有理由地抛下过一次以后, 邢周在恋爱这方面显得没什么安全感。
——他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她当时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
邢周简单地弄了点东西吃,打开电脑预备直播。
陪了他三年多的机械键盘突然换了几颗键帽, 磨砂质感的天蓝色不连续地分布在纯黑色的区域内, 看着有些突兀, 但又让人心情愉悦。
邢周唇边勾着一抹笑,给键盘的新装拍了个照, 发到微博动态上,配以“晚上6点直播”的文字。
虽然现在Joker的名气已经很响亮,但是为了稳定流量和固粉, 邢周需要经常花时间在直播上。学业和事业平衡稳定下来以后,他的直播时长基本能达到每个月100小时。
周六的下午,老粉们都在蹲一会儿的直播,预告动态底下互动的人很多。
【我竟然睡了一整个通宵:雾草!酒神这几颗新键帽怎么看起来有点儿少女?】
【古他妈黑暗之神:?女朋友送的吧】
【萝莉啰嗦:不可能!别瞎说!!酒酒还小,哪来的女朋友!!!】
【羊村你喜哥:虽然但是,这女朋友不错。】
【爱嘤斯坦:这键帽是GMK的么?想摸。】
【电竞林品如:楼上猥琐。】
【元气少女岳云鹏:楼上风骚。】
【魔法王子谢大脚:楼上沙雕。】
【多次拒绝易烊千玺:楼上情侣。】
【你比美团还能送:楼上做梦。】
……
沙雕网友们的话题逐渐走偏。
邢周盯着那条“女朋友送的吧”看了好久。
——大差不离。
他心情极好地开了几把匹配练手感,到点了便正式开始直播。
今天邢周和谭卓的直播时间相同,和往常一样,选择双排的形式。
因为是周末,所以直播的时长比平时更久一些,下播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
两人连着的麦还没关。
谭卓那边传来窸窣的声响,伴随着瘪瘪的声音:“饿死了我。”
邢周往电竞椅上靠过去,放松脊背:“吃。”
“那必须吃!”谭卓立即拿起手机叫了个外卖,边划拉手机边问,“你吃不吃?要不要我帮你一起叫一个?”
邢周活动了一下手腕,又转了转脖子:“不吃了,一会儿健身去。”
谭卓:“……?”
谭卓眼睛瞪得像铜铃:“我怀疑你在羞辱我?”
邢周语气欠扁的要命:“是啊。然后呢?”
谭卓:“……”
谭卓提交外卖订单的手指头犹豫了一下,非常认真地说道:“邢周,你好骚啊。”
“你有资格说我?”邢周指尖摩挲着那几颗质感极佳的键帽,笑了一声,“没女朋友的人没资格。”
谭卓:“???”
谭卓无能狂怒:“我踏马还没跟你计较你把允允拐走的事儿,你居然敢拿这个来嘲讽我??”
邢周隔着电话线都能感受到对面的暴躁,十分好心情地翘着唇角,对谭卓进行死亡三连问。
“你计较什么?”
“你以什么身份计较?”
“你有什么资格计较?”
“我是允允的父亲!”谭卓顾忌着门外还有个今天情场失意、下午刚被他安慰开导过一波的余景池,说话不敢太大声,扣着嗓子冲他吼。
对面揭穿的话语很无情:“你不是范梓盈的傻儿子么?”
邢周长腿一伸,依靠椅子的滚轮把自己推得离电脑远了些,语气悠然:“上次你亲口承认的。”
没等那边答话,他又继续说道:“怎么说允允也是你干妈,按辈分,你叫我一声爸爸,不过分吧?”
“……爸你个头!!”谭卓气到差点儿直接撂电话。
男人在辈分这方面的计较通常很幼稚,谁都不肯让着谁。